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车那叫有胆量，”丽莎抱着箱子走往另一边，“能不能抢到吃的，那需要本事。”
狄迩沉默了，他用审度的目光将沈南再度看了一遍。
其后不得不承认，床上躺着的这个omega，与他记忆中那位飞扬跋扈的军校第一，除了相似的皮囊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的共同点。
狄迩因为这个发现陷入了莫名的烦躁。
他揉了揉额角：“其他呢？”
丽莎背对着alpha军官： “没、没什么……但是他比较虚弱，还是需要养一养。”
狄迩露出冷酷的笑意：“你想多了，他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区区胃病，根本无需在意，我说的对吗？学长？”
沈南一点余光都不想分给狄迩，他两眼空空地望着天花板，像具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狄迩的怒气更深了一层。
他不喜欢这样的许念穆。
一点都不喜欢！
于是，更多残忍的话紧随其后：“还有呢？他的腺体情况怎么样？生殖腔内有多少个alpha的遗留标记？”
“……我看你是真疯了。”
丽莎与狄迩是生死之交，与他相识了近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老友这般的失态。
丽莎想告诉他，这个可怜的omega腺体完好，腔道仍是处子之地。
可是不远处的沈南，正目光盈盈地望着她。
“……”丽莎选择了沉默。
狄迩把女医生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半晌，冷酷的声音再度响起：“给他做修复手术。”
丽莎瞪圆了双眼： “喂，我这里就是一个三无黑诊所，你敢让他在这种连手术床都没有的地方做吗？”
之后的片刻，小小的空间内，谁也没说话，只有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给他定做一张面具，”狄迩忽然换了话题，“弄丑一点。”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丽莎答应了：“给我两天时间。”……
前后一折腾，等沈南离开地下诊所，回到狄迩的灰色房间，天都已经黑了。
桌子上还放着冷掉的肉汤，正是把沈南从昏睡中唤醒的那碗。
沈南只是稍微看了一眼那肉汤，狄迩就注意到了。
“饿了多久？”alpha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两三天吧，”沈南自己也不太确定，“从到城外排队开始。”
狄迩把他丢回床上，动作并不温柔，但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粗鲁。
“不要尝试逃跑。”狄迩将一枚黑色的项圈套在了沈南的颈项上，“这后面有一根细针，只要我这边摁下启动，针头上的信息素诱发剂就会注射到你的腺体里。”
“你——”这是继诊所之后，沈南情绪的再一次震荡。
信息素诱发剂，相当于专门针对omega的烈性春药。
涂冷山时常拿这玩意儿来折磨他。
好不容易等到噩梦过去。
它再度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了沈南的世界里。
“呵呵呵。”沈南吞下喉间的腥甜，“狄长官，玩得真花啊。”
“那自然是因为对象是你啊，”狄迩用力呼吸着沈南身上的幽香，“跟学长玩游戏，总要拿出点诚意来。”
狄迩热衷于看沈南吃瘪，之前那烦躁的心情一下子扫了空。
他暧昧地抚摸着omega颈上的项圈： “学长，等丽莎的面具做好了，我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对于这事，沈南不觉得意外：“你准备让我干什么？仆从？性奴？还是送出去的礼物？”
他的语调波澜不惊，好像在说其他人的事。
狄迩很想撕开他那张平静的脸皮，看看底下的血肉是如何模样。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乐意尝尝味道。
“那要让学长失望了，”狄迩站起身，“我工作忙，手底下正好缺个能分担的，你是第一军校高材生，交给你，我放心。”
沈南才不信他是当真这么正经。
果然，下一秒，alpha军官就把脸埋进了沈南的颈窝：
“白天当我的秘书官，晚上当我的床伴——或者就照你期望的那样，当我的性奴。”
沈南眼瞳向下，薄的一戳就破的视线机械式地看着alpha的发旋。
空气沉寂了好一会儿。
“好啊，如你所愿，”沈南声音轻的像抛入湖面的沙粒，“狄长官。”
“……”狄迩一僵，后脑勺都能看出他的憋怒。
沈南有些舒坦。
他可是与涂冷山生生耗了十年的人，最知道怎么惹这些alpha不痛快。
他们不痛快了，沈南就开心了。
就在他以为狄迩会像当年的那些人一样，抓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这位拳头都已经捏紧的执行官，却只是扭头踱出了房间。
“虚伪。”沈南不屑地嗤笑，闭眼忍受一阵又一阵的胃痛。
没多久，狄迩去而复返，他没说话，抓着沈南把人拖到了厨房：“做饭。”
“秘书官的工作细则，也包括照顾长官的生活起居。”狄迩抛了一个储物戒指给沈南，“里面有食物，你看着做。”
戒指空间不大，跟冰柜差不多，装的食物倒是挺多，生的熟的都有。
胃里空空如也的沈南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让我做饭，又没说不让我吃东西。】
沈南取出一包吐司，就着牛奶吃了一半。
肚子里有了东西，胃痛也稍稍缓解了。
沈南找出崭新的围裙，开始给狄迩做饭。
菜刀砍切案板发出铎铎铎的声响，狄迩隐在厨房门口的阴影处，悄无声息地看了好久。
沈南身上穿的是狄迩的衬衫，有些过于宽大了。
他卷起袖子，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臂。
沈南在切黄瓜。
沈南打了两颗蛋。
沈南小心又温柔地洗干净了手里的西红柿。
狄迩的瞳色越发暗了。
直到沈南把衬衫下摆打了个结，做出一个临时的兜，又将一颗饱满粉嫩的水蜜桃，悄悄装进了兜里。
Alpha的眼神骤然就变得复杂了。
如果沈南此时回头，一定会疑惑那深藏在狄迩眼睛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南的动作快，没等多久就做出了简单的两菜一汤。
他把菜端到餐桌上，狄迩已经翘着长腿在那里等着了。
霸道的alpha军官轻佻地拿筷子往菜里拨了拨：“没投毒吧？”
沈南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对面的狄迩。
“咳咳，”alpha清了清嗓子，“你先吃。”
沈南那小半包吐司只是勉强填了填肚子，胃里还是空的。
醒来后，沈南敏感地察觉到，他的身体不像当初那样低需求了。
饥饿比任何时刻都来得更猛烈，就像是他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无时无刻地吸取能量一样。
沈南隐隐觉得，这改变与那日融入他体内的粉色花朵有关。
“吃啊，”狄迩见omega在发呆，不禁催促式的敲了两下桌面。 “莫非你心里真的有鬼？”
沈南皮笑肉不笑地回应：“我哪儿敢啊。”
他不再客气，端着碗优雅又不失速度地吃了起来。
狄迩看了他一会儿，将筷子伸向了桌子上唯一的荤菜：西红柿炒鸡蛋。
“这个为什么不吃？”狄迩夹起一块金黄的碎蛋，精准地丢进了沈南的碗里。
沈南面色一僵，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不吃鸡蛋。”
沈南没有把碎蛋拨出来丢掉，只是把它扒拉到了一边。
“你要是担心有毒的话，可以不吃。”
狄迩两根眉毛都拧紧了：“……矫情。”
当年第一军校的营养餐，顿顿都有鸡蛋，狄迩亲眼看过沈南边剥边吃。
如今突然不吃了，不是矫情是什么？
沈南保持沉默，很快就吃饱了。
他放下筷子，静静地坐着。
如今是末世，人人都知道食物的珍贵，狄迩没有浪费，将剩下的饭菜全吃光了。
只有沈南碗里的那一小块碎蛋，最终进了垃圾桶。
狄迩的这间宿舍属于执行官待遇，两室一厅。
除了狄迩的卧室，另外一间客房被他用来当临时工作间了。
沈南自觉将客厅的沙发床打开，准备打地铺。
“回房间睡，”狄迩沉着脸，语气不容拒绝，“别忘了你的身份。”
沈南低垂着头，狄迩只能看见他俊秀的鼻梁和柔和的下颌轮廓。
“好。”Omega的声音带着一点清透的沙哑，他在狄迩的盯视下回了仅有的卧室。
床很大，沈南睡在了最边缘，狄迩伸臂一捞，把人给捞到了怀里。
Alpha军官摸着沈南的皮肤，那里不久前还留着他的痕迹，现在却半点儿都看不出来了。
这让他很不高兴。
“涂冷山是怎么弄你的？”狄迩心里烧着火，下手的动作就没了轻重，“他喜欢用嘴还是用手？”
长着粗茧的手指不客气地向下：
“前面有用过吗？我听说那老头子是个变态，曾经让自己的男宠互相做给他看，你呢？有没有经历过？”
这样荒诞的场景沈南确实经历过，不过，他是被迫观看的那一位。
他越不说话，狄迩就越不爽。
alpha军官的手移向后方。
“很热情啊，学长，”alpha军官恶意地笑，“脸上如此冷淡，身体倒是老实的。”
狄迩叼住了他的嘴唇，并没有深入去亲吻，只用牙尖将omega娇嫩的唇瓣咬出了血色。
“我的学长，是个天生的荡种？”
沈南闭着眼，努力把自己放空。
半个小时后，alpha军官总算玩够了。
他用湿润的手指抹上沈南的嘴唇：“我等着你开口求饶的那一天。”
他不去触碰沈南的腺体，只是一味地释放着alpha的信息素。
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要逼沈南求饶。
他要当年的那个高岭之花，在他的手上零落成泥。
曾经的许念穆，背后有整个许家家族的全力培养。
狄迩却不一样。
他是个孤儿，自幼在福利院长大，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
狄迩拼命考入第一军校的原因只有一个——军校吃住免费，还能拿补贴。
狄迩的弟弟患有严重的遗传病，他就是靠着补贴和打杂工，去支付昂贵的治疗费用。
许念穆的见死不救几乎断了狄迩的生路。
被军校退学的问题学生，档案上会留下一辈子都抹除不掉的污点。
找不到工作的狄迩只好远走边境国，成为了一名有今天没明天的雇佣工。
那个时候的狄迩并不像现在这样怨恨许念穆。
因为他明白，高高在上的许家少爷，并没有义务帮他这样一个低贱的陌生人。
可是一切都随着末世的到来而改变了。
A市沦陷的那天，狄迩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这么多年，他为了心底那个隐约的执念一直都在耍狠拼命，赚的钱越来越多，人也从来都没回过A市。
他给弟弟找了最好的医院，请了高级医师照顾。
他以为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着他衣锦还乡。
偏偏那医院成了最早的感染点。
等到狄迩带着一身血污赶到时，他只捡到了弟弟的一只断臂……
从那一刻起，狄迩对许念穆的情感完全变质。
心底的怨烧作了熊熊大火，炼淬出了灼烫的恨。
他之所以会选择希望之城，不为别的，只因为许家人就在城中。
结果许家人告诉他，许念穆在十六岁那年转化成了Omega。
Omega是不被允许进入政界军方的，而他已经不是许家的少爷，许家不会再无条件地支持他。
许念穆不甘心，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势欲望，竟然主动跟了冷山会的会长。
狄迩本能地觉得许念穆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心中的恨意吞噬了他的理智。
以至于在重遇许念穆的那一刻，狄迩就想到了报复对方的方式——囚禁他，侮辱他，折断他所有的羽翼和骄傲，让他一辈子都只能在自己身边苟延残喘。
“沈南……”狄迩将一缕汗湿的发丝捋到Omega的耳后，“这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
入城申请要填表格，狄迩记住了那两个飞舞的墨字。
沈南半闭着眼，没有搭理他。
“说话。”狄迩改摸为拽，不客气地抓着沈南的头发，逼他扬起脸。
“我父亲姓沈。”沈南的声音虚弱无力。
狄迩挑眉：“亲生的那个？”
“嗯。”
狄迩看他一副不愿多讲的样子，偏偏就起了兴致，非要逼他讲：“你见过他吗？”
“……”沈南的视线恍惚了一瞬，“没有。”
“撒谎，”狄迩拍了拍他的脸颊，“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会慢慢从你身上，一点一点挖出所有的秘密。”
高大强壮的alpha军官占有欲十足地搂住了沈南：“我忽然很期待以后的日子了，学长你呢？”变态。
沈南在心底骂了一声，随后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睛。……
两天后，丽莎的面具如约送到。
“不是跟你说了做丑一些吗？”狄迩沉着脸，紧绷的嘴角彰显着他的不愉快。
“我的长官大人，这可赖不上我，谁叫小南有一双被上帝亲吻过的眼睛呢？”丽莎夸张地赞叹，“再平庸的脸，配上这么双完美的眼睛，也能变成艺术品。”
沈南对丽莎的印象不坏：“是你的手艺好。”
“嗷，你太温柔了，”女alpha的眉毛都在跳舞，“你这么温柔怎么行？会被混蛋欺负的。”
“丽莎艾翁，你可以走了。”狄迩开始下逐客令。
“冷酷无情，”丽莎压低声音，偷偷给沈南塞了张名片，“小南，你要是过的不愉快，可以随时找我。”
狄迩的脸上如同暴雨在即，丽莎识趣地快速逃走了。
人还没走远，狄迩就将她的名片抢了过来撕成了碎屑。
“别做梦了，”alpha军官残忍地笑，“你永远逃不开我的手掌心。”
沈南无所谓地耸耸肩：“长官，你今天不是要上班吗？”
这两天狄迩一直待在家里，眼睛一睁开，第一件事就是去脱沈南的衣服裤子。
昨天还恶意地把沈南的睡衣弄脏了，让他光着身子在床上躺了一天。
“不止我，”狄迩指指沙发上放着的新制服，“今天是你报到的日期，换上衣服一起走吧，沈秘书。”
这是沈南来到希望之城的第四天，也是他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出狄迩的公寓。
前往基地政府的路上，狄迩有意无意地跟沈南透露了一些信息。
希望之城的前身是一处投资巨大的疗养小镇，有山有水，风景独到。
末世的苗头刚起，就有嗅觉敏锐的势力瞄准了这里。
世道一乱，他们第一时间就把此地武力圈占下来。
整个基地市分为内外两城，内城是原本就有的建筑群，外城则是后期不断补建的。
基地政府在最核心的区域，这里曾经是整个疗养小镇最豪华气派的疗养中心。
基地一把手就住在这个建筑群里边，享受了最高级别的保护。
投资过基地建设的权势家族，住在附近的独立别墅。
像狄迩这样的执行官，同样分到了别墅楼。
但是特立独行的alpha军官不愿意跟那群“上层人士”接触，主动搬去了军队公寓楼。
“对了，”狄迩凑上来帮沈南把帽子戴好，“许家就住在附近，你要去看看他们吗？”
如今这世间已经鲜少有能令沈南情绪波动的人，许家恰好就算一个。
“不要。”沈南害怕狄迩真的会为了羞辱他而把他带到许家面前，不得已露出了示弱的姿态。
狄迩的手指滑到沈南的下颚，隔着手套摩挲omega以假乱真的面具：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沈南分明看见了狄迩眼里的快乐，一股寒意从脚心蹿了上来。
“求你……”沈南再度放软了语气。
狄迩戏谑地“啧”了两声：“今晚用嘴，我满意了，就答应你。”
这种程度的侮辱在沈南的预料之中，他沉默地点点头，模样很乖顺。
没有如愿看到对方屈辱的表情，狄迩有些烦躁。
“快走。”他一把揪住沈南的胳膊，“先去检测中心。”
战斗系的Alpha很容易精神力崩溃，为了及时发现隐患，基地每隔三天就会给他们做一次精神值检测。
“这是——”负责狄迩的检测员看着手里的仪器，难以置信地推了推眼镜。
“执行官大人，您最近是找到自己的安抚omega了吗？”
穿着白大褂的官方检测员激动地把数据给狄迩看。
“您这个omega是什么等级？至少是A级吧？不，有可能是S级……”
末世爆发后，有关机构依照alpha的精神能力，划分了等级，最厉害的就是狄迩的SSS。
与之相对的，omega则以安抚能力为标准，同样区分出了等级。
目前已定的最高级别是S级。
前几天的血液样本里面疑似检测出了S级的Omega，但是后续送进城的，最高的一个才堪堪够到B 的门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