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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乖(林啸也)


“是有这种可能。”裴溪洄话音一转,“但他不该问我到底是谁。”
“这句话的重音落在‘到底’上,而不是‘谁’上,说明他真正在意的不是我是靳家的哪个亲戚,而是,谁在查靳家的事。
“但是——”
“我知道你要但是,”裴溪洄不等他说完,先发制人,拿出根录音笔,播放一段裁剪好的音频。
“来的路上,我给供电局、社区委员会、市民服务中心都打了电话,询问靳家有关的事,你猜怎么着?他们的反应出奇的一致,都没有回答我任何问题,而是一副慌得要死的语气问我是谁。”
录音内容就是他给以上三方打电话的录音,老裴安静听着,全程头都没抬,听完很不当回事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巧合吧,小洄哥,你当自己是福尔摩斯在这探案呢啊。”
话里话外都在说他这是小孩子打闹。
裴溪洄一点不恼:“行啊,这些都是巧合,那么接下来呢?”
他拿出一部崭新的手机,怼到老裴眼前,手机屏幕显示他正在和谁视频通话,可视频画面里只有一个放在马路对面的绿色垃圾桶。
“我和那三个部门的通话时间全都在五分钟左右,五分钟,足够他们通过我的号码,定位到我的位置。我那部手机里有两张电话卡,我把用来打电话的那张抠出来扔进这个垃圾桶里了,手机就放在垃圾桶对面,你可以和我一起等着看,一会儿会不会有人来翻这个垃圾桶。”
“嘿呦,还布局了啊。”老裴挺可乐地摆摆手,鼓捣一朵睡莲,“小少爷啊,我提醒你一句,那是老城区,每天都有吃不饱饭的流浪汉去翻垃圾桶,你这压根不能作为证据。”
话音刚落,裴溪洄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的花:“你怎么知道靳炎住在老城区?”
“哗啦”一通脆响,睡莲从屋顶砸向地面。
裴溪洄倾身压在他头顶,咄咄逼问:“他们的住址我找了两年才找到,刚才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你既然不认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裴头都没抬,冷漠地看着地上被摔坏的花,半晌,他抬起脸,和裴溪洄四目相对。
年近五十的男人,身形却和靳寒一样高壮,方脸,寸头,眉心两道褶,双臂和大腿上虬结的肌肉绝对不属于一个普通花匠,拿着根老烟斗挺随意地坐在屋檐上,即便再想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那双近乎野兽般锐利的双眼中,还是会时不时透出几分日积月累的凶性来。
退役雇佣兵装花匠,种再多花也不像。
裴溪洄嗤笑:“不装了啊?”
早在他三年前刚登岛时,裴溪洄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只是看他很想扮演一个好父亲才没揭穿。
“你到底想查什么?”老裴揭掉假面,双眼中透出一股子如狼似虎般的迫摄威压,额间的沟壑显出股饱经沧桑的沉稳老练,和那个爱养花草的老头简直判若两人。
他指着裴溪洄警告:“你是我亲儿子,我奉劝你一句,不管你想查什么,到此为止。”
“所以我猜对了!你也是知情者!你从头到尾都在瞒我!”
裴溪洄红着眼哀声咆哮,如同一只被自认为可以信任的猎人逼到绝路的小兽。
他很少在什么人面前真正发怒,除了靳寒,他对其他所有人和事都是平静的、无所谓的、漠不关心甚至是不屑的,说白了别人怎么样和他有啥关系啊?
但这次不一样。
罗织了一个长达三年的骗局将他囚困其中的,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二的两个亲人。
“三年前靳家人就死了,有人不想让我发现这件事,所以勒令枫岛从上到下所有相关部门甚至老城区的居民对我三缄其口!整个枫岛能只手遮天到这个地步的人就他一个!”
他没说出那个从小到大叫了十八年的名字,老裴也心照不宣地保持缄默。
他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又想起靳寒曾交代不准在小崽子面前抽烟,于是徒手把点燃的烟丝掐灭,这才开口。
“你不关心靳家,甚至对他们极度痛恨厌恶,他们家人死就死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之所以这么执着地刨根问底诈来诈去,是因为你怀疑你的亲亲宝贝哥哥杀了他全家又把你蒙在鼓里——”
“不可能是我哥!”没等他说完,裴溪洄厉声打断,一副“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老裴端着肩膀冷笑:“理由呢?你不会真以为他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男信女吧。”
“少他妈激我。”裴溪洄压根不搭理他:“理由你别管,现在是我在审你。”
老裴差点笑掉大牙:“不是我说,哥们儿,你不会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他吧?”
“我为什么要怀疑他?你什么意思?想挑拨我们的感情吗?”裴溪洄化身暴暴龙,瞪圆的眼睛里亮着两只非常愤怒的小火把。
“再说了,就算真是他杀的又怎么样?靳家人早在十八年前就该死了!”
“他杀的我去赎罪,他被抓我替他去坐牢,关你什么事你在这诋毁我哥!你疯了吧!”
“我、我……我疯了?”老裴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半晌吐出一句:“我他大爷的真是操了。”
裴溪洄一个小巴掌捂在他嘴上,不敢和假爸爸动手倒是有胆子抽真爸巴掌。
“你操什么你操?你是不是遇到事就会说我操,我操.我真服了,你能不能有点素质?”
老裴一时间头晕目眩,胸口郁结,觉得人活在世真是没多大意思,死了得了。
裴溪洄看他翻着白眼下一秒就要蹬腿的样子,赶紧抱住他给他顺气,话里话外都是明晃晃的孝心:“我的天,你可千万别嗝屁啊,我还没问完呢。”
老裴又被气醒了。
“行,真行啊,早看出来你是来诈我的,怎么着?”他挥开裴溪洄的手,看着他脚下的梯子,“说不出你想要的答案就不让我下去了?”
裴溪洄一歪头,态度特别横:“识相的你就赶紧交代,我要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
“三年前的真相!三年前七月十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也是三年前来岛上的,你春天上岛,夏天定居,没多久我就出车祸了,紧接着同一时间,靳家人被杀,全岛对我封锁消息,我又他妈那么巧的失去了这一段记忆!除了你和我哥还能是谁搞的鬼?”
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眼眶被震得红彤彤,整个人都在可怜兮兮地发抖。
老裴把烟斗一扔,伸手抽出皮带。
裴溪洄还以为他疯了要打自己,结果下一秒那皮带就绑在了自己腰上,老裴一只钢筋熔铸般的大手牢牢攥着皮带一头,“站稳了,别一声爸都没叫过我呢先掉下去摔成小智障了。”
裴溪洄心里倏地一酸。
“知道自己是我爸就站到我这边,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老裴一个烧栗弹他头上,“我当你早就认靳寒当爹了呢,原来还记得你亲爹在这儿啊。”
裴溪洄用手捂着被弹的脑门,“少扯那些没用的,赶紧交代。”
老裴乐得在他那一脑袋柔顺的小金毛上呼噜了一把:“靳寒那么内敛,是怎么把你教得这么无法无天的,这要搁以前谁敢这么和我说话,我早喂他吃枪子儿了。”
“哎呀别摸我头!”裴溪洄气呼呼地扒拉开他,双手抱拳,下巴一扬,朝他狠狠哼了一声。
“少拿你以前那些破事来吓我,当谁没有点过去了是怎么着?我和你直说了,甭管你以前在外面有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到了枫岛,我就是太子爷!你能不能混的下去就我一句话的事儿!”
他这边狠话刚放完,那边老裴直愣愣从梯子上站起来,右腿一踢左脚,抬手就给他敬了礼,声音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是!都听小洄哥安排!”
裴溪洄瞬间臊个大红脸,恨不得顺着梯子爬到房顶藏起来。
操了,以前这么吓唬人没不好使过啊!
他冲上去抱住老裴的脑瓜子,也不管他那寸头能不能薅起来吧反正就是乱薅一通,嘴里哼哼哧哧地跟小狗子似的叫唤:“你烦死了!少给我嬉皮笑脸的,我和你说正事呢。”
老裴朗声大笑,扬着脖子往后躲他的小爪子,还得分出心来护住他别掉下去。
“好不容易看你中二一把,那我不得陪啊。”他大手捋过儿子额头几颗汗珠,掌心的硬茧比靳寒还要多,眼中的神情却和他一样温柔,“你正经该中二的年纪是什么样子,我见都没见过。”
裴溪洄不闹了。
前一秒还伸着两只手张牙舞爪的,下一秒就像只被定住的小王八似的一动不动了。
他从老裴怀里出溜下来,蹲在梯子上,垂着两只手蔫头耷脑地说了句:“所以你凭什么诋毁靳寒呢,没有他,你连我现在是什么样子都见不到。”
老裴叹气,拍拍他的肩:“我没诋毁他,我只是觉得你太向着他了,他就像你信奉的神仙一样,可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他并不完全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又该怎么办呢?”
裴溪洄冷笑:“说出这种话不觉得自己太自大了吗?”
“他是什么人,我不比你清楚?你根本不了解他,不懂他,不知道他把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凭什么要求我别向着他?我是他养大的,我不向着他还有谁会向着他?”
“哪怕……”老裴开口前短暂地顿了一下,“他的刀锋是指向你的吗?”
裴溪洄一秒都没犹豫:“对。”
离婚半年,冷战半年,追哥哥两个月,加一起三百多天,他什么道理都没悟出来,就一句话——他这辈子无论如何都离不开靳寒了。
不管靳寒的刀锋指向谁,不管哥哥要对他做任何事,哪怕是要把他吞进肚子里吃掉,他都会把自己切成一块块方便哥哥下咽。
“你……”老裴深深地望着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却欲言又止,有太多太多的无奈无力也无处抒怀,到最后只变成一句:“你想知道什么?”
“三年前的七月十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出车祸了吗?”
“对。”
“当时你在?”
“在,靳寒给我打了电话,我和他一起过去车祸现场把你接到医院的。”
裴溪洄审问他:“现场在哪儿?”
“笔架山盘山公路。”
“盘山公路第几圈?”
“第五圈。”
“在哪找到我的?”
“西北角,悬崖边。”
“我昏迷还是醒着,说话了吗?”
“昏迷。”
“我受伤了吗?哪里伤得最严重?”
“头。”
“那好,我戴的什么颜色的头盔?”
老裴卡壳了。
原本对答如流的节奏被这么个小问题中断,他看着裴溪洄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瞬间明白前面所有问题都在为这个问题做铺垫。
如果他真的出了车祸,且头部受伤最严重,满脑袋都是血的话,那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老裴很难会忘记他头盔的颜色。
如果他没出车祸,所有和车祸有关的细节例如时间地点,都只是所谓的“知情者”们提前对好的统一的答案,那么头盔颜色就是他们对答案时最容易忽略掉的一项。
“提醒你,我车库里只有黑色紫色两种颜色的头盔,你就算现编也有50%的概率猜中。”裴溪洄说。
老裴哪个都没猜,因为他忽然发现一个更加棘手和致命的问题。
“这些细节,你为什么不去问靳寒呢?”
裴溪洄:“等问完你,我再拿着你的答案去问他,你猜你们说的会一样吗?”

“不可能!”他完完全全懵掉了。
“我骑车可乖,怎么可能连头盔都不戴就上盘山公路!真那样我哥早把我屁股揍开花了!”
“等会儿!”老裴重点偏移,“他还敢打你?!”
“我……”裴溪洄一副‘我怎么把这事都秃噜出去了’的表情。
“怎、怎么啦?我是他养大的他打两下又怎么了?再说我要是不犯错他能打我吗?关你什么事!”
其实他没好意思说的是,除了床上,靳寒从没对他动过手,他从小到大受过最严厉最狠的惩罚不过是捏脸和罚站,即便是在床上被揍屁股,那也是他太浪了自找的。
但那是奖励来的!
干什么说的好像哥哥虐待他似的!
看他一副还在回味的模样,老裴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他凭什么打你!他又不是你爹!我还没死呢!”
“你没死,那你早干嘛去了!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好不容易把我养大了,你上来就说我是你儿子,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啊!”
“你这是歪理邪说!”老裴指着他的鼻子,手指头都在颤,“是不是不管有理没理,你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他那边?”
“那当然!我小时候和小朋友打架,我哥都和我一伙儿,我长大了肯定也要和他一伙啊。”
老裴怒火中烧,恨不得冲到靳寒面前问问他这十八年到底打过自己儿子多少次,但一想到十八年,就又心虚得偃旗息鼓,变成怒火小烧,怒火不烧……
“算了,我多余和你争论这个。”他摆摆手,命令裴溪洄,“你先下去,让我也下去,照你这折腾劲儿咱俩再在梯子上摆活,保不齐要被一锅烩了去见你妈了。”
“好吧,那就先放过你。”
裴溪洄扔下句狠话,扭头就走。
其实他早就想下去了,站这么久不仅脚酸还很晒,但老裴一直不交代他自己下去显得很不帅。
父子俩排着队颠颠儿走下梯子,脸对脸坐到桌子边。
裴溪洄渴得要冒烟,赶紧给自己倒杯水咕嘟咕嘟往里灌,边喝还边嘀咕:“我怎么可能不戴头盔呢,不会是你答不出来故意蒙我的吧。”
“我闲得慌啊蒙你这个。”老裴嚷嚷。
“你戴了,但你被大货车撞飞了,我们找到你时你头盔早不知道飞哪去了,后脑勺正磕在一块石头上,满头满脸都是血,你哥用手给你捂了一路,把你捂进抢救室的。”
裴溪洄本来不信,但一想到他哥给他捂着流血的脑袋的样子心里就难受得厉害。
他脑袋上磕个包他哥都会心疼得一宿睡不着,这要是开个瓢哗哗往外流血,他哥怎么受得了呢?
想到这里,他给老裴倒杯水,恭恭敬敬端过去,“对不起。”
老裴有点懵又有点飘,“对不起啥啊?”
“不管我们之间感情怎么样,作为一个儿子,让父亲看到自己满头是血的样子,还是因为飙车,都很不应该,对不起啊,希望你不要再伤心。”
老裴一愣,那颗早在枪林弹雨中被锤炼坚硬的心脏,一瞬间变得像云一样软绵。
裴溪洄就是这样。
有时张牙舞爪,有时嚣张跋扈,有时古灵精怪,有时又心狠手辣,但揭开他百变的外衣,里面始终是那个柔软纯真的孩子。
在充满爱的环境下才能养育出这样的小孩儿,老裴不得不承认,靳寒把他养得很好。
他就那么乖乖地坐在小树墩子上,两只手抱着白瓷茶壶,手臂两侧各有一小圈藏起来的软肉,水乎乎的很好捏。皮肤白皙光滑,除了几个淘气搞出来的小疤以外看不到一点瑕疵,二十三岁了脖子上还戴着枫岛的小孩子才会戴的长命锁。看起来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样子。
脸蛋圆圆的,敷着一层健康的粉色。脑袋也圆圆的,看起来像装着很多坏主意。眼睛更是圆圆的,此刻像小狗一样湿漉漉地鼓起来,巴巴地看着老裴,好像在确认他是否还在伤心。
老裴摸摸他脑袋说都过去了,他才放心地缩回脖子。
“我当时,流了很多血吗?”
“岂止是很多,简直像泼出来的一样。”老裴拖着长音,仿佛在回忆一场悲惨的往事。
“当时我们开车赶过去,在一个悬崖边找到你,你半截身子在里面,半截身子在外面悬着,身底下很大一滩血。车还没停稳呢,靳寒就跳下去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失态。”
“他跪在地上,捂着你后脑的伤口,嘴巴是张开的,但说不出话来,两只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叫了你半天你都没回应,他抽了自己一巴掌才镇定下来,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探你还没有呼吸。”
“我当时就想啊,如果你真的没呼吸了,他可能会直接抱着你从悬崖上跳下去。”
“之后我再没动过抢夺你抚养权的念头,我也不可能抢过。他这一生就好像为你而活一样,你离开他的那一天,大概就是他的死期。”
裴溪洄把脸钻进胳膊里,头越埋越低,像只伤心到极点的小动物,抖着肩膀难过得啜泣。
老裴没说话,想着等他哭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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