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哄而散,这小贩们大多数家里都是有女儿的,疼爱女儿的也不少,一听这种子小贩这话,知道他不可深交,大多在以后都默默疏远了他。
而这个种子小贩还不知道为何在一夜之间,许多人都疏远了他,但他的认知已经固化,或许是这辈子也想不明白了。但那又如何呢,开年之后,长街附近的书院又再次迎来了女学生,还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贺疏舟发行报纸,确实是有一部分原因,想要借此教化大巍百姓平等公正友爱,但他不知,这改变来得如此之早,甚至早在这报纸发行之前。
贺疏舟更改了大年三十设宴宴请群臣的传统,将晚宴改到明日腊月二十八,让大年三十群臣们可以跟家里人团圆。年假从腊月二十八放到正月初八。
腊月二十七,正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上朝,当然,更重要的是,今日是年度总结的日子。
贺疏舟今日上朝没有像往日一样亲和自在,力求减小底下站着的朝臣的压力,反而板着个脸,一脸严肃。
而底下的朝臣也感受到了陛下今日的不同寻常,丝毫不敢放松,严阵以待。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礼部尚书:“启奏陛下,礼部今年举办科举,未有差错。同时发行了大巍官报,第一版大巍官报共发行二十万份,其中京城五万份,益州扬州荆州分别发行五万份。”
贺疏舟:“不错。”
礼部尚书知道他接下来能过个好年了。
接下来兵部,吏部,刑部上前启奏,都顺利过关,这几部尚书退下来时都悄悄擦了额头上的汗,今年也算是过去了。
直到户部尚书站出来:“启奏陛下,户部今年共收税金两千一百二十万两,玻璃厂收入一百万一十两,水泥厂收入两百万三十两,其中边疆军费花费三百万两,各地府兵花费二百万两,官员薪酬……最后,国库结余四百三十六万两。”
贺疏舟打开系统面板,这国库确实如户部尚书所说,结余四百三十六万两银子,边疆花费是陆兰锖在管,贺疏舟查看边疆各州府驻守军队历史花费,相加起来也没有丝毫问题,别看陆兰锖如今身在京城,他对麾下军队的了解和控制,一点也没有比在边关时少。
无愧于大巍战神之名,不仅会带兵打仗,这后勤工作也丝毫不差,当然,要在如此遥远的距离控制自己的军队,这看人用人的能力也不能差。
【难怪是文学武艺谋略人际道德忠诚都高的六边形战士啊,陆兰锖你真行啊,这边关是一点差错也没有,一点钱也没多花,只要你替朕省钱还把事干好了,你就是朕的好臣子。】
陆兰锖微微抬高笏板,遮住了他控制不住的笑意。
唯有旁边的枢密使看透了这一切,这安宁王还是年轻啊,这陛下轻轻一夸,就收不住了。
贺疏舟再查看系统面板,脸色突然一变。
【不过这户部明明是收了两千六百万两银子,为何只收上来两千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户部尚书的腿有些软:父亲母亲,我怕是过不好这个年了。
贺疏舟想了一会儿,才问道:“纪爱卿,这官府收粮税人头税,可有余地?”
户部尚书大着胆子小声回道:“回陛下,这府衙小吏收粮税用的量器称为斛,这百姓将斛装满,这收粮的小吏就会用力踢一脚装满了粮食的斛,这顶上的粮食自然撒下来,这小吏就会要求百姓再次将这斛装满,这撒下来的粮食,便是小吏的油水。”
贺疏舟板着脸:“还有这等事?”
“既然户部尚书你知道此事,为何不管?”
户部尚书一个头两个大,这神仙下凡的陛下也有不好的方面,这仙界也太干净了,连这种几百年来的老油水也看不过眼。
“回陛下,大巍发放给小吏的俸禄实在太过微薄,这也是小吏的生存之道,若是计较,怕是没人愿意做小吏了。”
贺疏舟听到这个理由,又缓缓往后靠,长叹了一口气:“太祖皇帝生平最恨贪官污吏,又历来节俭,难免想不到那么多。”
“若是给大巍所有的小吏发放足够的俸禄,他们会停止这饮鸩止渴的行为吗?”
户部尚书似有迟疑:“这……”
贺疏舟似乎猜到了户部尚书的迟疑:“爱卿也知道是不会的吧,这就是人性,没有付出代价,自然没有人愿意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户部尚书汗如雨下,这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贺疏舟也知道户部尚书回答不了,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行了,这件事日后再议,退下去吧。”
户部尚书缓缓退下去,他此时的心跳得比当年考科举时还快,不过半年,陛下竟已有帝王之风,这喜怒无常,恩威并施的劲儿玩得得心应手,就算是他们知道了陛下心声,也只是应声虫,他们也不过是陛下手中的泥人罢了。
所幸,陛下本性善良,只要是爱国爱民的忠臣,就不必太过忧惧陛下。
而站在旁边的大臣们,看了这场戏,此时也知道陛下已经成长到了他们必须严肃对待的程度,以后万万不可轻慢。
【这加工资是肯定要加的,这国库宽松了就加,不过,要靠加工资解决这吃油水的问题,不过是扬汤止沸。】
大臣们听见陛下的话,也深有同感,这几百年都没人能想出办法,就算陛下是神仙下凡,难道还能给天下的几万小吏改了性子,若是有这个本事,不如直接让几个邻国的皇上改了性子,直接臣服大巍好了。
【朕也不能让这几万小吏通通上京城,通通看一遍属性吧,岂不说这来回成本高昂,这一个个看过去,朕岂不是要累死。】
大臣们早有预料,就算陛下是神仙下凡,也不是万能的嘛。
【不过,换一种思路,不能断绝这收粮税时小吏刮油水,取消这粮税不就行了。】
大臣们目瞪口呆,陛下您在说什么疯话?
本以为已经了解陛下有多么疯了,今日才发现,他们对陛下的疯了解得还是太浅薄了,这消除男尊女卑,士农工商的阶层,他们在流放和砍头的威胁下,还能勉强同意。
取消粮税,陛下您怎么敢的?
有史以来,粮税就存在了,这粮税又不是大巍首创的,已经有上千年了,如何能取消?
没有这粮税,大巍就少了大半的收入,这官府如何运转,这军队吃什么喝什么?若是让这些百姓选择交粮税还是国无法度随时被敌国侵略,这些百姓只要没饿死,就会选择交粮税吧。
【这商税已经够高了,若是大巍再接着发展,经济更加繁荣,收到的其他税就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超过粮税。到时候,取消粮税就顺理成章了吧。】
【不过,还要等朕把大巍的经济发展起来,还不急。】
听到陛下说还不急,大臣们才松了一口气,真怕陛下一拍脑袋,把大巍给毁了。
幸好陛下虽然疯,但克制得住,真该让京城及京城周边几个州的百姓来看看,他们崇拜当神的陛下,内里有多么疯,那时候他们怕是会碎掉的吧。
唯有户部尚书纪博容若有所思,他是掌管天下税收的,自然知道当前的大巍,取消粮税有多么荒谬,但若是真的有一天这其他的税加起来比粮税还多呢?到时候,取消这粮税是否可行,大多数农户勉强可温饱,若是取消这粮税,可真是天下之福。
此时的户部尚书纪博容在心底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只要陛下有这取消粮税的心,他就将帮助陛下,在有朝一日取消粮税,赐福万民。
接下来是工部,工部尚书张百川战战兢兢站出来,刚刚户部尚书汇报之时,他便知道这大巍的银子都瞒不过陛下的法眼。
“启奏陛下,工部今年主持修建水泥厂一家,用水泥修缮了京城的四条主路,花费白银五十万两,同时修补城墙的费用由去年的白银二十万两减少至今年的白银十五万两,同时,自九月岭南汛期刚过,臣就派人在岭南的玉河用水泥加固堤坝,至今已加固堤坝一百里。皆是凶险地段。预计到明年五月岭南汛期开始之前,将加固岭南玉河及其支流堤坝三百余里,皆是史上有过决堤的凶险之地,到明年岭南汛期之时,只要不是千年难遇的洪水,岭南可安枕无忧五十年。”
【呸呸呸,乌鸦嘴,什么千年难遇的洪水,不要乱立这种flag啊,越说越会灵验的。】
众大臣虽然不知什么是服辣个,但也听得懂乌鸦嘴是何意思,陛下是神仙下凡,他说不能乌鸦嘴会灵验,那就很可能会灵验。
众大臣对工部尚书怒目而视,叫你乌鸦嘴,若是岭南真遇到千年难遇的洪水,那一定是你咒的。
工部尚书也怀疑自己的胡言会灵验,捂住头恨不得收回刚刚的话。
贺疏舟不知道他在心底的一句小小的吐槽,对工部尚书的以后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以后数年,每到岭南汛期来临之时,工部尚书张百川就寝食难安,忧心忡忡,生怕自己的诅咒灵验,成了千古的罪人。这个折磨,等到他告老还乡之后才渐渐好转,但这是后话了。
工部尚书张百川接着汇报:“启奏陛下,臣已派人前往交邕修建水库,目前正在修建的大型水库三座,小型水库五座,预计明年交邕雨季来临之前,五座小型水库就可竣工投入使用,三年后三座大型水库也将修建完成投入使用,交邕冬季温暖,气候宜人,若是水库修建成功,冬季的交邕便可用此水来种粮食,到那时,大巍的粮食也可大大增加啊。”
贺疏舟没想到工部尚书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原本他提出修建水库的目的,只是交邕经常大旱,只是为了储备点水,以后再遇大旱,水库便可缓解旱情,照今日工部尚书所说,这水库的作用远不止如此,若是水库修建完成,这交邕就能从一年一季粮食变成一年种两季粮食,这可是整整翻了一倍啊。
贺疏舟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不错,还是张爱卿想得周到,这修建水库堤坝兹事体大,张爱卿可要选靠谱的人才是。”
【要是这修水库修堤坝的人大贪特贪,油水比朕的私库还多,就不要怪朕将你们连底下带上面全咕噜下来了。】
张百川自认为已经够了解自己派去两州主工事的下属的为人,听到此话也后背一凉,放心不下,又将这几位下属又查了一遍,这才睡得着觉。
第36章
腊月二十八夜, 利阳宫灯火通明,御膳房的厨子把铁锅都炒出了火星子了,这宫里只有两个主子,让这些感觉自己的厨艺大涨的御厨们常常感觉怀才不遇, 半年来这才是陛下举办的一个大型晚宴, 可不得证明自己的,让这些文武百官们看看, 他们御厨水平可比那凤阳楼那群徒弟强多了。
贺疏舟托着下巴看着底下的群臣正襟危坐, 不发一言的模样。
【这聚餐也这么放不开, 也不聊天,朕又不吃人。】
紧张的场面渐渐放松下来, 不少大臣也小声地聊着天,这陛下让放开点,演也要演得放开点。
不过大臣们也奇怪, 今日夜宴,竟然没有歌姬舞姬表演,也难怪他们放不开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年会呢?作为大巍有限公司的ceo, 朕宣布第一届年会正式开始。】
大臣们:年会是何物?
贺疏舟清了清嗓子:“今日夜宴既没有歌舞表演, 也没有杂耍魔术,诸位爱卿可有几分失望啊?”
钱之荣:“陛下,这御厨的手艺非凡,能吃到如此仙肴, 臣等就已满足了。”
群臣们赶忙应和。
大臣们:您看我们敢失望吗?
贺疏舟也料到了群臣的回答, 露出一个坏笑。
【虽然没有歌舞表演, 但大臣们放心, 有惊喜等着你们。】
陆兰锖看到陛下的笑容,忍俊不禁, 陛下也不过是少年心性,也不知有什么坏点子。
而大臣听到陛下的心声,知道陛下怕是有什么坏主意了,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在等着他们。
两个太监抬着一个仅可容纳一只手的罐子上来。
“诸位爱卿,今夜虽然没有歌舞表演,不过朕也是有点乐子的,这瓶子里有几十张纸条,分别写了每位大臣的名字,等一下,朕就去抽取一个人,被抽到的人呢,就上台来表演一个节目,这歌舞乐器,说学逗唱皆可,第一个人表演完之后,就在这罐子里再抽取下一个人的名字,以此类推,直到完成十个表演,如何?”
大臣们瞪大了眼,难怪没有节目,他们竟然就是节目。
【哈哈哈这年会怎么能没有表演节目呢?这宫里也没养歌姬舞姬,不如大臣你们牺牲一下,给朕省点钱用。】
他们的陛下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少年心性,真是又坏又气人啊。
贺疏舟毫不犹豫将手伸进罐子里,抽取了第一个人的名字。
“户部侍郎余康平。"
大臣们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户部侍郎,户部侍郎没料到,参加个晚宴,竟然飞来横祸。看着众大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又看看陛下与他们如出一辙的表情,他能怎么办,当然是上台啊。
贺疏舟:“户部侍郎,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户部侍郎一脸生无可恋,“陛下,臣不会什么节目?”
贺疏舟好不容易有点乐子,能放过这户部侍郎吗?
贺疏舟:“说学逗唱,歌舞乐器,一样也不会吗?朕知道余爱卿也是出身世家吧,不应该吧。”
户部侍郎看着陛下一副不表演就不放他下去的模样,也无奈了,突然想起了,“陛下,臣想起臣的确有个节目。”
说罢户部侍郎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好友御史大夫周华清,“臣的节目,要请御史大夫一起上来。”
御史大夫听到此话,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惊恐。
户部侍郎强行把御史大夫拉上台,说道:“陛下,臣的节目就是唱山歌。”
贺疏舟来了兴致:“这山歌大都是男女对唱,康爱卿你把周爱卿拉上来,你们两个大男人唱什么山歌?”
户部侍郎接着说:“陛下,您有所不知,御史大夫虽然为人严肃,但爱好唱山歌,尤其擅长女声。”
原本有几分醉醺醺的大臣们酒都醒了:什么?这御史大夫整天之乎者也,不合规矩,有违祖制的,其实爱好女声唱山歌。没想到啊,看你以后还敢对我们唧唧歪歪,抓到你把柄了吧。
贺疏舟说道:“个人爱好有何不可,今日康爱卿与周爱卿就大方展示。”
这御史大夫被强行拉上台,本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听到陛下这么说,恍然大悟,对呀,个人爱好有何不可?
便与好友户部尚书对唱了一首山歌,户部尚书用男声,御史大夫用女声。
贺疏舟在现代也听到了不少国宝级歌手唱歌,听完此曲,也不得不说,这两位大臣,在歌技上也不输现代的国宝级歌手。
而与他们共事多年的群臣们,却发现他们不曾了解自己的两位同僚,这歌技娴熟,感情充沛,不输京城邑台阁的最好的歌姬,此时也没有了嘲笑和看热闹的心思,反而由衷地钦佩这位同僚,无论爱好是什么,能发展到顶尖水平就应该得到尊重和敬佩。
而唱完女声的御史大夫,意外发现同僚们的眼神没有嘲弄,反而充满赞赏和钦佩,才发现这么多年他一直遮遮掩掩自己的爱好,觉得自己爱唱山歌是上不得台面,生怕别人知道,反而是魔障了。
只要真心喜好,又有什么可遮掩的呢,就像陛下所说,个人爱好有何不可?
御史大夫一改刚才的羞涩不安,变得坦然从容地接受众人赞赏的目光。
而大臣们发现他们陛下双手拍掌:“很好,两位爱卿的表演不输京城最好的歌者。”
户部尚书抽取了下一个表演者,而此时的大臣们都不排斥表演,这个人爱好尽管展示,有何不可?
于是大臣们发现,这看上去十分无趣的枢密副使会说笑话。
这看上去瘦弱不堪的吏部尚书会胸口碎大石。
这一脸严肃的刑部尚书会表演杂耍。
还有长得黑乎乎一脸大胡子的兵部侍郎会跳舞。
到最后,这十个人的名额都表演完了,还有大臣不断上去表演,而其余的大臣和贺疏舟也不断吆喝鼓掌,提供了极高的情绪价值。
直到所有人都酒足饭饱,晕晕乎乎,哪还有晚宴刚开始的拘谨和严肃,俨然一副完全放开的模样。
贺疏舟也有了几分醉意:“怎么没有了,都表演完了?”一个个指过去,入眼的都是已经上过台的。
直到指到最后一人:“安宁王,你怎么不表演。”
此时的陆兰锖已经七分醉了,听到陛下的话,也晃晃悠悠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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