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宸偏头看向监测仪。
监测仪没有任何波动，显示这里没有任何污染。
居宸收回眼神，起了身。
王虎收起监测仪，对警局的人说：“我们在这里没有发现污染痕迹……”
警察：“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侦办吧。”
另一边，法医正在查看卧室里的小孩尸体。
一打开死者的嘴巴，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就扑面而来。
尽管法医戴着口罩，也被这强烈的刺激味道熏到了。
“这怎么不太像尸臭味啊？”
“闻着比尸臭更浓烈些，还……我怎么还闻到了鱼腥味啊？”
王虎跟警局那边交接完，就带着居宸他们离开了别墅。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居宸突然回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别墅。
其他几人也跟着停下来了。
他们也闻到了奇怪的腥臭味。
一旁地贾德瞬间就明白了居宸心里在想什么，开口问道：“鱼？”
居宸点了点头。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就是有种本能的直觉，那条大鱼有些奇怪。
王虎仔细嗅了嗅，似乎也闻到了一点鱼腥味，他说：“我带点鱼骨头回局里做进一步检查。”
这起案子在宁市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狄家是当地出名的豪门。“豪门”、“灭门惨案”，这两个词连在一起就足够吸引人眼球了。
关于这起案件，网络平台上有各种猜测和声音。
好多吃人血馒头的账号编纂了不少狗血、离奇的豪门恩怨故事，甚至还有一部分人将这件事引向了玄学故事。
警方那边初步推断，是这家的住家保姆杀人、盗窃后逃窜。
只是一周过去了，他们还没找到嫌疑犯保姆刘嫂。那位叫刘嫂的保姆没有联系家人，没有联系朋友，也没有任何监控拍到她的踪迹，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王虎特地联系警方，说如果有任何异常，及时通知他们。但一周过去了，这起案件并没有任何异常。
他们带回去的鱼骨，后勤部门也进行了仔细地检查过了，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净化局暂时将这件凶杀案放到了一边，毕竟局里还有更重要的事——调查产生巨型史莱姆的污染源。
从最早的纸片人事件，到血狗的侍者，再到最近的巨型史莱姆，已经连续有三起事件没有找到污染源了。
所有人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似乎这背后有什么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但在风暴还没来临之前，总是最平静的时光。
这天中午，王虎给几人煎了牛排。
上好的和牛，红白相间的肌理，细腻、均匀，就像是一幅画。
净化局给的工资不低，所以王虎买食材的时候都挑好的买。
盘子端上来后还在“滋啦啦”作响，牛排在油脂和高温持续进行着美拉德反应，散发出了浓郁的肉香。
居宸和马小蕾一落座之后，就盯着牛排，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只是不巧的是，两人看上的是同一块牛排。
两人是一点不想让的，拿着刀叉就斗了起来，桌子上瞬间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激烈的战斗现场呢。
最后居宸略胜一筹，赢得了那盘牛排。
王虎出来安抚两小孩：“抢什么抢啊，一人一块，我都算好了的。”
马小蕾不甘地收回刀叉，却也没有办法。
居宸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那吞噬系天赋的影响，对吃有种不同寻常的执着，特别能吃也就算了，他馋上的东西，还一定要吃到，就像刚刚那样。
并且他到手的食物，绝对不会分别人一点。马小蕾只能放弃挣扎，在剩下的牛排里挑了一块。
居宸又从剩下的牛排里挑了一块给身边的贾德。
在巨型史莱姆事件中，贾德受伤是最严重的，到现在身上仍缠着好块绷带，生活起居需要人照顾。
这一周里，都是居宸在照顾贾德，中间王虎想要帮忙，但被贾德和居宸同时拒绝了。
贾德没看自己的盘子，反倒一直盯着居宸盘子里的牛排。
居宸切开，吃了一块，这才发现贾德的目光。
居宸问：“喜欢我这块？”
贾德没客气，直接说：“嗯，你这块更好看。”
马小蕾刚咬了一块自己盘中的牛排，就听到了这话。
她立马在心里腹诽了起来：对吧，对吧，我就觉得他那块牛肉最好看，不然我也不会跟他抢。
她咽下牛排，抬头看见贾德的目光还落在居宸的盘子里。
她继续腹诽道：别看了，居宸都开吃了，他对食物看得比谁都严，才不会分给你呢。
果然，居宸就像是没有感受到身边的视线，继续慢条斯理地切割牛排，然后……
然后，马小蕾就看到……
居宸将新切下来的那块牛排放到了贾德的盘子里。
马小蕾：“？！！”
而且，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贾德刚来那会，手上打着石膏，想要居宸帮他挤个牙膏，居宸都拒绝了。
这会儿，居宸居然愿意主动分享自己到手的食物？！
她没看错吧？
贾德心满意足地咽下那块牛排，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马小蕾，嘴角翘起，露出了一抹炫耀的笑容。
马小蕾：“？！”
一块牛排而已？有什么可炫耀的？！
马小蕾低头，狠狠切下自己盘中的牛排。
————
晚上，次卧。
巨型史莱姆事件之后，因为贾德受伤严重，所以居宸把床让给了他。
最近一段时间都是贾德睡床，居宸睡地铺。
贾德没睡着，更准确地说是被吵醒了，被自己吵醒了。在他没注意的时候，他体内的一根触手溜了出来，爬到床下，下一秒就要缠上居宸的腰了。
好在他及时醒来，抓住了那根触手。
他侧过身，还没来得及将那根触手收回，就先看到了居宸的睡颜。
未拉紧的窗帘里泄进来皎白的月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仿佛是世间最珍贵的玉石。
他便睡不着了，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眨。
才拽到一半的触手也忘记收了，就这么垂在半空。
就在这时，原本沉睡中的少年……突然睁大了眼睛！
贾德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仁，闭眼、转身和收触手，他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做哪一个。
居宸反应比他更快，抬手、转身、拽触手，一气呵成。
等贾德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跌到了地上。
居宸翻身起来，拽着那根触手在贾德身上转了一圈。
贾德被他自己的触手给捆了起来。
月光下，少年半坐着压住他，一只手按着触手，清冷又嘲讽地喊了他的名字：“贾德？”
贾德心跳快了一拍。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早就露馅了。
他有些心虚，立马赔了一个巨大的笑脸。
对峙了几秒之后，他用讨好的语气重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昱璋。”
说话间，他那触手还不老实地吸住了居宸的手掌。
居宸感受着手上湿滑的触感，并不讨厌。
在此之前，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触感。
甚至，他身上的触手消失之后，他曾经不受控制地情绪焦躁。
一直到……他再次在巨型史莱姆里看到那堆触手。
他翻身下来，扯掉了那根吸在他手上不肯离开的触手。
居宸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问：“所以，你是我的第二人格？”
他这才真切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的精神分裂是真的，因为他的第二人格切切实实存在。
昱璋就这么躺在地上，说：“我之前是在你体内不错，但不是你的第二人格。”
从头到尾，他都是另一个独立的生物。
居宸：“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体内的？”
昱璋：“从你出生开始，更准切地说是从你这一次出生开始。”
居宸微微蹙眉，问：“这一次？”
“没错。”昱璋指了指门外，“我们跟他们人类不同，我们已经在这颗星球上生活了很久。”
居宸：“我们……？”
昱璋不是人类，这是他早就清楚的事情，毕竟没有人类会长出这样的触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来他自己也不是人类吗？
昱璋眨了眨眼睛，说：“对，我们。”
虽然这一点超出了居宸的预期，但他还是很快就接受了。毕竟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与普通人类的不同，只是他之前以为自己与普通人类之间只是精神上的不同。
居宸继续问：“你还知道哪些？”
昱璋：“我的记忆并不完全，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我只知道已经这颗星球上生活了有上万年，或许还要更久，那时候，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更具体的画面，昱璋没敢描述。
在他的零碎记忆里，他曾经无数次用触手，将面前的美丽少年困住，逼迫少年摆出无法描述的姿势，直到少年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幻想，还是现实。
他看着居宸，触手又不老实地动了一下。
昱璋挑拣着一些能说的部分，将他记忆中的画面告诉了居宸。
其实他知道的也并不多，他脑海中储存的大部分是他与居宸多年前日常相处的碎片。剩下的……
是充满硝烟的战场、飞舞的残肢、岩浆沸腾的大陆、充满污泥的海洋、溃烂的云雾……
昱璋：“我们好像经历了一场战争。”
居宸试图分析道：“战后我们失去了一部分记忆和能力？”
昱璋：“应该是。”
居宸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思考。
昱璋：“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可以给我松绑了吧？”
居宸低头瞥了他一眼。
昱璋双手枕头，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悠闲得像是在田间小憩，哪里有半点被困住的样子，况且用来捆他的是他自己的触手。
居宸没有任何怜悯心地踢了他一脚，冷冷地说：“上床，睡觉。”
没骗到人，昱璋只得自己爬了起来，重新躺回了床上。
两人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继续睡觉。
只是没睡一会儿，昱璋的触手又不老实地跑了出来，这次直接缠上了居宸的腰，将人……卷上了床。
下一秒，他就又对上了少年那双琥珀的色眸子。
居宸也没睡着。
居宸抬手按向昱璋缠着纱布的手，冷冷地问：“伤，好了？”
其实，昱璋身上的伤早就好了，但他还是装模作样地补了一句：“痛。”
居宸没理他，直接将他身上的几处纱布全拆了。
昱璋身上的伤果然已经全都好了。
既然都已经暴露了，昱璋干脆纵着身上的触手，一瞬间，所有触手都跑了出来，将居宸缠了个严严实实。
将怀里的人包裹好，昱璋厚着脸皮说：“我怕黑，还怕冷。”
你怕个屁！
居宸在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但最终还是没有挣脱这些触手。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一共24根。
他终于知道，原来昱璋的完全体一共有24 根触手。
大约是被触手包裹的感觉太过熟悉也太过让人安心，数完24根触手，居宸就沉沉睡去了。
——————
第二天一早，马小蕾洗漱完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她循着味找到厨房，她打了个哈欠，正准备问“王虎，我们今天吃什么？”，但开了口才发现，今天主厨的并不是王虎，而是……贾德。
初升的阳光洒在厨房里，昱璋穿着围裙站在灶台边。
一瞬间，马小蕾恍惚觉得这里不是厨房，而是T台。
只是T台上不可能有这种诱人的香味。马小蕾缓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你在做什么？”
“鸡蛋汉堡。”
说完，就看到昱璋打开面前的电饼铛，模具里是已经煎熟的面糊、蛋液和焦香的肉饼。
昱璋将蛋液和肉饼翻出，再次将面糊和蛋液倒进模具，做汉堡的另外半边。
昱璋问：“居宸起来了吗？”
马小蕾回头看了眼，说：“在刷牙了。”
昱璋：“很快就好了。”
也不知道昱璋是在说居宸快洗漱好了，还是在说鸡蛋汉堡快好了，又或者是……等居宸洗漱好，他手中的鸡蛋汉堡就好了。
最近，他们因为养伤，老老实实在家里吃了很长时间清淡饮食。
清淡饮食时间一长，人就馋路边摊。
马小蕾早早地在餐桌边坐好，少见得没有玩游戏。
光是闻着厨房里的香味，她就开始流口水了，这香味，比路边摊还要馋人。
居宸打着哈欠，拉开椅子坐下。
马小蕾调侃道：“你昨天不是说想吃鸡蛋汉堡吗？今天就有地吃了。你该不会是还有什么隐藏天赋，言出法随之类的吧？”
鸡蛋汉堡？王虎居然会主动给他们做这种路边摊小吃？
正想着，他就看到昱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昱璋只是帮忙端盘子，但一偏头才发现王虎根本就不在厨房，而是在客厅，正在往餐桌边走。
昱璋将每个人一个盘子在桌上放好，最后笑眯眯地对居宸说：“尝尝。”
居宸低头看着盘子里焦香四溢的鸡蛋汉堡，愣了一秒。
所以，这是昱璋做的？
另一边，马小蕾和王虎不需要打招呼，早就已经动手吃起来了。昱璋给每个鸡蛋汉堡都包上了油纸，拿起来就能吃。
王虎也顾不上烫，瞬间就炫了两个。
吃着，吃着，他甚至有点感动。居宸和马小蕾两个人都是需要照顾的孩子，现在好了，终于来了一个可以跟他一起分担照顾孩子的重担的人。
马小蕾要吃得斯文一点，甚至还有工夫抽出一只手，竖着大拇指夸了一通。
这时，居宸才动手开吃。
通常，居宸吃东西很快。一般来说马小蕾吃完一个，回头一看，居宸一准已经炫了三个了。那速度，绝对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
但这会儿，居宸却吃得很斯文，仿佛是坐在米其林三星的饭店里，一点一点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昱璋润锅的时候用的是黄油，中间的肉糜不是猪肉，而是之前吃剩下的牛排边料，中间还塞了一片西红柿，来平衡口感，解腻。
虽然做法相同，但因为材料的改变，这与路边摊卖的鸡蛋汉堡可以说完全就是两种东西了。
是路边鸡蛋汉堡的贵贵贵贵替。
居宸慢条斯理地吃完一整个鸡蛋汉堡，认真地评价道：“好吃。”
昱璋笑着眯起了眼睛，高兴得像是被国王授勋。
马小蕾也吃完了手上的那个，她舔了舔唇角，准备对自己刚刚的评价做一点点补充。
她那块鸡蛋汉堡好吃是好吃，就是吧，煎得有点过了。
她刚准备开口，目光先落在了居宸的盘子里。
一人三个，居宸刚吃完第一个，盘子里还剩两个。
居宸盘子里那两个鸡蛋汉堡颜色金黄，多一分嫌老，少一分嫌嫩，看起来就是最酥脆适中的口感。
她的盘子里的也还剩两个，她的呢……
她盘子里的那两个底部带着明显的焦糊，一看就是煎过了头。
她又偏头看向王虎手里还剩下的最后一个鸡蛋汉堡。
王虎手里的鸡蛋汉堡倒是没有任何煎焦的痕迹，反倒是太白了，一看就是火候还不够，过于嫩了。
她最后又将目光落到了昱璋的盘子里。
昱璋还没吃，盘子里三个鸡蛋汉堡都在。
但这三个汉堡形状各异，有的面糊稀了，有的蛋液多到溢出来，还有面糊不够的，总之都没能形成完美的形状。
她扫过三个盘子里各有缺陷的鸡蛋汉堡，最后眼神又落回到了居宸的盘子里。
他们这三个盘子里的鸡蛋汉堡当然也是能吃、好吃的，只是……
跟居宸盘子里的鸡蛋汉堡比起来，就像是……一个窑里烧出来的瓷器里，最完美的那个献给了皇上，剩下的瑕疵品赏给了下人。
吃完早饭。
昱璋去打开了电视，调出了天线宝宝，正好就连着居宸昨天看的那集。
从在餐桌上开始，马小蕾就一直在观察。她怎么看怎么感觉，昱璋那姿态……殷勤又讨好。
马小蕾八卦心起，决定做个实验。她走了过去，试探着问：“我馋鸡蛋仔了，明天早上可以预约吃鸡蛋仔吗？”
昱璋没有立刻回她，反倒是转头看向居宸，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居宸想了想，说：“烤冷面。”
昱璋转头看向马小蕾，笑着问：“要不，我们明早吃烤冷面？”
马小蕾：“……”
昱璋确实在询问她，语气很温柔，但她莫名觉得对方并没有在跟她商量。
过了一会儿，沉浸在电视里的居宸非常自然地喊了一声：“昱璋，能帮我把冰箱里的葡萄端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