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这段后,他被自己逗笑了。
谢秋边笑边伸出手,拉过床单上那只修长好看的大手:“贺先生,我怎么觉得你的皮肤,摸着比豌豆公主还嫩呢?”
上次他只是不小心拍了一下,男人的手背就红了。
谢秋说完又乐了起来,完全没发现男人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看起来像是在表达无语。
“我再摸一下看看哦。”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苍白的手背,确信道,“嗯,很滑,很好摸。”
在他的抚触下,男人的指尖又微微蜷缩起来。
“贺先生,我发现每次我握住你的手,你的手指好像都会动。”谢秋新奇道,“难道手也算是你的敏感部位吗?”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谢秋握着男人的手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口气。
果不其然,贺司宴的指尖又扣住了他的手背,似乎比之前更有力了些。
“还真是……”谢秋自言自语道,正准备放下那只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低喝声。
贺景辰:“你在干什么?”
谢秋眨了眨眼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现在做的动作,貌似有点像是在占男人的便宜……
“我哥可是植物人!”贺景辰一脸不可思议道,“你想对他做什么?”
“我……”谢秋顿了顿,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反问道,“我咋了?”
不等对方说话,他就捧起贺司宴的手,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贺景辰:“!”
亲完后,谢秋将自己的手塞进男人的大手里,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哥是我老公,我想对我老公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贺景辰被他一句话噎住,只能瞪着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谁都没注意到,病床上刚被亲过手的男人,耳后竟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
“二少爷,还有其他问题吗?”谢秋开始委婉地赶人,“没事的话,我要继续给我老公读睡前故事了。”
贺景辰回过神来,又是那套说辞:“你们的婚姻既没有法律效应,也没有经过我哥本人的同意,根本就不能作数。”
“你怎么知道你哥不同意呢?”谢秋扣着男人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又不是你哥肚子里的蛔虫。”
贺景辰冷冷道:“我就是知道。”
“好吧,就算老公以前没那么喜欢我,可你有没有想过,等他醒过来,知道我在他是植物人的时候嫁给了他……”谢秋拖长了尾音,“以你哥的性格,他会怎么做呢?”
贺景辰脸色变了变:“谢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是你不听。”谢秋叹了口气,“我只想好好照顾你哥,等他醒过来。”
贺景辰没说话,脸上明晃晃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谢秋突然话锋一转:“如果你下次再这样,等我老公醒来时,我会告诉他你欺负我了。”
贺景辰愣了愣:“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谢秋:“老是在背后出声吓我。”
贺景辰:“……”
这也算欺负?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话。”谢秋转回脸,垂眸凝视着沉睡中的容颜,交握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我一直爱慕着司宴哥哥,只不过之前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只能将那份爱深深埋藏在心底。但现在不一样了,无论老公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陪在他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纤长浓密的眼睫垂下,光是一个漂亮的侧颜,就能让人感受到浓浓的破碎感。
贺景辰张了张嘴,某些长久以来坚持的东西,难以抑制地动摇了。
难道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因为爱慕大哥,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嫁给植物人吗?
现在仔细想想,除了前段时间几次偶遇,谢秋说了一些语焉不详的话外,自从嫁进贺家,对方确实从未做过越界的事。
不仅没有主动靠近他,反而每天都花很多时间在病房里陪伴大哥。
也许,真的是自己误会了?
“小秋!”这时,站在走廊上的苏婉蓉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果然对司宴情根深种,妈真是太感动了!”
贺景辰唤道:“母亲。”
谢秋发现掌心里的手指又开始顾涌起来,另一只也握了上去:“妈,你都听到了……”
“好孩子,你怎么不早点跟妈说呢?”苏婉蓉进了房间,快步走到他身边,“如果妈知道,早就强行安排你们结婚了,司宴也不至于……”
“妈,以前是我不够勇敢。”谢秋神情坚定,“但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放开司宴哥哥的手了。”
话音落地,他察觉自己握住的大手蓦地停止了挣扎。
就好像……男人听见了他说的话似的。
虽然知道可能只是巧合,但谢秋还是有点心虚。
应该没关系吧,等贺司宴醒过来肯定会第一时间跟他离婚,到时候就算他不想放开手也不得不放手。
所以,他这番话也算不上撒谎了。
“好好好……”苏婉蓉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俯身紧握住两人的手,嗓音哽咽道,“司宴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才有你这么好的媳妇儿,等他醒来,妈一定让他好好珍惜你。”
谢秋轻声回道:“能嫁给司宴哥哥,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小秋,妈刚才是不是听见你喊司宴老公了?”苏婉蓉收回手,抹了抹眼角,冷不丁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谢秋:“呃……”
“妈真高兴,你终于愿意改口了。”苏婉蓉当即褪下手腕上戴的玉镯子,“为了庆祝你改口喊老公,妈把这个镯子送给你。”
谢秋连忙拒绝:“这太贵重了妈,我不能收。”
虽然他不清楚这个镯子的价格,但是光看通透的水色,绝对价值不菲。
他已经收了贺家很多东西,人不能贪得无厌。
“没事,这种镯子妈还有一大箱。”苏婉蓉拉过他的一只手,执意要将镯子套进去。
谢秋手腕纤细,肤色在玉镯子的衬托下显得更白皙了。
苏婉蓉露出笑容:“真好看。”
谢秋只好收下:“谢谢妈。”
“小秋,妈不打扰你跟司宴培养感情了。”苏婉蓉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小儿子,“景辰,你也回去休息吧。”
两人离开房间,谢秋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放下贺司宴的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攥得太紧,苍白的手又被捏红了,下意识道歉:“对不起啊老公,我太用力了。”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非常顺口地叫了“老公”。
谢秋抿了下唇,脸颊隐隐发热。
原来喊老公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羞耻,可能是因为当事人是植物人,听不见他在这乱喊。
谢秋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羞涩:“老公,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以后我就这么叫你了哦。”
改口费都收了,以后不喊老公的话,苏婉蓉会不高兴吧。
不出所料,躺在床上的男人没有丝毫反应。
谢秋将他的手放回床上:“那老公,我给你读完《豌豆公主》。”
他翻开刚才读的那一页,继续读道:“现在大家就看出来了,她是一位真正的公主……”
“今天就读到这里吧。”读完后,谢秋阖上书,“明天周六,我不用去学校了,可以陪你一整天。”
他从椅子上起身,顺手理了下病床上的被子:“晚安啦,老公,希望你今晚也做个美梦。”
第二天,谢秋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他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今天是一个艳阳天,很适合出门晒太阳。
洗漱完毕,谢秋直接穿过自己房间的门,来到隔壁病房。
护工将床头升起来了,正准备用棉棒给贺司宴刷牙,闻声喊道:“大少夫人,早上好。”
“早上好。”谢秋走过去,“每天都要给贺先生刷牙吗?”
“是的。”护工应声,“虽然大少爷不通过嘴巴进食,但为了保持牙齿和口腔健康,还是每天都要清洁两次。”
“原来是这样。”谢秋点头,“你先忙吧,我待会儿再过来。”
谢秋下楼,和苏婉蓉一起用早餐。
贺二少一大清早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过这并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吃过早餐后,谢秋询问道:“妈,今天天气很好,我想带司宴哥哥出来晒晒太阳,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苏婉蓉一口应下,又笑道,“小秋怎么不叫老公了?”
谢秋抿唇一笑,从善如流地改口道:“那我去带老公下楼。”
苏婉蓉笑吟吟地应道:“好孩子,去吧。”
谢秋回到楼上,咨询护工:“请问贺先生的轮椅放在哪里?”
“就放在里面的储物间。”护工起身,“您是要?”
谢秋回道:“我想推贺先生下楼,去晒晒太阳。”
“哦哦!我明白了!”护工立即往里面走,“我这就给您拿出来。”
谢秋忍不住问道:“你们平时会推贺先生下楼吗?”
“没有推过。”护工老老实实地回道,“大少爷伤得非常严重,也就是最近两个月各项指标才平稳下来,夫人不放心,所以一般不让我们推大少爷出门。”
谢秋担心起来:“那我现在可以带他出门晒太阳吗?”
“现在没事了,早上的阳光比较温和,只要控制下时长就行。”护工回道,“而且晒太阳对植物人是有很多好处的,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谢秋放下心来。
“大少夫人,夫人真的很喜欢您。”护工放下轮椅,由衷地感叹道,“您一提,夫人就同意了。”
谢秋笑了下:“夫人爱屋及乌嘛。”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多讨喜,苏婉蓉对他这么好,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儿子。
护工俯身,小心地将病床上的男人抱起来,放到轮椅上。
谢秋连忙上前,帮忙扶了一把。
果然,护工是个体力活,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
护工细心讲解道:“这个轮椅是电动的,按钮在这儿,可以控制轮椅转向。”
谢秋双手握住轮椅椅背上的把手:“好的,我知道了。”
“我帮您按电梯。”护工率先走出房间,往电梯方向走。
这是谢秋来贺家后,第一次使用电梯,很快就推着轮椅来到了一楼。
苏婉蓉坐在沙发上,看见他们便迎了上来:“小秋,护工有没有说什么?”
谢秋乖乖回道:“护工说控制下晒太阳的时间就好。”
“好,那你去吧。”苏婉蓉说道,“妈今天也要去趟公司。”
谢秋和她说了再见,然后推着轮椅走向花园方向。
时值春夏交际,植物生长最为茂盛,也是一年中自然界生命力最充沛的时期。
贺家庄园里有好几个花园,有专门的园丁打理,此时满院子花香扑鼻。
谢秋将轮椅推到秋千下,自己蹲下身体,仰脸感受了下太阳的温度。
“刚好,不算太晒。”他蹲在轮椅前,将盖在男人腿上的毛毯整理好。
贺司宴坐在轮椅上,阳光笼罩着苍白英俊的面容,仿佛只是晒太阳时不小心打了个盹儿。
谢秋起身,四下看了一圈,走到一片开得正艳的花丛前。
“这花叫虞美人。”一个戴着草帽的老头远远喊道,“您要是喜欢,可以摘几朵回去。”
“虞美人,好好听的名字。”谢秋也提高了嗓音,“谢谢,我只摘一朵就好。”
说罢,他俯下身摘了一朵虞美人。
谢秋拿着花走回轮椅前,将花朵别在了男人耳畔。
在鲜艳的虞美人衬托下,男人的脸上多了几分生气。
谢秋满意地拍了下手:“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贺司宴的脸“咔嚓咔嚓”拍了两张照片。
就在谢秋准备低头检查照片时,无意间瞥见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大手突然收紧了。
他心里一咯噔,连忙安抚道:“老公,我觉得你戴花的样子特别好看。”
男人的手还在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
谢秋迟疑了下,凑近摘了那朵虞美人,别在自己耳朵旁,轻声哄道:“好啦,我自己戴还不行吗?”
这样一说,那只手就松下劲了。
谢秋:“?”
不是,难道他的植物人老公真的能听见他说话?
谢秋神色犹疑,伸手覆住轮椅上的那只大手:“老公,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掌心下的手任由他揉捏,一动不动。
谢秋疯狂试探:“老公,我要把花给你戴回去喽。”
但贺司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刚才的反应依然只是某种巧合。
谢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要是植物人老公真能听见他的絮絮叨叨,那就该换成他社死了。
更何况他还胡说八道了好些话,贺司宴醒来后肯定会找他算账的。
“不逗你了,老公。”谢秋收回手,“我们好好晒会儿太阳吧。”
他摘了耳后的花,就地坐下,双手撑在草地上,眯着眼眸感受阳光和微风,以及满院子的花香。
晒了会儿,谢秋有点困了,干脆挪了下屁股,靠在男人的腿边小憩。
好似一只小猫,懒洋洋地蜷缩在主人腿边晒太阳,岁月静好。
贺景辰悄无声息地出现走廊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谢秋被一道女声惊醒过来。
他循声望过去,来人戴着一顶法式复古礼帽,踩着高跟鞋优雅地朝他走过来。
谢秋撑着草地起身:“您是?”
“是我呀,小秋。”贺婧摘下礼帽,露出一张美丽精致的脸,“小姑姑。”
“原来是小姑姑。”谢秋反应过来,“小姑姑好。”
贺婧佯装失望道:“看来我还是得多往老宅子跑几趟,不然小秋都不认识我了。”
“是因为小姑姑戴了帽子,我一时眼拙。”谢秋甜甜一笑,“小姑姑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哎呀,小秋嘴真甜。”贺婧掩唇笑道,“难怪大嫂这么喜欢你。”
谢秋眨了眨眼睫:“哪有啊,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吧,小姑姑相信你了。”贺婧目光移向他身后的轮椅,关心道,“司宴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谢秋回道,“我看今天天气不错,所以推司宴哥哥出来晒晒太阳。”
“唉……”贺婧叹息一声,“可怜的孩子,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谢秋轻声回道:“我相信就快了。”
贺婧表情若有所思:“但愿吧,我看有些人就快要坐不住了。”
谢秋无意掺和这些豪门恩怨,没有接话。
贺婧忽然换了个话题:“对了小秋,你不好奇你的公公,也就是司宴的亲生父亲去哪儿了吗?”
谢秋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摇了摇头:“不知道。”
“司宴的父亲很早就被老爷子逐出家门了,大嫂辛辛苦苦将司宴养大,好不容易执掌了贺氏,如今却躺在这里,给他人做了嫁衣。”贺婧意有所指道,“你说你要是大嫂,你甘心吗?”
谢秋垂着视线,答非所问道:“妈是很不容易。”
“说远了。”贺婧及时止住话头,“小秋,你知道你妈去哪儿了吗?”
谢秋继续回道:“我也不清楚小姑姑,要不您打个电话问问?”
贺婧不疑有他:“好,那小姑姑先走了。”
谢秋乖巧应声:“再见,小姑姑。”
贺婧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小秋,小姑姑提醒你一句话,不要相信贺家的任何人。”
谢秋神情有些迷茫:“小姑姑的意思是……”
“你慢慢就会知道的。”贺婧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离开了。
谢秋站在原地,思考对方说这番话的真实意图。
贺家内部斗争确实激烈,但他现在人在贺家老宅子,能接触到的就这么几个人。
那么贺婧的意思是……让他提防贺景辰?
谢秋蹙了蹙眉,难道贺婧怀疑是贺景辰在背后策划的车祸吗?
谢秋看向轮椅上的男人,小声问道:“老公,你知道是谁害你出车祸的吗?”
双眸紧闭的男人,自然不会回答他。
原书里没写到贺司宴出车祸的真相,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车祸不是出自贺景辰的手笔。
但假如这场事故并非意外,而是蓄意谋杀,那真凶很可能就藏在贺氏家族里。
想到这里,谢秋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片刻后,他微微俯身,抬手拂去落在男人肩膀上的花瓣:“太阳变烈了,老公我们先回去吧。”
他绕到轮椅背后,推着男人穿过草地,回到了家里。
护工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打盹,听见动静后立即起身:“大少夫人,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