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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他柔弱可欺(神殊)


只能说,不愧是魔教教主吗,果然让人猜不透,恐怖如斯。
然后的然后,玉蝴蝶在楼岸一勺勺试好温度的喂药时光里被酸的龇牙咧嘴,不忍直视,拔腿逃离了。
谁知他还没能逃多远,刚扶着墙休息一会,就看见了一双系着金铃的赤足。
他僵着身子缓缓抬头,成功和明艳动人的姒大圣女对上了眼神。
姒泇朝他挥了挥手,勾唇妩媚一笑。
玉蝴蝶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人狠话不多的姒大圣女华丽丽地打晕了。
视线彻底昏暗前,玉蝴蝶在心底绝望怒吼:
姒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
......

楼岸刚给姒荼喂完驱毒的药, 就见楼砚星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他好不容易刹住了脚,抬眼就看见了两人相依的姿势。下一秒,他情不自禁地就露出了个呲牙咧嘴的傻笑。
眼看这傻孩子将要说的事忘了个九霄云外, 楼砚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随即一巴掌盖在了弟弟的脑袋上。
楼岸见两人似乎有要事准备说, 便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楼砚池见状, 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方才我和小星准备出门时, 在一楼走廊上撞见了一位女子, 她衣着明艳足系金铃,我们到时,正巧看见她打晕了玉蝴蝶准备扛走。”
“我们刚准备上前拦截,那名女子却像是认识我们似的, 把这封信笑着递给了我, 让我转交给姜公子。”
“她说, 玉蝴蝶是她府内偷跑出来的男宠, 现下准备将人扛回去好好管教。”楼砚池露出些疑惑的神色:“我见她似乎没什么敌意也不像说谎,又似乎的确和玉蝴蝶相识, 再结合这封让我转交的信, 便没再拦了。”
他朝楼岸一拱手:“那名女子内息沉稳, 步履轻盈却不显虚浮,似乎武功颇高, 师兄觉得要拦吗?”
若要拦,眼下追出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楼岸与姒荼对视一眼,在看到姒荼眼中憋不住的笑意时,便大约明白了。
楼岸道:“不必, 你说的那位姑娘应该是茶茶的阿姐,是咱们自己人。”
“她此番前来带走玉蝴蝶, 也是因为收到了茶茶的传信。”
闻言,楼砚池眼中露出些许讶异,却没说什么。
楼砚池可就没自己亲哥那么稳重了,一听出楼岸话中那与众不同的亲昵意味,这孩子便激动得双眼放光,微微颤抖,甚至可以合理怀疑,若不是眼下当中这么多人的面,他估计会直接掏出小本子开始记录。
姒荼被楼砚星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轻咳一声,扯了扯楼岸的袖子。
为了缓解尴尬,他坐直了身子,拿起那封信和楼岸一起看了起来。
信简明扼要,就说让姒荼解了毒就好好养着,家里有她守着,随后便是通知他们玉蝴蝶被她带回家了,不用担心不会把人弄死之类云云。
措辞干脆利落,十分泼辣直爽,倒很符合姒大圣女的性子。
姒荼几眼看完,笑了笑。
他对上屋里几人好奇的目光,主动开口解释道:“我阿姐她,早些年和那位玉大夫有过那么一段......情缘?”
楼砚星一听,敏锐的觉得这其中大有乾坤,顿时眼巴巴的就凑了上去。
姒荼好笑地看他一眼,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也细细讲了起来。
这事儿吧,还要从老早些年前讲起。
那时玉蝴蝶刚出师门,秉承祖训游历天下治病行医,正巧游历到了魔教一带,于春香楼救下了一名被拍卖的貌美女子。
那名女子,正是被魔教派出门做任务的姒泇。
她接了命令,要取一位富商的项上人头,并拿到其府内的关键账本,是以打探谋划许久,故意设计了那么一出良家女子蒙难惨遭拍卖的戏码,那富商喜好美色,又是春香楼的常客,只要姑娘容貌脾气合胃口,他也不是没做出过买下姑娘带回府中的事。
姒泇挑好日子,照着情报劳心劳力地练习了许久,都想好了亮相时该怎么抬眼,往哪个方向看,唇角的弧度要怎么上扬,眼神又该带着多少楚楚可怜......结果好不容易到了拍卖那日,一身功力还没施展,就被告知已经有位翩翩公子豪掷千金把她买走了。
而那位富商根本就没出现。
根据线人的消息,那位富商当日原本是出了门的,却在离春香楼没多远的地方碰上了突发的变故,被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子直接拦下了马车,是以没能到春香楼。
而买下姒泇的那位公子,前些日子曾给那卖身葬父的姑娘看过诊,却没要一分一毫的诊金。
一切太过于巧合,让姒泇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怀疑。
于是她蓄意接近玉蝴蝶,想要套出相关的消息。
而玉蝴蝶那边却是真的不知情,给那姑娘看诊是本着医者仁心,见她父母双亡,自己又感染风寒颇为严重,于是顺手给她把了脉,也没问那身世凄惨的可怜姑娘要诊金。
他师出医道名门,找他问诊的豪门世族个个出手阔绰,的确也不差那点钱。
至于在春香楼买下姒泇,也是个意外。
他当时年少,自诩风流无双,有怜玉惜花之心,生平最见不得姑娘受苦,对待姑娘自是风度翩翩,有礼嘴又甜,是以游历四方以来,被无数红颜引为知己。
无意间到了这春香楼,就碰巧遇到名貌美女子惨遭拍卖,身世凄惨不说,台下的男子更是对其身材样貌评头论足,猥琐至极。听得玉蝴蝶心头火起,英雄之梦熊熊燃烧,于是他一拍桌子豪掷千金,来了出颇为俗套的英雄救美。
但这一救完他便隐隐感到后悔了,不为别的,而是方才脑子一热脱口说出的金额,是他这几个月在外生活的最后一点存银。姑娘是救下了,但他总不能自己苦了自己去吃土吧?
玉蝴蝶看着干瘪的钱袋子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日行一善,洪福齐天。
没曾想,他好心救下了人,却被这受恩者缠上了。
姑娘笑意盈盈,张口便喊恩公,脸不红心不跳地就让玉蝴蝶带她回家,说是能给恩公洗衣做饭。
玉蝴蝶看了看姑娘柔嫩的青葱十指,保持了基本的怀疑。
他向来不太愿意拒绝姑娘的要求,但这次显然不太一样,麻烦就不说了,总不能让人跟着自己一起吃土吧?
他发愁的看着姑娘,决偷偷定跑路。
结果,发生了一件让他更震惊的事。
姑娘人看着柔柔弱弱,却没想到身体倍棒,追着他跑了六条街都不带喘气的,看着扶墙累到汗流浃背的玉蝴蝶,还笑嘻嘻地问怎么还没到家。
赶又赶不走,甩也甩不掉,玉蝴蝶认命了,让人住了进来。
随后,他就看着被烧成了黑炭的饭菜、洗成了破布的衣服、打碎了一地的碗碟陷入了沉默。
哦,对了,碗碟是客栈的,他还倒欠了人家客栈的钱。
但偏偏他还不敢说些什么,因为这位姑娘似乎天生巨力,上次不高兴时不过轻轻拍了墙客栈的墙一巴掌,就把人客栈的墙给干裂了。
玉蝴蝶只叹命中有此劫,背上药箱默默出诊还钱去了。
但天不遂他愿,这上赶着去问的诊到底不如人千请万请来的金贵,钱少些也就罢了,有时碰上人府上没病没灾的,还会被嫌晦气遭人白眼。
天可怜见的,好好一个翩翩公子在那段时日里连件好看的衣服都没心思买了。
好在姒泇没过多久就弄清了这件事完全就是个巧合,在另寻机会成功完成任务后,就找玉蝴蝶挑明了事情经过,并将花在她身上的钱款都如数奉还。
玉蝴蝶其实早就看出了这个姑娘身份不简单,也知道自己或许是以好心坏了人家的事,一番郁闷后却也还偷摸给姒泇打了不少掩护。
直至富商人头落地,记录无数阴私的账本被曝光那日,他才松了口气,暗道终于能将这位大佛送走了。
他却又低估了这位圣女大人的豪爽。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姒泇发现这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都颇对自己胃口,便在任务完成那日当面对玉蝴蝶坦言,说自己看上他了,问这人要不要跟了她。
把一向以含蓄内敛撩妹的玉蝴蝶吓了个目瞪口呆。
但巧的是两人在男欢女爱一事上的看法却出奇一致,都属于看对眼便在一起,不合适了再分开的那一类观念。
自然而然地,玉蝴蝶看着眼前的姑娘想了想,觉得对方也的确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便也答应了下来。
于是两个同样风流的人就这样凑在了一起,来了段不算露水的露水情缘。
但在这世界上,有个词叫日久生情,又有些人,天生便会互相吸引。
两人在一起半年左右,都难以避免的动了些真情。
但这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两人当初说好的就是等哪日不合适了或者不喜欢了便分开,一旦动了这个心思,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于是,眼下后知后觉发生的变化让一向直爽的两人都犹豫了起来。
两个同样风流嘴硬的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了漫长的拉锯。
揣着藏着自己的心思,却想踮脚看清别人的心思。
但他们却都忘了,人心与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一个不袒露真心的人,又怎么能奢求明明白白的看清、踏踏实实地拥有别人的真心呢?
天下哪有那么美的事。
这两人嘴硬着拉扯了数月,连当时还在闭关的姒荼都听说了这件事。
但时光会慢慢消磨一个人的勇气,当初说不出口的,后来就更加说不出口了。
两个情场老手一通过招后,发现道行不相上下,自己的心意瞒的滴水不漏,对方的心意也没试探出来,都有些萎靡。
终于,在一次姒泇的殿内新进了一批男宠后,玉蝴蝶跑了。
没错,被活生生气跑了。
姒泇也冤,那些男宠是底下分坛的坛主自作聪明进献的,原本也没什么大事,说开遣走便好了,偏偏赶上了两人心里情绪积压到一定时期后爆发的临界期。
玉蝴蝶这人也做不出不告而别这种有失风度的事,在留下一封书信后一甩袖子潇洒走了。姒泇则在黑暗中倚墙抱臂看着他的背影,没阻拦。
如果一段感情的发展让两人都感到不舒心,那这段感情的确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但姒荼对此嗤之以鼻。
要不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他在看了玉蝴蝶留下的那封书信后,被酸得直倒牙。
看似是潇洒肆意的告别,实则处处控诉,字字委屈,末了还状似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的行踪,却又在结尾文邹邹地说什么山高路远,江湖再会,姑娘一路珍重之类的狗屁酸话。
狗看了都摇头。

事情发展到这里, 后续情况也便都能猜到了。
姒泇自认两人没了再继续发展的理由,也决计做不出那种丢下魔教跨越大半个江湖追夫的事,当时姒荼还在闭关, 她身为圣女, 成天要处理的事多着呢, 哪能满脑子情情爱爱。
玉蝴蝶那边, 也大致猜到了这位洒脱的姑娘的想法, 再加上自己常年在江湖飘荡, 居无定所,立志行医救人,也的确不适宜发展这种长期的感情,便只当缘浅, 不了了之了。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多年后姒荼中毒的那天。
一枕槐安难解就难解在过于冷门, 江湖上少有见过这种毒并且还研究过它的医者, 魔教上下一时都束手无策。思来想去后, 姒泇当即拍板决定,让姒荼去找玉蝴蝶。
也是在那时姒荼才知道, 这些年来, 姒泇其实一直都有在关注玉蝴蝶的动向。
玉蝴蝶此人的确行踪不定, 但自魔教一别后,他行医游历途中突然多了个习惯。
每新到达一个地方, 他总会留下首诗,不提世道艰险,也无关红颜知己,只借着无边佳景, 以诗作画,细细描绘他眼中的壮丽山河。
江水以南, 千里开外,他仿佛在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慢慢述与某人听。
而姒大圣女最宝贝的梳妆台上,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本泛黄卷边的诗集。
......
故事到这里,后续的发展便也知道了。
姒荼一口气说完后,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差不多就是这些。”
“这次我找玉蝴蝶解毒,倒是给这两人提供了个见面的契机,不然啊,以他们二人的嘴硬程度,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稍稍放下身段主动见个面呢。”
姒荼耸了耸肩。
楼砚星听完,感到大为震惊,没想到看着风流潇洒,红颜无数的江湖神医,居然还有段这样的往事,在故事中扮演的还是如此深情的角色,简直匪夷所思。
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深沉道:“看来啊......无论是什么样的江湖浪客,都有其至情至性的一面,只是当时遇见的并非对的人罢了......”
这一番仿佛看破红尘的话成功把房内的几个人都逗笑了。
楼砚星一如既往的好奇,于是对于姒泇将人称作男宠强行带走一事,他拉着姒荼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格外欢快。
就在此时,窗边却突然飞进了一只白鸽,绕着楼岸转了一圈,抖抖翅膀落在了桌上。
与寻常白鸽不同的是,眼前的鸟儿翅膀上的羽毛像是被染过般,在阳光下浮现出丝丝金光,格外漂亮。
姒荼挑了挑眉:“金陵台的鎏光寻音鸽?”
楼岸点点头,伸手让那只小巧的鸽子跳上了自己的掌心:“许是金陵台那边收到了些要紧的消息。”
鎏光寻音鸽,体型小巧,色泽漂亮,飞行速度快,对声音极为敏感,细小的风吹草动都能被它们察觉到,更难得的是,这种鸟类天生琉璃目,在空中的视力甚至不输于鹰类。
这种鸽子极为娇贵,脾胃脆弱,幼年时存活率极低,光是喂养这种鸽子的饲料都极其名贵难寻,更遑论将其养大做其它的用途。富贵人家倒是有不少饲养这种鸟类的,但也只养作逗趣儿的小宠。
若真要问世上还有谁能将这鎏光寻音鸽养来用作信鸽的,恐怕天下也只此金陵台一家了。
楼岸一目十行地将消息看完,蹙起了眉:“今日,石英山庄广发英雄帖,说要召开英雄大会,共谋三十三离境天的秘宝。”
此言一出,房内的几人瞬间都不淡定了。
楼砚星更是直接疑惑出声:“他疯了?”
楼砚池皱着眉头不说话。
姒荼垂眸想了想,随即轻嗤一声:“也是奇了怪了,那秘宝现如今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呢,一出灭门,一出英雄会,倒是将这有心人搭好的戏台演得精彩无比。”
“还共谋?”他抱臂笑起来,眼里尽是讥讽:“到时候底下一帮心思各异的牛鬼蛇神,谁愿意与他共谋?”
说到这里,姒荼却又好奇起来:“这个石英山庄什么来头,他一声令下,难不成江湖的各路高手就真的乐颠颠赶过去了?”
“召开英雄会......”他思忖道:“他们哪来的底气能号令群雄?”
那边一直没出声的楼砚池此时开了口,解答道:“石英山庄,原名不叫这个。”
“它的原身,是石惊帘石老庄主创下的毓秀山庄,但在四年前,石老庄主故去后,毓秀山庄却突然在夜间被人放了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现下的石英山庄,便是石老庄主的儿子在原址上再次建立的新庄。”
姒荼恍然大悟:“毓秀山庄?”
楼砚池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才又继续道:“石惊帘老庄主一生侠肝义胆,创立毓秀山庄也是为了给天下孤苦的英雄豪杰留下出能落脚的净土。毓秀山庄自建立以来,声名远播,帮助、接纳了众多遭难的侠客,许多人都欠着老庄主的人情,是以毓秀山庄四字在江湖上颇有威信力。”
“石英山庄虽不如毓秀山庄,但仗着石老庄主生前积累的声望,江湖的各路人士还是会给石英山庄几分薄面的。”
姒荼点头:“毓秀山庄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光靠着石老爷子那点名声,还不足以号令江湖上的这些大侠们。”
“的确,”楼岸将信的一角点燃,淡淡道:“所以,石英山庄敢发出数量如此庞大的英雄帖,肯定还有别的倚仗。”
“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
谈话结束,几人各自出了屋子。
姒荼刚解完毒,此时身体难免还有些困乏,便被楼岸强压着躺在榻上勒令小憩。
楼砚池跟在楼岸的身后,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走了多远,直到他忽地撞上楼岸那双含着笑意的眸子时,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一路跟进了师兄的书房。
楼岸的眼神在他面上扫了一眼,在心底略微一抿,便猜到了几分。
不过楼岸没急着开口询问,而是示意楼砚池先坐下,随即取过一旁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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