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为难道：“这里是执行官办公室，不符合规矩。”
“你跟我讲规矩？”狄迩的声音透着压抑的愤怒，凶狠的黑豹从他的脚下阴影处踱了出来，威胁式地露出了森冷的獠牙。
调查官面色发青，他只是个S级alpha，根本就抵抗不了狄迩的气势压迫。
他皱着脸，压低了声音：“狄长官，我们也不想与你为难，实在是那个编号034，他后台硬得很，我们没法交代啊。”
狄迩的眸子与他脚边的猎豹一样，都泛着杀意：“ 034是什么人？”
“城主有个哥哥，前两天刚被接到希望之城来，034就是那位的儿子。”
“我会亲自去跟城主解释。”狄迩并不因此让步，“你们请回吧。”
“只怕不行，”调查官的脸皱成了苦瓜，“那七人死前都在怒斥秘书官，消息已经传到城主耳朵里了，还有研究中心那边……总之现在好多方都在盯着，我们要是搞特殊，以后就别想在希望城混下去了。”
调查官所处的机构有点类似于末世前的检察机关，“公正”是他们行事的底牌。
被勒令坐在沙发上不许动的沈南，长长的睫毛细微地颤了一下。
他站起身：“我跟他们走。”
“吼——”
黑豹怒吼一声，眨眼间就扑到了沈南身前。
这豹子直立起身时，比沈南还要高出一个头，两爪一按就把他按回了沙发上。
“……”沈南抬起胳膊，用环抱的姿势搂住了猎豹的大脑袋，“冷静点，听我说。”
猎豹与狄迩是五感相通的，沈南的声音哪怕压至最低，豹子能听见的，狄迩就能听见。
“……事情就是这样，”为了不引起怀疑，沈南拣着重要信息，快速说了一遍，“你快点去找，我能应付他们。”
猎豹凶残的兽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南，好像要把他吞吃下肚。
“狄迩，”沈南尝试着摸了一下黑豹下巴处的毛发，“按我说的做，才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沈南的错觉，在他轻轻触碰之后，黑豹身上的狂暴之气一下子就淡了。
于是他故伎重施，又在豹子的下巴上挠了挠。
不，不是错觉。
沈南明确地看见了豹眼中涌起的愉快，心下讶然：原来所有的猫科动物都一样啊。
黑豹似乎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冲着沈南一阵气吼。
不过，按着他的爪子终于慢慢松开了。
沈南揉了揉肩膀，主动越过黑豹，走向调查官：“我就是新上任的秘书官沈南，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
“好、好……”调查官看了一眼半低着头的狄迩，对方明明没有动手，他却能感觉到几乎悬到头顶的杀气。
两步以外是狄迩的兽化精神体，那双冰冷的兽瞳让调查官脚底发凉。
他打了个激灵，连招呼都不愿打，催着沈南就走。
直到越野车开出了狄迩的视野范围，调查官才塌下肩膀松了口气。
“你叫沈南？”他整了整领带，屁股一挪，几乎就贴在了沈南的身边，“你是beta？”
调查官吸了吸鼻子：“不对，我闻到了香气，好迷人的香味，你不是beta。”
沈南笑了笑：“我身上香不香我不知道，不过……”
他的眼角勾出了一道逼人的弧度：“你可不可以离我远点，恶臭熏天了。”
“臭？”调查官举起袖子闻了闻，“不臭啊。”
“怎么不臭？”沈南一一指过车上包括司机在内的另外三人，“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污染物，我说对了吗？”
随着沈南的这句话，越野车内霎时陷入了死寂。
调查官淳朴老实的五官透出一股违和的诡异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南双手搭在腿上，声音冷冽却平静：“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基地市的？034是城主的侄子，前两天才过来，所以，你们是跟着那批人一起的。”
调查官的眼球猛地上翻，整个眼眶内只剩下了眼白：“知道的太多，死得更快哦。”
他的手掌贴上了沈南的脖颈，尖锐的长指甲压着Omega的颈动脉。
“你们不敢杀我，”沈南岿然不动，丝毫没把污染物的威胁放在眼里，“至少现在不敢。”
污染物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把脑袋扭转到沈南面前：“为什么？”
沈南看着眼前这张布满丑陋红血丝的脸：“你们在研究中心自杀，死前还要故意给我泼脏水，不就是想把我弄到监察厅去吗？你们想知道我是怎么看穿你们的，在弄清楚这个答案之前，我就不会死。”
污染物的指甲划破了沈南的皮肤，一丝血线渗了出来：“好香啊，你果然是个Omega。”
沈南目不斜视，直直盯着污染物浑浊的眼白：“真正的034早就死了，另外的六人也一样，你们的入侵让他们保持了人类的形态，身体的各项机能也能维持运作的假象，但是你们一脱离，他们就迅速变成了死尸。”
沈南冷静的分析着。
“你们的污染方式是寄生，也就是说，你们必须先找到其他的寄生体，才能离开034他们，监察厅的调查小组显然不是你们的第一转移对象。”
“你很聪明，我从来没见过跟你一样聪明的Omega。”
污染物的脖子像蟒蛇一般拉长，缠着沈南绕了好几圈。
“不如，我寄生到你的身体里面，直接夺取你的记忆好了。”
胸腔被压迫，肋骨传来咔咔的轻响，呼吸因此变得困难，沈南本能地加快了呼吸频率。
污染物愉快地欣赏着沈南痛苦的表情：“来吧，把身体交给我，我带你前往全新的世界。”
污染物张开大嘴，露出了吸盘一样的内部，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牙齿还带着倒钩。
它飞快地叼住沈南的脖子，一阵细密的刺痛像电流般打在了他的神经上。
沈南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想往他的脖子里面钻，与此同时，束缚在身上的那道力量松懈了下来。
沈南恢复了行动力，他迅速抬手，将仍叼在他脖子上的变异人头扫了开。啪嗒。
污染物带着它那根蟒蛇般的长脖子，无力地摔在了沈南的腿上。
沈南嫌弃地把它丢到了脚下，抬起军靴用力碾了两下。
前排的司机和副驾同时惊讶地回头。
“寄生没成功？”
“为什么？”
“它怎么了？”
沈南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一个个细小的血洞让他不用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沈南默默在心里数了三下，手指下的伤口竟在这一眨眼的时间内消失了。
沈南上下摸了一圈，确认自己的皮肤已经光洁如初，这才放心地放下了手。
“你——”
司机的瞳孔骤然上翻，与方才的调查官一样，变成了完全的白眼。
沈南放松地架起二郎腿，不再收敛他的锋芒：“怎么样？来攻击我吧。……
希望之城医学研究中心顶楼办公室，谢庄一脸苦相地打开了广播系统：
【下面播报一份紧急通知，请所有工作人员即刻前往第三会议室，不得延误；重复一遍，请所有工作人员即刻前往第三会议室，不得延误。】
“好了。”谢庄回头看向一步之外的狄迩，“执行官大人，你确定要这么搞？”
“……沈南等不了。”alpha军官的脸色冷酷得不似活人，“马上动手。”
谢庄心里苦哈哈的：“可是——把他们都放倒了以后，我要怎么跟上面交代？”
“找出新型的隐藏污染物，上面只会给你嘉奖。”
“能找出来当然是好的，问题是——消息靠谱么？”
“沈南说的。”狄迩只放出了这一句话。
“什么？！”谢庄惊得跳了起来，“沈秘书——可以感应到隐藏污染物？”
狄迩严肃地点点头。
如果说之前在训练营时，他还对沈南的话持有怀疑，等到那七人全部“自杀”身亡，他就知道沈南并没有骗他。
“他能闻见污染物的臭气，哪怕是隐藏得很深的污染物。”
“……我的天哪，”谢庄激动得眼镜都掉了下来，“唯一的SSR，唯一能找出隐藏污染物的人，他可真是个大宝贝，狄长官，我这回帮了你，你——”
“想都别想，”狄迩冷酷地打断了谢庄的话，“你要是敢把主意打到沈南的头上，我保证。”
Alpha执行官指了指四面墙壁：“我绝对会炸了这幢楼。”
“……”谢庄缩了缩脖子，蔫了下去。
他知道面前站着的这位可是名副其实的疯子，说到做到的那种。
“人差不多到齐了，”狄迩目视巨大的监视屏幕，“动手吧。”……
漆黑的废弃隧道内，越野车歪歪扭扭地停在了路边。
沈南一脚踹开车门，捂着流血的肩头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
不久前，副驾的污染物对他发动了进攻。
他并不怕污染物。
从他将变异乌鸦领进冷山会地牢时起，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异类。
沈南不怕任何变异物的污染，他似乎是那些玩意儿的克星，一旦接触他的血液，污染物要么直接死亡，要么像中毒一样完全失去行动能力。
副驾的污染物跟调查官一样，在咬了沈南一口之后，成了软趴趴的长脖子面条。
司机见状，不再轻易发动攻击，而是将车拐进了这条废弃隧道。
他疯狂地开车撞击山壁，企图借助车祸来放倒沈南。
沈南当机立断，扑过去同污染物抢夺方向盘。
污染物狠狠勒住他的脖子，那致命的力道分明在告诉沈南，绑架不得，它已经决定直接绞杀。
比力气，沈南根本不是污染物的对手。
在将要窒息前，沈南拿出狄迩塞给他的匕首，给自己的肩膀开了个血洞。
血液喷射的瞬间，污染物连哀嚎都来不及，就与它的同伴一样，彻底成了任人揉搓的面条。
“咳咳咳。”沈南咳出一口血，捂着肩头靠在了车门上。
污染物造成的伤势他可以迅速复原，人类带来的伤害他却无法自愈。
“我应该远离人类，”沈南喘了口气，望向隧道的出口。
现在逃走的话，能成功吗？
冷风钻进沈南流血的肩头，反复拉扯着他的伤口。
“哈……呼……”沈南一边抽气，一边估算着自己现在离开的成功概率。
首先，在洗脱嫌疑之前，他还是个通缉犯，要抓他的不止狄迩，还有整个希望之城。
其次，他受伤了，根本跑不远。
最后，他脖子上的项圈可以随时给他一击，信息素诱发剂的滋味，他一点都不想尝试。
综上，沈南得出了最终答案： 概率为0。
“呵呵。”沈南自嘲地笑了笑，撑着车门打开了驾驶室。
既然逃不掉，那就得伪造现场了。……
急速移动的装甲车上，对讲机发出沙哑的电流声：
“报告长官，前方隧道发现目标信号源。”
狄迩眉峰一重，雕塑般的脸上多了一分生气：“全速前进。”
“是！”
车队如过江猛龙，以近乎漂移的速度往盘山公路俯冲。
狄迩的车原本位于末尾，一眨眼就飞蹿到队伍的最前面。
黑色的车身就像他的猎豹分体一样，嘶吼着钻进了废弃的隧道。
“吱——”
狄迩狠狠踩下刹车过激的摩擦让车轮闪出一串细碎的火花，惯性抡着他的身体往前压。
狄迩猛地反向打死方向盘，稳稳地停在了翻倒的越野车旁。砰——装甲车的车门被大力踹开，先下车的，是一头威风凛凛的黑豹。
它像闪电般蹿到车边，前爪猛力一扑，竟轻松将底朝天的越野车掀了回来。
“吼——”
黑豹趴在破碎的车窗上，冲着里面吼叫。
车是锁着的，狄迩来到沈南那一侧，双臂发力，直接卸下了一扇车门。
“沈南！”
狄迩从一堆碎玻璃中抱起昏迷的omega，如果此时有人在他旁边，就会发现这位向来都喜怒不形于色的执行官，那双胳膊是如何地细微颤抖着。
“吼——”
黑豹焦躁不安地绕着狄迩的腿转来转去，钢鞭一样的尾巴一下一下地甩在地上。
狄迩抱着沈南往自己的车上走，与赶过来的士兵小队擦肩而过。
“越野里面还有三个污染物，押送回去。”
“是！”
士兵们敬礼，目送狄迩开车离开。
“狄长官抱着的那位，就是沈秘书？”
“绝对是了，听说他是长官的老相好。”
“？？beta？？”
“beta怎么了？现在娶个omega还得一层层上报，弄不好就要被送去服务中心当公共财产，还不如找beta省事。”
“可是beta不能安抚啊！”
“狄长官那样的强者，你觉得会缺安抚剂吗？”
士兵们有分寸，聊了两句长官的八卦就赶紧停下，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这三个污染物好像已经死了。”
“他们跟研究中心的那四个是同一种污染源吧？”
“小心点，万一没死透呢？”……疼。
全身没有一处不在疼。
沈南的长睫无力地挣扎着，几度想要睁开，却又无奈地宣告失败。嗡——耳鸣退去后，有谈话声由远及近飘来，越来越清晰。
“三只污染物的死因已经查明，它们都死于高速碰撞导致的颈骨断裂……”
“这种污染物厉害在可以寄生潜伏，本身的战斗力不强。”
“根据现场情况推测，污染物在向沈秘书发动进攻时，沈秘书破釜沉舟，抢下了方向盘，之后汽车失控，撞上了隧道山壁。”
说话的声音很耳熟，沈南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研究中心主任，谢庄。
“沈南怎么样？”
另一道声音低沉暗哑，像机械一般不近人情。
沈南明明没有睁眼，狄迩那张冷冰冰的雕塑脸就主动浮现了出来。
“两处骨折，还有几处玻璃的穿刺伤……肩膀上的伤比较严重，你确定不带他去医院？”
“你不就是医生吗？”
“我是研究员，治病看伤的事我不在行。”
“那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
狄迩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还亲自把谢庄请出门，并再次拒绝了其他人的登门拜访请求。
等他忙完这些回到卧室，就看到沈南正睁着眼睛悠悠地望着他。
“——你醒了。”
狄迩的脚步自然加快，等即将走到床边时才放慢下来。
沈南的嗓子火辣辣的疼，但他没有开口问水喝：“污染物的事都处理好了？”
狄迩伸向水杯的手收了回来，他的眉眼间凝聚着浅浅的气恼，不知是为了沈南，还是因为他自己。
“沈秘书果然上进，为了立功，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Alpha军官居高临下地睨着沈南。
Omega脸上的仿真面具已经卸下，狄迩只觉得那张苍白的唇格外的碍他的眼。
“立功？”沈南眼里带着哂笑，“我就算立再大的功，还不是你的床上玩物？”
沈南知道，狄迩喜欢听这样的话。
果然，萦绕在alpha脸上的黑气快速消散了。
“你知道就好。”
狄迩的手指用力在沈南的唇上摁了两下，偏要多出点血色他才满意。
沈南由着他弄：“城主那边你怎么说的？”
“我照你说的，先去研究中心找谢庄，让他把所有人都集合在会议室，之后放药把他们迷晕……”
那药物只对人类有效，污染物是不被影响的。
但是隐藏污染物很聪明，它们看见边上的人类都晕了，自然也跟着装晕。
这时候，“忘记关”的广播里传来细小的对话声：
“长官，您确定这个可以对付污染物？”
“当然，你只管投放，是污染物的，它们会原地化成尸水。”
狄迩的声音刚落下，那满地昏迷的人群中就跳起了四道身影，咻一下扑向会议室的门。
门外，早已候着的黑豹成功咬断了污染物的脖子。
狄迩把监控视频传给监察厅，证实了寄生体污染物的存在，接着就带上军队去救沈南了。
之后的事情，在谢庄的协助证明下，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哦，对了，”狄迩用指尖勾勒着沈南的唇线，“我说你之所以能一下子就找出那些污染物，是因为观察到了他们的行为举止异样。”
“他们没有怀疑吗？”沈南不大信。
“怀疑又如何？”狄迩漫不经心地挪动着手指，“只要这个城市还需要我，他们就别想动我的东西。”
对于自己成了狄迩的所有物这件事，沈南不置可否，他扭过脸，神色恹恹的。
狄迩不喜欢他的躲避，揪着下巴逼他看了回来。
“……我很累。”沈南的眼眸装满了冷淡和疏离，“你想做的话就请快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