陆凌风思忖着:“剩下的交给我就可以了。”两人沉默。
山雨欲来,他们竟然在这里商量着侵吞爷爷的财产,分赃。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确是自己,那个电影的外资投资公司是他找的,他不知道这家外资公司竟然就是他们联手控制。他引狼入室,还找宁臻看过,在陆凌风面前打探过。而他们通通都骗了他,就在他面前联手假装无事地骗了他。哥哥怎么说的呢,那应该是没问题的,还让他亲自调查;陆凌风呢,面不改色对他的询问毫不在意。这两个人,都是他的亲人。
宁臻似乎被发情期折磨得难以忍耐,目光一直望着眼前的Alpha。
“凌风,你答应我的可一定要算数哦。”
他像十五岁的时候对着这个男人说道。
陆凌风,答应我的海螺一定要捡回来哦。
陆凌风,你怎么又没叫我起床赶海啊。
凌风,最后一场球赛一起上吧。
凌风,外面新开的一家寿司店,陪我去试试?
凌风,载我去看爷爷最后一面吧……
陆凌风每次都答应,好。
陆凌风这次依旧点头:“好。”
他们望着彼此,像合作过的无数次。他们是最合拍的搭档。
陆凌风,我走了……他最后和他说的是这句话。
在气氛过于黏稠怪异的房间里,在皮肤都变得灼烫黏腻的时候,陆凌风忽然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
宁臻笑了一声:“陆凌风,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答案呢?”
宁臻托腮笑着望他:“啊……我真的等了好久啊。”
“答案?”
那个骄傲的Alpha蹙眉深思,好像永远都无法低头看人一样。
他那么努力的作为一个Omega活跃在他们一群Alpha中间,活跃在他面前,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不懂吗?
“我一直在等这个答案,你知道吗?”
陆凌风道:“我知道。”
他那么努力地进入他的世界,也让自己维持优秀,和他平等,难道他真的不懂吗?
“所以,我为什么走,你也是知道的了?”
“大概知道。”
宁臻忽然想笑,真是好笑呢。他的心思,他竟然知道,但他们从来都没有说过,用好友的身份陪伴了那么多年。
“大四那年,我一个人去到英国。有过一段失眠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睡不着。可能也有一些异国他乡独居的不适应吧。我到处走,到处看,一个人逛跳蚤市场、买盘子,玩街头篮球、去博物馆看画、在海边待一天。你知道吗?其实那边的海也很美,更广袤震撼,那里是没有冲浪的人的。海很安静,崖面很高,一大片都是草坪,望不到边的云。可是我睡不着。
爷爷要我回国的时候,我当时正在山上,下了暴雨。其实是有些想回去的,想回去看看爷爷,想和你再一起骑车上山。我都已经开始买票了,山里的雨好大,手机屏幕好多的水,擦都擦不干净。然后就出了意外。凌风,你相信命运吗?”
“我不信。”
“我也不信。”宁臻狡黠地一笑:“其实是我主动跳下去的,摔得好痛哦,打了石膏躺了两三个月才好。医生说,如果那个山崖再深一点,也许我的脚就再也好不了了。”
“阿臻,不要说了。”
“我那时候在等你,等你到英国来。哪怕还做朋友。”
“不,我走之前就在等你,大学一直在等你。那个夏令营的晚上,好像是我最开心的一个晚上。天空好多星星,你和阿素都在我身边。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起走的。”
终究是有些不甘啊,如果没有回来的话,如果没有再回到海城,回到两人在海边、山间无忧无虑少年时光的最初。也许,他早已将这一切都埋葬了。
终究是有些遗憾啊,漫长的那么多年,从未出口、从未戳破的单纯时光,大概是他最美好又缺憾的一段光阴了吧。
终究是忍不住想要个答案啊,如果高三最后那场球赛他上了,是不是一切都变得不同了呢?
“我已经对我自己有所交代,这么多年了,凌风你是不是欠我一个答案呢?”
宁臻极力克制着那灼烧的痛苦,好像身陷刀山火海,每一寸都要裂开来了。
“如果那一年我回来了,你的答案会不一样吗?”
宁素脸上已是一片潮湿。
而陆凌风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了Omega的手腕,手指安抚在了宁臻颈部的腺体处。
他们那样静默地对坐着。男人触碰到了Omega神秘诱人的腺体,在那个他无法感知的信息素的世界里,他的丈夫在安抚着一个Omega,安抚着和他有着旧情过去的哥哥。
宁素的眼泪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到尽头了,他走啊走,爬啊爬,竭尽全力让他活在自己的眉眼之中,竭尽全力地追逐着那个不可能的冷淡而温柔的影子,竭尽全力维系着他那虚假又岌岌可危的婚姻。
找了好多的办法,克服了好多困难啊。家里的、陆家的、孟非桐、旁人的眼光和AB之间的障碍,跋山涉水只往他身边走去。偷窃了那段爱,藏了好多他贴身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过了三年多,烙下一生的阴影。一次又一次的,他回到男人的身边。一次又一次,他拼命折腾着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煎熬、辛苦、委屈、病痛,他都一一忍下。只为了他对他说过,到雪山去。
可是现在,他忽然走下去了,他根本跨不过去,无路可走。他终究是到达不了雪山潭水下的那个世界的。
也终究是走不到丈夫的心中去的。
他的眼泪汹涌地掉了下来。
宁臻蹙眉抬头,忽然看到卧房门口那张潮湿的脸庞。Beta像五岁那年孤独无助地走近宁家,脸上满是涔涔的水痕。
“阿素?”
陆凌风猛地回头。宁素说:“对不起……”
他回头往电梯口走,这时候他应该要走,是他背负这罪恶,到底也是他,应该来偿还。
宁素一面落泪,一面按电梯里的按键。他想赶紧离开,在他们看到他哭之前。
陆凌风冲进电梯,挡住那闭合的电梯门,力气大得要把那铁壁撑开。
“阿素!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乖,先下来。”
男人声音有些发颤地哄他。一切都已经绷到极限,稍微碰一下就彻底崩塌。宁素眼前只有一片湿雾。
他抬头,对着丈夫。
“哥哥,你不爱我的对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宁素,一个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人,任由Alpha揉圆搓扁的Beta,第一次对着男人哭道。他发颤的哭声、连连抽泣的声音都太难过了,以至于哽咽不止。他受不了了。
◇ 第51章 离婚2
终于是走到这一步了,他之前一直担心害怕、预感会发生的事情,终究是这样了。他以为不提、不面对,一切就不会发生,一切都不会改变。他们还在他们婚房的那间屋子里,慢慢地培养着他对自己的感情,一点点地像是捡贝壳一样积攒着他对自己的喜欢和特别。
可是根本就是徒劳的。陆凌风并不喜欢他,他从来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可是这个事实真的到来的时候,却让他感到冰冷刺骨般的绝望,以至于他半条命都被砍掉了。从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他大半的人生里都有这个人。他一直活在男人可能不会爱他的恐惧里。
他总是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是否爱他。他好像是喜欢他的吧,但很多时候又很遥远。他进入不了Alpha的世界,无法感知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见面说话、相处的时间都很少。可是哥哥将他带到他面前,每次三人在一起的时候,Alpha落在他身上不经意的目光,以及他们之间存有的秘密,又都会给他一种心动的错觉。一点点的糖,然后是漫长无尽的等待,和面对他们两人的酸涩。就像一根线牵动着他的心弦,忽冷忽热,让他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没有陆凌风给的那些若有似无的糖,他没法坚持到现在。可是今天亲自把这些糖全部推翻碾碎,他却又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果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就好了,从来没有那些糖就好了。
他没有抱过他、吻过他,没有在加班的晚上将他抱去沙发,没有在十四岁的雨天隔着邮筒借给他网球衣,没有在海城别墅里和他独自困在台风天,没有和他交换鞋子、被扶着走出海滩,没有爬过那一千多层的台阶在清寺许愿,没有槐荫路公寓那一两个月偷来的甜蜜,没有在雪山脚下和他旁若无人地牵过手,没有一起沉入雪山的冰潭底下几乎快触及他的世界,没有那么多次缠绵悱恻、过分亲密的肌肤之亲,那该有多好……
有过肌肤之亲,他的早安吻、晚安吻,捧着他脸的亲吻,在厨房将他搂入怀,一起生活过,衣柜里两人混放过衣物,成对的杯盘和牙刷,一起在周末的晚上煮过饭,在夜里喝过咖啡,第一次和他在Beta社区酒吧跳舞,充斥在两人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就像嵌入他身体的血肉。有过一点糖,品尝过甜的滋味,再分开来,是一种抽筋拔骨的痛。
而他要面对的,重新推翻这一切,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他。那些所谓的糖,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是错觉,是Alpha一时兴起,对畸形Beta的猎奇,过不久就腻了。想到这,宁素的眼里一片滚烫的湿雾,他孤注一掷,拼尽一切得来的就是这样了。他永远走不进他的心里,进入不了Alpha的世界。到头来还是这样吧。太辛苦了,真的太辛苦了。从宁臻回来的每一天,都那样的辛苦。而这一切都走到了尽头。
宁素不知道开车开到了哪里,从没有这一刻感觉那样孤独绝望。失去了爷爷和陆凌风,就像从他身上砍下一半的身体,只剩下鲜血淋漓的痛,苟延残喘,浑浑噩噩不知道要到哪去。他害怕,怕得只想躲起来。
林冰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在那个四面都是铁壁的暗室里发现了他。他浑身烧得滚烫,信息素囊的排异反应让他陷入昏厥,不知道在这里熬了多久,痛了多久,地板上都是手指划过的血丝。整个人后颈开始肿裂腐烂,呼吸衰竭,横尸在那里,好像没有了气息。
林冰直接让人将他搬到实验室里做手术,从回来后,接连好几天,他都没来输液。在N市的时候,排异反应已经很大,人很危险。现在,所有的折腾遭到了反噬。腺体彻底病变,信息素囊像一个坏掉的、具有腐蚀性的病毒,让他后颈的腺体都被污染开始坏死,如果放置不管,只会继续恶化,甚至引发呼吸衰竭,有生命危险。她当机立断,给他摘除了腺体。将那个埋进去的信息素囊,一个Beta的希望,连同本身萎缩的腺体一起剜除了。
Beta后颈的肌肤终究是留下了一块很大的伤疤,像一条血痕,横亘在他的脖颈上。
宁素是在好几天后醒来的,醒来便是白色的墙,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这次,他不是在林冰的实验舱里了,而是在一家陌生正规的医院。宁素醒来后便只是发呆,在得知自己植入的信息素囊和那作为Beta萎缩的腺体被摘除后,也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Beta的腺体虽然萎缩了,但对身体也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往后宁素的协调性和五感知觉都会有所影响。何况,林冰是知道,那个废弃的腺体和信息素囊对于宁素至关的重要性的。它是一扇打开Alpha的门。从今天开始,他彻底被关在了门外。他拼尽一切,所争取到的最后一丝光的希望也湮灭了。
宁素在医院过了很久,好像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吃的很少,恢复得很慢。手指才开始没有力气,夹菜夹都不稳。有一天,好不容易将鹌鹑蛋费力地夹起来了,结果他手一抬,想送入口中,那个小小的鹌鹑蛋像一只球一样啪嗒掉在地上,滚远了。从此,他就只想用勺子。听觉变得不灵敏,眼前也常常晕眩模糊。他孤独无援地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抓着白色的被单,只能被动接受护工的喂食。
这两个月期间,他只做了一件事,将那个没有完成的离婚协议书写好,投递到了陆凌风的邮箱中。
一整个沉闷的冬天即将过去,过年的时候,林冰来医院看了他一次。两个人都离家在外,没有什么亲戚。往年,宁素总要在最后一天先去拜访过陆家,再回宁家主持家宴的。宁家的人多,好多亲戚,好多人来,忙忙碌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到了晚上,而他没有歇脚的空间。到头,也只是在那个红丝绒的房间里小小休憩一会。醒来,爷爷大早上竟然在书桌后办公。和陆凌风结婚后,各种各样的节日他都没有和他一起度过。
他和林冰在医院吃了一盘饺子,互道新年快乐,这个年就过去了。
过了新年,在初春的一个早上,他从医院出来,抬头看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着一种冰冷的温暖。他再没法开车,约了一家搬家公司去往他那唯一婚姻的住处。再次,回到这间冷清的别墅,好像已是新生。
别墅里没有人,方便他进入。打开那扇门,触目都是熟悉亲密的一切,没有任何变化。他从更衣室开始打包,将自己那几套万年不变的西装放进箱子,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内裤、袜子、悬挂在衣柜里给他买的领带,熨烫过的衬衫,都摘出来,分门别类放好。浴室里,那成对的牙刷,共用的须后水,那一次,男人将他堵在浴室,吻他被水淋过的嘴唇。他别过头,那结痂的伤疤又好像要重新被撕开,欢笑刺目的过往。本是不想再拿那身蜜月时的烟紫色睡衣,最后还是将它抽走了。他在厨房做过可丽饼的盘子,煮过咖啡用的骨瓷杯,都没有带走。阳台上,垂着一支枯掉的白玫瑰。自从去过Beta社区后,他就习惯性地往家带几支白玫瑰插瓶,那晚,他也在阳台上想栽植几株,把它养活,可最后还是枯掉了。他迅速搜罗着自己在这个婚房的一切必要物件,将它们一一打包整理,交给搬家公司的人运上车。最后,将钥匙放在了玄关的橱柜上。
自己坐上搬家公司的车,背后都是他在这场婚姻留有的一切。他带走了,彻底和过去道别。
如此,他便是真的离婚了。
◇ 第52章 陆家
十五岁陆凌风,最是讨厌豪门里的那种勾心斗角的游戏。
从小他便生活在权力漩涡的中心。他的大哥比他年长十几岁,帮父亲挡过子弹,险些没命,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在秦秋来之前,秦秋来之后,整个陆家的权力结构微妙地发生着变化。
他的母亲是秦秋的亲姐姐,他从小被秦秋抚养长大,关系很亲密。父亲很忙,兄长们都已成年,他的衣食起居都是秦秋一手照顾。小时候怕黑,秦秋陪他在床上读绘本,抱着雪团子雕琢的小孩哄睡,看着他踩着小板凳刷牙洗脸,帮他背着书包送他上学,他回头,秦秋就在车旁等在那。他的第一颗球是秦秋送给他的,冰球、马术课,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道难题和挫折,是秦秋从头到尾陪伴着他、鼓励着他,教他做个小小的男子汉,勇敢的Alpha。他的人生启蒙就来自于这个过分美丽的Omega。
也是秦秋力争,陆凌风不能被送进Alpha专门采选精英人才的贵族集中营,必须由他亲自抚养。为此,秦秋还和陆元亨大吵了一架,秦秋亲自找到上面的人说通才把他留在了身边。
他虽然从不叫他妈妈,但是心里当他是的。他可是自己的小舅舅,除了妈妈,他最亲的人。
陆凌风五岁,幼儿园毕业典礼,他在秦秋的注目下,穿着小礼服、小皮鞋弹完了一首钢琴曲子。下台来,秦秋对这个别扭的小孩笑着张开手臂,小男孩没有表情地走过旁观的人,然后将头抵在了Omega的颈间。
他被秦秋抱了起来,连连亲吻夸赞。俘获一个别扭的小孩,也许用不了多久。
他们之后便每天形影不离,陆凌风做什么都习惯性的问他,每个周末秦秋会做栗子蛋糕,他便一边看画本一边挖蛋糕吃。被保护得太好,单纯无忧地过了很多年的时光。
直到小学的时候,秦秋越来越忙,接送他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和秦秋闹脾气,好久没理他,秦秋竟然也没来哄他,让他更生气。那时候沈筠来家里玩,他躲在阁楼,让秦秋来找。他一直待在阁楼里,到了傍晚,秦秋也没有找过来。他已经很生气了,这时候,大哥和沈筠在院子里打网球,他就在二楼,离得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大哥说,要不是因为他哄着老三,借着老三的势,他一个继室怎么会得到乐天物产百分之10的股份?老爷子真偏心!
沈筠薄雾般的笑容:凌风确实被照顾得很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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