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弟(蜀江春水)

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这银子就和这水一样，拨出去就没了。
他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不能因为几句猜测就随便从国库中拿银子。
“朱大人, 人命关天, 这可不是儿戏。”
洪大人看着反对他的同僚，他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明眼看着的大旱视而不见。
那么多条人命啊！
“洪大人可曾想过要是准备了物资, 结果又用不上有多浪费吗？”
两位大人都有理由, 朝中支持者各半, 于是大家看向秦宸这个决策者。
“二位大人说得都有道理，大家的担心孤明白，只是人命大于一切。东西用不上是好事，我们可以转卖给其他人，也可以留着下次用。但是百姓的生命，就不是一些物资银子能抵得上的。户部，准备赈灾物资, 随时运往西南地区。”
秦宸做了决定, 剩下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殿下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要是不依不饶的话, 会惹怒皇太弟的。
“臣等遵旨。”
用皇帝的名义下达了这个圣旨, 然后大朝会也没什么事了，秦宸站起来走人。
“十一？”
皇帝醒来, 看到弟弟坐在自己床边，心情立即变好。
“哥，你醒了？”
秦宸从宫人手中接过白水喂他喝下。
“出什么事了？”
不愧是弟控，一下子就发现了弟弟心情不好。
“朝中为了西南地区的事差点没打起来。”
虽然秦宸以前要处理很多北境的事务, 但是和皇帝每天要做的事比起来，他那点公文就不算什么了。
“原来如此。”
听完弟弟的话, 皇帝知道了。
“双方都有道理，不过你还是选择了百姓。”
可哥浪费物资和银子，也要提前准备，就是不想百姓受太多的苦。
“是，因为在我这里，人命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秦宸实话实说。
“那兄长明白了，回头让李德有去关注一下进度，不能让他们怠慢。”
皇帝没有说弟弟做得好还是不好，而是和他说一些其他的事。
“最近监国，有碰到什么为难的事吗？”
皇帝指点怎么处理这些事，有些事真的需要前方有人教导，皇帝学的都是他从太祖笔记里和其他祖先学的。
至于先帝，他就算了吧！他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大家私下在讽刺他。
皇帝没有从先帝手中学到什么，只能把自己摸索出来的东西交给弟弟。
这时秦宸才明白，为什么帝王心术只能由皇帝亲自教，其他人是教导不了的。
幸好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很快就把皇帝教导的东西融会贯通，把它们全部变成自己的。
“记住了吗？”
皇帝说完有些气喘。
“记住了，哥哥别急，喝点水休息一下。”
秦宸亲自端起水喂皇帝。
“记住就好，要是碰到有什么不懂的寺主，就回来问我。”
皇帝叮嘱弟弟。
“好。”
秦宸当然不会傻到自己硬杠，有现成的老师，他又不是没有长嘴。
“十一长大了。”
皇帝看着为自己输送真气的弟弟，已经比自己都高了一点的弟弟，再也找不到小时候那种可爱了。
“我都十九了，当然长大了。”
秦宸没好气地回答。
要是按后世的年纪算，他都成年了。
当然在古代他提前行过冠礼，自然也算成年。
“十九了啊，那什么时候给朕带个弟媳回来？让朕抱侄儿？”
皇帝说催婚就催婚，连个招呼都不打。
“哥，要娶你娶，要生也是你生，别找我。”
秦宸翻了个白眼，他是不可能娶的，还是指望一下他哥吧！
看着弟弟的反应让皇帝笑了，他就知道弟弟又是这种反应，不过不急反正以后时间多得是，等他身体好了天天追着弟弟问。
这时的皇帝还不知道，秦宸因为他的身体，多少有些克制自己的情绪，等到他身体好了，反向催生是很可怕的。
“别笑啊，我说真的。”
秦宸一直用认真的语气跟他哥说着。
“好、好了，兄长知道了，十一别生气。”
皇帝用哄孩子的语气跟弟弟说道，他根本没把秦宸的话听在耳里。秦宸见状也不说什么，现在的兄长身体确实不好，等到他把兄长体内的毒逼出来后，兄长会知道什么叫反向催生的。
皇帝又和弟弟说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以前他身体不好，秦宸不敢气他。等他身体好了，可以承受得住生气了，就是秦宸表现的时候了。
秦宸坐在他哥平时坐的位置上批阅奏折，大臣们鱼贯而入。
“参见殿下。”
大臣行礼。
“免礼，坐。”
秦宸抬头，放下朱笔。
众臣看到皇太弟殿下用的是朱笔大为震惊，皇帝对这个弟弟是真的很放心啊！
历代朱笔批阅是皇帝才有的权力，可是现在皇太弟就能拿朱笔批阅，并且皇帝还没有意见。
从皇太弟批阅的折子来看，是受到皇帝指点的。
兄弟俩的感情比一般人要好太多了，这可是皇家啊！他们家中但凡兄弟多一点，猪脑子都打出来了。可皇帝和皇太弟这一对，最应该打起来的兄弟却连吵架都没有发生过。
也不知道先帝是怎么生的，他们好想和他讨教一番，实在是被家中的不孝子们气到吐血。
“殿下，支援西南的物资已备齐，其中粮食药物最多。”
户部尚书拿出自己写的折子递给站在一旁的安于堂。
“好。”
“殿下，西南附近的大军也已经向西南地区出发，一旦发现有动乱，立即镇压。”
兼任兵部尚书的大将军也跟着禀报。
“大将军辛苦了。”
不管什么地方发生天灾，伴随而来的肯定是人祸。
新的锦衣使也奉秦宸的命令前往西南，调查当地的情况。
“殿下，蜀王一直没有消息传回京，可要派人去看看？”
吏部尚书忧心道，本来这应该由蜀王上折子说明情况，结果对方一直没有送折子到京城，他怎么能不忧心呢！
蜀王是西南蜀省的藩王，因蜀省老是出现动乱，因此蜀省也有藩王在。
蜀王还是睿宗的亲弟弟，兄弟二人一母同胞，与皇帝兄弟二人的血缘关系也极近。
然而蜀王就藩已经很多年，与京中的联系也就每年皇帝万寿时送的礼，其他时间就没有关系了。
而蜀地因为一直没有什么乱子，皇帝关心的也少。当然再少也有派锦衣使盯着，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本该送消息回来的锦衣使一直没有消息。
不知道是出事了，还是背叛了皇帝。
这一次西南出现大旱的预兆，在官员们上奏之前，秦宸和皇帝是提前收到了消息。不过不是锦衣使送来的，而是奉秦宸之命一直在西南地区调查的几位先天送回来的。
秦宸直接同意洪大人的请求，就是因为知道他没有说谎。
既然出现干旱的概率很大，那就不得不提前准备，以免后面收到消息时被打个措手不及，那时再筹备粮食和药物都来不及了。
而这一批粮食和药物非常重要，秦宸还派了暗卫去调查，看看有没有人对它们伸手。
“蜀王叔祖啊！”
秦宸手放在桌上轻轻敲在桌面。
看皇太弟在沉思，众人也不敢轻易出声。
“大将军，派出一队人马，围了蜀王府。”
秦宸一开口便让众人惊讶。
“是。”
大将军没问原因，他只忠君。君要他怎么做，大将军就怎么执行。
“众卿先回去，有事孤再召你们入宫。”
“是。”
众臣离开。
“殿下。”
冰神和望舒、慕容出现在殿中，至于一枝梅则在皇帝身边保护他。
“你们回来了，在蜀地打听到什么？之前你们送回来的消息就让孤觉得不对劲，没想到他真的有问题。”
秦宸盯着冰神手中抱着的盒子。
“殿下，当年卖毒药给淑妃的正是蜀王，他手中有《毒虫物》，还有专门制毒的毒师。除此之外，这一次购买毒药的是京中那些世家和二郡公，同样卖给他们毒药的还是蜀王。”
冰神他们打听到消息全都告诉了秦宸。
“蜀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我哥死了，也轮不到他啊！”
秦宸觉得很奇怪，蜀王做这一切总该有个理由吧？
“蜀王要杀的不止陛下一人，还有睿宗一脉所有皇族。”
冰神说到这个，眼中都带着一丝害怕。与他一想的二位女侠也是一样，都觉得蜀王太疯狂了。
那些毒药要是流向大秦，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幸好他们出手处理了，那些毒药都被他们几个销毁了，蜀王想再重新制作，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凑够制作这些毒药的材料。
“嗯？”
“殿下不知，蜀王一直觉得是睿宗抢了他的皇位。”
“……他在胡说什么？皇祖父哪里有抢他皇位？不知所谓。”
秦宸只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前有云王桂王不服先帝，后有蜀王觉得睿宗抢了他皇位？
在太祖日记后面的续本上，清楚地写着世宗的话，他自己择了睿宗，并没有抢皇位一说。
“蜀王认定了是睿宗抢了他皇位，因此睿宗一脉都该死。”
“这些年在一直在京中搅浑水的人就有蜀王的人，而云王和桂王身边也有蜀王的人，他们也不多话，只是会时不时地在他们耳边说几句先帝的坏话，引起他们对先帝的不满。”
“真是哪里都有他啊！”
秦宸还真没想到，蜀王还有这本事。
“不仅如此，就连殿下小时候身边也有蜀王的人，只是被陛下发现他们别有心思，便把人打发走了。”
这件事倒是出乎了秦宸的意料。
不过他小时候身边的人成分确实有些复杂，不仅有蜀王的人，搞不好还有皇后，后宫嫔妃，甚至是他那几个白痴兄长的人。
那些人一来就传秦宸克父克母，被皇帝知道后都收拾了，也是从那时起皇帝把这个弟弟完完全全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想到小时候自己身边有这么多探子，能活着也真是不容易啊！
幸好那时他还小，对所有人都没有威胁。等到众人发现他是威胁时，皇帝已经把这个弟弟护得严严实实了，身边的人全是精挑细选的，那些探子根本接近不了他。
当年他在皇宫被掳，明面上看是他那几个兄长下的手，实际上是蜀王借了他们的手做的。
当然也不能说冤枉他们，他们确实有掳走秦宸想法，并且也派了人。只是对方还没出手，就让蜀手把对方的人手先杀了，然后蜀王的人替代对方进宫掳人。
真是防不胜防啊，差一点秦宸就被掳走了。
蜀王当初想把秦宸掳去蜀地，必要的时候可以当人质。
毕竟皇帝占大义，他要搞事失败的可能性很大，这个时候他手中一定要有一张保命符。
而秦宸就是他挑中的保命符，因为他发现皇帝对这个弟弟很重视。
换成其他人皇帝可不一定在乎，因此想要人质只有十一皇子是最好的人选。
哪里知道他的人失手了，皇宫都没有出秦宸就被救了回去。
除此之外，当年越人堂的堂主会进宫刺杀皇宫，其中也有蜀王的手笔。
当然他没直接插手，而是在言语间引诱他们一步步朝着刺杀去想。
后来对方还真进宫刺杀皇帝，结果被秦宸钓鱼钓上来了，计划破灭。
如果那时皇帝被杀，秦宸作为年纪最小的十一皇子，在皇位上是没有竞争能力的。
不过秦宸不会死，以他的实力应该会在暗卫们的保护下逃出皇宫。等个十年再杀回皇宫，替兄长报仇。
幸好秦宸打从出生运气就不错，越人堂刺杀没有成功，反倒是他和自己的门派被灭。
蜀王好几次计划都被秦宸有意无意间破坏，让他不得不暂停对付十一皇子。
他觉得十一皇子有点邪门，和他作对的貌似都没好下场。
更让他生气是，云王那里的部署也被秦宸废了。
当初是他的人有意无意跟云王说起了鸦片赚钱的事，等到云王开始接触毒品后，蜀王就把自己的人手撤出了云省和桂省。
他本来打算看睿宗一脉狗咬狗的，结果云王和桂王被昊亲王那个毛头小子轻轻松松解决了。
气得蜀王那个老家伙好几天吃不下饭，到现在一提起皇太弟就生气。
当初他和宗正，一个就藩，一个留京任宗正，由他们自己选择。
当年睿宗是想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留在京城当宗正，这样自己也好就近照顾他。
是蜀王自己选择出京就藩的，因为他觉得在京城没办法培养自己的人手。
结果到蜀地后，发现蜀地的人根本不受他忽悠，这些人除了干活就是耍。
而且你想忽悠他们，那不可能，天生长着一对反骨，你越是让他们做啥，他们就越不做啥。
而且蜀地是道教发源地之一，大家格外信道。
而道教是你信就信，不信给老子滚。
蜀王忽悠了几十年，他手上的人也不足三千，别说造反了，他连蜀地的驻军都打不赢。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蜀地百姓对大秦的感情很深，当年蜀地因为战乱发生了一场瘟疫。太祖亲自来到了蜀地救援百姓，给大家带来了大夫、药物、粮食，让蜀地百姓撑过了瘟疫。
因此蜀地百姓对皇室很是感激，根本不相信那些忽悠人的话。
皇帝好不好，看看他颁布的政策就知道了。
百年来大秦的百姓过得都可以，只要没有天灾人祸起码吃饱肚子是没有问题的。
就算现在的玉米土豆红薯产量没有后世高，可古代的人口也没有后世多啊！
主粮加杂粮，足够全家老少不饿肚子了。吃得饱，人身体就好，身体好就不容易生病，就算生病了也容易恢复。
这样因病而死的人也少了，人口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已经超出了前朝好几倍。
在这种情况下，蜀王想忽悠蜀地的百姓为他所用，这是不现实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听。
有时间听他们的忽悠，还不如跑去耍和摆龙门阵。
因为大家都想过安稳日子，在吃得饱，穿得暖的情况下，谁愿意过刀口上的生活呢？
忽悠不到人不说，还有人悄悄去官府报官，抓到了可是有奖励的。
于是蜀王好多手下莫名就被抓了，害得他要千方百计把对方弄出来，不然被人知道他私下的动作，他这个蜀王就不用当了。
几经折腾，反正蜀王手中的私兵只有几千人，还没有蜀地的驻军多，他想造反都造不起来。
而蜀地又因为特殊，驻军的将领肯定是皇帝亲信，忠心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此蜀王想拉拢蜀地的驻军是不可能的，他要敢做就是自投罗网，搞不好对方还要谢谢他，这可是送上门的军功呢！
所以你看，蜀地就是这么神。搁前朝蜀是天下未乱蜀地先乱，天下已平蜀地未平。
但是同样在生活得不错的时候，蜀地是最和平的。
后世的蜀地人是内战从未赢过，外战从未输过。
这样的性格也就造就了蜀地人很念旧情，即使过了百年他们也记得太祖之恩。
冰神他们入京，把打听来的消息全都告诉了秦宸。
“辛苦大家了，安伴伴带几位前辈去休息吧！”
秦宸听完不急着处理，他要和兄长商议一下。
“多谢殿下。”
冰神放下怀中的盒子，几人同安于堂离开了。
“呵，人啊总是贪心不足。”
秦宸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他兄长身负的同一种毒、药。除此之外，别的毒药都让冰神他们销毁了。
销毁了是对的，听他们几个说，那是一屋子的毒药，他们烧毁的时候，光是气体沾上了都有人直接死亡。
幸好那些毒药是在一个远离城市的山沟里，这才没伤害到普通百姓。
也正是因为远离百姓，他们才敢直接下手销毁。
“蜀王？朕倒是忽略他了，皇位果然动人心啊。”
皇帝躺在床上，面色深沉地对弟弟说道。
“朕就不明白，皇祖父何来抢他皇位一说？”
别说皇帝不明白，秦宸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世宗很清楚地记录着他是传位于睿宗的，一开始就没有另立继承人的想法。
蜀王和睿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没错，可他小了睿宗好几岁不说，睿宗还是嫡长子，在嫡长子天赋不错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选择嫡次子。
也不知道谁给蜀王的错觉，觉得他才是世宗选定的继承人，是睿宗抢了他的皇位。
“我再去翻翻世宗日记。”
皇帝挣扎着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