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落笔成诗,其余人等笑声震天。
 他们并不是嘲笑陈熹奎的诗,而是嘲笑他的力量。
 渺小无能,微不足道,岂敢?怎敢?能敢?
 被嘲笑后的陈熹奎也没有恼怒,而是想要默默的离开这间讲堂。
 可他们那些人怎么会让他毫发无损的离开此地?
 纷纷簇拥而上,四周谩骂声一片。
 陈熹奎低着头往前走,虽然那些学子们并未动手,但这言语的攻击和侮辱,也不是正常人能够受得了的。
 也并非是学子们不想动手,只是他们不敢动手。
 文盛书院是当今圣上钦定的三大书院,不得打架斗殴,否则被开除后仕途无望,科举无望。
 即便不动手,恶意的言语也能迅速的击垮一个人,可他却毫不在意。
 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楚文豫不禁感慨:“这世间,真的有这种人吗?”
 微生冥绝抿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这世上,还真的有人只顾及自己的文学造诣,丝毫不管闲言碎语。
 陈熹奎再一次来到了寝室,看着自己在讲堂里写的那首诗,越看越不是个滋味,怎么改也不满意。
 他这才崩溃的大哭。
 楚文豫站在一旁,想上前去安慰他,可是人家看不见啊!
 哭声虽然不大,却也惊动了天神。
 天神朦胧般腾云驾雾而下:“文曲星,这可是你自找的,咎由自取,怨得了谁?”
 陈熹奎收起哭声,冷静道:“谁也不怨,只怨自己。”
 天神无言相对,片遂离开。
 窗外,其他学子振振有词:“他不应该是文曲星,应该是憋屈星吧?”
 嘲笑声没有惊动陈熹奎,他安然睡下。
 楚文豫这才了解到,原来文曲星下凡是真的,但就像是学子们说的那样,这也太憋屈了吧?
 不过看陈熹奎的反应,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憋屈,不愧是天上的文曲星,和那些凡夫俗子简直天差地别。
 这天夜里,星河倒悬,沽名异样。
 天雷似垂鞭而下,想要置人于死地。
 “玄雷鞭?”微生冥绝道。
 一听到玄雷鞭,楚文豫也想起来,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如果不出他所料,这应该也是合成阴阳破的碎片之一。
 玄雷滚滚倾泻,竖愤而出。
 有一人挺身直面,便是陈熹奎。
 那玄雷鞭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
 以凡人的能力,还不足以降下天罚。
 陈熹奎是文曲星下凡,自然会引发异象。
 他被悬于空中,几鞭下来,已是遍体鳞伤。
 周围的学子并不惊讶,看他们的反应也没有惊慌,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楚文豫逮到一名学子追问,从他的口中得知陈熹奎因触犯天条被贬下凡,玄雷鞭需要抽满七七四十九日才可罢休。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白天看起来好好的,身上一点伤也没留下,简直匪夷所思。
 楚文豫凑上前去,看着陈熹奎身体摇摇欲坠,心自岿然不动。
 鞭刑结束之后,那是一种狰狞过后的平静。
 他面露平庸,却是心比天高。
 傲然的神色十分出彩,能瞬间映入楚文豫的眼帘。
 楚文豫好像看到了与世无争的一个人,也想与天道争一回。
 好像看到了庸碌的凡人,也妄图与天道抗衡的魄力。
 即便知道陈熹奎不是凡人,楚文豫的心情依旧是久久不能平复。
 于此对比,陈熹奎就显得平静许多,他整个人在漫天的死寂中充斥着逆天的活力。
 再一次跟着陈熹奎回到了寝室中,他的伤果然好了。
 旦日,皇帝亲自召见陈熹奎。
 跟着他来到了皇宫中,威严的一人高坐堂前。
 “你的文章朕看了,针砭时弊,写的很好,朕已吩咐各部尚书严格操办。”
 虽是短短的几句话的夸赞,但皇帝的气势凌然于上,还是有些后怕。
 陈熹奎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拱手道:“多谢。”
 楚文豫一脸震惊的看着陈熹奎,心中暗自波涛:多谢?那人可是皇帝啊,不要命了?
 奇怪的是,皇帝并没有生气,反而温和了许多:“昨晚的伤可还有事?”
 陈熹奎垂头道:“无妨。”
 皇帝竟松了一口气。
 二人简短的几句话过后,陈熹奎就回到了文盛书院。
 刚迈入书院大门口,就被一堆人围了上来,“昨日是最后一日,文曲星就要是个凡人了。可你这副高傲的样子,究竟做给谁看?”
 陈熹奎并未答话,这一次,他自顾自的往前走,扎根于人海中消失不见。
 事后,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围着文盛书院找了三圈,都没有找见陈熹奎的踪影。
 “莫不是飞升了?”楚文豫心想着。
 忽然,陈熹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道:“二位是在找我吗?”
 楚文豫被吓了一跳,平复下心绪,道:“你能看到我们?”
 陈熹奎勾唇道:“不能。”
 看不见是如何对话的?
 陈熹奎好像能感受到楚文豫的疑惑,于是开口解释道:“随心而动,自可感知”
 他又补充道:“之前种种,暂未入凡,致使眼瞎心盲,还望二位海涵。”
 楚文豫点了点头,道:“那你感受不到周围的恶意吗?”
 微生冥绝也过来凑热闹,义愤填膺道:“你为何不反抗?”
 陈熹奎微微一笑,这是二人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如同焰上冰霜,昙花一现。
 “我只抗天,不抗人。”
 这样的回答,让楚文豫无法理解,“为何?”
 “天道不公,命运施舍,凡人再恶,也只百年,而腐朽的天道,却是绵延持久。”陈熹奎攥紧拳头冰寒三尺,令人不寒而栗。
 “你为何被贬?”微生冥绝问道。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
 根据陈熹奎的描述,他并不是众学子口中因触犯天条而被贬下凡。
 只是超脱污泥般怡然自得。
 “你……从未想过要回去吗?”
 “此生不入轮回,定和天道抗争到底。”
 楚文豫有所感慨,想到了之前的天机盘,他因窥得天机而差点成为傀儡。
 还有大梧的无法改写的举国覆灭,以及清心道长逆天而行的下场。
 不敢想象与天道抗衡,会有怎样的后果。
 有人茫茫中前行,尝遍世间苦果,不计后果,只顾本心。
 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在这午门森罗殿中,却有人亲身实践。
 这是何等的勇气和决心?
 陈熹奎还是处于恶意满怀的环境中,即便如此,他也不反人,只反天。
 戛然,火舌慢点片片破云,惊悸天地间。
 沽名阁阁鼎碎裂,片瓦寒凉坠地,激起碎石无数。
 涟漪过后,氤氲一片朦胧天。
 想着陈熹奎应该是个明白人,楚文豫便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却见陈熹奎也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午门森罗殿里,天降异象只有几种可能,要么天神下凡,要么使用禁术逆天而行,要么孤魂化鬼……
 排除掉几种不可能,陈熹奎好像猜到了什么,赶紧往掌院书房中跑。
 奔跑的过程中,他是气喘吁吁依旧面不改色。
 直到看到掌院的那一刻,陈熹奎才流露出凡人应有的神情。
 一腔孤魂丝缕香,热血炎凉,铁骨严亮,终绝迹阎良。
 “父亲……”陈熹奎跪下后滑了好几个度,才到达掌院的面前。
 掌院摊在桌椅旁,看着陈熹奎所在的方向,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闭上了双眼。
 桌子上还摆着他临死前留下的一封信。
 陈熹奎没有心情去看,楚文豫就给他念了出来。
 信上大致的内容就是掌院了解陈熹奎的心性如何,也知道逆天是一个大逆不道的行为,却还是准许陈熹奎这么做,并且用他的死来为陈熹奎铺路。
 最后一句是:之前我慈我悲顺天道,现在我以我血逆苍天,以后你当珍重安稳,一世无忧。
 陈熹奎越发崩溃,他本是文曲星下凡,什么事情都应该自己承担。
 掌院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且德高望重,前途光明,如今却要牺牲自己来为他铺路。
 何德何能,何幽何怨?
 更崩溃的是,即便掌院逆天而为,也并未掀起任何水花。
 只不过换来一场天降异象罢了。
 按理来说,一个凡人身死,是不会天降异象的,掌院死的蹊跷,他必定是动用了禁术。
 一代先生陨落,一代文曲绝生。
 “父亲,你这又是何必呢?”
 陈熹奎说这话,并不是在埋怨掌院,只是替他感到不值。
 他这一辈子都在中规中矩的度过,没有一点逆反现象,却因为他这个不孝子逆天,真是难以言表。
 陈熹奎拿起信来,一首绝笔跃然纸上,好似是掌院亲口读出:
 “循规蹈矩风华凛,逆天而行单由心。枯木迎血向阳尽,身躯不倒烛万民。”
 随着掌院的身死,文盛书院再一次没落。
 陈熹奎也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沽名阁的尽头。
 万言笔墨挥洒石壁,无数鲜血淋漓此地。
 天降血雨,腐蚀众生。
 魇裂惊沸鼎声里,不见棺材不停歇。
 沽名阁瞬间裂痕破墙,逐渐倾倒,直至彻底坍塌。
 “这是一道诅咒!”楚文豫惊叹道。
 诅咒降下,证明陈熹奎当年以失败告终。
 血雨将这里的一切都摧毁,如若无法迅速出去,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也会被吞噬在此,永远也出不去了。
 现在该怎么办?
 “陈熹奎?”微生冥绝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鬼截然而止,压抑的快要窒息一般,通红的双目注视着眼前的两个人。
 微生冥绝知道,他猜对了。
 眼前的笔墨鬼,正是陈熹奎死后所化。
 可他为何会在陶罐里?
 还有这血雨的诅咒,是怎么来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问题不停的徘徊在楚文豫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万般难解。
 他想着问眼前的笔墨鬼,可笔墨鬼不会说话。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递到笔墨鬼面前,试图让他写下来。
 笔墨鬼洋洋洒洒的写下了当年的真相。
 曾经的文盛书院不复存在,只留下一片荒芜的废墟。
 一切的繁华终化云烟,血雨倾盆而下,将这里的一切毁于一旦。
 陈熹奎反天失败后,化为笔墨鬼陪伴在掌院的墓前。
 明白真相的楚文豫心中咯噔一下,这一路走来,无人反天成功。
 在浩瀚的天道面前,人类太过于渺小,就算是下凡的神,也是微末之力。
 好像……一切早就注定了。
 笔墨鬼消散后,陶罐也随之消散。
 好在沽名阁又回来了。
 与之前大为不同,更像是重建之后的样子。
 不过,血雨还未停。
 楚文豫心里很清楚,即便得知真相,解决不了血雨的诅咒,他们还是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真相已然明了,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楚文豫拖着下巴,眼光闪躲着思索。
 微生冥绝转动眼球,歪头而对:“世间事都讲求一个阴阳平衡,血雨也是如此。”
 这个提示真是醍醐灌顶。
 楚文豫脑海中检索着与血雨有关的记忆,灵机一动脱口而出:“血雨腥风?”
 血雨腥风意味着杀戮,也就是在杀戮重的地方或许有化解的办法。
 可整个沽名阁内,哪里有杀戮呢?
 连个尸体都没有。
 整个沽名阁内,也就只有掌院身死。
 或许,这就是个契机。
 一想到这里,楚文豫和微生冥绝二人立马跑到之前文盛书院,来到了掌院身死的那间书房。
 书房虽然荒废,但是其中的玄机还在。
 楚文豫和微生冥绝分头行动。
 书房里最多的就是书画之类的东西,保不齐还会有暗门。
 楚文豫负责从书画中查找,微生冥绝负责寻找暗门和机关。
 分配好了之后,楚文豫来到了书架旁。
 书架上的书杂乱无章,一点规律都没有。
 按照之前掌院的性子,他爱书如命,不可能如此排序。
 他的书架,肯定有顺序。
 如今的书架,像是被人动过。
 也就是说,只要按照原定的顺序排列好,就有可能找到蛛丝马迹。
 可这该怎么排列呢?
 他有不了解掌院,也不知道掌院平时的习惯,要想完完全全的恢复原本的面貌,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
 想到之前笔墨鬼留下的真相,他若有所思:“我不了解掌院,但是陈熹奎了解啊!”
 说罢,就付诸行动。
 顺着真相的时间排列好,是一首藏头诗。
 诗首的八个大字是:暗门无定,寻悲无常。
 这八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楚文豫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
 随即去请教微生冥绝。
 于是,两眼直楞变成了四目呆滞。
 “呃……”
 微生冥绝把这里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所谓的暗门。
 如果说这对应着暗门无定,那寻悲无常又是什么?
 不管后面四个字对应着什么,这个暗门无定,也算是有了一点头绪。
 先找到所谓的暗门再说。
 可微生冥绝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楚文豫也不用继续找,就知道即便再找下去也是徒劳。
 二人离开了文盛书院,回到了沽名阁最初的起点。
 双脚虽踏不出沽名阁半步,但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楚文豫倚着栏杆,看着在周围迷荡的微生冥绝,感觉此刻好像也很美好。
 他大抵是疯了。
 楚文豫走过去,右手一拍微生冥绝的后背,启唇问道:“如何?”
 微生冥绝蹙眉一顿,迟疑了半天才肯开口:“布局不对。”
 什么布局?
 楚文豫看着他正在思考的样子,好像看到了生的希望,“什么布局?”
 顺着微生冥绝手指的方向,从左到右,由内而外,和之前的有所差别。
 但也只是细微之处的小小差别。
 这些,微生冥绝不说,楚文豫都注意不到。
 看着微生冥绝在这里指指点点,用双手去测量这些看似毫无章法的变动,楚文豫有种莫名的心虚。
 血雨还没停,他竟然走神了?
 在这里面走神,有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走神,只是恍惚了一下,再一次投身于沽名阁中。
 千变万化之下,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只要能找到最初的设计,就不难看出这一点。
 想到这里,楚文豫自己跑回去拿出书架上的几本书。
 都是些风水,布局之类的书。
 看似普普通通,实则暗藏玄机。
 翻开书页,泛黄的纸张上记载着这里的变化。
 微生冥绝也凑了过来,瞥了一眼道:“不过就是普通的书而已。”
 楚文豫合上书,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再一次打开书,发现立面另有一番天地。
 “快来看。”楚文豫大声喊着,似乎是与书中内容是不谋而合的。
 微生冥绝摸了摸耳朵,再一次凑了过来,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有什么区别吗?就是一本普通的风水书啊!”
 楚文豫十分费解,明明大不相同,为何微生冥绝说与之前看到的没有区别。
 不会只要他自己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吧?
 随着微生冥绝的离开,楚文豫好好的研究起书中的内容。
 那些插画浮现在眼前,他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神谕天机,祥云九霄。
 虽然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但楚文豫知道自己并没有动弹。
 却被微生冥绝唤醒后拉了回来。
 睁眼一看,他快要撞到柱子上了。
 可他明明看到是祥云啊!
 怎么可能是柱子?
 疑惑的看向微生冥绝,换来一阵训斥:“若不是我看见了,你早就撞上去了。”
 楚文豫尴尬的笑了笑,悬着的心系着一段不知名的言语:“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卒然,天地色变,祥云尽显,书中的世界出现了。
 直到微生冥绝亲眼看到这一切,才明白楚文豫所说的不假。
 但经历了刚才的一幕,谁都不敢掉以轻心,“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妙。”
 楚文豫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再撞到柱子上。
 微生冥绝就比较大胆,径直向前走去。
 似乎没什么障碍物,楚文豫这才跟上。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只有祥云荡漾在九霄之外。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很有可能已在重天之上。
 楚文豫顿了顿,直言不讳道:“这里不会有暗门吧?”
 说暗门,暗门现。
 真是乌鸦嘴。
 不知道是不是掌院所指的那个暗门,只是这道门很是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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