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安。”
叶星竹气急败坏,刚准备追上去打人,突然听到傅泽铭深沉的低音炮,所有的动作像是被按上了暂停键。
“我们见一面。”
叶星竹把电话挂了,他突然有点害怕听到傅泽铭的答案了。
就像喜欢了很久的东西,一直以为得不到了,突然有一天有人送给你了,第一反应是喜悦,但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它属于你了。
学生时代的喜欢很纯粹,傅泽铭多跟他说两句话,他都会很高兴得睡不着,但真要在一起,摆在他们面前的是很现实的问题。
双方的家庭是绕不开的话题,赵阿姨那么开明,都是顾钦淮抗争了好几年,才松了口。
而莫阿姨一心就想傅泽铭结婚生子,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
傅泽铭又是傅家的独子,跟他在一起,傅家等于绝后了。
在高压下,傅泽铭真的不会退缩吗?叶星竹不敢确定。
他不怕困难,但唯一害怕的是傅泽铭没有那么坚定,他怕自己一门心思扑进去,最后伤痕累累。先改合同吧。
叶星竹用工作麻痹自己,而陆尧安出了办公室,没多久另一部手机就响了。
傅泽铭语气有点丧:“他还是不肯谈。”
“你急什么?谈恋爱和做生意不一样,不是越快就越好,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你们好好聊聊未来的规划。”
陆尧安没好气,肉都喂到嘴边了,还不知道啃?
这要是顾钦淮早动手了。
“星崽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他搞事业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
你妈知道你回来了,想要和星崽在一起,先搞定你妈吧。”
傅泽铭本来是求安慰,结果陆尧安又给自己扔了一个炸弹:“知道了。”
叶大哥也来消息了,让他看着星崽,别让星崽见傅泽铭。
他能瞒多久是多久,能走到哪里就看他们的造化了,他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遭。
傅泽铭做事直来直去,既然决定和星竹在一起,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今天晚上的会议取消,备车,我要回傅家。”
傅家大宅已经不是原来的傅家大宅,门口的石狮没了,以前门口常挂红灯笼,有时候从家门口一直挂到街边,现在也看不到了,感觉死气沉沉的。
“指纹解锁失败,请重新输入。”
傅泽铭反复看了看自己右手食指,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十个手指头全部试了一遍,都提示密码错误。
“谁?”
傅泽铭回家进不去就算了,还被下人拦住,心情不是很好:“新来的,不认识我?姜管家呢?”
“这里没什么姜管家,我就是这里的管家,我没见过你,你找谁?”
姜管家在傅家做了一辈子,如果没有什么大错,应该不会被开除了,而傅家明显不止换人这么简单,这个新管家趾高气扬,说话的语气让人很不喜欢。
“莫桑在吗?”
“去去去,这里没有莫桑,你少来惹夫人晦气。”
管家一听前夫人的名字,顿时不乐意了,立马把门关上了。
他走了几个月,傅家发生了什么?
“傅总,我刚查到的。”
黄茂欲言又止,但还是把平板递上去了。
傅泽铭看完,手指抓着平板骨头都要凸出来了。
“钥匙。”
黄茂迟疑了一会,但随着傅泽铭锋利如刀的视线看过,还是把钥匙递过去。
傅泽铭把车上值钱的东西,都让黄茂拿下去了,系上安全带,调转车头,对准铁门。
黄茂见势不对,找陆少求救。
陆尧安听完,轻笑道:“这是傅家的家事,让你们傅总自己处理。”
黄茂觉得跟在傅泽铭做事随时有进局子的可能,黄茂也追上去了:“可是傅总他有点疯,我怕他一把火把自己家给烧了。”
“那不至于,你们傅总心疼钱,这别墅可是他的财产,顶多就撞下门。”
他话刚说完,就听到一声巨响,铁门被撞到了,在管家的惊呼声,车开进去了。
黄茂看着车七弯八拐,心惊肉跳:“他、他要撞人了,怎么办?”
陆尧安给自己倒了杯酒,看着满天的星星,不慌不忙:“撞人还得赔钱,你家傅总会心疼的,只是吓唬下人,别慌。”
黄茂无语凝噎,所以傅总不撞,不是不敢,而是抠。
接下来的一幕,不得不说陆少真相了。
傅泽铭下车,看到二楼出现一对宛如璧人的男女,对着男人吹了吹口哨。
“爸,大门明天记得修,也不知道是谁装的门,我的指纹都没复制进去。
哦,还有他们,刚刚追车的时候受伤了,你记得付医药费。”
黄茂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想离傅总远一点,但车钥匙扔过来了,被迫伸手接住,立刻去联系拖车,把撞得冒着烟的宝马拖走。
他们哪知道这位是常年不回家的傅家大少。
傅泽铭留下满地哭诉的人,潇洒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门锁被换了,一脚踹开。
“谁呀?谁敢踹本少爷的门?”
少年穿着面料柔软的真皮,眼睛和他长得极为相似,眼睛很大,眼型狭长,只是遗传了他母亲的柔美,看着比较阴柔,没有阳刚之气,语气非常嚣张。
“黄茂。”
黄茂秒懂,把少年拽走,房间里的东西不属于他的东西,全部被扔出去。
“我的手办,你是谁?凭什么扔我的手办?这是我的书,你别踩啊。”
傅楚天捧着七零八碎的手办,准备气冲冲杀进去,一本很厚的书朝着脸飞过来,有道劲瘦的手臂握住了书,扭头委屈道:“爸爸,我的书被他弄坏了。”
傅天鸿怒斥:“傅泽铭,你够了,一回来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傅家还有很多房间,你就不能让着你弟弟一点吗?”
“爸,家里那么多房间他不选,为什么偏偏选这一间?别说什么不知道,我的东西在里面放着,除非他眼瞎了。”
傅天鸿被噎住了,傅泽铭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我的东西,谁都不能碰,不然你们试试。”
傅泽铭举起椅子,将书柜给砸了,他最讨厌看书。
傅天鸿抽了皮带,想打这个逆子,被陈莉拦住了。
“这件事是楚天不对,泽铭生气也是应该的。”
傅天鸿愧疚不已:“抱歉,他被莫桑惯坏了,只能委屈你们了。”
“大家都散了。”
陈莉第一时间疏散了下人,深得傅天鸿的心,这才是傅家当家主母的样。
温柔善良,得体大方。
傅泽铭摔东西的样子,让傅天鸿想起莫桑,母子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让人不喜。
“拿锤子。”
黄茂双眼一黑,他现在上哪去找锤子。
陈莉贴心的让下人拿了一把锤子过来,傅泽铭拿到手就开始砸墙,那响声整个别墅都能听到。
傅泽铭等人走了,扔下锤头,半夜找施工队,在他房间敲了一整夜。
傅家所有人都一夜未眠。
傅泽铭半夜就走了,留黄茂在家里监督,给黄茂放了三天假。
傅泽铭出了傅家,叫了一辆车,戴上蓝牙耳机问:“我妈去哪了?”
“夫人在北城大学,明天有讲座,夫人想离婚,但您父亲不同意,两人一直僵持着,夫人三个月前,就从别墅里搬出去了。
莫家反对夫人离婚,去学校和公司闹了好几次。”
“还没离婚,就敢把小三带回家,真行啊。”
傅泽铭挂了电话,找了家酒店睡一觉。
第二天他谈事谈晚,赶到教室时,讲座已经开始了,从后门偷偷溜进教室。
“同学,麻烦让让。”
那人闷不做声往里挪了一下,但感觉不情不愿,还一直盯着他看,让他有点不爽。
“你来干什么?不会再跟踪我吧?”
傅泽铭往左看,和叶星竹四目相对,不爽的表情僵在脸上,露出惊喜的目光。
“好巧,这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你真没跟踪我?”
叶星竹表示怀疑,这是傅泽铭能干出来的事。
“没有。”
傅泽铭把和苏家合作的新闻,推到叶星竹面前:“真没骗你。”
“哦。”
叶星竹信了,这个新闻是直播,只不过傅泽铭全程墨镜和口罩,要不是自己熟悉他的体型,根本认不出来是谁。
“后面角落里的两位同学,我看你们话很多,来讲讲炒股的利弊。”
莫桑的投资理财课,逻辑清晰,通俗易懂,而且风趣幽默,很多公司的大老板都喜欢听她的讲座。
叶星竹推了傅泽铭一把,傅泽铭站起来,莫桑刚把眼镜取了,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炒股的利弊在于人是否能控制贪欲,如果懂得及时收手,把赚的钱用于投资,可以钱生钱。
要是一味指望炒股暴富,那不论短期能赚多少,最后都会赔光,甚至倾家荡产。”
哐当!莫桑手中的水杯掉地,她听出来了,这是她儿子的声音。
但讲座刚开始,莫桑有不能扔下大家跑了,在座的都是富家一方的老板,不能得罪。
臭小子,回来也不见她,还偷偷摸摸来她课上捣乱,欠收拾。
“坐下,你们既然来了,希望你们能好好听讲。”
三个小时的讲座,莫桑今天觉得异常的久,下课铃声一响,她就直奔后门,生怕儿子又跑了。
“妈,慢点走。”
“臭小子,你急死我了。”
莫桑对他又踢又打,傅泽铭没有反抗,反正他妈没用力,就是装装样子,他搂着女人的肩膀拍了拍。
“好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不哭了。”
看傅泽铭安慰莫阿姨的画面,叶星竹突然意识到傅泽铭是真的变成熟了。
“星竹,你也在啊,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莫桑看到旁边有人,摸了摸眼泪,怕自己的妆化了,让傅泽铭拿着镜子,她补妆。
“不了阿姨,我等会还有事,就不去了。”
叶星竹看见傅泽铭就怕,哪敢去吃饭,要不是突然走不礼貌,他早跑了。
“做事也得吃饭。”
傅泽铭当着莫阿姨的面扣住他的手腕,叶星竹心里莫名觉得心虚,实在拗不过傅泽铭。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明天,记错时间了。”
“好。”
莫桑开心不已,一左一右拉着两个人的手,有说有笑。
饭桌上莫桑又把傅泽铭数落了一顿,傅泽铭为了哄母亲开心,连喝了两杯酒,莫桑气得差点把酒杯给摔了。
“谁要你喝酒赔罪了?不准喝了。”
“好。”
傅泽铭收起酒杯,倒了三杯酸奶,两杯酒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不过今天哄妈高兴最重要。
儿子回来了,莫桑的底气也就回来了。
关于傅泽铭去哪这个话题,傅泽铭闭口不谈,不停给莫阿姨夹菜逃避。
莫桑深知儿子是什么德性,只当他出去鬼混了三个月。
指望他成龙是不可能了,他不惹祸,莫桑就谢天谢地,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他的婚事。
家世相当的姑娘看不上他,家世太差的,她又看不上,为此她头发都愁白了。
“泽铭,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会烦,但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了,你跟妈交个底,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莫桑殷切地目光,让傅泽铭没法直视。
他和星竹的事,他本来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在告诉母亲,但现在不得不说了。
傅泽铭夹了两个牛肉丸子到嘴里,腮帮被塞地鼓鼓的,都没看他怎么嚼就吃下去了。
“妈,我不想结婚。”
傅泽抬头,目光如炬,语气异常坚定,这是莫桑没见过的样子。哐当!
高脚杯倒在桌上,酸奶缓缓地流出来,从桌面上滴到莫桑黑色的百褶裙上,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如同她此时的心情,高低起伏,见到儿子的喜悦被愤怒替代。
“傅泽铭,我现在不要求你事业有成,我就想你早点结婚,让我能早点抱孙子,趁我年轻,我还能帮你带一带。”
傅泽铭压下心里的反感,尽量用较为平和的语气说:“妈,现在上流社会谁家还敢把姑娘嫁给我?”
“李瑶多好的一姑娘,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怎么就黄了?是不是你没管住自己,在外头偷吃被发现了?”
莫桑感受到腿上的凉意,才发现杯子倒了,连忙把杯子扶起来,抽了一盒的纸擦桌子和裙子。
“妈,我承认我以前是很花心,但我也没有一次谈好几个,基本上追到手就分了。李瑶她很好,但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现在就去找?我就不信了,整个北城都找不出一个你喜欢的女人?”
“妈,其实我……”
母子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叶星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突然感觉左脸被人盯地发烫,有人伸到桌子底下握住自己的手,想要举起来的那一刻。
叶星竹整个人一下就惊醒了,使出浑身解数,阻止傅泽铭的动作,赶紧拿手机发消息。
【乖宝宝:放开!】
【傅傻子:我喜欢你,想碰你,想摸你,也想告诉我妈,告诉所有人,我爱你。】
叶星竹看到“我喜欢你”,心动伴随着惊悚,一句我爱你,直接把他干到宕机了。
傅泽铭竟然还想告诉莫阿姨,就这情况告诉莫阿姨,他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倒不是害怕面对,只是他没想好要不要跟傅泽铭在一起。
如果傅泽铭能很坚定握住他的手,他也能很坚定的去面对一切。
【乖宝宝:喂,别整得我们好像在一起了。】
消息还没发出去,已经被傅泽铭看到了,某人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叶星竹感觉手指被捏得疼,他立刻改变话锋。
【乖宝宝:好,就算真的在一起了,傅泽铭,你没有把握抗住外界的压力,就不要说,这个圈子有多少人分开,都是因为父母不同意。
以为很坚定,但都逃不过现实。我问你,如果莫阿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打算怎么办?】
傅泽铭沉默了,就像以前无数次遇到问题沉默一样,他太了解傅泽铭了。
失望吗?不,他已经不失望了,因为就是他把人惯成这样的。
莫桑处理完裙子,看着傅泽铭默不作声,盛气凌人地逼问:“其实什么?说啊。”
“我喜欢男人。”
莫桑刚刚耳鸣,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双手捂了一下耳朵:“你说什么?”
“我喜欢……”
叶星竹眼疾手快,拿了块发糕塞男人嘴里,抢先一步说:“他说他没遇到喜欢的,等他遇到喜欢的人,自然就想结婚了。”
这个理由,莫桑被说服了。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傅泽铭刚要开口,叶星竹又塞了一块西瓜:“你爱吃,多吃点。”
“莫阿姨,喜欢靠的是感觉,这个说不好,像我哥的理想型就是温柔贤惠,顾家一点,结果找了一个事业型女强人。
这种事得靠缘分,急不来的。”
莫桑狠狠剜了对面的儿子一眼:“你说的我也不是不知道,但他不争气啊。他要是像顾钦淮那样,傅家的门槛肯定要被人踏破。”
后面大家就不说话,专心吃东西,傅泽铭不肯放开他的手。
搞得好像偷情一样,而且还是当着长辈的面。
叶星竹努力抽了几次,都没能把手抽出来,好在莫桑专心吃饭,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傅泽铭要结账,不得已才放开他。
莫桑想摆出教育的姿态,但又想起之前他们尖对麦芒的状态,语气硬不起来:“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
“妈,我回傅家大宅。”
莫桑神情一僵,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哦,注意身体。”
傅泽铭淡淡“嗯”了一声,情绪不高,看到某人准备跑路,心情就更不好了。
叶星竹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阴沉的声音。
“我送你。”
没给他反驳的机会,男人勾着他的脖子往前走,像拧小鸡一样。
“不用麻烦,我打车。”
叶星竹忽然感觉旁边的气压很低,电闪雷鸣,想离傅泽铭远一点,这一举动彻底惹毛了傅泽铭。
“进去。”
叶星竹被人推上车,腿还没拿进来,就被人曲着腿抬起来,这个姿势不太对劲,顿时大惊失色。
砰!车门被关上,傅泽铭把人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锋利的眉头紧锁,作势要亲上去,叶星竹扭头躲开。
“躲我?”
叶星竹闭眼,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是的,他在躲傅泽铭。
叶星竹嘴硬:“没有。”
傅泽铭在他耳廓上轻吻,好听的低音炮感觉要在他耳边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