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气,海城依旧温暖。宁素却浑身湿冷,痛出了一身的冷汗,裹在大衣里跟在男人身边。宁臻和傅西骁走在前面。
下午的阳光照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几人沿着洋房别墅走向海边。傅西骁先跑去找朋友拿票,路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路过一家要打烊的可丽饼店,宁臻道:“好久没吃这里的可丽饼了。”
橱窗里琳琅满目地摆着各式的可丽饼。
他目光注视着这些熟悉可爱的甜品。以前来海城的时候,每次都会吃的。
宁臻一时被那些甜品留住,陆凌风去买。宁素拿着东西等在了路边。店里所剩的不多了,只有蓝莓、抹茶和巧克力的。
“阿素你要吃哪种?”哥哥问他。
橱窗前宛如金童玉女的两个人挑着可丽饼。
宁素道:“我不用了。”
陆凌风在橱窗前和店员要了两份,他好像熟稔宁臻的口味,将巧克力的那份自然地递给了宁臻。
宁臻抬头看着男人,对他说了句:“谢谢。”
陆凌风随后将蓝莓的递给了宁素。
宁素木然地拿着那只可丽饼,跟着他们继续往海边走。
他冷得很,什么都不想吃。
宁臻咬了一口可丽饼,笑着对男人说了句:“还是原来的味道。”
陆凌风道:“还是那家店。”
“是吗?倒没看出来,改头换面了嘛。”
从一个小摊变成一家度假风格的门店。宁臻瞧着这些年海边的变化。
三人有些沉默地往前走。
而傅西骁在海边大学等他们很久了,远远看到他们就在打招呼。
场馆里已经很热闹,他们几个人坐上看台。大学联赛,球场上只有热情和青春。热闹欢快的气氛好像把他们都拉回到学生时期。
期间,攻方的那个四分位非常帅,挣出防守区的一众围攻擒杀,直接将球掷给了外接手,空中传球得分。
宁臻笑着对陆凌风道:“倒有些像你。”
陆凌风挑了挑眉:“差太远。”
傅西骁腹诽了一句:“一样臭屁罢了。”
每次傅西骁都来做外接手,有时候是宁臻。
宁臻道:“和陆凌风打配合,一向是很难的。”
即便有信息素的他,也很难预知到陆凌风的动向。在球场上,宁臻只能凭技巧和本能和男人打配合。
“他是乱打一气。”
傅西骁见机报仇。
宁臻反而笑道:“不会啊,高中最后那场球赛,凌风和阿素就配合得就很好嘛。”
宁素忍耐着后颈锐利的疼痛。毕业前最后那场球赛,是他沉闷的高中生活里最后一抹光亮。———当时,来了很多人。几乎全年级的人都来了,大家都拿了旗子和充气棒来加油打气。拉拉队的女生们在球场上跳舞助威。那天,宁素也去了。宁臻一路拉着他到陆凌风面前。陆凌风已经穿好四分卫的橄榄球服,英气逼人。宁臻和陆凌风讲着什么,Alpha俊美的脸庞隐在头盔后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宁素心里一跳。
宁臻给陆凌风打气之后,他们便一起坐到了看台上。他陪着宁臻看过很多次陆凌风的球赛,那时宁臻就在场上,是陆凌风最好的搭档。
然而两人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球赛,最后却因为宁臻突然分化了,没法上场。没有替补队员,他们一群人在场边商量,貌似很紧张。傅西骁提议宁素上场,宁臻却不同意。
“那是腰旗,打着玩的,能一样吗?”
美式橄榄球,在到处充满了Alpha野性冲撞的球场上,一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宁臻拉着宁素的手,将他护在身后。
而他假装无事和他们在一起,那种苦涩的日子,也随着夏天越来越近而即将结束了。
哥哥耀眼的光芒,宁家对他的规训,国际学校生活的压抑……宁臻已经度过第一次敏感期,以后有第二次、第三次,爷爷原来对宁臻多有要求,现在也放开手让他与陆凌风交往,宁家对陆凌风越发殷勤的态度他不是看不出来……
大概毕业后,很可能就见不到了吧。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一向默默无闻的Beta望着头盔后俊美无比的男人,走了出去。其实他是有私心的,在高中最后的时光,在即将和陆凌风分别的时候,他义无反顾地越界了。他想给自己一个机会,和陆凌风一起站在球场上。————
“最后赢了嘛,宁素你表现不错哦!”宁臻笑道。
而参与比赛的两个主人却都没什么话。
今天和多年前的那天,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和陆凌风结婚了,却离他依旧那样的遥远。
橄榄球赛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傅西骁拿到一件大学的球衣套在了身上,投身到欢庆的队伍中。一片欢腾的气氛中,宁臻避开众人往海边走去。
黄昏的晚霞铺满天际,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海风吹拂在人脸上带着凉意,宁臻道:“这里都没怎么变,那个渔港还在呀。”
一片模糊影子是山峦的轮廓,渔港的灯塔上还有光在闪烁。
陆凌风道:“嗯,台风天的时候,屋顶会被吹走。”
“我早就说过,他们的木房子很脆弱的嘛。那时候我还告诉渔港的爷爷,结果他瞪了我一眼,说我多管闲事。”
“第二年,他的屋子就翻新了。”
“是吗?”
宁臻笑了,眼睛里带着温暖的笑意。他回头问道:
“现在夏天还有冲浪的人吗?”
“当然。”
“上次你送我的冲浪板我拿到英国去了,只可惜那里没有适合冲浪的海。比起来,我还是喜欢这里。”
宁素跟在他们后面,像少年时候的无数次。海浪在潮汐中一次次地拍打着岸边,海水很凉。他们有太多的习惯,太多的记忆,不管从哪谈,都能聊起来,而且毫不尴尬。
“水好凉。”
三人沿着海边的礁石往前走,玻璃果冻似的海,碧蓝色的,清澈见底。沿海有很多礁石山洞,天色渐渐黑下来。
往外前走,越像探险。有时候不得不脱下鞋子,爬过礁石。
他们走到一个海岛的礁石边,宁臻忽然道:“我之前在这里藏过一个宝箱。”
“什么?”
陆凌风的西装都要湿了,男人无法忍受地踩在沙滩上。
“过来帮我找找啊,我记得就在这一边。”
“多久了,怎么可能。”
“不会,我藏得很好,它一定还在。阿素,过来陪我找嘛。”
宁臻兴致勃勃地,从海边几十个山洞里找一个十几年前藏在这里的宝箱。
宁臻想了很久:“真的,我记得很清楚。就这一片。”
宁素观察着夕阳的方向,海水的深度,带着宁素在这一片山洞礁石中寻找。
他也不管别人,就在那里找。十四岁的时侯,他第一次和陆凌风来这里藏过的宝箱。两人来赶海,少年在海边喊他回去,不太高兴地摆着一张脸孔。宁臻笑嘻嘻地,将那只宝箱推进山洞跟着少年跑了。宝箱里面有一颗球、挖到的一只海星、一只爬蟹,一本两人看过的杂志,和他寄存在里面的一张破滑板。
宁臻找了一会,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
在一个山洞的深处,存放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箱。宁臻和陆凌风一起将那只箱子拖了出来。
尘封多年的东西都被挖了出来,经过十几年,迎面扑来的熟悉感。两人的破滑板、杂志、球、还有一只死去多年的海星,纷纷隔了十多年的光阴跳到他们面前。然而经过多年海水海风的侵蚀,滑板扭曲变样,黑得看不出样子;球和杂志更已腐坏,宝箱里浸了大半海水进来,腐烂的苔藓海藻爬满铁箱。至于那两只海星和爬蟹已经只剩下可怖的尸体……
宁素的心突突地跳着,陆凌风在看着箱子里翻出来的那些东西。宁臻沉默地将它们看了一遍,又都埋了回去。
夜已深,傅西骁找到海边来,叫着他们的名字。
宁素他们回去与傅西骁碰头,几个人默默地走出海岛。
就在这时候,烟火砰地一声飞到天空炸开来。不知道哪来的游客在海边放起烟花。像每年夏天最后的必备节目,海风、沙滩、滨崎步演唱会、烟火大会,将一切欢乐的气氛推到高潮。
而此刻一模一样的,冬日的天空炸开一簇簇的花朵,绚烂满天。
宁臻和陆凌风一同抬头望向天空,宁素在满天烟花中感到一瞬的窒息。他裹紧大衣,脖颈火烧一般地疼痛着,浑身都禁不住地发抖。
傅西骁过来了,说带他们去吃饭。宁素道他不去了,他想先回酒店。
傅西骁道:“喂,宁素,你不要扫兴嘛。”
宁素蹙眉道:“真的有点累了。”
他已经支撑了太久,与陆凌风的海城,他的初恋最初开启的地方,以及大学最热恋的一段时光,却处处都充满了宁臻和陆凌风的回忆。
他在男人这里的最后一点特殊性被无情地剥走,而这个人是他的哥哥。宁臻一直护了他三年。即使这其中有责任的成分,可是有谁是将责任背三年的呢?大学的时候,他也很照顾他,常常从隔壁学校抱一堆吃的来看他。直到现在,他偷窃了宁臻的爱,他也没有怪他。
最后那场球赛,宁臻没法参与,只能坐在看台上目不转睛地望着球场上的身影。他知道,无法上场对于宁臻有着多大的遗憾。
他嫉妒,宁臻在陆凌风身边的每一刻他都在嫉妒,他敏感地感觉到男人授予他的特殊性从指尖一点点溜走,可他没法恨、没法怨,没有任何可以发泄的渠道。孟非桐在时,他还有一个可嫉妒可恨可怨之人,面对宁臻,他怎么恨呢?
恩义和嫉妒将他夹在中间,快要将他熬死了。他在他们身边是那样的煎熬。
傅西骁看他脸色不太好:“那我先送你回去。”
“咦,那两个人到哪去了?”
宁素回头,不见了陆凌风和宁臻的身影。他的心里咯噔一声,然后看到树木掩映,有着神秘神社的山上,陆凌风和宁臻相伴走了出来。
◇ 第42章 神寺
从海边回来,宁素和陆凌风之间的气氛变得愈发冷淡。宁素已经不想去想他们消失的那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很累,和陆凌风躺在一张床上很辛苦。他钻进被子,背对着男人躺在那里,身上一层层的汗浸出来。
第二天,几人还要一起去N市出差,于他又是一日酷刑。
他已经开始怕了,往被子里更深的地方钻,脸上一片湿意。
陆凌风在黑暗中望着宁素瘦削的背影。从上次雪山回来后,两人一次次地断离,到前几天吵架不欢而散。他用婚姻将他绑在这张床上,绑在自己身边。每天不得不同吃同住,装作亲密,晚上却又如此隔阂冷漠。他明显地感觉到Beta的排斥,他们装得都是那样的辛苦。
太辛苦了。一切好像到达极限,即将崩断。
夜太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你以为黑暗过去了,没想到光亮转瞬即逝,迎接你的还是一片黑暗。
房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气氛越来越窒息,有着一种淹没两人头顶的痛苦感觉。两人谁都没有睡,仿佛被这种痛苦浸透。
快要崩溃,快要呼吸不过来。
宁素闭着眼睛,蜷缩在床的一边,擦了一下脸庞。————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而他一直都没有将手中的那张申请表交出去。直到所有人尘埃落定,渐渐都有了自己的出路。有很多出国的同学考试早就结束了,正在忙着一些offer的申请程序;直升保送的不需要考试,暑假过后直接去大学部就可以。大部分人都忙着最后毕业事宜以及交际,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时候,他也不得不在最后时间提交了那张申请表。
宁臻将他堵在天台上:“你真的决定了吗?”
“嗯。”
“阿素,其实你可以陪我一起出国啊,还像以前那样。我和爷爷说一声就好。”宁素摇头。
“那直升我们大学部也可以啊。你、我、陆凌风,大家都还在一块,不好吗?”
这正是他的隐秘,这三年来,他深藏心底的秘密,和不能诉诸于口的痛苦。他每天和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假装无事地在一起。每一次和陆凌风接触,和他的目光对视,都像在刀刃上行走。以及哥哥耀眼的光芒,宁家对他的规训,国际学校生活的压抑……都让他迫切地想逃离一段时间。
“哥,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吗?让我出去闯一闯吧,我想知道自己的能力。”
宁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我身边过得并不快乐。”
宁素想说什么,被他按下。Omega洒脱地一笑:“出去闯闯也好。我们阿素长大了。首都最棒的大学,真有志气!首大就在我们学校大学部对面,挨得很近,以后阿素会来看哥哥的吧?”
“会的。”
他最终选择离开他们,离开那个诡谲暧昧又痛苦的三人磁场。
Omega低头,和他弟弟的额头一碰,忽然问:
“阿素,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宁素心里一跳:“没有,怎么这么问?”
哥哥轻轻地吐出一丝气息,不由想着:“我们阿素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会喜欢Alpha还是Omega呢?”
宁素内心的苦涩在舌尖翻滚,又压了下去。他对宁臻道:“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Alpha也不喜欢Omega,我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阿素……”
“我是说真的。”
宁素望着天台外沸腾的校园,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里的一切。如果让他选,他也不喜欢宁家,不想跟着妈妈踏入那个诡谲的世界。他宁愿还呆在那个只有一个电视机的小房子里。
“以后,我想找个平凡的Beta一起生活,我们相互扶持,互相尊重,谁也不会委屈谁,这样简单的日子不是很好?”
Beta转过头,脸上带着一种清淡的笑意。他把那个高不可攀的AO的世界推远了,把陆凌风、哥哥,连同宁家的一切都推远了,没有人可以控制他。
宁臻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想抱一抱他的弟弟,再抱一抱他。
两人正聊着,结果回头就撞见了在楼道口的陆凌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了。
Alpha一身落拓狼狈,好像刚从哪跑过来,白色的衬衫扣子都松了,有些地方竟然还脏兮兮的,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整个人带着一丝缓不过来的惊恸又哀伤的表情,气喘吁吁地站在那。
“凌风?”
宁素浑身一震,如芒在背。
陆凌风如往常一样,眉头微蹙不高兴地道:“舞会要迟到了。”
“哦!”
他是找哥哥的,宁臻是陆凌风的舞伴。宁臻连忙拿了书包,捏了捏宁素的脸跟着陆凌风走了。
宁素出了一身冷汗,还要跟着他们一起下楼。两人在前面走,宁臻问他去干什么了,陆凌风也没说。宁素跟在他们后面,看男人汗湿了一整个背的衬衫。气氛太诡异了,他浑身不舒服,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毕业舞会就那么来了。
转瞬间,陆凌风就换了一身黑色礼服,又是高贵清冷小王子般的出现了。好像那个狼狈的人不曾存在过。而宁臻自然是夺走了所有Alpha的目光,分化了的Omega如一颗耀眼的明珠,极为的美丽动人。
想象了很久的毕业舞会,显得潦草又寂寞。整个晚上,陆凌风只和宁臻跳了一支舞,没有做任何事。他一身黑色礼服笔挺地坐在那,表情凝重地望着窗外。
气氛太怪了,好像有很浓重的悲伤弥散开来。有很多人喝醉了,有些人在临别前告白成功,有些人亲吻拥抱道别,烟火在花园里绽放、凋落,这大概就是毕业的味道……
陆凌风的毕业典礼几天后,他没有时间去了。男孩的第二颗扣子本来也不属于他。
宁素深吸一口气,往山上走去。学校依山傍海,听说山上有座清寺他从来没有去过,从学校后院拾级而上,一路都非常安静。昏黄的路灯照着沿壁的小花,树影幢幢,看不出那是铃兰还是凤尾兰,山间濛濛的,散发着混着泥土和雨水的花香。他爬了很久很久的台阶,数不清多少层,来到废弃的清寺面前。
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只有孤零零光秃秃的佛像,以及祭拜用的瓦石碎片,沿着台阶上去是伫立在两边的石雕,从山门、钟楼到殿宇内都静悄悄的,一棵茂密遮天的大梧桐树下有祈福的架子,上面叮叮当当挂着许多的风铃和签牌。
宁素双手合十,对着那光秃秃的佛像拜了一下。
而在他聚精会神地为自己的亲人祈福的时候,忽然,一个清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信这个?”
宁素吓了一跳,看着倨傲的穿着一身西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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