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蜀江春水)

“兄长，你就别动了，蜀王的事不急。我已经让大将军派出一阵兵马围住蜀王府，等我们把蜀王提回来，就知道了。这一来一回需要时间，估计要登基典礼后才能把人送来京城。”
秦宸把他哥按了回去。
都这副死样子了，就别挣扎了。
“也行，就让蜀王多活几天。”
皇帝全身都痛，确实不太想动。
“不过蜀王在这么多事里掺了一脚，也是我没想到的。”
先帝给他这个儿子留坑就算了，毕竟先帝的资质不太好，也就底线足够高，才会让睿宗立他为继承人。
那么世宗呢？他们皇祖父可是很适合当皇帝的，为什么又给他这个曾孙留下了蜀王这个坑？
总觉得他们秦氏的长辈坑后代，已然成了习惯。
“皇位动人心，还是我们大意了。”
先是云王，然后又是蜀王。
以前总觉得在太祖的洗脑下，后代不会为了皇位而出现争夺的情况。现在才知道，不是不出现，而是他们隐藏得很深。
“宗正叔祖反倒是最难得的那一个了。”
总共也没几个亲王，出问题的就有三个。
至于他们这一代，除了最小的弟弟，其他的都不是东西，皇帝已经习惯自己那些弟弟不是好人了。
而且皇帝也不认他们，在他心中唯有最小的弟弟才是弟弟，其他人不过是有血缘的陌生人。
“也许皇祖父早就发现了蜀王的不对，才会在后来对宗正叔祖一直宠信有加。”
秦宸想到睿宗后来对任职宗正的魏王叔祖的宠信，那绝对是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还真有可能。”
皇帝知晓得最多，原来的叔祖封号并不是魏，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宝亲王封号，直到后来才改为魏王的。
要知道他们大秦的亲王封号，要么像秦宸之前的昊亲王，有特殊意义，要么是一些好听的封号。要么就是以古时的国为封号，像秦王、魏王、齐王等。以国为封号的亲王，绝对是皇帝最信任的兄弟。
魏王叔祖最开始只是宝亲王，后来才被改封为魏王的，从这里就能看得出睿宗对这个弟弟的态度。
而秦宸的封号同样如此，他的昊亲王虽不是以国为号，却是皇帝的名字，这是除了秦王外在大秦最尊贵的封号了。
从某方面来说，比秦王更加让世人尊敬。
以皇帝名字来作为封号的亲王，秦宸还真是第一个。皇帝对这个弟弟的偏爱，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是不是最尊贵的秦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弟弟是他最重要的宝贝。
秦王不止一个，但是昊亲王却是独一无二的。皇帝在自己的日记上写下了后世子孙，不得以昊为封号，这是他给弟弟的封号，其他人都不能占用。
这种霸道的性子，让后面的子孙嘴角抽搐个不停。
不愧是秦氏的祖宗，性子一个比一个奇葩。
后代的吐槽秦昊是听不到的，他现在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和弟弟聊天。
不管聊什么，国事也好，家事也罢，甚至是八卦都行。
“你离开五年，为兄可想你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全身疼痛的原因，皇帝面对秦宸时会忍不住撒点娇。
“我也想兄长。”
秦宸替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想我还让我写了好几封信催你才回来？”
皇帝提到这个可不高兴了，他真的写了好多封信才把弟弟叫回来。
“那能把北境的事丢下就走呢？总要处理好才能离开啊！”
秦宸握住兄长瘦得快只有骨头的手，因为他一直不肯让自己解毒，原来还有点肉的身体，现在都快成皮包骨了。
“我不管，我写了好几封信你才回来，小宸你就是不想为兄。”
皇帝任性地说道。
“……好好好，是我的错，哥哥可以原谅我吗？”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是自己的兄长又不是外人，道歉什么的都不带磕巴。
“行吧，看在你知道错的份上，哥哥就原谅你了。”
皇帝还是舍不得让弟弟为难，立即就原谅了他。
“谢谢哥哥。”
秦宸又不傻，这个时候一声哥哥可以让皇帝消停，他也不介意和小时候一样喊对方哥哥的。
虽然这么大年纪再喊哥哥有些羞耻，但是只要他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
“乖。”
皇帝艰难地抬起手，揉了揉弟弟的头。
十三岁到十八岁，他没参与到弟弟的人生中，幸好现在十一回来了，只要解完毒他就能和弟弟多相处一些年。
他们兄弟相依为命，皇帝哪里舍得留下幼弟一人在世上。
“哥哥，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让我替你解毒啊？”
又是每日的例行一问，秦宸把头埋在兄长的手上。
“再等等，再等等。”
皇帝想到离弟弟的登基典礼只有一个多月了，到时他再解毒也来得及。
只有他病得起不了身，弟弟登基那些人才不会有意见。不然他身体一好，他们就不会让他退位，同样也不会允许皇帝立皇太弟。
毕竟皇帝能拥有亲生孩子，他们更希望自己当下任皇帝的外家。
“可是解毒后，兄长也可以假装生病啊！”秦宸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的话，他这些年也就白活了。
知道皇帝是为了他而打算才不解毒，秦宸又感动又难受。
感动的是明知道自己可以拥有正常人的身体，还是要把皇位传给秦宸。难受的是兄长要一直忍受到他登基前，这样一来皇帝就要多受一段时间的苦。
“好、好像是啊！”
皇帝眨了眨眼，他似乎钻了死胡同，让自己白白受了几个月的苦。
不对，他除了防着大臣宗室，还要防他弟。
他弟可是不怎么想继承皇位的，他正是察觉到了十一有退出的想法，才会搞这一出逼弟弟登基的。
“不行，我要是好了，你就跑了。”
皇帝又躺平，他说什么也不能解毒，不仅不能毒，还要坚持到登基后再解。
他觉得他弟很有可能在自己解毒后跑路，只有让他登上皇帝的宝座，因为责任心弟弟才不会扔下大秦逃走。
“……不会。”
被兄长完全猜中了自家心思的秦宸，只能继续看着他哥痛苦地躺在床上，用这种方法逼他登基。
他哥不惜忍受剧毒侵袭的痛苦也要让他登基，秦宸哪里还能扔下他哥不管呢！
而且他哥在皇位上待了二十年，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也想休息一下了。作为弟弟，也是他唯一的亲人，秦宸想了想是不是成全兄长比较好？
“等我解毒后，我便带着人出去走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皇帝一直以来去得最远的地方就是行宫，除此之外，一直在京城十里范围内打转。
“好。”
秦宸看着发间有了几根白发的兄长，突然就不想抛下皇位不管不顾地跑了。他的兄长一直被困在这皇宫里，外面的天地有多大，他都不曾了解。
想到前世那些连皇宫一步也没出过的皇帝，哥哥比他们好一点又没有好太多。
“小宸答应了？”
皇帝惊喜地看着弟弟，他以为十一还会固执地想着把皇位留给他的孩子呢！
“嗯，哥哥要出去玩可以，但是身边要带着足够的人手，我会让一枝梅他们暗中保护你的。”
秦宸答应了，他放兄长离开。
“所以哥哥，我可以给你解毒了吗？”
秦宸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兄长。
“好。”
皇帝不再坚持，答应解毒。
兄弟二人休息一天后，秦宸开始帮皇帝解毒。两人盘腿面对面坐在床上，双掌相对。
秦宸运起神龙功真气涌出，金色的光芒从他身上过渡到皇帝身上，皇帝全身的经脉鼓了起来。
隐藏在经脉和五脏六腑里的毒开始顺着皇帝的嘴角涌出。
毒血弄脏了皇帝身上的龙袍，不过他和秦宸都没空管这些。逼出毒血的过程很痛，皇帝的意志力很强，一声不吭不说，还能冷静和弟弟掌对掌，换个人都要在地上打滚了。
秦宸倒是没有和皇帝一样全身痛，可他身体的真气不断涌向皇帝，真气在自己的身体里清空的感觉也很不好受。
本来奇经八脉里都充满了真气，现在却空荡荡的，对习惯了真气充斥全身的秦宸来说是相当的难受。
他一边忍着把真气回引的想法，一边坚持给皇帝渡真气。
先从皇帝全身的经脉开始逼毒，秦宸的真气流过一条条经脉，最后汇聚在他的五脏六腑。
比起全身上的经脉，五脏六腑的毒要难逼一点，它们长时间待在皇帝的身体里，已经扎根很久了。
秦宸也怕逼太争伤到兄长的五脏六腑，因此只能一点点引渡出来。
两个时辰后，所有的毒都逼了出来，秦宸在撤回真气的时候，把自己的真气留了一半在皇帝的身体里。
“噗。”
解完毒后，皇帝没事反而秦宸喷了一口血出来。
“小宸。”
皇帝不顾身上的毒血和弟弟喷到他身上的血，接住了秦宸。
“哥，我没事。”
秦宸被靠在皇帝的肩膀上，他今天不止给皇帝逼出了全身的毒，还打通了他全身的经脉，又留了一半真气在他兄长的身体内。
现在的皇帝出去在江湖上也是一流的顶尖高手了，就内力而言。至于武技皇帝还得学，不然空有一身内力也不会运用。
“别说话。御医，让御医进来。”
皇帝朝外面喊道。
“来了来了。”
几名御医从外面跑进来，龙天和一枝梅蹲在梁子上，看着下面慌乱的众人。
“没想到皇太弟对皇帝这个兄长这么好啊！”
把一半的真气留在了皇帝身体，造出了一个一流的顶尖高手。
而皇太弟则需要一两年的时候才能重新修回这些失去的真气。
不过皇太弟还是先天高手，他的壁障早就打破了，不会因为失去一半的真气就退化成一流高手的。
他只是在真气的含量上比原来少了一半，不是说他作为先天修为退后。
“以后陛下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了。”
一枝梅对于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下面那对兄弟的感情，他因为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知道得比较多。
比如皇帝为了逼弟弟登基，故意不让皇太弟替他解毒。这可是皇位哎，兄弟俩就这样你推我让的，要是让蜀王、云王他们知道了，一口老血喷出来信不信？
他们拼死拼活就是想登上那个位置，可是皇位在秦宸兄弟二人的手中却相互谦让。
皇帝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弟弟，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幼弟。这么多年来秦宸一直被当成继承人教养，如果他不登基，以后皇帝有了亲子，皇帝自己肯定不会怀疑弟弟。
可皇帝的孩子呢？
作为他们最大的对手，会不会怀疑秦宸？所以皇帝非要让幼弟登上皇位，就是为了消除这种可能。
以后就算秦宸选择退位，对方也是从幼弟手中接过的皇位，那么他就要把幼弟当成是自己的父皇，对幼弟孝顺恭敬才不会被天下人骂。
这是皇帝作为兄长替弟弟做的打算，他不能看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因为皇权的争夺而被人暗害。
皇帝的打算秦宸也明白，哪怕他知道对方就算想对自己动手，也无法杀死他，秦宸为了安皇帝的心，答应接下皇位。

第111章
皇帝的毒已解, 秦宸后面就能反向催生了。只要兄长的娃生得早，二十年后他就能解脱了。
皇帝一心要把皇帝传给幼弟，而秦宸想着二十年也够他改造大秦了, 再把皇位传回给兄长一脉。
兄弟俩相互为对方着想的行为, 让一枝梅和龙天都很感动。
见识了蜀王、云王他们这样的皇族，又看到最该为皇位打起来的兄弟二人为皇位互相推让, 突然发现人品这种东西, 和年龄无关。
皇帝本应该最容易猜忌人的生物, 秦昊却对自己的幼弟没有一丝猜忌。
而作为被皇帝一手养大的皇太弟，面对皇位的诱惑时，居然也没有生出贪念，而是一心想把皇位还给兄长一脉。
和他们相比，其他人的人品就拙劣多了。
都说皇家无亲情，看来也不是绝对的嘛！
皇帝替自己和弟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在一旁等候御医们的诊断。
御医们在皇帝的坚持下, 先给皇太弟看。
“陛下, 殿下身体无事, 至于殿下现在身体虚弱, 应该是和殿下把一半真气留在陛下身体里的原因。”
替这对兄弟把脉看诊后, 终于弄明白了皇太弟的虚弱是因什么而起了。
“什么？小宸把一半的内力留在朕的身体里了？”
皇帝唰地一下站起来，震惊地看着御医们。
“回陛下, 是的。”
御医们点头，皇太弟对皇帝这位兄长真是没话说，先天一半的真气，完全可以打造出一个一流顶级高手来。
现在皇帝体内还是真气, 但是过一段时间真气就会退化变成内力。不过皇帝要是继续修炼的话，内力也会增加, 总有一天他也晋升到先天的。
特别是秦宸还替他兄长打通了全身的经脉，这可是神龙功打通的经脉，一下子就让皇帝那狗啃了的资质变得好了起来。
只要皇帝以后认真修炼内功，先天真不是梦想，甚至比大多数练武者更容易到达先天。
“阿宸，你赶紧把真气拿回去。”
皇帝没想过这一半真气留在自己身体里的好处，他只想着这一半真气让弟弟变得虚弱起来。
“哥，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过几天就好了。至于那一半真气，可以让哥哥你拥有自保的能力。”
秦宸正是考虑到这个，才会留下一半的真气在兄长的身体里。
他想让秦昊长命百岁，他作为先天能活到一百五十岁以上，如果没有内力他哥最多也就百来岁。可现实是他的兄长因为长年中毒，身体不如正常人好，活到六十估计都难。
秦宸可不想未来没有兄长的存在，所以他才选择了这种做法，让他的兄长也可以修炼内力。
武技这些随便练一下就行了，内力一定要勤奋修炼。
这样一来他哥也能活到一百多岁，兄弟俩能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可是……”
看着弟弟虚弱的样子，皇帝哪里敢自私啊！
“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事的。”
秦宸朝皇帝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虚弱。
他现在就像是一个被掏空了的病人，不管怎么笑也改变不了他脸色苍白，身体虚弱的事实。
好在有御医们做保证，皇帝才没坚持让弟弟把他身体里的内力收回去。
不过皇帝在弟弟的指点下，当天晚上就开始打坐。
有秦宸指点，皇帝修炼神龙功事半功倍，很快就入了定。
秦宸看着坐在床边打坐的皇帝，他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皇帝两个周天结束，睁开眼就看到弟弟睡得很香的脸。
“辛苦了。”
皇帝替他盖好被子，怕把弟弟吵醒，便去外面的榻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李德有带着宫人进来，就看到精神抖擞的皇帝坐在床边盯着皇太弟。
“陛下。”
从没有见过自家主子精神气这么好的李德有，一个激动声音大了一点。
“唔。”秦宸被惊醒。
“老奴有罪。”
知道自己吵醒了皇太弟，李德有赶紧请罪。
“没事，你起来吧！”
秦宸晃着脑袋坐起来。
“老奴不敢。”
李德有没敢起来，他的主子是皇帝，而皇帝这会儿有点生气，特别是看到他弟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后，心里就更气了。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怪李德有，他只是太高兴了。
“李伴伴你起来吧！”
皇帝发话，李德有立即站起来。
“谢陛下，谢殿下。”
“哥，你别怪李伴伴，他只是在替你开心。”
秦宸拉着兄长的手替李德有求情。
“我知道的。”皇帝本来也没打算罚李德有，只是心疼弟弟而已。
“那就好。”
秦宸终于松了一口中气。
“既然醒了，先起来用点早餐，要是还困再继续睡。”
皇帝扶着弟弟，一边让人准备洗漱用具，一边让人传膳。
“好。”
秦宸努力让自己清醒，等到用完早膳他又睡了回去。
而皇帝则开始处理起了国事。
兄弟俩一个睡一个干活，只是和之前的情况翻转了。
不过皇帝恢复的消息只限于少数人知道，因此在秦宸没有露面的那几天里，众人以为是皇帝病重，因此不怎么露面。
不过该干的活他们也没忘记送到正阳宫，让皇太弟批阅。
事实上秦宸在睡觉，批阅奏折的是皇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