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已经逾越了生死。
阴冷的目光在整张苍老而阴沉的脸上,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双手颤抖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在不可预料的眼神下,闪现出少有的温柔。
他从棺椁中走出来,接过女人怀里的婴儿,道:“我……父亲回来了。”
声音深沉而嘶哑,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
婴儿也没有哭,但也没有笑,只是木讷而又陌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微生冥绝盯着上面的符文看,而楚文豫却在看他。
“这上面写的什么?”
根据微生冥绝的眼神反应来看,楚文豫觉得他应该是看懂了,所以便开口问道。
可没等微生冥绝反应过来,那男人便将符文的内容念了出来,“弃子为养,九世轮回,苍天无珠,咒我永生……弃子为养,九世轮回,苍天无珠,咒我永生……弃子为养,九世轮回,苍天无珠,咒我永生……”
如此重复了三遍,好像走火入魔一般。
女人站在旁边劝说自己的丈夫,并且指了指他怀里的婴儿,男子这才安静下来,温柔的看向怀中的婴儿,男人也笑了。
可此时,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小女孩,按照楚文豫的猜测,那应该是那对夫妇的小女儿。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着,最纯真善良的笑容浮现在小女孩的脸上。
虽然苍白,但是有血有肉,更有情。
小女孩看起来十分天真无邪,那张脸上折射出对于关心的渴望,她眼巴巴的看着那对夫妇。
可那对夫妇只管自己怀里的婴儿,对于面前的小女孩,直接是无视的。
小女孩没有气馁,自己主动走上前去,抱着女人的胳膊,撒娇道:“娘亲。”
女人一把将她推开,小女孩自己爬了起来,又抱向男人的胳膊,男人力气大了些,将小女孩推到墙上。
小女孩的脑袋上鲜血直流,开始小声哭泣,却遭到那对夫妇的嫌弃。
他们呵斥小女孩,让小女孩离开此地,说这里容不下她。
这么长的一条甬道,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小女孩呢?
可能是小女孩的哭泣声吵到了婴儿,婴儿开始抽抽搭搭。
男人赶紧哄好怀里的婴儿,走到小女孩的面前,一巴掌扇在小女孩的脸上,还说这让她赶紧滚。
小女孩伤心极了,但又不想回去,只好躲到了棺椁里。
那对夫妇继续哄怀里的婴儿,婴儿不哭了,男人想把婴儿放入棺椁中,看到躲在棺椁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浮现出十分愤怒的表情。
不管小女孩如何哀求,男人不顾一切的将她拽了出来。
在这对夫妇与小女孩的拉扯中,时空变幻,楚文豫等人也进入了那个巨大的棺椁里……
还时不时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空骨回响,弦声阵阵。
那对夫妇的前八个女儿都在那间密室里,只有小女儿不在。
只不过,八个女儿长了一样的脸。
这张脸如同深邃的黑暗之海,眼中闪烁着幽深的绿光,没有一点血光,宛如深不见底的悬崖。
嘴唇苍白无血色,微微张开,露出尖锐的獠牙,仿佛随时准备撕碎一切。
脸上毫无表情,只有冰冷的凝视和无尽的寒意,肌肤苍白如雪,注定要带来死亡,似乎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魔障。
面对八张一模一样的脸,那对夫妇更分不清了,虽然,他们本来就分不清。
八个女人让那对夫妇分辨,如果认错了,那他们就永世不得超生。
本来也没报任何希望,那对夫妇直接瘫坐在地,怀里却死死的抱着那个婴儿,一刻也不松手。
婴儿哇哇啼哭,像是害怕什么。
一道黑影出现,站在他们面前,九个女儿集齐了。
看样子,小女儿并不是来落井下石的,而是挡在那对夫妇的面前。
更像是在保护他们。
“小九,你不恨他们吗?”声音是淡淡的若有若无,并且带着一丝凄凉和哀伤。
“小九不恨自己的娘亲……永远!”
小女孩说话的声音嘶哑又飘渺,就像是在朦胧的夜晚中飘荡的幽魂,狠狠的扎进了八个姐姐的心,却不能打动那对夫妇分毫。
透毙的眼眸里装着化骨的腔调,冷淡的纹路卷起千堆煞气,男人重语一呵:“滚。”
话音未落时,小女孩还是满怀希望,当滚字一出现,就滚烫过小女孩冰凉的内心,原本就幽闭寻殁的面色下,染上淋漓的气息,一股污浊的黑气弥漫在整间密室里。
颓废的眼神闪过,带着丝毫的倔强,还抱有一丝的希望,在黑气的侵蚀下,周围的一切都化上了一层黑纱。
黑纱下,是铁骨柔情坠陌路,是冷峻沸扬淌梦糊,亦是九死一生难为殁。
黑气持续的时间很短,几乎就在一念之间。
小女孩冷漠的走上前去,忽而绕到了那对夫妇身后。
“娘亲,父亲。”
这一声,喊叫的撕心裂肺,入骨透心。
缓缓的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回荡在密室之中,在幽闭的环境中磕磕碰碰,如同洪越的钟声震荡,荡起几分萧索。
这样一个离人愁的场面,怎么就唤醒不了那对夫妇的半分怜悯之心?
“有意思,还真是有意思,哈哈哈……”
这笑声震人心弦,震得整间密室恍惚一下子,一道巨大的白光浮现于众人眼前。
手持白虹剑,傲立群鬼间。
“一个悬案堂的堂主,一个镇武司的司卿,甚至还有一个当朝宰相的嫡子,三个贵人竟然解不开这其中的谜题,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缓缓降落下来,白虹点尖,插入地底。
虽是风光霁月,可用面纱遮住了俊面,望向眉眼间,依然是风韵犹存。
“你是谁?”楚文豫率先发话道。
那人只是笑了笑,并未理会楚文豫,而是径直走向密室的深处,白虹剑如飞花落雨般撞开了那间密室。
他们又回到了甬道里。
一切大不相同。
男人好好的倒在棺材里,尸体早已腐烂。
女人也不见了踪迹,只是楚文豫的手里,多了一个木偶人。
木偶上刻着几个大字:披着人皮的鬼。
楚文豫念出这几个大字的时候,手里的木偶人就化成了骷髅。
看向甬道深处的那道身影,楚文豫双手环胸,道:“你到底是谁?”
白影咻的一下,出现在楚文豫面前,只有半步之遥,笑眯眯道:“它没告诉你吗?”
楚文豫自是知道白影说的它指的是什么,看向掌心间的纹路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口子。
口子里不是血,而是黑气。
就这么在他的手中燃烧着,感受不到一点疼痛,也捕捉不到一点光影。
此谓“鬼气入体”。
楚文豫也就变成了木偶人身上刻着的那几个大字:披着人皮的鬼。
他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若是半柱香之内,这黑气不消失,他就会被彻底吞噬。
到时候,整个身子都僵硬难行,五脏六腑被掏空,只剩下满腹的黑气和一张毫无血色的人皮。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楚文豫的额头上弥漫着汗珠,就连汗珠上也是黑气。
渐渐的,楚文豫那双曾经璀璨的眼眸如同被黑夜吞噬的星辰。
脸色苍白如纸,原本俊美的面容充满痛苦与挣扎。
他的身体在黑气的侵蚀下,逐渐变得僵硬不堪。
可这时候,周围却是空无一人。
明明刚刚微生冥绝和夏无渊他们都在的,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下楚文豫一人在这暗无天日的甬道里苟延残喘。
摸着胸口疼痛难忍,楚文豫的腿像是被万箭射中般让他难以站立起来。
他挣扎着,试图摆脱这股黑气的控制,但每一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跪下来后,双腿无力面目全非。
半柱香就快要燃尽了。
他挣扎着往上爬,十指全是黑气,一点点的摩擦着甬道的石壁。
整个石壁,也被那股黑气染上杀戮,血淋淋的往下流。
这是绝命之血,一旦鲜血触碰到了棺材,就会启动机关,将楚文豫的身体抽空。
往上爬是绝对不可能了,楚文豫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进入棺材里。
这甬道过于空洞,要想躲避任何伤害,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爬向棺材。
还好血流的速度不算是很快。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楚文豫却爬不起来,他只能滚过去。
在他的手触碰到棺材的那一刻,鲜血消失了。
仅仅只有半个脚掌那么长,血就流到棺材开启机关了。
还是让楚文豫抢先了一步。
但他依旧没有松气,手上的口子越来越大,黑气也没有消失。
此时地上显现出另几个大字:披着鬼皮的人。
鬼气充斥着整个甬道,楚文豫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他的皮逐渐腐烂,渐渐的与骨肉分离。
他的血管逐渐肿胀,一鼓一鼓的在手背上跳动,还泛着浓郁的黑气。
黑气席卷而来,缠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悬空。
棺材里的男人起身朝着楚文豫走来。
男人就是鬼,而楚文豫是人。
在这甬道之中,楚文豫本该是披着鬼皮的人,他的本质是人,可棺材里的男人想将他变成披着人皮的鬼,目的就是取而代之。
以后他就是楚文豫,可以活在光明之下。
即便快要窒息,可楚文豫依旧保持着冷静。
想到这里,楚文豫就什么都明白了。
生化死,死化生,九死一生的真谛,就是生死之门的转变。
这棺材是死门,可也能是生门。
赌上命,可放手一搏。
该怎么能让男人暂时停手呢?
这时,楚文豫大声喊道:“你儿子回来了。”
果不其然,男人将他放了下来,往后一回头,楚文豫抓住机会,再一次跳进了棺材里。
还是那间密室,所有人也都在。
所有鬼都不见了。
密室里,透现一丝光明。
一人突然握住楚文豫的胳膊,温声细语道:“现在告诉你,小生厉明约。”
看着那人长得很是清朗,气如白虹贯日,道似彼岸深海。
沉水的眸子里繁星点点,映入自己的倒影。
“这影子……不对劲。”楚文豫在厉明约的眼前晃了晃手道。
常人从别人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都是向上的,可从厉明约的眼里,楚文豫看到倒立向下的自己。
再瞅向微生冥绝,发现从他眼里看到的自己是正常的。
将微生冥绝和夏无渊拉到厉明约的面前,发现影子都是倒立的。
这是为何?
没给楚文豫想明白的机会,白虹剑已经架在他的颈侧了。
微生冥绝和夏无渊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就和刚刚在甬道里的自己一般,全身悬于空中,浑身冒着黑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棺材里的那个男人吧?”楚文豫佯装镇定咽了一口气,“看来已经有人遇害了。”
这么快就被楚文豫戳穿了,男人顿时觉得没意思了,就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并且挑衅道:“这里只有你们三人进来,哪还有什么人啊?”
厉明约的头被男人正过来摁上去,一切就如常了。
“厉明约,真是个好名字,可惜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楚文豫怒吼道。
脖子上的白虹剑滑落下来,撕开了一道黑幕。
黑幕“砰”一下子扩散开来,将微生冥绝和夏无渊裹成了蚕蛹。
“我吃里扒外?你不吃里扒外,那你替他们去死啊!”男人也愤怒的吼道。
“我答应你。”没想到楚文豫这么痛快,甚至还补了句:“替他们去死。”
微微长开的眼睛里乍现一丝惊讶之意,笑容顺着下巴蔓延至全脸。
一看就是肉笑皮不笑。
他的皮,并不是自己的,所以笑起来,显得很是违和。
男人将白虹剑交给楚文豫,让他用此剑自刎。
右手接过白虹剑,楚文豫用左手握住剑刃,从上到下划过。
鲜血顺着白虹剑直流,渗入地底。
此举也是赌一把,刚刚那鲜血来的蹊跷,楚文豫总觉得这底下,应该有什么嗜血的东西。
忽然间,密室震裂,墙柱倒塌,一道暗淡的光线从地底涌出,宛如黑暗中的幽灵,逐渐显现出一个庞然大物……
在那个庞然大物面前,所有人都显得十分娇小。
黑色的鳞片一闪一闪的,长开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密室里的所有都吞噬殆尽。
挥动爪子将男人抓起,一口吞下,染着黑气的唾沫滴滴下坠,每一滴,都震人心弦。
本以为那庞然大物会将楚文豫等人吃干抹净,可谁知他竟然回去了。
密室重建,一切如常。
青石黑瓦连连浮于空中,碎石滚滚似乌云。
虽然密室重建了,但还有坍塌的危险,甚至马上就要塌了。
男人已经连渣都不剩了,可白虹剑还在。
这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或许是出去的机会。
楚文豫拿起染着他鲜血的白虹剑,一剑挥舞开密室四周的墙壁,金光乍现,如日中天。
回到了惘生门前。
“我们……出来了?”恢复正常的夏无渊鼓掌道,顺手将惘生门推开。
手掌刚触碰到惘生门的那一瞬间,惘生门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回头一看,惘生门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这下子,夏无渊可不敢轻易触碰了。
走到惘生门前,楚文豫看着上面的文字,虽然是西域文字,但他总觉得很是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到过。
这时,微生冥绝将这些字念了出来:“披着人皮的鬼和披着鬼皮的人。”
“你能看得懂?”
楚文豫也是有些惊讶,这么复杂的文字,微生冥绝是怎么知道的?
若是别的中原人认识或许应该感到奇怪,但微生冥绝可是镇武司的司卿,天下绝学都能占得一席之地,是世间难得的文武全才。
微生冥绝点了点头,看向楚文豫的神情复杂,隐含着不明的情绪。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应该想想该如何出去。
这惘生门的位置不固定,一旦触碰,就会不知所踪,就连触碰都触碰不得,更别说是打开了。
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些字,即便是认识,也参不透其中的含义。
回想到甬道内发生的一切,楚文豫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但也不是完全明白。
他席地而坐,尽力理清思绪。
他是在皇帝召见的过程中,途径午门,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间大殿里,也就是午门森罗殿。
在这间大殿里,先是被微生冥绝救下,后遭到邪魅灵的侵袭,又被夏无渊救下,三人一起来到了惘生门前。
进入惘生门后,遇到了一对夫妇和他的九个女儿。
根据传说来推测这九死一生,那何谓生,又何谓死?
还有那厉明约和庞然大物,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庞然大物不吃他们几个,反倒是把厉明约吃的连渣都不剩,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好多问题楚文豫都想不通,不由自主的竟然问了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声音回荡在空间里,可没有一人回答。
因为微生冥绝和夏无渊也不知道,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庞然大物把厉明约吃了之后立马就消失了,这其中一定有鬼。
既然刚刚是用血把它召唤出来的,这一次,不妨再试试。
楚文豫刚拿起白虹剑,就被微生冥绝阻拦了下来。
“这一次,换我来。”
说罢,他也是将左手放在剑刃上,从上到下划过后,那庞然大物果然出现了。
“你……主人是谁?”楚文豫开门见山问道。
夏无渊摸了摸楚文豫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烫,指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喃喃道:“你没事吧?和它说什么话啊?”
庞然大物上前几步,跪下来俯视着楚文豫。
它虽不会开口说话,却能传递给楚文豫一些信息。
这庞然大物本性并不坏,从它没把他们吃掉就能看出来。
而今跪在楚文豫的面前,连磕了三个响头,就像是小女孩一样。
这一举动,倒像是在赎罪。
楚文豫立马问道:“你是不是在替你主人赎罪?”
庞然大物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因为确实有赎罪的成分,摇头是因为它的主人,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夏无渊凑过来道。
说实话,楚文豫也不尽理解,但他能感受到,庞然大物是没有害人之心的。
问话间,四周气温骤降,冰霜纷飞,化为冰天雪地。
穿着单薄衣衫的三人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庞然大物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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