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里窥视(薄荷辣条)

“不用。”秦染拒绝，就一个小伤有什么好看的，搞得像是绝症一样，听着都娇气。
他转头说：“现在几点了，还不睡？”
阿一直直地平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吊灯，也不说话，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小孩生气的别扭气息。
他也不讲话。
给秦染看笑了，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秦染看着他这个样子，语气带着笑意：“怎么，你是在抗议吗？”
他故作生气：“对我不满？”
话音一落，阿一扭过头，眼睛瞪大：“我没有！”
秦染眼尾的余光落在他的身上，佯装冷淡：“是吗，可你看起来就是对我不满。讨厌我对你的管束了？”
他坐在床头，而阿一躺在一边，话落，身旁的人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还吓了他一跳。
秦染向旁边挪了挪：“你干什么。”
“哥哥。”阿一整个人一把投进秦染的怀里，秦染心里一惊，垂眸看向怀中紧紧抱着他腰的人。
秦染低声说：“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三次元太忙才想起来，这周更一万字

第71章 夏日霏雨绵绵似多情
“我永远不会讨厌哥哥，我也永远都不想离开哥哥身边。”阿一整个人埋在他的腰间，嗓音闷沉，一字一句都狠狠砸进他的心里。
“所以，哥哥你也不要讨厌我，不要赶我走好吗。”
语言的力量怎么能这么强大呢。
秦染手一抖，抬手将手放在他的头上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知道他逗人逗过了头。
“不会的，”他垂下眼，低声回应，“我们不会分开，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秦染不禁打笑道：“傻小子，跟你开玩笑呢。你以后娶媳妇得记得给我包一个大红包啊，不要忘记请我喝喜酒。”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这一点，不会变。”
阿一将脸抬起，耸拉着眼尾，可怜兮兮的，秦染低垂着眼帘这么想着，真像一只可怜的流浪小狗啊。
“我的错，别担心了，我不会讨厌你也不会赶你走。而且啊，我身边就你一个好朋友，怎么会赶你走呢。”
阿一望着他：“那哥哥可以给我看看膝盖吗。”
“.....”秦染是真没想到他现在还想着看，合着他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是吧。
他真是搞不懂了。
秦染服了他了，他掀开被子捞起睡裤，将淤青一片的膝盖横在他面前：“看吧看吧，真不知道你这么执着看这个干什么，有金子吗。”
阿一低眼，一整片都青了。
他心道。
他想要伸手但被秦染眼疾手快的拦下，他惊呼：“臭小子，你想报复我是吧。跟你掏心掏肺你恩将仇报是吧。”
秦染认为阿一想要恶作剧戳他伤口，拽着人的手不松开。
一只手被拽住了，可阿一还有另一只手啊。
秦染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手已经覆在了膝盖上。他眉头一动，嗯，不痛？
阿一的手虽覆在他的淤青上，可动作小心轻柔，除了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外没有别的感受。
“哥哥别动，我轻一点按摩你会舒服一些。”
秦染明白了。
“厉害啊，按摩技术高超。”
阿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手上缓缓揉动，“不痛了就好。”
秦染点了点头，虽然对方按摩技术高超，但这种淤青面积难免会不小心触碰到痛点，秦染微微皱了皱眉，那只手很快察觉，往淤青旁的位置开始揉搓。
热气的摩擦，感觉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哥哥，好些了吗？”阿一抬眼问道。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确实很舒服，“舒服多了，没那么痛了。”
他想说差不多了，可以不揉了，一股热气喷洒在淤青上，秦染扫眼望去，只见男孩垂着头对着他的膝盖轻轻吹起。温柔又认真。
秦染抿唇，这是什么幼稚的哄孩子方式。
他说：“你吹什么，我还没脆弱成这样，差不多了，别揉了，你起来吧。”
阿一抬起头来靠在他一边的位置。
秦染看了看他的手，闻到了鼻翼边若有若无散开来的药膏味，说道：“药膏的味道全沾你手上了，去洗手。”
阿一听话地下了床去洗了手，回来的时候手都凉了几分。
“哥哥，我手上没味道了。”他将手摊开在他面前，等着他的应允。
秦染扬眉一笑：“嗯，做的很好。”
阿一眼底是压抑不住的高兴。
要是人类可以拥有尾巴，此刻眼前这人一定已经晃尾巴晃了好几圈。
他重新爬上了床，眼见时间不早了，秦染关了灯，这下是真的准备睡觉。
而男孩的精力实在是旺盛，一直在一旁动个不停一直发出一些细微却不可忽视的动静。
秦染忍无可忍，伸手一把将人按住：“不许再动了，睡觉。”
阿一静默了一会，随即语气带着委屈：“哥哥，我睡不着。”
听到这话，秦染额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这是什么噩梦发言。
“你刚才不是还打哈欠吗。”
阿一在黑暗中响起声音：“原本是困的，只是哥哥摔了一跤把我吓醒了。现在睡不着。”
“。”是他作的孽。
他揉了揉额角，张了张唇又重新闭上。
卧室里陷入一片昏暗，漆黑的夜幕下两人心照不宣，各自沉默，只能听见对方平缓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在耳边响起。
秦染直直地盯着什么都不见的天花板，他在想药的事情，是药三分毒，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说了吧，他的骨子里还带着传统的思想，说到底他算是一个小古板。对他来说，不太好开口。
他想着想着闭了闭眼，至少现在他们两个人看起来他更像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这一点秦染还是有自知之明。
先放着吧。
彷佛有无数的乌云笼罩在他的身上，就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秦染不禁开始游神，他想到了李医生的话，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个年龄的男生应该在干什么。
调皮，活泼，不苟言笑，还是他一样，如同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自己的机器人。
脑海中闪现出来了班级上的其他同学，他站在最前方，看着身边的同学一次又一次地从他旁边跑过，带着吵闹，带着他看不懂的笑。
而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转头看着，直至吵闹的声音从他的世界消失，再无一人留在他的身边。
有时候他也会想，要是自己伸出手把人拉住了，现在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这还是秦染第一次真切地正视自己。
发现自己深陷泥潭，还能够拯救自己吗。
情绪越来越低迷，秦染不禁皱眉强行将他的思绪拉回，想得远了，还是回归现实比较好。
“砰砰砰——”
秦染转过眼，黑暗中看向身旁的位置。
铿锵有力地心跳声砸在他的耳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柔了目光，不知不觉间，他的世界早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只是现在，他才恍然。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是他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哥哥。”
安静的卧室里忽然想起这么一道声音，秦染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偷看被发现了，他有些心虚地说道：“嗯，怎么了？”
他掩饰一般接着说：“你还没睡吗。”
男生的嗓音响起：“睡不着.....”
秦染想到对方睡不着的原因心虚地转回眼，就算在黑暗中对方什么也看不见，他依旧转来了回去。
好在他的心虚对方并不知晓。
“想聊天？”
对方回答：“不是。”
秦染音调上扬:“那你喊我是做什么。”
话落，肩膀旁多了一股热源，此时他想到了李医生说的“两个男生睡在一起不得热死？”
现在，他似乎是体会到来了这句话的意思。
一股热气喷洒在他的脸侧：“哥哥，你看窗外。”
秦染应声转眸，右侧的窗帘拉开来了三分之一，在窗户的角落隐隐约约地闪烁着微弱的黄色光芒，一闪一闪，要是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他眯眼仔细看了看，仍旧看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他疑惑道：“那是什么 。”
“是萤火虫。”
秦染抬眼望去，微光闪烁，有好几个黄色光点，飞来飞去快速移动，这还真稀奇了。
他还未见过萤火虫。
身旁的人开始蠕动，蛄蛹个不停，阿一已经准备行动。阿一转头看向秦染，有所感的他抬起头对上对方的视线。
“哥哥，我们一起去看看。”
大晚上不睡觉去窗边看什么萤火虫，这样的傻事也只有傻人才能干的出来。
秦染刚想拒绝，手上忽地一股力一下子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不容拒绝之势，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在了地板上。
他惊讶地盯着攥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这小子，力气还真是大。
他被拉到了窗边，只见阿一缓缓地蹲下身，隔着窗户盯着外面飞来飞去的萤火虫，他转头小声对着秦染说道：“哥哥，你过来，你站着看不清楚。”
明明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可是这一幕却神奇地深深地印在了秦染的脑海当中，带着对方打断笑脸，那么清晰，那么难忘。
此时他想着，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病呢，他只是不爱跟陌生人说话而已，明明是一个很好的男孩，李医生果然是危言耸听，那些药，完全没必要。
秦染弯下身子，动作缓慢地蹲在阿一的身边，抬眼看向这一角窗户外的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萤火虫，大约有七八只围绕在窗户外，小小的一只，后方一闪一闪亮着微光，像是装满了日光洒在这夜幕。
“哥哥，你快看最左边的那一只，它的尾部好像不怎么亮了。”
秦染朝着他说的位置看了过去，与别的萤火虫活跃的样子不同，那一只飞得缓慢的萤火虫看起来也病恹恹，最重要的是他的尾部不亮了。
他欲言又止，这只看起来应该是要死了。
“这只.....”
阿一盯着那只萤火虫说：“它，要飞走了。”
秦染看着萤火虫说：“嗯，它要走了。”
意外而来，意外而去。
它们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顺便被他们发现了而已，这其中的挽留意谁也不知道。
秦染轻声说：“它们走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嗯。”
他们重新回到原有的位置，这段小插曲好像没有发生过，就好像刚刚那一瞬间都是错觉。

短短的一句话，却是他从未奢想的事。
他想：“或许，是拥有一个大花园吧，什么花什么果树都有，还有一群漂亮的萤火虫到了夜晚就飞出来，夏日里可以坐在树下乘凉，想吃什么就去摘，那样的日子，很惬意吧。”
现在的花园，种满了观赏性植物，美丽却孤独寂寥。他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属于他自己，随时可抽身，没有任何的留念。
阿一静静地听着。
想着想着，他好像确认了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是怎样的，有了想要的，他好像找到了角落的自己。
秦染不禁扬起一抹笑：“这样的日子确实挺不错，要是以后真的能够拥有那就好了。”
他的语气带着遗憾，因为他知道，这事很难，难到几乎不可能实现。
像是知道他所想，阿一说道：“会的，一定会的。以后我一定会给哥哥种一个超大的花园，花园里会种满果树，会种满这世界上最漂亮的花，哥哥所想的花园里都会有，哥哥，我说到做到，以后我一定会给你种一个这世上最美最大的花园。”
秦染的心狠狠一颤，坚定的声音，郑重的承诺，他还这么小，却敢立下这样的誓言。
他抿了抿唇，艰难开口：“是吗。”
阿一的声音仍旧有力：“我会的，一定会的。”
秦染的心依旧无法平静，暗黑的屋子里，他们隔着一只手臂的距离，四目相对，他的世界再也做不到只容纳他一个人。
有人再次闯了进来。
他有的东西看似很多，实际拥有却很少，这还是首次，如此强烈地感受着他被人在意，有人愿意给他留有一个容身之所。
秦染低声说：“好，那我等着，你可不要食言。”
阿一回应：“我不会，哥哥，我会做到的。”、
连着说了三次会做到，就怕秦染不相信。
他笑道：“好，你会做到，我相信你，我等着。等到你给我种大花园的那一天，你种好了，这园子里的第一颗果子我亲自摘给你吃。”
“那我也等着哥哥兑现诺言的那一天。”阿一笑说。
秦染回应他：“你会等到的。我也会等到的。”
羁绊，由此而连接。
短暂而美好的周末结束，一大早秦染喊醒了身边的人起了床吃了早饭，招呼好了一切便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离开前，阿一还往他手上塞了几颗糖，说是他上学好惨，每天起得比鸡早说得比狗晚，吃点糖开心开心。
当时他手已经痒了，好在忍了下来。
校园的生活确实很无趣，枯燥的教学，日复一日的重复，人人都只为了那一个共同的目标，考上好学校。
有钱人的孩子本不用担心这些，只是近年出台了一些政策，波及到了有钱成绩却不怎样的人身上。
秦染领读了一早上的英语课本之后，抱着收上来的英语作业朝着办公室的位置走去，放下作业出门转弯的时候撞上了一个女生。
准确的来说，是这个女生挡在了他的面前，拦了他的路。
秦染垂眸：“有事吗？”
这是在楼梯间旁的位置，学生不多，女生有些害羞不敢看他，秦染看她这副表情，大致猜出来她想要干什么了。
女生面色羞涩说道：“那个，秦染同学，很早之前我就注意到你了，突然拦下你很不好意思，这句话我憋了很久，今天才鼓起勇气，我想问问你，你有女朋友吗。”
秦染淡声：“有。”
女生惊讶道：“啊，谁啊。”
秦染目光扫来，她立马说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很惊讶，平时我没看见你跟谁走的很近，还以为你没有女朋友的。”
“英语。”
女生茫然抬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嗯？”
秦染回答她：“我的女朋友，英语。我们这个年纪，学习才是要紧事。”
女生抿唇，说不出话。
但对方拒绝的意思她也明白。
“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你了。”
被喜欢的人拒绝，说不难受是假的，女生闷着头就朝着楼梯奔，秦染还未来得及拉住人，女生已经从楼梯上跌了下去，伴随着一声惨叫。
医务室内。
“小同学，你可算是醒来了。”
女生艰难地睁开眼，视线一片模糊，她微微抬起手挡在眼睛上：“我这是怎么了。”
校医看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将头顶上的吊瓶调好，“你别乱动啊，这吊瓶还吊着呢。多亏了你同学及时把你送过来，小姑娘走路也不小心点，从楼梯上摔下来把脸摔破了怎么办。”
闻言，女生全都想了起来，在她摔下楼梯昏迷之前，似乎看见了秦染着急的神情。果然，她一转眼向外看去，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坐在凳子上正朝着她的方向望来。
是秦染，他还没有走，他还这里守着.....她吗？
秦染站起身向她走了过来，男生的眉眼精致，垂眸看向她时她还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只听男生淡声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看来是对方送她来的医务室。刚表白完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也太丢人了。
女生心存感激的同时面露尴尬：“没，没事了。麻烦你送我来一趟了。”
看人生龙活虎的没什么事情，秦染“嗯”了一声便准备转身离去，脚才踏出医务室室内就传出一声痛呼，秦染脚步一顿，转身朝里走去。
女生从楼梯上摔下李膝盖青紫了一片，而校医手上拿着碘伏用棉签正往女生的膝盖上涂抹。女生靠坐在病床上，用一只手抱着一只膝盖，正龇牙咧嘴地看着校医给她涂碘伏。
女生面部狰狞：“好痛好痛啊啊。”
秦染微微叹口气，看着她的样子莫名的响起了还在 家里等着他的那个傻小子，这股傻气都是那么的相似。
他原本可以直接走，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折返。
归根结底，相比起之前，还是他心软了。
女生注意到他的身影，顿了顿：“你怎么回来了。”
秦染走近站在她面前，看了一会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在女生疑惑的目光下递给了她。
女生动作僵硬：“这是？”
秦染冷淡道：“听你叫得惨，家里人告诉我痛的时候吃点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