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放过,”池野说:“有你在,我哪敢自称天才。”
要知道,池宇出意外之前,学习成绩比他好多了。
从小,池宇就在学习上稳压他一头。
要是她没有退学,现在大概是像一中的赵云祈那样的全能型天才。只可惜——池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池宇的脚,她穿了长裤,又在假肢上套了鞋子,只要不掀开她的裤腿,没有人会猜到她膝盖以下的部位是假的。
池宇拄着拐杖从他面前走过,对身后的目光毫无察觉,还在考虑要给舅妈送什么礼物:“舅妈那里估计什么都不缺,我想给妹妹买点东西,你说买什么好?”
池野收回目光,不知怎么的,莫名想起林逾白脖子上的那枚平安锁。
那是一枚很漂亮的平安锁,用红绳系着,平时藏在衣服下面。
有一次,池野和林逾白讨论一道题的解法,林逾白微微侧身,低头看着桌上的卷子。
池野偏过头,刚好可以看到他修长的脖子,以及一根若隐若现的红线。
他起了好奇心,用手里的笔挑起那根红绳,将上面坠着的平安锁从他的衣服里面慢慢挑了出来。
“这是什么?”他问。
林逾白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挡开他的手,把平安锁放了回去。
池野盯着他的脖子看,林逾白被他看得不自在,以为他还在好奇自己脖子上的吊坠。
于是他重新拉起吊坠,摊在掌心给池野看,说:“这是平安锁。”
“哦,”池野得寸进尺:“我能摸摸吗?”
林逾白:“……”
尽管他看上去很不理解池野的做法,但他没说话,大概是默认了。
池野伸手捏起那枚精致的平安锁。
平安锁上面带着林逾白的体温,是温热的,不知道为什么,池野总觉得平安锁闻起来应该是香的。
这么想着,他准备凑上前闻一下。
他忽然凑过来,林逾白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把他往外推。
“轰!”
安静的自习课上,教室后面骤然传来巨响,班里的人齐刷刷转过头,看到的场景就是池野的凳子倒在地上,他整个人也坐在地上,双手撑地,脸上的表情既茫然又震惊。……
池宇没给婴儿送过礼物,她正准备上网搜索一下送礼攻略,池野叫住了她。
“姐,”他笑着说:“送个平安锁吧。”
【作者有话说】
我们宝宝:一身牛劲以及大家可以get到看起来香香的平安锁吗!
林逾白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司机,更记不清自己怎么付的款。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后,他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完成完成订单,下车。
刷电子钥匙进小区的门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在抖,险些把钥匙落到地上。
门卫看他长得面生,举止又怪怪的,不由多看了两眼。
门禁打开后,林逾白抓着钥匙冲进小区门,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冲向继父家的别墅。
等他跑到家门前,用湿漉漉的手指按向指纹锁的时候,指纹锁却发出了验证失败的声音。
“滴——指纹错误。”
林逾白手上全是冷汗,是黏腻湿滑的,他把手指按在衣服上狠狠擦了几下,再次按向指纹锁。
“指纹错误。”
“指纹错误。”
验证接连失败,指纹锁自动锁定,林逾白再也没有耐心,伸手砸向厚重结实的防盗门。
他像一只哀恸疯狂的小兽,用力砸着面前的房门:“开门!开门啊!”
“白增勇,你出来啊!”
让他进去!让他进去!
林逾白不知疲倦地砸了十来分钟的门,终于引来了附近的邻居。
那是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穿着软底皮鞋从隔壁的院子里走出来,在三四米远外停下脚步,“你好,你找谁呀,这家人不在。”
林逾白转过头。
他的脸上既有汗水,也有泪水,嗓子很哑,肺部仿佛要爆炸了,下一刻就要从胸腔里涌出来。
他似乎对脸上的泪水毫无察觉,重复着男人的话:“……不在家。”
“是啊。”
男人观察着林逾白的模样,见他年纪不大,身上还背着书包,觉得他不像什么很危险的人,便向前走了几步,在他身旁站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孩子,擦擦眼泪。”
林逾白没有接,他问:“他们去哪儿了。”
男人没有急着回答,反问道:“你和这家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林逾白疲惫地靠在防盗门上,哑着嗓音说:“这家的女主人是我妈妈。”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睫毛被泪水沾湿成一缕一缕,面容呆板,嘴唇毫无血色。
在他身后,黑色的防盗大门高高伫立着,坚固,冷硬,衬托的林逾白的皮肤异常苍白,修长的四肢格外孱弱。
在坚不可摧的钢铁大门面前,人类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他进不去这道门,也找不到妈妈。
徐知理是林昕研究生时期的师姐,两人并称为导师门下的两朵金花。
研究生毕业后,林昕选择到医美行业工作,徐知理则在导师的推荐下去海外留学,博士毕业后在一家跨国公司做顾问。
她三十多岁才结婚,婚前与丈夫说好要做丁克,不会生儿育女。
丁克的观念,她早在学生时代就挂在嘴边,还经常劝自己的师妹们不要生小孩。
她说,生孩子会导致女性的身体过早的衰败。
林昕打趣道:“师姐,你现在怎么改变主意了呢。”
徐知理已经被护士们护送回了病房,林昕受了很多皮外伤,但不影响行动,干脆跟了过来。
徐知理有些惆怅:“我老公的妹妹有三个孩子,每一个都懂事可爱。说真的,我很羡慕她有那么多孩子……”
尤其是近几年,徐知理的年龄越来越大,思想也逐渐发生了转变。
她的工作顺利,家庭和睦,丈夫一家都是情绪稳定的人,她自己也算高知女性。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来,都很适合养育一个孩子。
看着小姑子的孩子个个聪明乖巧,她开始期待新生命的到来。
徐知理坐在病床上,目光温柔地望着自己的肚子,她说:“我想好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应该可以教养好一个孩子。”
她是大龄产妇,早年为了漂亮,节食减肥拖垮了身体,这一胎实在很凶狠,可她不后悔。
她只后悔没有早点想通,早点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一个新生命。
她向林昕解释:“我不是为了完成女人的使命才要孩子,我只是觉得,有一个孩子陪在身边,好像也不错。”
“我知道,”林昕说:“我们家的宝宝都上高中了,他很优秀,我给你看他的照片。”
徐知理问:“孩子的名字就叫宝宝吗?他会不会觉得别扭不高兴?”
池野陪着池宇去金店买了一块小银锁。
一开始,池宇是想送一块金锁的,被池野拦住了。池野说:“送金锁的话舅舅和舅妈心里会过意不去。”
就算池宇现在自己当老板,手上不缺钱,可她到底是个小辈,而且是高中生的年纪,送的礼物太珍贵,反而会给人增加负担。
送礼重在心意,点到为止就好。
池宇一琢磨,觉得他说的是这么回事,最终挑选了一块小巧精致的银锁。
池野也在柜台前挑挑拣拣半天,选了两条银链子。
池宇问他:“怎么买两条。”
池野说:“另一条我有用。”
店员帮他们把平安锁和银链穿好,装在礼盒里递过来,另一条银链也在池野的指挥下用小布袋装起来,单独放进一个袋子里。
池宇斜了他一眼,了然道:“送人?”
“是啊,”池野收起那根单独装好的银链,大方承认,并且说:“你想要的话送你一根。”
“切,”池宇撇嘴:“我才不要呢。”
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外走,池宇忍不住说:“池野你知道吗,你刚刚看那根银链的表情好肉麻,你到底要送给谁啊,你是不是早恋了?我要告诉妈。”
虽然知道池宇在开玩笑,她不会真的去找荀丽告状,池野还是说:“妈肯定不管。”
“哦~”池宇狡黠地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炸出了池野的话:“你真的早恋了?”
“是谁啊,漂亮吗?你们学校的?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尽管退学在家,不用被校规校纪的条条框框所拘束,但池宇到底是个学生年纪的女孩,对这种对于学生来说充满了禁忌感的话题充满了热忱。
“快告诉我嘛。”池宇用肩膀撞了池野一下。
“不告诉你。漂亮,我们学校的,你好看。”池野依次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好看?”
池宇被他哄得眉开眼笑,伸手在他胳膊上打了好几拳,“你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你一定觉得她更好看!”
池野也不避开,任由她在自己胳膊上捶打,笑着说:“你最好看。”
到了医院,出于礼貌,池宇说想先去找自己的主治医生打个招呼。
池野本想陪她一起过去,却被池宇安排了别的任务:“你去买果篮。”
池野知道她是故意支开自己,不想让人陪着,只好点头答应。
池宇总是这样,她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所以出门在外时格外注重“独立”,能自己完成的事情尽量不让其他人陪着。
每次她独自一人到主治医师那里拜访,都会换来医生和护士善意的称赞,“池宇自己过来的,走路越来越稳当了,康复得真好。”
这样的对话常有,池宇乐此不疲。
池野有些心疼地想,其实她对自己残缺的双脚还是很在意的。
越在意,越要装作不在意。
她不喜欢周围的人因为她是个残疾人而对她格外优待。
当初她因为意外事故休学一年,等她坐着轮椅回到学校时,发现老师和同学都把她当成了保护动物,学校还特地请了心理老师给她做疏导。
她受不了那种小心翼翼的关照,去学校上了几天课,回来说自己想退学。
荀丽听了她的话,很冷静地问:“你确定自己想清楚了吗。”
池宇平静地回:“我想好了,念书又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我会弹钢琴,还会拉小提琴,我想开家琴行,自己当老板。”
她从小就很有主见,也相当有魄力,很多大人都不一定比得过她。
“好,”荀丽点头,“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等他回来,我们一起去办理退学。”……
“小帅哥,果篮包好了,加上打包费一共是328,怎么支付?”
店员的声音打断了池野的回忆,他接过店员递来果篮,拿起手机:“扫码。”
“好的,我扫你。”
池宇发消息说,她已经跟主治医生打完招呼了,现在正往住院部走。
她让池野直接往去舅妈的病房。
池野给她回了个ok,拎着果篮走进医院大门。
路过停车区域的时候,他听到有个男人在打电话。
男人背靠着一辆路虎,指尖夹着烟,粗声粗气道:“妈,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非要我把避孕套戳破……是,她是怀了,可那个臭婊子居然直接把孩子打掉了……妈的,我低声下气伺候了她这么久,她连孩子都不肯生……还要和我离婚……我不可能答应,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接你。”
池野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走过,男人没有注意到池野,挂断电话后,他把吸了一半的烟头随手抛在地上,转身打开车门,骂骂咧咧地爬上车。
等他驱车离开后,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池野折返回来,踩灭了烟头,捡起烟头扔到了附近的垃圾箱里,望着那辆路虎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他不是故意偷听男人打电话的,因此并没有留意男人的正脸。
可他在步行街外面的小广场上见过那辆车。
是国庆假期,林逾白的妈妈和继父去秦奶奶家看他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池宇:你早恋?
池野:我单相思,满意了吗。
白增勇对林昕动手的那天,是邻居帮忙报的警,又叫了救护车。
他告诉林逾白:“你妈妈在第一人民医院。”
林逾白背着书包就要走。
男人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虽说在背后这么说人不好,但是你爸爸他……”
林逾白绷着脸,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生硬:“他不是我爸。”
“好,”男人好脾气地点点头,迅速改口:“你的那位叔叔,品德方面有些问题。”
“在你妈妈嫁过来之前,他曾经在其他人门前泼油漆、把垃圾倒在别人门口,逼走了一位邻居——就因为那位邻居提醒他深夜不要在住宅区鸣笛。”他望着林逾白,委婉地建议道:“我看你妈妈还年轻,你劝劝她吧。”
林逾白的瞳孔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觉得有些冷。在接近午时,太阳当空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一般,冷得发抖。
就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继父那种毫无缘由的厌恶来自哪里。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坏人。
哪怕他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一直以来,白增勇身上都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林逾白感受得到,第一次见他的池柏青也察觉到了。
可他在林昕面前表演的太好了,林昕身边的人,包括林昕自己,都以为他是一个踏实憨厚的好人。
正因如此,林昕亲手将自己推进了一个火坑。
林逾白没有去医院。他回了书店。
回来时,秦奶奶已经给木雕抛好了光,正拿着小刷子给木雕上桐油。
见林逾白回来,她高兴地招呼道:“白啊,帮奶奶刷一下油。奶奶年纪大了,看不清楚,容易漏掉边角。”
林逾白放下书包,走过去接手秦奶奶的小木雕。
他给小木雕刷桐油,刷着刷着开始无声地掉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脸颊滚落,寂静无声,秦奶奶用忙着用抹布清理砂纸打磨后留下的木屑,竟然没有发现林逾白在哭。
给木雕刷好桐油后,林逾白拿着书包回到了房间。
他打开书包,拿出证书和奖杯,在桌子上拜访整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林昕。
过了很久,他才收到林昕的回信。
林昕不知道林逾白去过她工作的整形医院,更不知道他回过家。秉持着做戏要做足的原则,她假装自己刚下手术台。
「妈妈」妈妈刚做完一场手术出来,最近很忙。
「妈妈」这是宝宝拿到的奖杯吗,宝宝真棒。
「妈妈」你是我的骄傲。
他和林昕,一个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另一个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林昕发来的消息,林逾白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背,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眼泪还是像下雨一样,怎么都落个不停。
林逾白坐在桌前哭了很久,哭够了又拿出老师布置的卷子开始做作业,午饭都没有吃。
秦奶奶注意到他一直没有下楼,想打电话问问他怎么回事,又怕他在睡觉,打扰到他休息。
所以池野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着实松了口气。
她说,“小池,白已经回来了,你快去楼上找他吧。”
上了年纪的老人就喜欢关心孩子有没有饿肚子,秦奶奶说:“中午他也没有下楼吃饭,你记得问他饿不饿,饿的话记得下来吃饭,厨房里有鸡蛋,已经煮好了,热一热就能吃。”
池野连声答应:“知道了,奶奶。”
他把手伸进口袋,攥住了里面的小布袋,顺着楼梯往林逾白的房间走。
林逾白一大早就出门,很有可能是回过家。
池野在舅妈的病房里见到了林昕,也就是说,林逾白这次回家扑了个空。
林昕请求池野不要告诉林逾白她住院的事,但池野不敢保证林逾白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他并没有告诉林昕,林逾白一大早就回家了。
林昕刚做完人流手术不久,身体还很虚弱,又经历了一场家暴……情绪还是不要太过波动比较好。
林逾白做完了一整套卷子,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肩膀和脖子有些僵硬。
他放下水笔,刚准备活动一下肩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外面是池野的声音:“天仙,开门。”
林逾白正准备活动肩膀的动作一顿。
他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就可以让池野以为房间里没有人,然后离开。
门外,池野已经停止了敲门的举动,又气又无奈地说:“开门吧,我知道你在里面,秦奶奶告诉我你回来了。”
林逾白垂下眼睛一声不吭,也不往门口的方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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