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不等他开口,那个莫名其妙的老婆又抢先说这场婚姻不算数,还打算收拾行李跑路。
向来习惯掌控一切的贺氏集团总裁,一定对于他种种自以为是的行为十分恼火,但又碍于他的“唤醒之恩”,不好直接处置他。
所以贺司宴才会指责他,结婚时没问过自己的意见,离婚时也随心所欲。
“啊?”孟子烨瞪大了眼睛,“可是你俩又没有领证,怎么离婚呢?”
谢秋叹了口气:“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你意会一下吧。”
“等等,我捋一捋啊——”孟子烨脑子转得都快冒烟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想离开贺家,但贺司宴并不想跟你离婚?”
“也不能这么说吧……”谢秋想了一下,“应该是他想把选择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孟子烨惊道:“贺总掌控欲这么强的吗?”
谢秋不由回想起昨夜被男人困在身体和门板间的场景,脸颊微微一热:“嗯,是吧。”
长期身居上位的人,大概就是这样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小秋你还是赶紧跑吧。”孟子烨表情忧虑起来,“谁知道贺总后面会对你做什么?”
“这一点不用担心。”谢秋摇了摇头,“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孟子烨还想再劝,服务员过来上菜,打断了他的话头。
吃饭时,谢秋不再提起贺家的事,反而聊起了其他话题。
律所午休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吃完饭后,两人就分开了。
下午谢秋跟吴律师一起跑了趟法院,回律所时,大部分同事都已经下班了。
他收拾好桌面文件,背上书包离开律所。
下楼后,谢秋无意识地朝路边的车看了一眼。
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时,他又笑着摇了摇头。
谢秋从兜里掏出手机,打了辆车,回贺家老宅子。
晚上贺司宴没回家吃饭,谢秋吃完饭后,上楼先洗了个澡。
他坐在桌前,用电脑整理资料,直到完成后,才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
谢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他走出房间,下楼后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正思索间,苏婉蓉端着个杯子从厨房里走出来:“小秋,你还没睡呀?”
“还没呢。”谢秋微微一笑,问道,“妈,司宴哥哥回来了吗?”
“回来啦,刚回来不久。”苏婉蓉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起来,“怎么,老公不回来,睡不着呀?”
谢秋:“……”
老公,真是一个陌生的词语呢。
“司宴还在书房里处理工作。”苏婉蓉略一思索,“这样吧,小秋,你把这杯参茶端去给司宴吧。”
“书房?”谢秋犹豫道,“我去书房会不会不太好?”
他还记得之前贺景辰说过,他哥的书房里全是商业机密,其他人不能随便进去。
“这有什么不好的?”苏婉蓉直接将杯子递到他手里,“你是去关心你自己的老公,天经地义呀。”
谢秋:“……好吧。”
苏婉蓉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手:“乖小秋,去吧。”
谢秋端着参茶,重新上了楼。
很快,他走到书房门前,轻轻敲了下门。
下一秒,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进。”
谢秋推开门,轻声问道:“贺大哥,你在忙吗?”
贺司宴正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闻声抬眸看向他。
男人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件白衬衫,袖口挽了起来,露出一截结实而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
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英俊又斯文,多了股说不出来的气质。
谢秋悄悄移开视线,问道:“贺大哥,我可以进来吗?”
贺司宴放下手中的笔:“进来。”
得到准许,谢秋这才放心地踏进了书房。
他没有四处打量,径直走到书桌前,将参茶放到桌上:“这是伯母准备的参茶,让我送过来给你。”
贺司宴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还有事吗?”
男人的一双黑眸藏在镜片后,却遮不住直勾勾的眼神。
谢秋抿了下唇:“关于你昨天晚上说的话,我认真考虑过了。”
贺司宴双眸微敛,换了个姿势:“嗯。”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决定我们之间的关系。”谢秋一口气说道,“我应该尊重你的决定,等你说要跟我离婚时,我再离开贺家。”
贺司宴眸色冷了冷:“这就是你考虑一晚后,得出的结论?”
“对。”谢秋掀开眼睫,直视男人的眼睛,“结婚是我单方面的选择,但离婚由你来决定。”
贺司宴盯着他看了几秒,冷笑道:“要是我一直不想跟你离婚呢?”
“啊?”谢秋怔了怔,“为什么不想跟我离婚?”
贺司宴重复了一遍:“如果我一直不愿意跟你离婚呢?”
“但我们没有领证,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其实我们没有真正结过婚。”谢秋下意识反驳道,“所以离不离婚,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贺司宴气笑了:“你是这么想的?”
谢秋被他笑得有点头皮发麻:“贺大哥,我的意思是……”
贺司宴抬手摘下金丝边眼镜,敲了敲桌面:“过来。”
谢秋不知道男人想干什么,心里有点打怵,但还是磨磨蹭蹭地挪动了脚步。
贺司宴没有催他,等他挪到自己身前时,猛地伸手,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谢秋低叫一声,回过神来,已经坐到了男人的腿上。
薄薄的一层西装裤布料,将对方身体的热度忠实地传递过来。
谢秋本能地挣扎起来:“贺大哥……”
“叫什么大哥?”贺司宴一只手牢牢桎梏住纤细的腰,另一只手掐住柔嫩的脸颊转过来,“你觉得,我想当你的大哥吗?”
谢秋停止了挣扎,眸光微微闪动:“我知道我不配——”
贺司宴有些粗暴地打断了他:“你知道什么?”
谢秋第一次被男人这样凶,身体抖了一下,眼尾不争气地红了。
他平常分明不是这样脆弱的人,但可能是这段时间男人对他太好了,以至于他突然变得矫情起来。
贺司宴的心脏仿佛被掐了一下,语气低柔下来:“对不起,我太凶了。”
谢秋被他一哄,觉得更委屈了,眼睫都被眼里的水汽雾湿了:“不想当我大哥就不当啊,我不叫就是了……”
贺司宴闭了闭眼眸,再睁开时,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谢秋还在委屈中,却听耳畔响起那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不想当你大哥,想当你老公。”
谢秋掀开润湿的长睫,眼神有些茫然。
他听清楚了贺司宴刚才说的每一个字,大脑却一时无法理解组成的意思。
贺司宴定定地凝视着他,黑眸里涌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对视几秒后,谢秋又心慌意乱地垂下了眼睫。
贺司宴掐着他的手松开,转而捧住他的脸,低声重复了一遍:“不想离婚,因为想继续做你老公。”
这句话,是在回答之前为什么不愿意离婚的问题。
就算谢秋在感情方面再迟钝,这会儿也后自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他的心脏不由分说地狂跳起来,比起惊喜,表情更像是受到了惊吓,满眼不知所措:“贺、贺大哥,你……”
贺司宴耐心地说道:“别叫我贺大哥。”
谢秋脑子发懵:“贺先生?”
贺司宴骤然收紧了掐在腰上的大手,语气里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谢秋。”
谢秋腰身挺动了一下,本能地又想挣脱他的桎梏。
这次贺司宴没有强行困住怀里的人,而是顺势松开了力道。
谢秋迅速从他腿上跳下去,因为动作太着急,还差点撞上了书桌。
贺司宴及时伸出手,挡住了桌角:“小心点。”
“我、我先回房了!”谢秋稳住身形,根本不敢看男人的眼睛,转身就往书房外跑。
贺司宴幽沉的眸光跟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依旧没收回去。
一时失去控制,还是把人吓着了。
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不会后悔,更不会收回去。
走廊上,谢秋只顾着埋头朝前走,连旁边站了个人都没看见。
“小秋?”苏婉蓉拦住他,“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匆匆忙忙的呀?”
谢秋停下脚步:“妈。”
苏婉蓉瞧着那张红红的小脸蛋,关心道:“小秋,你的脸好红呀,不会是发烧了吧?”
谢秋下意识抬手捂住脸颊,含含糊糊地回道:“没有,就是觉得有点热。”
苏婉蓉奇怪道:“司宴书房里很热吗?”
“妈,我有点困了。”谢秋没接她的话,“挺晚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是不早了。”苏婉蓉倒也没追着他问下去,“那你回房休息吧,小秋。”
谢秋道过晚安,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后,他关上门,后背靠在门板上,慢慢平复失序的心跳。
他脑海里开始回放刚才在书房里发生的一幕幕,荒唐到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贺司宴,贺家家主,贺氏集团的总裁,那样一个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谢秋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整个人扑进柔软的被子里。
现在仔细回想,贺司宴醒来后不仅帮他找了实习工作,还在众人面前几次三番给他撑腰。
如果对他的那些好不是因为其他的,而仅仅是因为喜欢他……
这一晚,谢秋又光荣地失眠了。
每当他闭上眼睛,那道低沉的嗓音便会在他耳畔响起,魔音穿耳般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想继续做你老公……”
第二天早上,谢秋正式挂上了两个国宝级别的黑眼圈。
吃早餐时,他一直低着头默默进食,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苏婉蓉还是发现了他的黑眼圈,语气惊讶道:“小秋,你的眼睛怎么了?”
谢秋手上动作一顿,诚实地回道:“没事,就是昨晚没怎么睡好。”
“失眠啦?”苏婉蓉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呀?”
“没有没有……”谢秋赶紧解释,“只是睡前喝了茶,有点睡不着。”
话音刚落,他听见了一道极轻的笑声。
谢秋下意识抬眼,和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对视上,又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吃完早餐后,他背起书包准备出门上班。
“等等。”贺司宴出声叫住了他,“一起,我送你。”
谢秋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用麻烦了!”
贺司宴看着他,语气平淡:“不麻烦,顺路。”
在对方的注视下,谢秋到底还是选择了屈服。
黑色宾利开出贺家老宅,平稳地行驶在路上。
谢秋贴着车门坐在座椅上,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抱着膝上的书包,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贺司宴冷不丁开口道:“座椅上长了钉子?”
谢秋:“没有啊!”
贺司宴侧眸:“那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呵呵……”谢秋干笑一声,屁股往座椅中间挪了一点。
贺司宴眼神落在他脸上,想说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开始闭目养神。
谢秋偷偷瞄男人一眼,不由松了口气。
直到车停在律所大楼门口,贺司宴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我到了。”谢秋打开车门,“谢谢您,再见。”
贺司宴微一挑眉:“您?”
谢秋飞快地下车,关上车门,快步走进大楼。
好在今天律所的事很多,接下来的一整天,他的大脑都被工作填满了,没空再七想八想。
快下班时,谢秋还接到一个任务,临时加了会儿班。
等结束手上的工作后,他才慢吞吞地离开律所。
结果刚走出大楼,就在门口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宾利。
谢秋还在犹豫要不要假装没看见偷偷溜走,车窗已经降了下来。
他只能乖乖走过去,从另一边上了车。
“贺……”谢秋想起昨晚男人的警告,连忙刹住车,语气委婉地问道,“最近公司不忙吗?”
贺司宴:“忙。”
谢秋立即表态:“那你不用特意来接我的,我可以自己打车,也可以让张叔继续接送我。”
因为律所离贺家不算远,他又怕太高调引人注目,所以这段时间才自己打车往返。
但是如果要麻烦贺司宴每天接送他的话,那他宁愿让司机来。
贺司宴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回道:“忙,但抽得出空来接你。”
谢秋:“……”
好了,再说下去,就显得他不识好歹了。
不过贺总日理万机,也许今天有空,明天就没空了,总不可能天天专门等着接送他吧?
想到这里,谢秋放松了一点,没再继续拒绝。
两人一起回到贺家老宅,正好赶上吃晚饭的时间。
谢秋安静地用完餐,打过招呼就上楼去了。
苏婉蓉隐隐察觉有哪里不对劲:“司宴,妈怎么觉得小秋这几天怪怪的?”
贺司宴放下餐具:“没事,您不用管。”
苏婉蓉确认道:“真的没事吗?”
贺司宴:“嗯。”
“司宴……”苏婉蓉斟酌了一下,轻声问道,“关于你和小秋的事,你心里有什么打算吗?”
一旁的贺景辰抬起头,看向自家大哥。
贺司宴面色平静:“您指的是哪方面?”
苏婉蓉试探着说道:“妈之前答应过小秋,等你醒来后要给他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贺司宴起身离开餐桌,只留下一句话:“会有的。”
苏婉蓉面露喜色:“景辰,你哥的意思是不是认可小秋是他老婆了?”
贺景辰:“应该是吧……”
“太好了,太好了!”苏婉蓉笑容满面地说道,“妈早知道,司宴一定会喜欢妈给他挑的媳妇儿!”
谢秋回房间后,洗了个澡,头发也没擦,手机开了免提跟孟子烨打电话。
“卧槽!我说什么来着?”孟子烨激动得都破音了,“我就说贺司宴喜欢你吧!”
谢秋想了想:“其实他也没有亲口说出这三个字。”
“他都说要一直做你老公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孟子烨在电话那头使劲锤床,“老公!你品!你细品!”
谢秋眼睛盯着天花板:“但我之前叫他老公,也不是因为喜欢他啊。”
“那、那那情况能一样吗?你是被逼的!”孟子烨极力反驳道,“贺司宴呢!谁能逼他呀卧槽!”
谢秋垂下眼帘:“我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我觉得他会喜欢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孟子烨顿了顿,语气忽然正经起来,“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你呢,你喜欢他吗?”
谢秋手指揪着床单上的小花花,有些迟疑:“我……我不知道呀。”
他又没喜欢过什么人,怎么知道自己喜不喜欢贺司宴呢?
孟子烨:“完了,我也是母胎Solo啊!”
手机两头的好友,不约而同地沉默下去。
“笃笃”两声,房门被人敲响了。
谢秋回过神来:“子烨,我先挂了,有人敲我房门。”
孟子烨马上回道:“我打赌!百分百是你老公!”
谢秋:“不会吧……”
挂断电话后,他打开门,一张英俊深邃的脸出现在眼前。
谢秋握住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故作镇定地问道:“有事吗?”
贺司宴的视线在宽松的领口处停留了两秒:“方便进去吗?”
谢秋将门彻底打开:“方便的。”
贺司宴走进房间,将自己手里端着的杯子放到桌子上。
谢秋看着还在冒热气的牛奶,怔了一下:“是给我的吗?”
“嗯。”贺司宴淡淡回道,“别喝茶了,牛奶促进睡眠。”
谢秋:“……”
明明知道他这两天晚上睡不着是因为什么,根本不是喝茶导致的失眠好吗……
“早点休息吧。”贺司宴迈开一双大长腿,朝门口走去。
谢秋抿了下唇,鼓起勇气开口道:“那个……我想搬出去住。”
贺司宴脚步顿住,额侧青筋跳了跳。
他转回身,语气还算冷静:“又想跑了?”
谢秋脚尖蹭着地板:“没有……”
贺司宴没说话,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谢秋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往后退到书桌前,直到抵上桌沿。
贺司宴停在他身前,抬手掐住纤细的腰,轻轻松松就将他抱到桌上坐着。
谢秋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旁边的牛奶。
贺司宴并不在乎,双手撑在他身侧:“我吓着你了?”
谢秋摇了摇头:“不是。”
贺司宴死死盯着他:“那你为什么要跑?”
谢秋像只小鸵鸟一样,埋着脑袋:“我就是觉得,我一直住在贺家也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