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到近乎诡异了。
最让赵雄感觉担心的，是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混沌。
虽然时间很短、程度很低，但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调查员，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那是他SAN值波动的标志！
一瞬间，他脑中的职业警铃就响了起来！
赵雄抬起头，表情严肃。
电脑屏幕上，群聊里的那几段视频是直播录频，所以上面清晰地记录着直播间的名字，这位coser叫——
病房里坐着几位警察，正在接受治疗。
他们是被派去检查虐狗事件的几位警察，因为接触了犬只尸体，受到了污染，SAN值降低。
医生给他们开了一点稳定SAN值药，然后让他们留在病房，接受观察。
刘诚就是其中一位警察。
他被污染的程度很低，半个小时后就完全恢复了正常。
虽然他之前也见过一些污染事件，但自己被污染这还是第一次。
想到自己刚刚神志恍惚的状态，想到刚刚被污染最严重的同事发狂、朝他们扑咬的样子……
刘诚抱着手臂，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
这跟他们办案完全不一样，虽然在办案中他们也会遇到很多血腥、暴力的场景，但无论是多糟糕的场面，他们都明确知道那是人力造成的。
但今天完全不一样，今天的一切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未知的恐惧！
虽然他的SAN值已经恢复，但今天这些混乱、癫狂的画面还是会时不时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那些画面就像是电影里的抽帧镜头，突然，这些画面中插进了一帧不属于今天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个女生的脸部特写。
他的女朋友染染。
那是他从染染家家带走一片ElixirMask面膜时，染染的表情。
染染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面膜，瞪圆的眼珠渗满了血丝，脸上满是焦躁和不安。
仔细回想起来，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近乎癫狂的痕迹。就好像……
就好像她下一刻就会朝着他拿面膜的那只手……扑咬过来！
一瞬间，女友的脸跟那位发狂同事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他心中一激灵，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虽然ElixirMask面膜化学检测的结果不涉及污染，但会不会涉及另一种污染呢？！
想到这种可能，他立马联系了净化局的人。
他从女友家带走的面膜就在随行的车上，而医院就在净化局的后方，所以不到十分钟，这个检测就完成了。
与犬只尸体现场一样，监测仪出现了轻微的波动，但并不到一级。
但这足以证明，ElixirMask面膜具有一定的污染性！
帮助刘诚检测的后勤人员立马将这件事汇报给了局里。
必须得尽快找到ElixirMask面膜的生产商，以免更多的人遭受污染！
————
赵雄将群里的视频传给局里后，后勤很快就发了具体信息。
因为是直播录频，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各项直播信息，所以后勤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调查出了那位coser的信息和直播地点。
“主播姓名：华婷直播平台：次元秀 地址：……”
赵雄喊上了几位正在值班的组员，连同警方一起赶往了后勤发来的地址。
整个行动十分迅速，全程不到半个小时。
只是，他们并没有找到人。
根据直播平台的人讲述，主播华婷已经消失一天多了，连直播都没有上，他们也一直联系她，但怎么都找不到人。
据她室友说，华婷自从昨天早上出门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手机也没带，也没留消息。华婷常去的地方她都找过了，但就是没见到人。
虽然也没有找到，但这次行动并不是一无所获。
在检查华婷寝室的时候，监测仪发生了轻微的波动，显示有污染痕迹。
最后发现污染来自华婷化妆桌上的面膜。
同时，他们在该平台另外两名主播的身上也监测到了污染痕迹。
一位是华婷的室友郑彩蝶，另一位是跟华婷cos同一动漫人物的奇缦缦。
无独有偶，这两位女主播与华婷使用的面膜是同一款！
赵雄拿一片，就看到纯白的包装袋上印着红色的logo，上面写着——
——ElixirMask！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局里从刘诚带来的面膜上检测到了污染痕迹。
“各位调查员请注意，监测到宁市发生面膜污染事件，面膜品牌：ElixirMask，图片如下……”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王虎在带着居宸和马小蕾在检查另一处犬只死亡现场。
因为连续有五只犬死亡，所以局里派了五组人去往各个现场。
这一处现场跟赵雄那边监测到的情况相同，监测仪有轻微的波动，显示有污染，但不足一级。
检查很快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王虎带着居宸和马小蕾压马路。
王虎自己对压马路这件事毫无兴趣，毕竟平时工作就已经很忙了，有这个时间，他更愿意在家里休息。
但居宸和马小蕾在家里待不住。
居宸说：“12岁之后我就一直待在二院里，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二院之外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至于12岁之前嘛……”
他将床底的铁链踢出来，踢踏着脚，说：“12岁之前我大概都被关在家里吧……”
他半低着头，云淡风轻地说：“不过那已经不重要，毕竟我也不记得。”
马小蕾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其实她拍到的是昱璋的触角。
她眨巴着大眼睛说：“嘿，我比你好点，好歹四树村也是个村子，比你这个房子，比一个医院还是要大点的。就是吧，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城呢，我挺想看看城里是什么样的。”
好家伙！两个小孩这么一聊，王虎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又酸涩又心疼。
虽然他很想在家休息，但还是立马推门，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
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没工作的时间，王虎就带着两个孩子沿着街道到处乱逛。
三人俨然成了三个街溜子。
一个男妈妈带着两个好奇宝宝那种。
这会儿，三个街溜子就大喇喇地走在街上。
马小蕾的一手拿着鸡蛋仔，一手拿着脆巧冰激凌。
居宸的手上就更丰富了，有炸鸡腿、梅干菜锅盔、芝士棒、杂粮煎饼还有一袋辣鸭脖。
王虎想着，居宸明明就两只手，也不知道是怎么拿得下这么多东西的。
如果他能看到缠在居宸身上的，昱璋的那几只大触手，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昱璋甚至还能空出一根触手，不安分地往居宸的衣服里钻。
以上这还不是两孩子的全部零食，他们身后的王虎还帮忙拿着一盒蛋挞和一个巨大的欧包。
就在马小蕾咬着鸡蛋仔，居宸扯着炸鸡腿的时候，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
对了，这几天，王虎还抽空帮两个孩子提前预支了工资，给两人一人买了一台手机。
大概是出于职业本能，王虎在第一时间就预判，是局里有新任务了。
王虎快速扫完信息，低声重复着这个面膜的牌子：“Elixir……Mask……”
居宸啃下炸鸡腿最上面的那一点点脆骨，咬得“嘎吱”响。
下一秒，他将吃得干干净净的腿骨扔进垃圾桶，说：“走吧。”
“？你知道去哪吗，就走？”王虎一脸懵，“局里还在调查面膜生产厂商的地址呢，过几分钟应该就有结果了，等一会，先别乱跑。”
“盛辉广场，11－7到11－12。”居宸轻松地报出了一个地址。
随后，又补充道：“哦，现在应该是11－7到11－19了，招牌是‘Elixir美容会所’。”
王虎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四天前，下午三点，我们路过了那家会所。”居宸轻松地报出了时间，“哦，还有半个小时前，我们刚路过那家会所。这四天里，那家会所进行了门面扩张。”
“！！！”
不仅能准确报出地点，还能准确报出时间，这是什么样惊人的记忆力！！
王虎没忍住问：“你怎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居宸理所应该地说：“都路过两次了，怎么会记不得？”
王虎和马小蕾你看看我、我看看我。
“你记得吗？”
“我不记得。”
“我也不记得。”
两人迅速地完成了无声的眼神交换。
看来，是居宸的记忆力超常，而不是他们两人的问题。找到同伴的两人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马小蕾试探着问：“你每走完一条街道，都能完整地在脑海中构建这条街道的样子吗？”
居宸用一副再正常不过的表情说：“当然，你不行吗？”
“……”
马小蕾瞬间觉得自己手中的鸡蛋仔都不香了。
她再次跟同伴王虎交换了一次眼神。
不过受到double kill的两人，连同伴的眼神也安抚不了受打击的心了。
马小蕾小声吐槽：“擦！这是什么逆天的脑内3D存图功能！要是人人都有这能力，那还要地图干什么啊！”
王虎则是默默将心放到了工作上，快速将这个地址发回给了局里。
Elixir美容会所。
几个小时前，E姐联系了一位新的小偷，从次元秀的主播寝室里，偷来了华婷床上的那张人像画。
与上次一样，E姐将华婷的画像放进了玻璃鱼缸里，然后拧开水龙头，将鱼缸灌满。
充满水的鱼缸里，逼真的画作如同漂浮的美人鱼。
华婷那如动漫人物一样巨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求救的信号。
“救救我！”
“我不会游泳啊！”
“放我出去！”
在薄薄的画作之内，华婷嘶吼的声音几乎要震碎鱼缸！
但，在空旷的三楼房间里，除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E姐熟练地操作着这些设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华婷。
华婷体内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弱，设备里原本透明的水越来越红……
等到台盆里的水猩红如血的时候，E姐开始悠闲地浸染面膜纸。
她一边“劳作”，一边哼着歌。
她那促狭的声音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锯子，仿佛能将人残忍地割喉……
很快，面膜就浸染了大半。就在她刚拿出一叠新的面膜纸时，接到了前台的电话。
“有工商局的人来做卫生抽查。”
“我马上过来。”
E姐回了一句，捞起画卷，暂停了机器。
没过一会，台盆里的水就恢复成了清澈的模样。
开店这么长时间，面对这种检查，她已经很熟练了。
从三楼拾级而下，穿过二楼，她停在转角处，看到了前台边站着五个人。
其中有两个人她认识，就是他们区工商局的，以前也来检查过。她的目光快速从那两人身上扫过，落在了另外三个人身上。
这三个人……
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不仅仅是这三个人她从没见过，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三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特殊的气息。
他们身上的感觉普通人完全不同，过于冷静也过于坚硬。
她甚至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的脑海里突然就蹦出极夜曾经告诉她的话：小心净化局的人。
虽然她从没跟净化局的人打过交道，但直觉告诉她，楼下那三个人或许就是净化局的人！
“如果遇见净化局的人，记得……跑！”
这是极夜的人告诉她的第二句话！
E姐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重新跑上了三楼！
楼下那三人就是王虎、居宸和马小蕾。
他们的位置原本就离这间会所不远，再加上居宸最先发现了位置，所以他们到的是最早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还拽上了当地区工商局的人一起。
但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问题，他们还是被这家会所的老板发现了不对劲。
最先察觉到问题的是昱璋，他伸出一只触手缠绕着居宸的掌心往上提，似乎是想要引导居宸往上看。
居宸还没来得及抬眼，耳朵就先本能地竖了起来。
他听见了楼上有疾步快跑的声音。
“楼上！”话音还没有落，居宸就冲到了楼梯边。
王虎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一开始他还想要拉住居宸，让他不要冲动行事，但很快他也察觉到了楼上的动静。
马小蕾则没有想那么多，直接就跟着居宸冲了上去。
她进局里之后遇到都是一些检测、勘察、清理……类的任务，还没有真的遇见过污染物或者大的污染事件，现在好不容有机会，她立马激动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所以这下，王虎反倒落在了最后面。
居宸最先冲上二楼，但那人跑得太快，他只来得及看到一个残影。
那道残影以快到非人类的速度飘过转角，蹿上了三楼！
居宸立马追上三楼。
马小蕾和王虎紧随其后。
“砰！”
两人刚上楼梯，就听见了一声巨响！
这么快就打起来了？！
两人心头一跳，三步阶梯并做一步，直接跳上了三楼。
到了三楼，他们才发现，三楼的楼道上只有居宸一个人，他正站在一扇巨大的铁门前。
很显然，那道残影消失在了铁门之后。
这是一道双开的不锈钢铁门，采用了最厚的材质和最严格的密码锁。
这扇门坚固到让整个三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保险柜！
“这家伙一定是在三楼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为什么弄个这么大的门？这都是金库级别的门了吧？！”马小蕾吐槽道。
王虎在站定之后立马拍照，将这扇门的情况发回了局里，让局里派能开锁的人来。
“居宸你守在这，小蕾你跟我下去围堵，以防对方跳窗。”王虎一边联系局里，一边吩咐道。
“砰！”
马小蕾正准备跟着王虎下楼，耳边就又炸开了一声巨响！
她回头一看，是居宸！
居宸正在用拳头硬砸不锈钢门！
显然，刚刚的巨响也是居宸砸门造成的。
马小蕾下意识“撕”了一声，她看着就疼。
王虎立马开口阻止道：“这门硬度和精度都很高，必须得让专业开锁的人来，靠蛮力不行的……”
话还没有落音，就看到居宸转动了一下手腕，然后全力击出了第三拳！
接着……
他们就看到，那扇顶级硬度、顶级精度的不锈钢门……
被锤变形了！
就三拳！
居宸就将那厚厚的不锈钢铁门给打变形了！
王虎原本劝阻的嘴半天没能闭上！
马小蕾的嘴也惊讶地张开了一个“O”字形！
居宸平淡地甩了甩手，感觉还行。
倒不是他的痛觉神经异于常人，实际上他并没有用拳头直接接触不锈钢大门，他的两只拳头都被昱璋的触角包裹得连一处缝隙都没有露出来。
接着，就看到居宸伸手扒住了大门变形的部分！
他纤细的十指紧紧地拉住大门，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真正嵌进那变形的门缝里的，并不止居宸的十根指头，还有昱璋的五根触手。
每根触手的吸盘都牢牢地扒在了大门上，就像是扎进了墙里的藤蔓植物一样！
“哗！”
剧烈摩擦声在三楼炸开！
马小蕾和王虎就看到那扇有一人小臂厚的不锈钢门，就这么活生生被拉开了一道口子！
目测那口子有二十多厘米，正好可以供一个人侧身进去！
下一瞬，就看到居宸侧身滑了进去！
居宸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王虎和马小蕾甚至还没来得及去下楼围堵，门就被拉开了。
“你要是去抢银行，绝对是一把好手！”
马小蕾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居宸的手，两人的手明明差不多粗细，为什么力量能差这么多？！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马小蕾收起惊讶，紧跟着滑进了大门里。
王虎走在最后。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居宸的天赋——触手撕裂。
原本，他总是想着，居宸的天赋既然是力量系的，那他得帮居宸连壮点。居宸那点小细胳膊、小细腿会影响力量系天赋的发挥。
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整个三楼是打通的，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开阔空间。
他们一进来，就看到了那套简陋的机器，以及那堆刚刚浸泡好的面膜纸。
有一些面膜已经装袋，纯白的包装袋上印着logo——ElixirMask。
王虎身上的监测仪发生了波动，显示这里有污染。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这里应该就是ElixirMask面膜的生产地。
只是……
三人扫视了一圈，没找到半点人影。
“人呢？不会已经跳窗走了吧？”马小蕾问。
“没有。”王虎肯定地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