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乙骨忧太满头是汗，还是默默起身，“你说的没错。请赐教，米格尔先生！”
米格尔：“……”
他看着某个满脸写着“计划通”，还倒地装死的小鬼，忍不住“啧”了一声。
米格尔手腕一动，蓝色跳绳“唰”地甩出，直接把天蟲丸一卷一抽。
“哇啊！”
被迫站起来的天蟲丸朝他飞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米格尔才不理他，将跳绳一甩，说道，“两个一起上，练完吃饭！”
发现实在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天蟲丸只得不情不愿地举起自己的西洋剑。他稍稍侧头与乙骨忧太交换一个眼神——
一……二……三！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划着弧线飞速向米格尔左右冲去，乙骨忧太紧握竹剑对准肩颈挥去，而天蟲丸则矮身朝他下路突刺。
米格尔持着绳把反手一撩，带着寸劲的绳梢直将竹剑刺击部震开，他再朝斜方挥腕一点，逼得天蟲丸不得不顿足刹车。
“乙骨！下巴不要抬太高，肩膀多放松一点！不要只靠手腕用力！”
“天蟲丸速度太慢了！力气不够，没吃饱饭吗！”
……这不正等着吃饭嘛！
天蟲丸内心吐槽着，一边避开绳梢，几个冲步跃至米格尔后方，剑花一挽，朝他背部挥出连续刺剑，张口又来，“奥义·冥道残月破——！”
米格尔无语地拧身回绳，直接打断施法。天蟲丸趔趄两步，皱皱鼻子，朝乙骨忧太呼道，“忧太！快，你也给米格尔来一招厉害的！”
“……啊？”乙骨忧太正勉力抵挡着抡至面前的绳梢，接连左右劈剑格开，竹剑都快挥出了残影。闻言，脑袋还没转清楚，下意识接了一句，“九头龙闪！”
“哇！《浪客剑心》？”米格尔哈哈一笑，“说起来真人版是不是要重映了，我还蛮想去看的……”
“真的吗？我也想看！”
“虽然只是一把剑，但已足够用来保护……我杀生丸不需要这种（想要守护的）人！”
“不要给我乱接台词啊你这臭小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1V2训练在米格尔一招高速一百八十度鞭下完美落幕，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两个小鬼被他一绳子捆实了，一起提溜去餐厅享用晚餐。
虽然才11月初，东京却降温得厉害，晚间气温直逼个位数，这两日甚至还报有小雪。在天蟲丸的软磨硬泡下，菅田真奈美早早就取出了传说中的人类捕获装置——被炉，正摆在餐厅里。
米格尔踏入和室，把两个缠在一起的小鬼放下，朝被炉桌面看去，“喔，好香——”
菜菜子端着众人的碗筷一一摆放，一边道，“锅刚开你们就来了，你是狗吗，米格尔。”
才煮开的寿喜锅正散发出香甜诱人的味道，咕嘟咕嘟冒着泡，勾引着某些运动过后格外“空荡”的胃。天蟲丸眼睛亮晶晶，鼻子使劲嗅闻，浑不在意地接道，“汪嗷！”
“噗，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笑着走过来替二人解开跳绳，“怎么这副样子？”
乙骨忧太不好意思地道谢，一边说，“米格尔先生怕我们练习得太累走不动，就带我们一起过来了。”
众人：“……”
米格尔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孩都骗傻了！
米格尔：“……”
嘶——还真有人信这鬼话啊。
这时，美美子端着一个单独的小锅走向被炉，天蟲丸眼尖瞄到，连忙一个飞扑，“是我的嘛是我的嘛！”
美美子点点头摆在桌面上，“大家都说不想吃太重味的，所以夏油大人就说给天蟲丸你单独一个辣锅。”
“嘿嘿，”天蟲丸蹲守着小锅的位置落座，挤进暖乎乎的被炉里，不忘朝夏油杰狗腿道，“就知道你最好了，哆啦杰梦～”
说完还飞去一个眼角抽筋般的wink。
夏油杰一阵无语。
对面，菜菜子、美美子也俱都坐进被炉，中间还专门留了个位置，眼巴巴地朝夏油杰看去。教祖大人温柔地摸摸两个女儿的脑袋，顺着她们的心意坐在了中间。
天蟲丸的小短手拍了拍自己左边，“忧太！”
“嗯？喔。”
乙骨忧太在天蟲丸身边坐下，好奇地看了眼他面前单独的一个红通通的小锅，“哇，你这是番茄锅吗天蟲丸？”
“……”天蟲丸郑重地一点头，“没错！”
他立刻夹起一块裹满了“番茄汤汁”的冻豆腐，吹了两口递到乙骨忧太嘴边，“啊——”
众人：“……”
刚要落座的菅田真奈美顿了顿，起身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冰牛奶之类的饮料。
“咦？给我的吗？谢谢。”
黑发少年毫无防备地张口吃下——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
“宇宙无敌爆辣番茄牛油——简称，番茄锅。”天蟲丸自信地竖起大拇指，“超好吃的！”
“咳！……咳咳……唔唔！”
乙骨忧太一筷子冻豆腐吃进嘴里，又烫又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还呛了一口辣汤，眼泪都要出来了。
幸好菅田真奈美早有先见之明，拿了瓶冰牛奶来，先让乙骨忧太把豆腐吐出来，又把牛奶贴心地递过去嘱咐他“含一会儿”。乙骨忧太睁着一双蛋花眼，朝美女秘书感激地点点头。
天蟲丸瞄了他一眼，颇有些心虚道，“也没有那么辣吧……”
席间，每个曾被他迫害过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朝他射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天蟲丸视线飘移，默默夹起自己锅里的一大块肥牛把嘴巴塞得鼓鼓的：本来就是嘛……嚼嚼嚼……一点辣味也没有呀……嚼嚼嚼……不辣不好吃的……
“呵。”菜菜子犀利地点评道，“吃蛋包饭都要加一整瓶辣椒酱的笨蛋没资格说话。”
“……”
天蟲丸不吱声，天蟲丸感到很委屈，愤愤地又大吃了几口牛肉。
旁边，终于缓过一口劲的乙骨忧太连忙打圆场道，“啊哈哈、其实番茄牛油的味道确实不错，只是我不太能吃辣而已。”
闻言，天蟲丸眼睛一亮，深感“知音啊知音”，又是一筷子虾肉夹起来，这次还学乖了没有往人嘴边递，而是放到了乙骨忧太碗里，开心道，“那你再尝尝这个，忧太！”
乙骨忧太：“……！”
他看着沾在自己碗上红通通的辣油和汤汁，静静地呆滞了。
可惜，这次再也没有好心的美女秘书注意到他的窘境，因为，真正的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哈？拉鲁，你怎么一筷子夹那么多肉！”
“下面不是还有猪肉嘛。”
“你怎么不夹！我也要吃牛肉！”
“喂喂，有的人眼睛虽然少了一只抢起肉来倒是一点不含糊啊……”
“别翻腾了——汤汁！汤汁溅出来了！”
“等、怎么还有咒灵在偷牛肉啊？！”
战况，极其激烈。
一小时后，吃饱喝足的众人皆露出餍足且放空的表情。乙骨忧太默默打了一个嗝，这才想起一件早该提起的事情。
“那个……夏油先生，明天我想回家一趟。”
桌上静默了一秒。
夏油杰自然地问道，“怎么了？是要找你的家里人——”
“啊、不不不，因为里香的原因我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居住，和父母那边联系得并不是很多。我只是想回去取一些衣物之类的用品。”乙骨忧太有些不好意思道，“来这里之后，一直借穿祢木君的太麻烦他了。”
“如果只是衣物这些生活用品的话，告诉我尺寸，我可以去帮你买新的来哦乙骨君。”菅田真奈美笑着接过话头。
“诶？那样岂不是更麻烦您了？”
“不，说实话，假若乙骨君你这时候回家一趟才是麻烦。”夏油杰说道。
乙骨忧太不禁一愣。
“之前试图将你围杀的那些人，也是咒术师，并且隶属于某个组织，只不过他们的理念和我略微不同。还有，咒灵——”夏油杰慢慢说着，定定地看向乙骨忧太，“我已经告诉过你那是什么了，还向你展示过我的咒灵们，对吗。”
“……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要将其祓除以免伤害旁人。”
“那么，背负着里香这个庞大诅咒却无法控制的你，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一只不听指挥的特级咒灵，自然也要将你，「祓除」。”
“……”
“虽然暂时将你带入盘星教躲避，但是我猜想这几日他们一定还不会放弃追踪你的下落。住处、学校，这都是重点观察的地方，还是先不要露面为好。”夏油杰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啊，学校那边，如果有朋友同学联系你，最好也不要回复喔。”
乙骨忧太垂下头。
朋友……
他的眼前下意识闪过被涂满字的课桌、狰狞的笑脸、鞋底的书本……还有……储物柜里扭曲的肢体、流淌的血液……
“应该、应该不会有人联系我。”乙骨忧太默默说道。
“你，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吧。”菜菜子突然说道。
“诶？”乙骨忧太睁大眼睛。
金发少女继续评价道：“长得就一脸受气包的模样。”
美美子：“没自信。”
天蟲丸：“没朋友！”
乙骨忧太：“……”
“哎呀哎呀，有些事情就算看出来了也不要直白地说出口哦，会打击小朋友的自尊心的。”夏油杰笑眯眯地责备道。
乙骨忧太：“…………”
您才是说得最不留情面的那个吧，夏油先生！
见黑发少年一副被打击得摇摇欲坠的模样，夏油杰忍俊不禁，温声说道，“自信、同伴……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东西，就从和里香相处开始学习这一切吧，乙骨君。不必担心，盘星教的大家都会帮助你的。”
“……嗯。”
天蟲丸暗暗瞄了夏油杰一眼，随后一拍桌面道，“那么，为了锻炼忧太你的自信心，等会儿我们就开始紧急特训！”
“这、这就开始吗？”
“当然！”天蟲丸眼神示意对面的金发少女，“菜菜子，是时候拿出那个了——”
菜菜子欣然起身，“我去准备。”
美美子也默默跟在她身后，“我来帮你，菜菜子。”
于是，饭后，在乙骨忧太不明觉厉的目光中，一堆音响、麦克风等嗨歌设备被搬到了露天的开阔处，甚至还搭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台子，一群扇着翅膀的小咒灵正飞来飞去帮忙。
“啊啊——啊啊——麦克风测试麦克风测试——”
“OK！”
“第一首～来自阿通的《放送规则算个○○○》！芜湖～”
轻快的贝斯与电吉他声倏然响起，飞在“舞台”上空的咒灵们尽职地举着手电筒开始如癫痫一般打灯。
“怖くなんかないもん（没有什么可怕的）～だってあなたがいるから（因为有你在）～”
“もう覚悟は决めたよ（我已经下定决心）～だから引き返したりしない（所以不会再重来）～”
“体贴”地唱至主歌部分结尾，在副歌来临前，天蟲丸与菜菜子一把将呆滞的某人揪上台，一个话筒利落地塞进他手中。两人快乐地蹦下舞台，徒留乙骨忧太看着满屏幕“○○○”的消音词风中凌乱。
震耳欲聋的伴奏声中，天蟲丸手作喇叭状喊道，“准备——”
“我、我不会唱啊——！”
“哈？你会唱那就唱啊——！”
“我是说我不会唱！！”
“都说知道你会唱了！唱啊——”
乙骨忧太：“……”
自信特训，好难啊……真的好难……
深夜，东京咒术高专。
过道的自动贩卖机前，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躬身在按钮间戳来戳去犹豫不决。
可乐？蜜瓜汽水？
“悟。”
“？”五条悟直起身瞥了来人一眼，“哇，大半夜不睡觉，在扮演校舍走廊的幽灵嘛，夜蛾。还好遇到的是心理素质超强的五条老师，万一吓到可爱的学生……”
“白天的事是怎么回事？”
“嗯？什么。”
夜蛾正道皱起眉，“我已经听伊地知说了。那个诅咒不是小事，就算你不耐烦总监部，仅仅站在高专的立场我们也不能撒手不管。”
“哈，晚咯——”五条悟撇撇嘴，“已经有人先一步把这块烫手山芋捡漏走了，那群老东西再急得上蹿下跳也是白搭。”
捡漏……
夜蛾正道打量着他的脸色，“你想说夏油？”
“……”
“盘星教狡兔三窟，说实话，我们至今也没抓到夏油准确的动向。悟，会不会是你杞人忧天了？”
“很遗憾，校长，那是不可能的。”五条悟打断道。
“……”
“我亲自确认过现场——”修长的手指在贩卖机某个键上轻轻按下，“我怎么可能会认错，杰的咒力残香。”
绿色包装的乌龙茶罐装饮料掉落下来。
“啊！都怪你跟我说话，害我不小心按错了。赔我饮料啦夜蛾！”五条悟蹲下.身，握着饮料十分懊恼的模样。
夜蛾正道觑他一眼，不想再搭理某个问题儿童，转身走了。
“既然对方是特级诅咒师，那确实是总监部解决不了的问题，你看着办。”
“……”
五条悟扣开罐环，慢慢饮了一口。
“呕！这么难喝的饮料到底谁喜欢啊……”
第13章 幼鱼占卜 其一
持续了将近一周的“自信特训”效果立竿见影，至少……呃、至少天蟲丸唱歌不再那么严重跑调了。
在盘星教白吃白喝还受大家照顾的这段日子，令道德感颇高的乙骨忧太十分过意不去，在得知了盘星教是个无偿为普通人解决咒灵等异常事件的正义教会（？）后，他试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你的意思是，你想帮忙分担一些前来盘星教的委托？”夏油杰问道。
“嗯。”乙骨忧太点点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虽然我的能力不如大家，但我也想尽力帮忙，而且，这也算是学习操控诅咒的实践了。”
夏油杰有些犹豫，“可以倒是可以，但是需要筛选一下……”
“夏油大人。”一道柔和的女声突然插入，菅田真奈美拉开门道，“来了一位……有点特殊的委托人，您最好亲自来一下接待室呢。”
接待室内，穿着校服的小女孩背着书包正襟危坐，神情不安道，“我想、我那个，想请你们帮我找一个人，她已经好久没来上学了。”
“……”夏油杰顿了顿，温声道，“建议你报警哦，小朋友。”
“不！没用的！”
女孩突然大声反驳，她默默地捏着自己的双手，“没用的……上个月警察就来过学校里了，可是仁美到现在也没找到……”
“大家都说算了，反正仁美是个「怪胎」，总是神经兮兮说些奇怪的话，说她是自己走失了。连仁美的爸爸妈妈也不在乎她，我听同学说他们家好像要搬走……”女孩抬起头定定地看向面前几人，“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仁美说的什么「怪物」，但我就是知道她肯定没有骗人。仁美才不是撒谎精！肯定、肯定是那些我看不见的「怪物」把她抓走了！”
“……可以，帮我找找仁美吗？”
室内一片静默。
“呃，这个情况，会不会是咒灵作怪呢夏油先生？”乙骨忧太忍不住问道。
女孩眼睛倏地一亮，看向黑发少年。
咒……灵……？听不懂。反正应该就是怪物的意思！
“有这种可能。”夏油杰沉吟道，“学校是负面情绪大量累积，咒灵极易滋生的地方。弱小的咒术师如果无意直视了咒灵，很有可能被它们袭击。”
“我就知道是这样！仁美只是被抓走了，才没有——”女孩猛地顿住，讷讷不言。
乙骨忧太上前几步，半蹲在小女孩面前，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小妹妹，关于你说的仁美，她失踪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女孩垂下眼睛慢慢说道，“我最后一次看见仁美，就是在上个月的今天。”
“我要去旧校舍那边喂小鱼，今天你先回去吧加奈。”留着黑色披肩发的小女孩小声说道。
“咦——？！”加奈睁大眼睛，凑到好朋友身边悄声道，“仁美，你、你说的「小鱼」该不会是家政课上那只章鱼吧……你还把它捡走啦？”
“嗯。”仁美点点头，“它还很小，放着不管一定活不下去的。”
“呃、虽然是这样没错啦……”加奈表情纠结，“既然如此我就先走咯，明天见！”
“明天见。”仁美笑着挥手离开。
旧校舍一楼，某个废弃教室，一点荧光明灭。几个顽皮的学生翻过围栏溜了进来，正围着一张破旧的课桌，鬼鬼祟祟地商量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