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蜀江春水)

在前朝，甚至是更早的朝代，孔家都很受礼遇，甚至还被皇帝封了爵。
可是随着太祖这位猛男降世，孔家那块招牌就不好使了。
在太祖那里，孔圣人是孔圣人，孔家是孔家，他分得很清楚。
本来按照以前的规定，新朝都会加封孔家，以示对孔圣人的尊敬。
可到了太祖这里，他偏不。不仅不加封孔家，甚至还把前朝封的全都撤回，表示前朝的爵位大秦不认。
这违背常理的做法，不仅孔家人震惊，天下人更是诧异。
就在大家以为太祖不喜孔圣人时，发现太祖没有加封孔家，但是对孔圣人加封了。
这一举动让大家猜测，太祖是不是不喜孔家人，可是又对孔圣人没有偏见？
为什么呢？
孔家是圣人的后代，历朝历代都是吉祥物，是皇帝做给天下读书人看的表率。
可太祖偏不加封孔家人，甚至还彻查孔氏一族。曾经占了鲁地大半土地的孔氏被抄家，抢来的土地还给了受害者。
这下子，不仅孔氏一族抢来的土地没有了，原本的土地也被没收，用来当了罚金。
这是孔氏一族万万没有料到的发展，本以为大秦建立，只要孔家摆足姿态，新朝就会和历朝历代一样加封孔家。
可谁也没想到大秦皇帝不吃这一套啊！是，太祖是加封了，可他直接加封给了孔圣人，而不是给孔家。
虽然孔圣人是他们祖先，但是作为后人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加封老祖宗对他们没有好处啊！
被太祖搞了一波后，孔家就落没了。可是在天下读书人心中，孔家还是圣地。经过百年的发展，现在好像又开始死灰复燃了。
虽然他们不敢再朝百姓的土地下手，但是孔家人想要捞钱方法有的是。
死掉的这个男子，就是因为不肯交出自己的家产，才会被他们弄死。
只是对方在死前拼命从楼上跳下来，让他们无声无息弄死人的行径暴露了。
本想随便找个人陷害，洗脱自己身上的罪名。没想到他们在陷害人之前，忘记打听身份。
再加上秦宸虽然长得比同龄人高，可不管他的身形还是脸和嗓音，都还处在少年时期。
以常理来说死者是壮汉，根本不可能被一个孩子打死。所以府尹一来，直接无视了秦宸，问周围人凶手是谁。
府尹都没有把凶手往他身上联想，哪怕他就在死前的旁边，身上还有血迹也是一样。
这又是孔家人所料不及的，府尹的态度让他们疑惑。哪怕茶楼东西最后还是往秦宸身上推，却没有让府尹相信他的话，甚至还怀疑上了他。
最让他生气的是，即使自己抬出了孔家，府尹也不买账。那个小子甚至说出了孔家人最不想让人知道，最为羞耻的真相。
“原来是孔家人啊？怪不得这么嚣张。”
府尹已经猜出真相了，死者是孔家人弄死的，却往路过的人身上推。可惜路人太小，根本不具备打死壮汉的条件。
他要是个糊涂官，可能就顺势而为，把少年抓起来给孔家卖个好了。
可惜他不是，京城府尹，那可是三品官。而且必须是皇帝的心腹，还要有不怕权贵的决心。
因此对方的打的主意一开始就错了，府尹并不会因为他是孔家人就对他特殊照顾。
整个大秦的官员谁不知道，大秦从太祖起就对孔家不喜。
他是傻了才会看对方是孔家人的面子上放过他们。
“你……”
茶楼东家指着府尹，他没有想到自己把孔家都搬出来了，对方也不给他们面子。
这让在鲁地嚣张惯了的孔家子十分受不了，出了鲁地他才知道孔家原来在其他地方这么不受待见。
而这一切的原因，是太祖把孔氏一族的老底揭了，他们做的那些黑心事恶心事，一件也没隐瞒全曝光了。
搜刮民脂民膏，抢人杀人的事不计其数。严重的还卖国，孔家简直就是人人唾骂的对象。
孔家一开始不承认，不过没关系，太祖有的是证据。光是鲁地大半的土地都在孔氏一族的名下就是最好的证据了，为了这些土地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
因此当这些被隐藏的真相被揭露出来后，鲁地的百姓直接冲进孔氏一族的家里打砸，甚至有不少孔家人被愤怒的百姓给打死了。
太祖没有处罚他们，或者说只是批评了他们一顿。虽然杀人是犯法的，但是他能理解百姓们的愤怒。
有多少鲁地的百姓因为孔家而死，这些人中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只要有点血性的都忍不住。
何况有太祖替他们做主，鲁地百姓才敢为家人朋友报仇。
虽说近些年孔家在读书人的支持下，家族在慢慢恢复。可是相比几十年前孔氏一族的待遇和势力就差多了，现在也就是个普通富裕一点的人家。
毕竟没有朝廷的优待，他们想借着身份仗势欺人，搜刮民脂民膏的难度就高多了。
现在鲁地的百姓对孔氏一族格外讨厌，就算读书也不去孔家人办的学堂。
反正鲁地读书人多，他们宁可多走几步多交点钱，也不去孔家。
几十年过去了，鲁地的百姓没有忘记当年的仇，因此孔家在鲁地的日子真算不上好。
不是没有族人提过搬走，可孔氏的祖地就在鲁地，孔家要是搬走谁还拿他们当圣人的后代尊敬？
所以为了保持圣人后代的身份，他们只能留在鲁地，继续受百姓们的白眼。
这茶楼的东家这一次来京城，也是想借着茶楼打听消息，顺便跟京城的权贵结交一番。
哪怕孔氏一族现在大不如前，也有人还是愿意给几分面子的。
可惜他才进京三天，瞧中了壮汉的家业，想用手段谋夺，可壮汉不傻并没有上当。
于是对方就想出了杀死壮汉，再谋夺家业的主意。
至于壮汉死亡，他的家人会不会告官，孔家人可不担心。还以为是百年前，当官的只要听到他是孔家人，就会替他做好一切。
他这个想法放在几十年前不能说是错的，因为那时确实有许多人抱孔家人的臭脚，哪怕不知道不对，也愿意替他们掩饰。
毕竟圣人后代，历朝历代都受重视，以为大秦也和前面的朝代一样。
谁知道他们遇上了太祖，一个穿越人士，对孔家可没有什么好感。
卖国求荣，代代软骨头的孔家，和孔圣人是两回事。圣人是圣人，孔家是孔家，不能把他们看为一体，不然就是对孔圣人的侮辱。
府尹的不给面子，把孔家子气得鼻子都歪了。
可惜府尹不是那些视孔家为天神的读书人，直接让衙役把茶楼所有人带走。
“小公子，还请跟我去一趟府衙，虽然你不是凶手，但是这件事也要解决，不然对公子的名声恐有不利。”
府尹看得出秦宸身上的衣服是上用料子所做，以为是京城那家权贵的小公子，因此言语间十分客气。
“好啊！我还没去过府衙呢！正好去看看是什么样的。”
秦宸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身上的血衣在他答应去京城府衙时，立即有人送来了干净的衣服，秦宸在茶楼被封前，先进去换了一件干净的外衣。
也是府尹没见过秦宸，因为他才是个三品官，每次宫宴离皇帝老远，根本看不清楚皇帝和十一皇子的脸。
不然他这会儿都该跪下了，同时还会在心里咒骂孔家。
惹谁不好，偏要惹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后的皇帝。虽然京城中有流言说他是纨绔子弟，可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流言不能信。
没脑子的是另一回事，他们的脑子可以当做不存在。
睿智的人都看穿了背后的真相，只是这属于皇族内部事宜，大臣不宜参加。
皇帝无子，本来平息的皇位争夺又开始烽烟四起，各位王爷宗室各显神通。
这个时候独受皇帝疼爱的十一皇子就太过显眼了，不怪他们要对付他。
只有坏了十一皇子的名声，他们才有机会上位。
大家都看出了流言背后的目的，而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动手，可能是担心影响到十一皇子，坐实流言吧！
跟着大家来到府衙，秦宸站在一旁听审，而茶楼一群人却要跪在堂上受审。
没办法谁让他们现在是被告，而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们是凶手，自然没有特殊待遇，不像原告可以免除跪礼。
“咚咚咚……”
“威武～”
府尹升堂，衙役手拿杀威棒站在两边，中间跪着的是被告凶手。
“啪～”
府尹拍了一下惊堂木。
“堂下被告，还不给本官如实招来，为何杀人灭口？”
因为还没有判刑，因此只称被告、原告，这是太祖强烈要求的。
而判刑后就直接称呼为罪犯了。
“府尹大人，我作为孔家人，大人的行为是不是太不给我孔家面子了？本公子可是孔家嫡长子，你不怕被天下的读书人问责吗？”
还没认清现实的孔家子，就算在大堂上也想用身份来压府尹。
“被告，本官好教尔等知道。现在你身处的是大秦，可不是前朝。在大秦，圣人是圣人，孔家是孔家，你们没有任何优待。连皇族犯法，都与庶人同罪，何况还只是一个孔家？难不成你们孔家，比皇室更尊贵？”
扣帽子，还是文官更擅长，三言两语就让孔家子哑口无言。
哪怕他再蠢也知道，这样的话是不能承认的。
谁敢说自己比皇家还尊贵，哪怕是圣人之后也不行。
什么流水的皇朝，千年的世家。大秦现在能称世家的少之又少，识相的乖乖改了他们世家的风气。不识相的在太祖时期就被收拾了，现在可能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因为他们不能科举，而普通百姓却不受影响。
相比之下，他们就惨多了。几代无人在朝上当官，现在都快查无此人了。
孔家又怎样？同样五代不允许科举，现在还能在一些腐儒的支持下，勉强维持圣人之后的颜面。
再过几代，谁还知道孔家啊？
哪怕孔家确实对大秦和皇族不满，他们也不敢承认自己心里是这么想的啊！
“本公子没有，请大人不要乱讲，污蔑孔家。”
孔家子咬牙否认。这话要是传出去，孔家将会面临灭族之灾。
“面对本官，尔无功名请自称草民。”
其实府尹平时并不会和百姓如此斤斤计较，只是想给孔家人一点教训罢了。
来到大堂上还敢摆孔家的架子，真以为是在前朝人人都捧孔家的时代吗？
“你……”
孔家子听府尹所言气得想站起来找他理论。
“啪～”
一声惊堂木拍在桌上。
“威武～”
咚咚咚……
杀威棒敲着地板，吓得他立即又跪了回去。他不是怕，主要是不想白白挨上一顿打。
看到对方害怕的样子，府尹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还是保持着严肃。
孔家人，也不过如此。
“尔等还不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侍候。”
有太祖在，审案已经很少用刑逼供了。只有在某些顽固分子在证据确凿之下也拒绝不交代才会用刑。
“大人，草民交代，草民交代……”
孔家子没看清现实，茶楼掌柜这些可不一样，当他们被府尹带人押走，就知道孔家的招牌不管用。
府尹一问，众人纷纷招认。毕竟当时看到壮汉从楼上摔下来的人太多了，他们无法证明自己没有动手，那就只能把责任全部推到东家身上。
本来也是他先带人动的手，对方也是他让人打的，现在人死了自然也应该由东家全权负责。
“你们敢……”
孔家子见掌柜他们要招，便想威胁他们。这些人的家人还在孔家，他们难不成连家人都不顾了吗？
“堵住他的嘴。”
府尹一挥手，立即有两个衙役上前，用不知道从哪里抹来的臭布堵上了他的嘴。同时还怕他把布团拿下来，顺势把人捆了，这样对方就没办法把布团取下来了。
被人工闭麦，孔家子只能挣扎着朝掌柜他们呜呜叫。
“呜呜～”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掌柜他们一看东家都被这么对待了，更是吓得什么都招了，连孔家人在鲁地干了什么缺德事都招了。
“就为了对方的温泉地，你们就敢杀人？好大的胆子，当京城是你们孔家吗？想杀人就杀人？”
府尹看到供词，差点没忍住想骂人。
对方本是京城郊外的农户，一年前家中不怎么产粮的土地突然出现了温泉，对方靠着温泉冬天种菜，现在全家脱贫奔小康。
结果就在半个月家，被来京城的孔家子看中了他的温泉。
如果孔家愿意出钱买，看在对方出身不凡的份上，对方搞不好就卖了。
可孔家子并不想出这个钱，他只想白嫖。差不多一百年前孔家在鲁地就是这么干的，只是现在盯着孔家的人太多，又不想把鲁地的百姓完全得罪死了，现在才没这么做。
可这不影响孔家子在外地这么干啊！能白嫖谁想给银子啊？
于是在壮汉来城里商谈温泉之事时，把人家打了一顿，想让对方在购买协议上签字。
死者肯定不答应啊，这可是全家的生计。
本以为对方是想出钱买，想着对方家里有权有势，只要价格合适便卖了吧！
结果呢？对方想的是强抢，壮汉当然就不肯了。
可惜壮汉除了一身蛮力，不会武功。对方又带了十几个人，把他打成重伤，壮汉为了逃走从二楼跳下。本来就重伤，这一摔直接就伤势加重吐血而亡。
然后接下来的事大家就知道了，陷害不成，最后茶楼的人都被带回了府衙。
“唉～”
秦宸一直站在旁边围观，哪听闻死者是因为温泉地而招来了杀身之祸，便忍不住叹气。
虽然大秦一直压制着世家豪族，但还是有些人被他们所害。死者家里挖出温泉，京城肯定有家族知道的。他们一直没有动手，皆是怕在京城脚下被皇帝知道了，他们家族就完蛋了。
没想到京城的世家豪族没动手，却被圣人的后人所害。
当这一切在京城传播开来后，京城的世家豪族都无语了。
这、真是圣人的后人吗？怎么比土匪还要不讲理？
抽了抽嘴角，京城各个方向都有家族不约而同地让人送信去了鲁地。
当孔家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孔家子被判了死刑，还是立即执行，三天后验明正身就被砍了脑袋。还是在刑场，让百姓们围观后被砍的。
府尹甚至接到了皇帝的圣旨，让他请各大家族的族长一同观看行刑。
那些族长知晓皇帝的意思，一个个黑着张脸去观刑，回去后几天都没能吃下饭。
这件事秦宸原本也被迫参与到了里面，只是因为孔家子的身份，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只有皇帝知晓弟弟参与进去，案子审完后吓得立即把人叫回了宫。
“小宸，你没事吧？”
一个死人就这样掉在弟弟脚边，还吐血而亡，皇帝怕弟弟被惊吓到。
“哥，我没事。”
秦宸摘下面具，对兄长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害怕只有悲伤。
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在他面前死去。如果他经验再丰富一点，以他的内力老远就能听到方圆一里的动静。
早早听到动静，是不是他就能救下对方了？这个想法一直在秦宸的脑海中回荡，都快让他抑郁了。
“小宸，哥哥在，别太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
皇帝见状，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这样的事再次发生，太祖一直约束着世家和豪族，就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大秦的土地上。现在他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还死者一个公道。府尹上折子，想把茶楼赔偿给了死者的家人，哥哥答应了。那间茶楼挺大的，就算卖掉也能值个万两银子。希望他能安息吧！”
皇帝的话让秦宸的心情好了一点点。
只是……
“唉～银子再多，也换不回亲人啊！换成是我，不会因为赔偿金而看开的。因为在我心里，亲人最重要。”
秦宸不开心，整个人都郁郁地。
皇帝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弟弟，因为他在府尹进宫来禀报后，心情也很不好。只是他见过的事多，比幼弟更会调节自己的心情。
“百姓多艰，哥哥你要更加努力才行，大家只能靠你了。”
秦宸最后对皇帝说道。
“朕知道了，就会说朕，有本事你帮朕啊？”
皇帝听完白了弟弟一眼，但凡这小子能上点心，他也能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