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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的小可爱是超危级(若鸯君)


明闻没有说话。
张承茗笑容逐渐消失:“……对,对吧?”
明闻:“走吧。”
他把小黑球放到地上,起身,向外走去。
小黑球似乎有点不解,蹦跶两下,想要追上明闻的脚步。
明闻:“别过来。”
小黑球继续蹦蹦,它没有腿,速度并不快,却执拗地不肯放弃。明闻沉默地停步,等了一会,小黑球终于蹦跶到他身边,有点开心地伸出一小根触手,努力地想要勾住明闻衣服。
明闻后退一步。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也不相信你。”
他平静地说。
“所以,别跟着我。”
“……”
快要走出这片地下空间时,张承茗回头。
从刚才起就一动不动的小黑球依然孤零零地缩在原地,绕过拐角,就看不见了。
“这里真古怪。”
沿着原路返回,张承茗摸摸胳膊,偷瞄了眼明闻没有表情的侧脸:“那可是个污染物,是不是……解决掉比较好?”
明闻没有说话,张承茗也闭嘴了。
冷雨依然在下,地面一片泥泞。明闻将张承茗拉出地下洞口,当他们完全出来之后,那个幽深的洞口,忽地消失了。
只是一个眨眼间,坍塌的空地恢复原貌,通往地下的入口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明闻目光微凝,下一秒,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
——他的头顶,是夜空。
乌云沉沉,不见星辰月光的夜空。
“……”
寒凉的雨水浸透衣服,明闻闭了闭眼睛,鲜血毫无征兆地染红袖口,从他指间缓缓流出。
另一边,张承茗已经呆住了,同样怔怔地望着天空。
几小时前,一片漆黑的“幕布”笼罩整座N市,随后,污染爆发,城市沦陷,所有现代设备失效,他们失去了与外界沟通的能力,也无法穿过那片庞大的黑幕,向外界求援。
而现在,“幕布”正无声无息地坍塌,露出一角夜空,尽管城市四周依然被大片黑暗笼罩,只有那一小块可以窥见的夜空……但,高悬于他们性命之上的死神阴霾,正在褪去。
“‘壳’要消失了……‘壳’真的在消失!”张承茗欣喜若狂,抓住明闻手臂,“我们得救了!”
明闻一言不发,身形微微一晃。
张承茗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掌心摸到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手上一片鲜红。
张承茗:“你——”
沉闷的雷声接连炸响,大雨倾盆,一道身影佝偻着,冲进尚未坍塌的地下停车场。
“灿灿!给他治疗!”
张承茗满脸雨水,书包挂在胸前,一脚一个水坑,将背上失去意识的明闻放到一块干净的墙边。
停车场内聚集着数人,听到张承茗的话,有个身穿高中校服的女生从地上站起,她身边的中年妇女一下拽住她的手臂,女生摇摇头,拍拍妇女手背,独自走向张承茗那边。
与此同时,人群数米外,两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其中一个黄毛青年拉开身后的椅子,“啧”了一声。
“让你去找吃的,结果你捡了个垃圾回来,什么东西……”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光扫过明闻的脸,一下黏住了。
明闻毫无知觉地靠着墙壁,长而浓密的眼睫沾染雨珠,将坠未坠,沉睡的侧脸静谧漂亮,仿佛冰雪浸透的温润白瓷——如果忽视他一身的血迹,实在是赏心悦目。
“原来捡了个花瓶回来。”
有人低笑,是坐在椅子上的另一个男人,他和明闻隔着数米的距离,停车场内光线昏暗,他的视线却丝毫不受影响,精准地锁住明闻脸庞,肆意流连。
“给他治疗,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死了浪费。”
张承茗打了个哆嗦,忽然间有些后悔。
黄毛青年溜达过来,不怀好意地将手探向明闻的脸,张承茗立刻把脖子上的书包摘下,塞进他手里。
青年扫了眼书包里满满当当的零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呵笑一声:“可以啊老张,还算有点用。”
他拎起书包,在停车场所有人的注视中,回到椅子边,和另一个男人拆开零食吃了起来。
直到这时,那个短发的高中女生才敢靠近明闻,在他身边蹲下,轻轻捧起他的手。
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修长而干净,被雨水浸透,几乎没有温度。宁灿灿摸摸明闻手背,哼唱起了简短的歌谣。
随着她的歌声,张承茗只觉浑身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隐隐作痛的地方也不再难受。
一首歌哼完,宁灿灿睁眼,明闻身上的血迹淡去几分,但没过几秒,他的身后,雪白的墙壁缓缓蕴开一片血色。
治疗没用。
宁灿灿神情微变:“他伤得这么重……天啊,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张承茗同样震惊,之前明闻的状态还没那么糟糕,好像……好像是在天空的“幕布”消散之后,他的伤势就开始恶化了?
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过了几秒,张承茗小声地说:“他杀了一只污染物,救下了我。”
“那之前,他就已经受伤了。”
宁灿灿更加震惊,担心椅子上的两个人听见,同样压低声音:“他也是进化者?是那种,攻击型进化者?”
张承茗:“不知道……没见他用过异能。”
宁灿灿惊奇地戳戳明闻的脸。
“张叔。”
她的余光瞥向一边,悄悄地说:“你觉得我们联手,有没有机会制服那两个?”
张承茗嘴角抽了抽:“我吗?”
“全力以赴的话……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活。”
宁灿灿:“……哦。”
“可是,你走后没多久,王叔和孙叔就被他们用同一个理由赶出去了。”她低下了头,“如果不是我觉醒了治愈能力,被他们暂时视为同类,我和我妈也都会被赶走。”
听到这话,张承茗才发现人群中少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当场色变。
被赶出去,被迫流落外面意味着什么下场,他太清楚了。如果不是他运气够好,遇到了明闻,那么,他早就横尸在外。
“他们这么做,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张承茗拳头紧握,尽力压低声音,“明明是进化者,凭什么……”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不仅是他,宁灿灿也一下睁大眼睛——明闻的袖口处,一截细长的触手顶开衣袖,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
明闻仍在沉睡,那根漆黑的触手试探着碰碰他的手腕,见他没有反应,随后,一团黑乎乎的圆形生物闷不吭声地从袖子里爬出,滚到明闻手中。
张承茗:等等,这东西一直跟着他们?!
他根本不知道这只污染物什么时候藏到了明闻身上,而小黑球也完全没有在意旁边的两个人,它伸长触手嗖嗖赶走宁灿灿的手指,霸占了明闻一整只手,看起来有点开心地在明闻掌心里蹦跶两下。
宁灿灿:“这,这个是……他生的?”
张承茗:“……”
小黑球像只黏糊糊的糯米团子,在明闻身上蹭来蹭去,到处蠕动,又扬起细细的触手,想要勾搭明闻手指。
“大哥,看这是什么!”
一道声音突兀地插进,张承茗被推开,那个黄毛青年挤占了他原本的位置,一把抓起小黑球,在手里捏来捏去,又摔在地上。
宁灿灿:“喂!你——”
被摔在地上的小黑球弹了弹,似乎有些茫然,蠕动着圆滚滚的身躯,慢吞吞想往明闻身边爬。
黄毛青年冷笑一声,右手咯吱作响,皮肤泛起了金属色泽,整条手臂一点点转化为坚硬的钢刀。
“一个污染物,还敢在我面前蹦跶。”
钢刀挥下。
尖锐,痛苦,暴怒的声音贯穿大脑,几乎要撕裂他的耳膜。
明闻头痛欲裂,耳边回荡着宛如怪物的咆哮,还有一个人肆意的大笑。
声音重叠在一起,混乱而又似曾相识,尘封的记忆被硬生生撬动,他的脑海里划过无数繁杂而模糊的碎片——失色的苍穹,高悬的黑日,有人在嘲笑,有人在低吼,他倒在血泊中无法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伸向了他……
坠入过往的记忆,像坠入无底的深潭。明闻按住剧痛的额头,在冷汗涔涔之中,勉强睁开失焦的眼眸。
这一瞬间,繁杂的画面纷纷破碎,那些他根本不记得是否真实发生过的片段,也从眼前抹去。
明闻略微涣散的眸底映出钢刀冷冽的反光,锋利的刀锋底部,蜷缩着一团剧烈战栗的黑色生物。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钢刀贯穿了那只小小的黑色生物,随着刀刃抽出,小黑球只有巴掌大小的身体中间出现一大块恐怖的空洞,仿佛被剥去了皮肤,露出清晰的血肉纤维,淡色液体从空洞中淌出,像是无法止住的血。
有人在不停地大笑,似乎根本没听见那无时无刻不回荡在明闻耳边的凄厉惨叫。明闻想要起身,头颅却疼得几乎要炸开。
不远处,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无聊地说:“别杀得那么快,没乐子。”
黄毛青年笑嘻嘻地抬脚:“慢慢碾死它怎么样?”
“会不会像蟑螂一样爆浆啊?”
“要是一遍碾不死,那就多来几遍。”
小黑球浑身颤抖,细细的触手黏住地面,在并不光滑的地上,拖拽着自己身体,极其缓慢地爬行。
它微小的身躯沾满灰尘,中间的伤口因为艰难的蠕动而被挤压到变形,那些尖锐的石砾甚至钻进了伤口,钻入它的“血肉”之中。
小黑球疼得满地打滚,剧烈抽搐,两根触手因为太过用力,透明到几乎要断裂,却依然死死抓住地面,倔强地不肯松开。
它在爬向明闻。
这团只有一点点大的幼小生物,拖着被贯穿了大半的流血身躯,颤抖地抬高一小根触手,努力想要够着明闻衣摆——可是,它和明闻还隔着一段对它来说无比遥远的距离,哪怕竭尽全力,那根细小的触手依然无法触碰到明闻。
“对了,我想到了。”黄毛青年举起钢刀化的右手,“不如把它切成两半,再一点点剁成肉泥……”
他哈哈笑着,再次挥下钢刀——
然后,笑声戛然而止。
钢刀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握住,鲜血沿着骨节分明的指间滚落,刀锋悬停,无法寸进。
黄毛青年惊愕地抬头,对上一双寒冽刺骨的墨色眼眸。
“哦?”椅子上的男人饶有兴趣地坐直了身体,目光黏连在明闻没有表情的脸上,“醒了?路乙,给他留只手就行,别不小心弄死了,我还要用。”
那个叫路乙的黄毛青年没有回答,他的面庞不断变形扭曲,似乎在忍受着某种剧痛,根本说不出话。
他已经用尽全力,却依然无法将右手化作的钢刀收回,那柄钢刀如此锋利,令明闻的指间瞬间染上一片血红,可是,明闻的眼眸始终冰冷,没有变化。
滴答,滴答。
鲜血滴坠,划过刀锋,落在刀尖下方的小黑球身上,毫无阻碍地融没于它漆黑的体内。
细细的触手无力下垂,明闻低头,另一只手轻轻捧起这团幼小的黑色生物,冰凉的,粘稠的,在他掌心里发抖,奄奄一息。
钢刀的表面裂开一丝缝隙,路乙发出惨叫,近乎断手的痛楚让他直接跪趴在地,无法爬起。
“对……对不起……”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路乙以头撞地,痛哭流涕地向明闻求饶。
“我错了,对不——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回响于整个地下停车场,钢刀碎裂,路乙抽搐着翻滚,右臂血如泉涌。
宁灿灿完全惊呆了,她刚刚给明闻做过治疗,非常清楚这个年轻人受了怎样的重伤,连血都无法止住——可是,不过眨眼之间,他就解决了一个进化者!
其他人也同样陷于不可置信的情绪之中,很快,有人出声,声音莫名充满恐惧。
“快,快看那边!”
“那是什么??”
——停车场入口,黑压压的夜幕之中,一颗硕大的死白头颅悬在那里。
那是一个近乎三米高的怪物,外皮雪白光滑,像剥了壳的鸡蛋,光溜溜的无毛头颅占据了七成的身高,支撑头颅的却是极其细瘦的躯干,双脚宛如老人萎缩的小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躯干两侧的手臂,长如竹节,半米长的指甲黑而弯曲。
停车场内鸦雀无声,就连路乙都被他的哥哥路仁堵住了嘴。那只忽然出现的怪物脸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只是静静地蹲在停车场入口,歪着一颗硕大的、仿佛随时要掉下来的脑袋。
突然,怪物脸庞蠕动,皮肉裂开,露出一只没有眼白的森黑独眼,独眼咕噜噜转动,竹节般的死白手臂伸进停车场内,半米长的弯钩指甲胡乱抓向人群。
尖叫四起,人群四散奔逃,宁灿灿大喊:“张叔!我们联手!”
张承茗抱头:“我打污染物?真的假的?!”
宁灿灿焦急地环望四周,所有人都在跑,因为恐惧,昏暗的地下停车场成了绕不出去的迷宫。路仁和路乙两个进化者,此刻也不见了踪迹。
众人的哭救声中,她忽然看见一道无比醒目的身影,那是明闻,他穿过慌乱逃窜的人群,径直走向了那只怪物。
怪物的长臂无端停顿一下,凶狠地抓向了他。
“小心!”
宁灿灿一声惊喊,却来不及了。
怪物的尖爪已刺至身前,卷起刀尖般凛冽的阴风。
明闻右手依然鲜血淋漓,血珠沿着指尖滚落,他没有退避,只是屈起指节,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风声凝固了。
半空之中,怪物整只手臂僵滞不前,弯钩般的指甲离明闻只有十厘米的距离。微微抖动的手指间,两片嫩绿的新芽钻破皮肉,绽开一朵深红的小花。
一瞬之间,密密麻麻的新芽撕裂了怪物的皮肉,一簇又一簇灿烂的花朵争先恐后地绽放,沐浴着微风与鲜血,尽情攀长蔓延,怪物轰然倒地,身上却卷起烂漫的猩红花海,那是糜烂绮丽的血肉盛宴,初诞的生命降临于腐朽的躯体,宛若一场涅槃新生。
最后,花瓣浸润血色,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铁锈味,随风卷散。
“……”
地下停车场,刚才还忙着逃命的众人震慑于眼前这一幕,一个个都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夜色之下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大气不敢出。
张承茗默默地擦了把汗。
太棒了,这下谁还分得清哪个才是怪物。
无声的沉寂之中,明闻垂眼,小黑球蜷缩于他的掌心,圆润的身躯间,那个可怕的空洞依然没有愈合,淌开淡色的湿粘血迹。这团幼小的黑色生物疼得不停颤抖,一根变形的触手依然紧紧抱住明闻手指。
像无家可归的幼兽,呜咽着,瑟瑟发抖地舔舐着他,害怕被再次丢下。
明闻微微叹了口气,转身。
“还有谁,欺负了它。”

第3章 吧嗒吧嗒小黑球
冰凉的手指用极其轻微的力度抚摸缠绕着自己的触手,触手毫无反应,掌心里的小黑球也像是失去了力气,瘫成一只扁扁的小饼,一动不动。
明闻微微蹙眉,抬起右手,轻轻拢住这只小污染物。
他忘了自己右手还有伤口,鲜血落在小黑球身上,一瞬间融入它的体内。
明闻刚想移开手,几根黑漆漆的触手从小黑球体内伸出,拉住了他的右手。
更多鲜血滴落,触手游走,如有自主意识一般,吸收着他的血液。
不知是不是明闻的错觉,这一刻,小黑球的伤口似乎愈合了一些。
明闻无言,小黑球轻微地蠕动一下,触手小心翼翼地碰碰他的指尖,像在讨好。
明闻没有收回手,任由更多触手缠上了他的右手,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吸收他的血液。
前方的停车场出口被泥土封死,不留缝隙,明闻探查过后,回到了众人那里。
“另一个出口被封住了?”张承茗气得不轻,“路仁那个混蛋,他是土系进化者!肯定是他做的,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宁灿灿掏出手机,没有信号的屏幕弹出一张偷拍的照片。
“这个是路仁,那个黄毛是他的弟弟,路乙。”
“最开始,我和张叔找到了这个停车场,大家就躲在这里,后来他们也来了,仗着自己进化者的身份,抢走了我们身上所有物资,还逼着好几个人出去找吃的。几小时过去……只有张叔回来了。”
宁灿灿说到这里有些沉默,那几个一直没回来的人,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明闻扫过照片里两人的面容,道:“我记住了。”
缠住右手的触手收了回去,明闻垂眼,左手掌心里的小黑球似乎精神了一些,又变成圆滚滚一小团,身躯中间的空洞有数条细细的血管脉络连接,正缓慢地生出新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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