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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到蒙古族大哥哥家里不走啦/安且吉兮(威威猫七)


总之这一切的一切,包括苏和额乐没办法接通的电话,都让周安吉忽然心生出一种难言的委屈感。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愣了好几分钟,直到眼睛开始发酸流泪才缓缓收回视线。
然而眼泪一旦决堤就再也止不住了。
咸湿的泪水划过他发烧滚烫的脸颊反而觉得有些凉,眼泪一直沿着颌骨钻进了睡衣里,把枕头和领口都一同沾湿了。
可是周安吉还是不死心。
像是在发泄什么无端的怨气一样,一次一次地戳着手机通话界面上“阿乐”两个字。
直到名字后面的数字攒到了18,他才终于死心地放弃了。
眼泪又流了很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止住了,泪水干涸在脸颊上,稍稍一动就拉扯出一阵紧绷感。
周安吉的脸烫得难受,他重新翻下床,自顾自地走到了阳台想要吹一吹冷风。
外面一片漆黑,就连平日里通宵亮着的自习室今晚也关了灯。
只有宿舍楼下的一盏路灯还亮着。
这时忽然飘起了小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漫天飞舞,轻飘飘地落了一朵在周安吉的手背上,没过一秒就被体温烫化了。
这是除夕夜,千家万户都沉浸在暖洋洋的节日氛围里,每一处房间都充盈着温暖气息。
可能只有像周安吉这样没家的人,才有时间孤零零地站在这里欣赏这场雪。
他重新点开手机,盯着苏和额乐在38分钟前给他发的那句“新年快乐”,动了动微微颤抖的手指,给他敲过去了一句:
[阿乐,我这儿好像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1、正常情况下,故宫在除夕这一天是会闭馆的,但为了推动剧情,文中的描写算是一点点不符合实际的私设吧。

导航上的目的地是周安吉的学校,显示需要4个小时到达。
苏和额乐开到一半,此时拐进一个服务区,给自己买了瓶咖啡。
今晚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此时也觉察不出有多困。
结完账出来后,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手机里大哥给他打的未接电话,以及没有回复的微信消息:[你去哪了?!]
他拢了拢羽绒服,重新快步走回到车里,一心想要快点开车到周安吉身边。
现在太晚了他也没有回拨电话,只是发了个消息:[我去北京了。]
此时凌晨一点多,大哥估计早就收拾完他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已经睡下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明早大年初一,他们一家人要提着礼物去一些亲戚家里拜年。
礼物还存放在苏和额乐的后备箱里,离开前他把它们卸进屋里,钥匙挂在了门外。
至于这则五个字的消息第二天早上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震动,他也无从得知。
大哥和额吉可能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地疯了。
怎么劝都不愿意再走出内蒙古的人,怎么忽然抛下一家人去了北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后面有时间再解释吧。
包括他与周安吉的关系,苏和额乐也没想着要瞒着家里人。
苏和额乐捏了捏鼻梁,暂时把这些琐事抛在了身后,脑子里又重新装满了“周安吉”三个字。
在启动汽车之前,苏和额乐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又一次抱着侥幸给周安吉拨过去一个电话,还是无法接通。
他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思虑又停不下地担忧,他给自己灌了两口咖啡,冰凉的液体入胃暂时压下了一点焦灼,再次启动越野车滑入了主干道。
时间早就越过零点到了大年初一,凌晨的高速上车流量稀少,苏和额乐把车拐进快车道,又踩着油门把速度加快了些。
道路一路畅通,苏和额乐到达周安吉的大学校门口时,时间刚好凌晨三点。
除夕夜还要值班的门卫睡眼惺忪,愣愣地盯着这个陌生人反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人不是本校学生——
本校学生直接刷校园卡就可以进。
苏和额乐记得以前他还在上学的时候,学校是可以随便进出的,但现在面前这个门卫确确实实把他拦在了门外。
“你干什么的?”门卫问,他打了个哈欠,话语也跟着模糊不清,“今儿大年初一,天都还没亮,你跑到学校来做什么?”
苏和额乐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和以前的校园卡:“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毕业三年了。”
“我有个很要好的朋友过年留校,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才凌晨开车过来。”
门卫拿着身份证和校园卡端详了一番,确定和面前这个人是一致的,也不愿意在大年夜为难人。
于是揉了揉眼睛,拿苏和额乐的身份证做好了登记,就放人进去了。
临了又补充一句:“不过留校的学生这时也都在宿舍睡觉,宿舍要早上六点半才开门,你进去也找不着人啊。”
苏和额乐闻言转过头,门卫朝校门外昂了昂脑袋:“还不如先在外面找个酒店睡一觉,等天亮了再来。”
苏和额乐好不容易从内蒙古一路驱车到了离周安吉最近的地方,现在哪还有心思安心睡觉。
他往回走了两步折返到门卫室,婉拒了他的提议,并向里面的人打听了天文系研究生的宿舍楼,道完谢后快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天文系研三的男生宿舍离他停车的校门不远,苏和额乐循着记忆中的路,走到宿舍门口时间也还没到三点半。
不出所料的,大门上了把很粗的链条锁。
苏和额乐就着宿舍楼外的浅白色路灯往上望过去,一整栋楼的灯都是熄灭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周安吉此时此刻应该在里面的某个小房间里睡觉。
苏和额乐一路开了四个小时的车过来,心里排除了周安吉会在下着雪的大晚上到处乱跑的可能性,终于在到达离对方物理意义上最近的地方的时候,冷静了下来。
此时他与周安吉的距离不过百米,离见面还有整整三小时。
苏和额乐在宿舍楼外的阶梯上坐下来,堪堪靠着屋檐遮住了飞扬的雪。
周安吉没骗他,这场雪一直下了五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苏和额乐没打伞,一路从校门走到这里,只是用羽绒服自带的帽子胡乱遮了一下。
此时他拍掉了身上的雪,可全身上下仍透着股湿冷的水汽。
零下的气温好冷,连羽绒服也有点抵抗不住。
夜风像刀子一样夹带着一点雪花飘进苏和额乐怀里,没过一会儿就湮没在黑色的布料里。
苏和额乐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妄图通过一点微不足道的火花找回些许温度。
他用一只手遮着风,打火机窜出的蓝色火焰燃烧了好一会儿才点燃烟丝,他的手一放开,灰白的烟雾就顺着风的方向往一侧飘。
不一会儿一支烟就燃尽了。
时间过去十分钟,苏和额乐又点燃了第二支。
然而这支烟刚燃到一半儿,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作响,他赶紧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
“阿吉”。
几个小时前,周安吉站在阳台把自己的身体吹得凉透了。
关灯回到被窝里刚躺下一小会儿,就发觉自己烧得比刚刚更厉害了些。
他把自己用被子一整个包裹住,只伸出一只手点开了手机。
明亮的光在黑暗里刺激得他的眼睛有些恍惚,恍惚得都没看清楚上面的字。
他只知道,手机上仍然没有苏和额乐的消息。
只好把手机调成静音后息了屏,而后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发烧烧得他有点神志不清,觉也睡不好。
手机的锁屏界面除了几个清晰的数字显示时间,底下还有好几个苏和额乐给他拨过来的未接电话。
最晚的一通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不会真的到一点多才忙完吧。”周安吉想。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了笑,在心里瞬间原谅了对方没接他电话的事实。
看到苏和额乐的消息后心情忽然变得有些振奋,周安吉伸手点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犹豫了几下,还是给对方拨了过去。
之前阿乐在信里面告诉过他,不用这么小心翼翼,自己的一切需求他都会全盘接受。
尽管周安吉心里明白这个时间点电话打不通的概率有多大,但还是用生病作为理由在心里原谅了自己的无理取闹。
可他没想到的是,忙音刚响了一下就被接通了。
“阿吉。”苏和额乐略带急切的声音不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阿乐。”周安吉哑着声音叫了声名字,喉咙扯出一阵疼,然后他又清了清嗓子,“你还没睡吗?”
苏和额乐没回答他的问题,语气里全是赤裸裸的着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给我打了18个电话,我当时在草原上跑马没有信号,后来给你打回来你又不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以前从不这样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吓死我了!”
周安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18通电话把人吓得不轻,于是轻声解释到:“我睡着了。”
可听到这顿焦急的问候又忍不住有些鼻酸,他吸了吸鼻子,说:“你别凶我呀。”
苏和额乐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好,于是放柔了声线问:“那现在才四点多,怎么会醒?”
周安吉顿了一下,没打算告诉对方自己生病了:“就是醒了啊,没有为什么。”
苏和额乐早就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劲:“阿吉,你别骗我,你现在听起来很虚弱。”
周安吉仍在撒谎:“我只是没睡够,不是虚弱。”
“真的没事儿吗?”
周安吉笃定道:“真没事儿,我就是……想你了,才拨了这么多通电话。”
苏和额乐松了口气,重新席地坐回台阶上。
周安吉抓住了之前他话里的关键词,问:“不是说今天会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大晚上去草原上跑马?”
“因为想你。”苏和额乐机械地重复着,“很想很想你,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又怕你在图书馆学习不敢给你打视频,思念都快把我淹没了也没地方排解。”
周安吉轻轻“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苏和额乐这么含蓄的人,从没对他说过这么多遍“想你”。
周安吉以前喜欢对阿乐说“想念”这个词,每次他说完,阿乐都会紧跟着回一句“我也是”或者“我也想你”。
每次思念到无法排解的时候,主动打电话过去的也都是周安吉。
所以他理所应当地把自己当成了爱得更深的那一个。
直到今晚他才知道,苏和额乐的想念从来都是默默无声的,那些内敛得没说给他听的话,原来全都被草原听了去。
他与苏和额乐曾在不同的时间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在各自的专业领域闪闪发光,就连对待爱情也都是势均力敌的。
没有谁比谁爱得更深,或者说,当他们中有一个人向更深的地方走去时,也一定要拉另一个一起沉沦。
可周安吉仍不知足:“既然这么想我,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苏和额乐的声音顿了一下,郑重又笃定地说:“阿吉。”
“我现在正在你的宿舍楼下,离你不到百米的距离。”
作者有话说
1、“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出自《爱就一个字》。

周安吉惊愕了一瞬,闻言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阿吉?”苏和额乐又叫了一遍名字,可周安吉像是怔住了没有答话。
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安吉胡乱把床上的外套披在身上,也不管冷不冷,踢踏着一双拖鞋就往阳台跑过去。
阳台靠近栏杆的地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雪,可他此时也完全顾不上什么冷了,身体直接猛扑过去,双手攀在了那一根不锈钢栏杆上。
栏杆上的雪沾了满手,羽绒服的袖口把他的手掌遮住一半,伸出来的那一节手指浸在冰凉的雪里。
周安吉的宿舍在三楼,不高,当他倾身望出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站在雪里,抬头注视着自己,手里举着的电话越过几十米的实际距离,正在呼唤他的名字。
“阿吉,阿吉宝贝儿,我来北京了。”
“我来了……”他喃喃道。
周安吉病得手臂酸软,此时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必须要紧紧地抓住手里的手机,才没让它从三楼落下去。
他的脸迎着飞扬的雪花,还有不知不觉间流了满颊的泪,湿漉漉地混在一起,一同被北京这深冬里的零下温度冻成了冰碴,又被发烧的滚烫体温融化。
他此时此刻应该庆幸自己的宿舍楼下还留了一盏路灯,让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见苏和额乐的脸。
他贪恋地看了好久好久,时间仿佛也被温度冻结了一般,久到忘记了说话。
周安吉满溢的思念无处遁逃,他默默地向楼下苏和额乐的方向伸出一只手,隔着几十米远,想要触摸他。
苏和额乐走近了两步,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了一只手。
雪花落在两人的手背和黑色的头发上,仿佛一起经历过同一场雪,就可以穿越时间到白头。
冰冷的温度终于唤回了一丝理智,周安吉在无言中消解了想念后,才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泛起一阵巨大的酸楚。
他吸了吸鼻子,才缓缓对着手机说出真相:“阿乐,你知不知道,我今晚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生病了,发烧了,躺在床上给你打了18个电话你也没接。”
“可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只好瞒着你。”
如果苏和额乐一直远在内蒙古,那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场来势汹汹的感冒的存在。
可如今苏和额乐就站在他眼前,梦里的人离得那么近,周安吉忽然就忍不住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他收回那只露在外面的手,用袖口胡乱地抹了一通脸。
袖子上带着的雪水融化在脸上,还发着烧的体温都被冻凉了。
苏和额乐闻言赶紧说:“那你别站在外面吹风了,穿这么少,快进屋去躺着,把被子盖好。”
周安吉偏要犟着不动:“再让我看看你,阿乐。”
苏和额乐为了把人赶进屋,自己也走到了屋檐下,躲着偏不现身,言语上却轻声地哄着:“你进去躺好,我给你打视频电话好不好?宝贝儿。”
周安吉没了办法,他和苏和额乐都犟,可是在苏和额乐面前,每次犟赢的都不是自己。
他走进屋脱了外套,重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躺下,将手机立在一边,眼神一刻也没办法移开。
“再睡会儿吧,宝贝儿。”苏和额乐轻言细语地说,“离宿舍开门还有俩小时呢。”
周安吉摇摇头:“不睡,我要一直看着你。”
苏和额乐笑了笑,眼睫弯弯,温柔得不似寒冬冷雪,更像是一场沐在春风里的细雨:“怎么?怕我跑了吗?”
周安吉不否认,轻轻地“嗯”了一声:“我怕这是我烧糊涂了做的一场梦,不想让你走。”
苏和额乐说:“我不走,我就在楼下等门开。”
“别离开我了,阿乐。”
“不离开了,宝贝儿。”
这通电话足足打了两个小时,周安吉烧得昏昏沉沉,耳朵里一直装的都是苏和额乐的声音。
六点半的时候,宿管大爷准时起床开了门。
看见门外站着个风尘仆仆的小伙子,羽绒服上残留着一点白色的雪花,心里还惊了一下:“你是哪个学院的?以后要趁关门前回宿舍听见没有?”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找个地方躲躲?”
苏和额乐从门口窜进去,也没回答大爷的话,只留下一句:“谢谢大爷关心,新年快乐!”就一下子钻进楼道没了人影。
跑上三楼后,周安吉宿舍的门已经大大打开。
人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口,苏和额乐一靠近就把人紧紧抱住了,两具身体猛地碰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阿乐抱得好紧,羽绒服上融化的水渍把他的睡衣也弄湿了,可周安吉不在乎,他甘之如饴。
仿佛面前这个人带给他的不管是寒冷还是温暖,一定要让他有所实感,才能断定这不是场虚无缥缈的梦。
就像之前很多次,他都梦见过阿乐来北京找他,梦里有多快乐,天亮之后剩下的失落就有多强烈。
一大早的宿舍走廊外没人经过,两人就这么在门口抱了好久,长达五个月的思念也只堪堪消散了一半。
直到周安吉终于累得有点支撑不住了,抚着苏和额乐后背的手臂往下滑,身体也跟着往下掉。
苏和额乐这才反应过来怀里的人还发着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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