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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乖(林啸也)


裴溪洄无所谓地撇撇嘴:“谁说我要看他的,大豹哥,我来看你。”
大豹心里一咯噔,他觉得自己要完。
“我和你无冤无仇的看我干啥?”
“喜欢你呗。”裴溪洄没什么形象地坐在草坪上,从口袋里翻出个塑料袋。
大豹手里也牵着只狗,是超级帅气优雅的杜宾犬,皮毛油亮,眼神坚定,两只耳朵高高地直立着,还用一种发现同类的眼神,时不时往裴溪洄这边偷瞄一眼。
“宾宾啊,哥哥给你带了好吃的。”
裴溪洄从塑料袋里拿出根爆油的烤肠,去掉签子掰成两半,放在小狗鼻子前。
杜宾先生面上不为所动,看都不看。
嘴巴里哈喇子流出二里地。
裴溪洄笑得不行,抱着狗头问大豹,“它能吃不?”
大豹嫌弃摆手:“吃吧吃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得到主人的允许,宾宾一口吞掉半根肠,咬下去噗呲爆出油来,吃得喷香。
裴溪洄也拿出一根吃,好家伙他吃的比狗还香。
大豹在那看他俩吃得狼吞虎咽的,抬头望天,清清嗓子:“那个,就给狗带了啊?”
裴溪洄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豹哥也想吃吗?可我怕打扰你工作。”
大豹气得鼻孔冒烟:“你要真怕打扰我工作你别来啊!”
裴溪洄伸手递上一根烤肠。
大豹立刻喜笑颜开,接过来蹲在他和狗狗中间就开吃:“嘿,算哥没白疼你。”
一根肠他两口就吃完了,歪头问还有吗。
裴溪洄又给他五根。
大豹分给小狗一根自己四根,爷俩动作整齐地埋头苦吃。
吃到最后一根时,裴溪洄凑到他耳边,用一种问肠好不好吃的闲聊语气,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大豹哥,我在靳寒的手表上装了个定位器。”
大豹差点把签子捅到嗓子眼,一口肠喷了出去,还在半空中就被宾宾一个飞跃吞入肚中。
顾不上被签子扎出来的一脸眼泪,大豹站起来就往楼里跑。
裴溪洄也不拦着,慢悠悠撸狗。
“豹哥去干嘛啊?”
“废话!我当然是告诉靳哥你干的好事。”
“你去吧,你和他说我在他手表里放了定位器,他问你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我告诉你的。”
大豹一脚刹车停在原地,瞬间明白了裴溪洄在打什么主意。
他这样冲进去告诉靳寒,说裴溪洄告诉他的,靳寒一定会以为他是裴溪洄的同伙,那他的冤屈这辈子都洗不清了。
小兔崽子,在这等着他呢。
他转过身来叉着腰:“你到底想干嘛?”
裴溪洄拍拍旁边草地:“大豹哥,坐,你知道我的,我是坦荡人,这辈子就没什么秘密,这件事就是我最大的秘密了,就告诉你一个人了,你要是出卖我,那我一定会很伤心。”
他要是伤心了,一定不会让别人笑得出来。
大豹现在就笑不出来了:“我说小祖宗,你到底想干嘛啊?我装不知道还不行吗?”
反正裴溪洄也不会拿靳寒的行踪去干坏事。
“装不知道还不够,我需要一个同盟,告诉我他每天的行程。”
大豹像土拨鼠一样咆哮起来:“你当我是什么人?你直接让我去死得了!”
“我真是恨死这张馋嘴了非吃你这几根烤肠,靳哥的行程安排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他连秘书都不爱用,平时也不喜欢我们跟着。”
“豹哥你别怕。”裴溪洄开启忽悠模式,“我也不用你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但我哥出去的时候总要用车吧,总要和司机说开去哪吧,他每次出发去东岸之前,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东岸?为啥是东岸?”
裴溪洄垮着个小脸,看着挺发愁:“我觉得最近东岸会乱,我哥不让我靠近那边,可我总感觉那些人压根不是冲我而是冲他,威尔逊、何宝生,都是和他有旧怨,我一个小喽啰用的着他们搞这么大阵仗吗?其余的你别管了,总之他去东岸之前你给我来个信儿,再多带点人。”
把话说完他就拍拍屁股起来,两手捧着大豹的脸挤成个包子:“那豹哥咱俩就算结盟了啊,改天请你吃饭,我先颠儿了。”
他前脚一走,大豹后脚就变了脸。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唏嘘感叹:“傻孩子啊。”
伸手把衬衫领子翻到外面,领子底下夹着个耳麦,一直是通话中的状态。
他捏着耳麦问对面:“靳哥,你说小裴为啥来找我呢?我看起来就这么像会被收买的样子吗?”
靳寒:“他和你最亲,知道你疼他。”
“那咋整?我真把你行程告诉他?”
“嗯,除了和东岸有关的行程,都可以告诉他,他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做什么都让他知道,另外把小洄身边的人手再增加一倍,查出保释何宝生的人是谁之前,不准他靠近东岸。”
靳寒交代完挂断电话,垂眸端详桌上的手表残骸。
一堆刚拆出来的零部件里挤着一枚糖豆大小的定位器,磁吸的,薄薄一小片。
他昨天就发现了,一直没拆,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玩了半天,重新装回手表里。
这么一点大的东西还拿来追踪,跟过家家似的,怪可爱的。
下午休息,没安排会议。
靳寒在半岛酒店为各位老板办接风宴。
正巧赶上得闲茶社一年一度的游园会,裴溪洄作为老板必须要出席。
他不想走,和哥哥腻腻歪歪地黏糊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靳寒抽不开身,不能到场,就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过去给弟弟撑场面:“他一个小孩子家,脾气又急,说话做事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您帮我照看下。”
“小裴精得都快赶上你了,用得着我们照看?”长辈笑话他,“你啊,就是太爱操心。”
“没办法,就这一个弟弟。”
接风宴和游园会同时进行。
两人各忙各的,隔几分钟就通个消息。
大都是裴溪洄发给他的今年的新花样。
接风宴到一半时,靳寒接到一通紧急来电——后海码头五名水手,被东岸负责人威尔逊带走了。
像是早有预料,他垂着眼,毫不意外,扶在白瓷鱼缸边沿上的手一扬,一把鱼食全洒进池里。
数条锦鲤蜂拥跃出水面,山雨欲来。
出发前,他把装着定位器的手表放到酒店二楼客房,给裴溪洄发消息:
-酒喝太杂了,头疼。
裴溪洄:啊啊啊那咋整!很疼吗?我好想去找你啊哥但我这边走不开,你能去睡会儿吗?
-不用来,忙你的。
-我上去睡半小时,醒了给你发消息。
裴溪洄:好的哥哥【小猪扭屁股.jpg】
靳寒关上手机,掐了掐眉心,对坐在驾驶座的大豹说:“开快点,半小时内解决完。”
黑色大G一路风驰电掣,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东岸。
从人满为患的步行街穿进去,隔着五十多米都能听到码头上传来的打砸争吵声,被带走的几名水手被绑着躺在码头上。
东岸码头的规模体量仅次于后海,作为第二大运输通路和后海码头分踞枫岛两端,但码头负责人威尔逊和靳寒积怨已久,这次把他们水手抓来的理由更是可笑。
他们东岸出海的一批货里被海关查到夹藏违禁药物,一层层排查下去,居然查到是后海的几名水手搞恶意竞争,偷偷放进去诬陷他们。
靳寒听到这里直接把电话挂了,伸手扳平前面副驾的椅子,径直从后座跨到副驾。
大豹为难地看着他:“靳哥,虽然我们这次带的人够用,但你还是坐到后面比较安全。”
“别废话了,十五分钟,我得回去。”
“明白。”大豹攥紧方向盘,捏着耳麦对埋伏在四周的人手说:“速战速决,不用给他们留脸。”然后伸手一按喇叭。
尖啸刺耳的轰鸣声蓦然响起,惊飞一层盘旋在海面的白鸽,窗外混乱的争吵声随之骤停。
几秒后,那群在码头上打着赤膊、浑身腱子肉、你推我搡的高壮水手,同一时间转过脸来,看向他们的车。二三十个成年男性,抄起斧头和撬棍,如同一大群看见猎物的鬃狗,朝这边跑来。
大豹莫名兴奋起来,顶顶腮帮子问靳寒:“怎么整?”
靳寒眼皮都没眨:“撞过去。”
“就等你这句话!”大豹一脚油门踩到底,冲向气势汹汹奔袭过来的人墙。
仿佛是笃定他们不敢在码头上公然撞人,那群水手毫无顾忌,冲到车前就兵分两路将大G团团围住,斧头撬棍直接往车头上砸,还往车玻璃上吐口水。
“白天码头禁鸣,哪个不要命的在这按喇叭!”
“没长眼啊?挡了爷爷们的路看不见吗!还不赶紧出来下跪道歉!”
“哎你瞪什么眼?有钱人好了不起啊!是不是要开车压死我?来来来我就站这你过来!”
说这话的男人一把将斧头砍劈进车头里,往两只手上各吐了口唾沫,然后解开腰带掏出拿东西就要对着靳寒撒niao。
“我艹你祖宗!”大豹忍无可忍,抄起家伙就要下车。
可不等他打开车门,靳寒一把将他扯过来,同时攥住方向盘向左侧狠打,大G原地甩尾,车身横移,车头冲出去将男人挂倒。
只听“砰”地一声脆响,靳寒抄起撬棍砸碎副驾车窗玻璃,一只大手猛地伸出去,掐住男人的脖子,把他拽进车里按在腿上,掰开嘴巴,小臂粗的撬棍直接捅进去。
旋转,碾压,一节一节地往里按。
“呜……呜呜……呜呜呜!”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一股巨力撕开,碎成块状的车窗玻璃碎片被撬棍碾着,割开他的口腔、嗓子、顺着食道压进胃里。
鲜血混着口水从两侧嘴角汹涌溢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暴凸出来,双手向上疯狂痉挛挥动,他歇斯底里地嚎叫着饶命,瘫在车窗外的两条腿绝望地挥动着,把自己往外挣。
全程不过三秒钟,车内车外鸦雀无声。
只能听到男人越来越弱的嚎叫,如同一阵阵死亡的警报,盘旋在所有人头顶。
没有人再敢动了。
半分钟前还在叫嚣辱骂的水手们,此刻一个个僵在原地,不敢置信,隔着薄薄一片挡风玻璃,看着靳寒面无表情地摆弄着腿上一滩烂泥,那平静冷漠的样子仿佛他只是在处理一条鱼。
大G熄火了。
奄奄一息的男人被丢出窗外,砸在地上溅起一层尘土。
靳寒开门下车,从他身上跨过去,垂在手里的撬棍往下滴答血珠。
“你们老板呢?”
即便这种时候,他仍旧是那副冰凉沉静的语气。
站在他正对面的一个水手抖得不成样子:“在、在里面……”
大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码头仓库,要冲进去。
“站那儿。”靳寒叫住他,把手里的撬棍交给对面的水手,“你拿着这个,把他请出来。”
水手像是被吓破了胆,完全不敢接,强撑着抬起来的手哆哆嗦嗦地发颤,裤子底下一串淅淅沥沥的水声,满地腥臊气。
“你不是水手。”靳寒垂眼扫向他手上明显是握刀握棍而非扛东西的老茧,问:“威尔逊呢?”
“我、我不知道……我是今天早上刚被找来的……”
“冒牌的?”大豹摸着脑袋一脸懵逼,“哥,这咋回事啊?”
靳寒没说话,手里撬棍杵在地上,看向这群人。
“我不杀水手,你们当中谁是真水手现在就可以走,假冒的,自己站出来。”
话音落定,角落里一个男人挥动砍刀大吼着朝他冲过来,靳寒手中撬棍往地上轻轻一磕,身后百米外一枚子弹破风而出,贯穿男人的手掌。
鲜血迸溅,刀掉在地上。
男人握着自己的手在地上翻滚惨叫。
“他已经招了。”靳寒看向其他人,“还有吗?”
大豹:“麻烦快点,我们赶时间。”

五分钟不到,他们揪出了所有冒牌货。
加上被靳寒捅撬棍和废掉一只手的两个,一共九个人,全都是今天早上临时被叫来东岸码头的。
没人见过雇主,全靠短信单方面联系,且酬金丰厚,任务轻松。只说下午三点等在码头拦截一辆车牌号为XXX的黑色大G,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将车上的人引出来即可。
威尔逊压根不在码头,仓库里是空的。
大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靳哥,他们搞这一出到底要干嘛?调虎离山?还是声东击西?”
靳寒脱下外套扔在一边,又把领带解下来,一圈圈缠在手上,遮住那些血迹,这才拿出手机给裴溪洄发消息,抽空回大豹:“他们想要小洄。”
“哈,那真是异想天开!小洄那儿我放了一百多号人,苍蝇都飞不进去。”
靳寒嗯一声,扫过脚下刚被冲刷干净的血迹,安静得诡异的仓库,最后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眉头皱起,对大豹说:“去看看水里,别掉以轻心。”
“好我这就去。”
大豹带着七八个人,穿好衣服下水。
靳寒眼睛紧盯着屏幕,上面是他发给裴溪洄的三条消息。
-睡醒了,头好很多。
-游园会快结束了吗?我叫人去接你。
-要不要吃鲷鱼烧?
两分钟过去,都没收到回复。
他下意识去看手表,想查看裴溪洄的位置,袖子撩起来,手腕上是空的。
手表被他留在酒店了。
瞳孔一缩,他背上莫名泛起一层冷汗,有种一只脚已经踏进陷阱不得动弹的感觉。
他立刻拿起手机给裴溪洄打电话,余光瞥到大豹正在搜寻的海面上猛地钻出来一个举着枪的人影,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熟到不能再熟的尖叫:“哥!”
靳寒呼吸骤停。
接下来的半分钟甚至更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所有的一切都是混乱的。
尖叫声、呼喊声、跑动声、扣扳机声……
这些声音如同一只铁罩洪钟,扣在他头上,撞钟石在外面猛地一敲,他耳边霎时嗡嗡作响。
杀手就站在他左手边的浅海上,手里端着一把霰弹枪,枪口射出的瞄准红点如同细长的血线,横刺十几米,经过他眼前,精准落在正朝他跑来的裴溪洄的心脏上。
只要轻轻一扣扳机,连续打出的十几发子弹就会把他弟弟的胸口变成一片蜂窝状的洞。
霰弹枪的子弹速度是每秒二百米。
而裴溪洄距离他只有两米。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靳寒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不管不顾地朝弟弟冲过去,“砰”地一声枪响在背后响起,划破东岸码头上空,第一发子弹豁开了他曾经几乎被绞断过的左臂的皮肤。
他把裴溪洄扑倒在地。
然后第二发、第三发,第四发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射了过去。
他刚才如果犹豫哪怕0.01秒,他和裴溪洄的脑袋此刻已经爆了。
大豹和其余兄弟飞扑过去将杀手按进水里,朝他们这边大喊:“靳哥你们怎么样!”
两人一个叠一个,趴在木地板上,都没有回话。
裴溪洄是惊魂未定,靳寒则是一直在喘。
他的呼吸声很重,很乱,伴随着失而复得的急促又后怕的喘息,整个人都在发颤。
裴溪洄从来没见过慌成这样的靳寒。
说实话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是很清楚。
他刚按照定位找到哥哥,就看到水里钻出来一个杀手朝靳寒开枪,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可结果却变成了哥哥帮他挡枪。
心头仿佛有块石头堵在胸膛,他被压得喘不过气,箍在肩头的两只大手快要把他的骨头给捏碎了,他尝试着拍拍身上的人:“……哥?”
话音刚落,靳寒猛地从他身上起来,一把掐住他的后颈把他提起来,拖向几米外的暗巷。
裴溪洄全程脚没沾地,就像只小猫小狗一样被靳寒拽了进去。
暗巷里停着一辆黑色越野,三名保镖站在车前,看到他们过来,以为要上车,连忙给打开车门。
可靳寒却把裴溪洄放在车前,对他们说:“站远点。”
保镖赶紧低下头,退到巷口站岗。
裴溪洄脚下打晃,还没站稳,就看到靳寒的手臂在流血。
“哥你受伤了!”他伸手去抓靳寒的手臂,却被靳寒反握住手,推进车里。
越野底座高,他的后背直直撞到下车门上,疼得叫了一声,顺着车门滑下来跪倒在地。
但他完全没顾得上自己,锲而不舍地去抓靳寒的手臂:“哥!我看看……你流血了……”
靳寒不管他,也不理他。
他就像被噩梦魇住一般,把弟弟提起来,按在车门上,不由分说地扯开他的衣服,胸前一小滩殷红刺目的血猛然撞入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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