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卡顺利滑进裤兜,谢秋不再扭捏,大大方方地道谢:“那我就先收下了,谢谢伯母。”
“乖。”苏婉蓉也安心下来,轻拍他的手臂,“去吧小秋,记得早点回来哦。”
话里话外,俨然已经将谢秋当成一家人了。
谢秋坐上来时那辆车,离开了贺家老宅。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突然拍了一下额头。
大意了,刚才光顾着收卡,忘了问密码了。
谢秋下意识摸向裤兜,只摸到了那张卡,这才想起自己到这个世界后还没用过手机,原主的手机大概是被谢晋夫妇给收走了。
回到谢家后,姚曼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小秋,你做得太好了!”
谢秋装傻:“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贺夫人打电话来,说她对你满意得不得了。”姚曼笑得合不拢嘴,“贺家会准备好一切,你就安心等着嫁过去享福吧!”
谢秋沉默了几秒,冷不丁问了句:“贺家给了多少钱?”
“给了一千——”姚曼猛地住了嘴,掩唇干笑道,“你这孩子,这是大喜事,说什么钱不钱的?”
谢秋没追根究底,又问:“现在可以把我的手机还回来了吗?”
“当然可以。”姚曼满口答应,给王妈使了个眼色。
王妈走进厨房,很快便拿着一部手机走出来:“大少爷,这是您的手机。”
谢秋接过手机:“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姚曼挥手示意道:“没事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她目送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离开,内心隐隐感觉这个养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变了。
姚曼只当是自己想多了,反正过了这两天,把人嫁进贺家后就万无一失了。
谢秋回到房间,看着手机锁屏陷入沉思,好半天后,试探性地按下了一串数字。
结果手机真的解开了,原主和他设置了相同的手机密码。
谢秋乐了,躺在床上开始划拉手机,粗略地查看微信等社交软件。
这一查才知道,原主竟和他一样是个大二在读学生,学的正好也是法律专业。
谢秋皱了皱眉,这么多巧合,他都要怀疑这个角色是不是以他为原型创作出来的。
但是谁这么讨厌他,故意把他写成这种恶毒炮灰,结局还那么凄惨?
算了,谢秋转念又想,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马上他就能摆脱谢家的控制,只要在贺家安心待上几年,等到贺司宴苏醒,他也可以彻底挣脱原主既定的结局了。
两天后,谢秋拖着一个小行李箱来到了贺家。
这两天里,苏婉蓉不仅忙着准备婚礼,还给准儿媳妇准备了全新的卧室,隔壁就连着贺司宴的病房。
谢秋走进房间,简单转了一圈。
卧室里不仅有独立卫浴,还有个不小的衣帽间,透明的平开柜门,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挂着一排排新衣服,有的衣服新到连标签都还没拆。
“我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就看着随便买了点。”苏婉蓉解释道,“等后面有空了,你自己去买买喜欢的衣服。”
谢秋:“谢谢伯母……”
就算一天换一套新衣服,这些衣服也够他穿几个月不重样了。
“先让阿姨收拾一下,我们下去吃晚饭吧。”苏婉蓉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大家都等着认识你呢。”
想到这一大家子,谢秋心里不禁有点打鼓。
贺家是个大家族,内部人员关系相当错综复杂,表面上其乐融融,其实暗地里各怀鬼胎。
他更担心的是,他的小叔子,未来的贺家掌门人贺景辰对他的印象好像已经很糟糕了……
“别紧张。”苏婉蓉察觉到他身体变得僵硬,柔声安抚道,“贺家人都很好相处的,还有伯母给你撑腰,谁都不敢欺负你的。”
谢秋收起思绪:“好的,伯母。”
两人来到客厅,众人瞬间安静下来,一大桌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到谢秋身上。
那些目光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着痕迹的轻蔑。
谢秋一眼就认出了贺景辰,毕竟头顶主角光环,在一众npc里帅得格外显眼。
不过贺家兄弟二人长得并不相像,贺司宴是那种成熟冷冽的英俊,而贺景辰的长相更阳光帅气些。
就在谢秋暗自打量时,贺景辰起身走到主位旁,拉开椅子:“母亲,您请坐。”
贺老爷子的长子贺章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年轻时无所事事,桃色丑闻满天飞,老爷子一气之下将他逐出了贺氏集团。
就在其他几个儿女期盼老爷子重新挑选继承人时,老爷子却手把手地培养起了贺司宴,直至他完全掌控贺氏集团后,才隐退下去。
如今贺司宴躺在病床上,贺夫人便成了明面上整个贺家地位最高的人。
苏婉蓉牵着谢秋走过去,将人安排在主位侧边的第一顺位,自己才落坐。
贺景辰看了眼谢秋,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谢秋目不斜视,假装感受不到对方不善的目光。
“这位是谢秋,从今天开始,他正式成为我们贺家的一份子了。”苏婉蓉的声音依旧温温柔柔,“希望大家可以发自内心地接受他,就像尊重司宴一样尊重他。”
谢秋笑眯眯地开口:“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他长得漂亮,一笑起来圆圆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看起来很是讨人喜欢。
“那是自然,一家人必须互相关照。”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眼镜男率先接过话,“小秋,我是二叔,这是二叔送你的见面礼。”
说着,贺峰打开了手里的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只镶钻的腕表。
隔太远谢秋看不清楚,不过心知这只表肯定价值不菲,下意识看向苏婉蓉。
苏婉蓉微一点头,示意他收下。
谢秋嘴甜地回道:“谢谢二叔。”
“小秋,我是小姑姑。”不等其他人反应,一旁的贺婧抢过了话头,“小姑姑也有见面礼送你哦。”
众人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谢秋越笑越真心,越笑越灿烂。
就在他忍不住思考,这么多礼物该怎么拿回房间时,苏婉蓉开口道:“林叔,帮小秋把礼物收起来,待会儿送回他房间。”
谢秋:“……”
不好意思,是他狭隘了。
“景辰。”苏婉蓉看向小儿子,语气温柔地询问道,“你给小秋准备了什么礼物呢?”
刚才大家都抢着送见面礼,唯有贺景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贺景辰没想到会被母亲当众点名,慌乱了几秒,又镇定下来,“我的见面礼比较重,不好直接拿过来。”
“没事的,不着急。”谢秋主动打圆场,“弟弟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苏婉蓉笑着附和道:“小秋说的是,都是一家人了,不急于一时。”
这时管家上前一步:“夫人,晚餐备好了。”
苏婉蓉点头:“那就上菜吧。”
餐桌上重新热闹起来,谢秋无意间与贺景辰对上视线,被对方瞪了一眼。
谢秋眨了眨眼睫,表情很是无辜。
贺景辰愣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
用完晚餐,众人陆续离席,该干嘛干嘛去了。
谢秋陪苏婉蓉说了一会儿话,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关上房门,看向地上堆满礼物的箱子,唇角不自觉又上扬起来。
贺氏人丁兴旺,今晚来的都是家族里说得上话的人,个个出手阔绰。
谢秋随手拿起最上层的表盒,当他看清楚上面印着的logo时,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真的要发财了。
没穿过来以前,谢秋一三五给初中生当家教,二四六去咖啡厅做服务生,周末还能接几个论文代写。
牛和马下雨了都知道回棚里避雨,而他这只牛马却要每天风雨无阻地去打工挣点窝囊费。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光靠贺家人送的见面礼都能发家致富了。
谢秋忍不住开始规划,等贺司宴醒来后,他带着这笔财产离开贺家,先继续完成学业,毕业后再开个小小的律师事务所,努力做大做强。
反正贺司宴这么有钱,肯定看不上他收的这些东西。
不对,按照原书进度,等贺司宴醒来时,贺氏集团早已易主,那到时候他还是分贺司宴一半吧……
谢秋深呼吸一口气,将表盒放回箱子里,随后穿过整个房间,推开了一扇门。
这扇门的另一头,连接的就是贺司宴的病房。
尽管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人没有意识,但谢秋还是放轻了脚步。
他走到床边,垂眸看着那张英俊瘦削的脸庞。
贺先生长得是真的很俊,戴着鼻饲管看起来都像是科幻大片里什么高科技装置。
默默欣赏片刻后,谢秋小声说道:“贺先生,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
沉睡中的男人,自然是毫无反应。
“抱歉啊,结婚这种大事,都没有人问过你的意见。”谢秋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这样吧,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就再动一下,好不好?”
说完后,谢秋便凝神屏息,略有些紧张地等待男人给出反应。
不出所料,贺司宴垂放在身侧的手一动不动。
谢秋悄悄松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虽然有点趁人之危,但我就当做你同意啦。”
话音刚落,苍白修长的手指明显地动了一下。
谢秋立即抬手覆住那只大手:“刚才那下我就当没看见,你别动了啊。”
然而贺司宴似是铁了心要跟他唱反调,被压住的手在他的掌心里顾涌起来。
谢秋有点急了,俯身在男人耳畔低声说道:“贺先生,我也是被迫履行婚约的,这一切都是权宜之计。”
此言一出,那只手便消停了下去。
谢秋神色惊疑不定,难道贺司宴真的能听见他说话?
他记得好像是有过这样的病例,一位苏醒后的植物人自述,躺在病床上的他一直都是有意识的,就好比一个人被困在漆黑狭小的柜子里,明明感知得到外界的一切,却始终无法醒过来。
如果贺司宴也是这种情况,那未免太可怜了。
谢秋再度俯身,悄声补充道:“贺先生你放心,等你醒过来,我一定会自动离得远远的,绝不会耽误你——”
“你在干什么!”一声喝斥如惊雷般突兀炸起,“放开我哥!”
谢秋吓了一跳,回头发现贺景辰正一脸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此情此景,他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四个大字:捉奸在床。
但很快,谢秋又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
明天自己就要跟贺司宴结婚了,他才不是什么没名没分的野男人呢。
谢秋歪了歪头:“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你别叫我,我——”贺景辰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对方带偏了,强行拉回正题,“虽然不知道你用什么花言巧语蛊惑了母亲,但只要我在贺家一天,你就休想得逞。”
谢秋保持微笑:“我是你大哥名正言顺的结婚对象,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贺景辰皱起眉头:“如果我大哥现在好好的,根本不可能同意跟你结婚。”
“贺二少,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一点误会。”谢秋叹了口气,“之前——”
贺景辰打断他的话:“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别装了。”
大哥一出事,这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悔婚,更可恶的是还敢对他投怀送抱,简直是恬不知耻!
谢秋顿了顿,迈开脚步往门口走去。
贺景辰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又想干什么?”
谢秋停在他面前,语气郑重道:“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事,现在我只想和你哥哥结婚,好好照顾他,直到他醒过来。”
两人对视,贺景辰试图在对方的眼睛里寻找撒谎的破绽。
但那双琉璃珠子似的眼睛清亮剔透,里面丝毫不见心虚。
贺景辰率先移开了目光:“我不会相信你嘴里说出的任何话。”
谢秋:“……”
好吧,看来他在主角攻面前的形象一时半会儿是挽救不回来了。
在贺景辰心里,恐怕以为他是为了接近自己,才会主动嫁给贺司宴。
谢秋转身回到床前,不再白费口舌。
“谢秋,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贺景辰继续警告,“别想做任何对我哥不利的事。”
“我知道了。”谢秋有点无奈,“你要实在不放心,要不你在我身上装个监控?”
贺景辰:“……”
“什么监控呀?”苏婉蓉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来。
谢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扣住了床沿边的那只大手。
于是苏婉蓉一进门,便瞧见两人十指相扣的场景。
谢秋抢先开口道:“伯母,我来陪贺大哥说说话。”
“好呀,多陪司宴说说话,说不定他就舍不得继续睡了。”苏婉蓉满面笑意,眼角的细纹都跑了出来,“小秋真是有心了。”
贺景辰想说点什么,看着母亲的神色,又默默咽了回去。
苏婉蓉柔声道:“不过你今晚要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婚礼呢。”
谢秋应声:“好的,伯母。”
苏婉蓉转过脸:“景辰,你也回去休息吧。”
贺景辰应下:“是,母亲。”
临走前,他又目光复杂地看了谢秋一眼。
等两人离开,谢秋放下了贺司宴的手。
几秒后,他忍不住戳了下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轻声唤道:“贺先生?”
但这回,男人又变得毫无反应了,仿佛刚才发生的事只是某种巧合。
见此情形,谢秋反倒舒了口气。
如果一直意识清醒地昏迷着,对贺司宴来说太痛苦了,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醒来便只当是睡了长长的一觉。
第二天一早,谢秋就被闹钟叫醒了。
新床很软,他昨夜睡得很舒服,这会儿精神饱满。
谢秋洗漱好,换上苏婉蓉给他准备的西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
剪裁非常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
打开房门,谢秋瞧见隔壁的门虚掩着,便走了过去。
推开门,只见一个穿着护工服的男护工正熟练地给贺司宴换衣服。
听见动静,护工回过头,疑惑道:“您是?”
“你好,我叫谢秋。”谢秋简单自我介绍道,“今天的新郎之一。”
护工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贺夫人跟我说了,您是大少夫人!”
谢秋:“……”
护工问道:“大少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谢秋走近病床:“不用叫我大少夫人,叫我的名字就好。”
“这让人听见可不好。”护工连连摆手,“贺家规矩很严厉的。”
谢秋选择转移话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护工又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您歇着吧,我来就行。”
谢秋目光停留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又被惊艳了一把。
为了保持舒适度,平日里贺司宴穿的都是居家服,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才换上了西装。
高档定制西装将男人的宽肩窄腰完美修饰出来,尽管藏在西装底下的躯体可能已经消瘦,但身形依旧如此好看。
贺司宴戴的鼻饲管也拔掉了,这样看着就像是一位英俊的白马王子,只不过一不小心睡着了而已。
正欣赏着,身后传来苏婉蓉的声音:“小秋,这么早就起来了呀。”
谢秋转身:“毕竟是结婚这种大日子嘛,哪能睡到日上三竿呢?”
“说的也是。”苏婉蓉打量他一眼,笑着夸赞道,“小秋今天真俊。”
谢秋甜甜一笑:“谢谢伯母,贺大哥看起来更帅。”
“是啊,我们司宴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西装了。”苏婉蓉走近病床,盯着大儿子看了会儿,俯身将手中的铃兰胸花别到西装外套的左领位置,“这样看起来就更完美了。”
说罢苏婉蓉直起腰身,走回谢秋面前。
谢秋垂着眼眸,乖乖让她将另一支铃兰胸花别在自己的西装领口。
铃兰的花语是幸运和希望,既象征着纯洁无暇的爱情,也代表着幸福即将到来。
“好了。”苏婉蓉收回手,随即又抬起替他抚平衣领上的一丝褶皱,语气很是满意,“真是越看越俊。”
谢秋眉眼弯弯:“我也觉得。”
苏婉蓉回头看了眼病床上的人,挽起他的手:“好了,我们一起下去吧。”
谢秋下楼时才发现,家里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红双囍字,地上铺的地毯也换成了红色,瞧着十分喜庆。
说是结婚,其实就是在贺家老宅举办一个小型仪式,来参加婚礼的也都是贺家人。
毕竟就算贺家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让一个植物人爬起来去民政局领证签字。
不过既然是为了给贺司宴冲喜,婚礼的氛围也是做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