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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渣攻he指南(心向神知)


“闻修决!”沈缘向前半步,却被厉城扬伸臂阻拦,白衣青年神色略有些焦急,他的眼睛还红着,眼睫上方那一颗小小水珠沾到眼睑处轻轻落下,看起来倒像是被急哭了一般。
闻修决心神微动,悄声对百里从归道:“挟持实在一些,不要作假。”
刀子在他颈间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远远的,闻修决敲见那白衣青年神色焦急,秀丽眉间满是愁色,他的眼睛红了些,头发有几缕沾在侧脸处,手指有些无措地揪在一起。
这一刻,他的心里说不清到底是被在意的欣喜,还是面对青年红肿眼眶的担忧。或许……或许师兄予他那七日时间,并非是无情,反倒是给他留了几分余地,只是这几分余地,于闻修决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但这或许已经是他的师兄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厉城扬没有收剑,他牢牢地护在沈缘面前,不前进也不后退,剑锋凛凛,悬浮于手心之前,正对着被挟持的闻修决。
“百里从归刚才,叫你什么?”
“闻修决……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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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闻修决的身体紧绷着,整个下颌骨寸寸发麻,被百里从归按着的肩膀死死下压,没有半点儿留手,里面的骨头只摩擦着发疼,脖颈上那道细细伤口开始往外渗血,他急促地呼吸着,复又咬紧了牙关想要拼死挣脱:“厉师叔,救救我!”
“呃……!”挣脱的动作很快被百里从归压制,他手里那把刀的刃尖更加贴紧,不过一时片刻,又是一道伤口割下去,这回倒是真真像那么回事儿,整个刀口往外淅淅沥沥地滴着血,血白的皮肉自伤口处翻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厉城扬面不改色,掌心中的剑再进三寸,他看着那个被百里从归挟持住的少年,冷冷道:“闻修决,我没有聋。”
“若此事你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便视疑罪从有,就地处置了你也算干净!”
百里从归手里的刀颤了颤,抬起头来“咯咯”地笑,这笑声多少有些渗人刺耳,在场的人无不耳根发疼,轻轻皱起了眉,他甩起阔袖作遮挡,左手成利爪状狠狠压在了闻修决的小腹间:“厉仙君声名显赫,相必损了那么一二个不成器的后辈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万剑宗弟子的金丹可是有价无市啊,大好的补品……”
“你若乐意,我杀了这小子,你就当没瞧见,随口编造个什么……被野兽吃了,落下山崖或者……栽赃给妖族,随意你怎么说,这金丹我分你一半,如何?”
厉城扬不发一言,那把剑依旧悬浮在空中,再进一尺,便能将闻修决和百里从归捅一个对穿,是个一剑斩双魔的好机会……但是,他并不能仅仅凭一句话就判定闻修决与魔族勾结,更何况,小缘和他关系极好,若因此事坏了他和小缘之间的关系,那倒是得不偿失了。
百里从归笑问道:“怎么样,厉仙君想好了吗?”
沈缘被拦着不许上前,他被迫站在厉城扬臂后,正对上闻修决一张如死去多日一般惨白如霜的脸,他这时似乎是真的怕了,眼睛里布满了血红色雾气,牙关紧咬着嘴里的皮肉,眸光呆滞,只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方向,这样对峙了不知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只是那么短短几息之间,闻修决开口了。
他说:“师兄……救我。”
厉城扬怒斥道:“你还有脸叫你师兄?!”
闻修决只看着沈缘,青年白衣之上平添一层简朴灰色大衫,袖口处将他手指完全遮掩,这衣裳有些大,沈缘披上去只叫人觉得更加孱弱,可偏偏他却姿态挺立,又是一副山中雪松画卷,柔软墨丝遮住眼底情绪,闻修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眼前白雪皑皑茫茫,沈缘病了,他瘦得厉害,踩着厚厚的雪层蜿蜒数座山峰而来,肩上衣衫沾满脏污,手中长剑依旧明亮如新,那双眸是温柔坚定的,纯净甚雪,进入那灰暗巍峨殿宇,就像是仙人跌落神坛踏入污泥,又自泥潭底下探出一朵纯白无暇的莲花。
一切都太脏了……
闻修决已为魔族至尊,却几乎是胆怯地,躲闪地,恐惧地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墨玉椅上,大气不敢出看着那个人自殿外塌进来,沈缘踩进殿内那一刻,两边刀剑瞬间横在他颈前,他刚倾身想要喊住手,却见那青年缓缓停住脚步。
“罢了,我就在这里说罢。”
闻修决又沉默着靠了回去,他的指尖陷在手心里掐出了血,那一去经年,所有人都改变了模样,只有他,只有他面前这位许多年前还可以称作师兄的人,仍旧是他初入万剑宗时的模样。
沈缘抱剑拱手行了一礼,道:“魔尊大人,我诸位师弟昔年幼小,顽劣不堪,小惩大诫无可厚非,还请看在万剑宗的薄面上,释放他们。”
“咔嚓”一声,闻修决握紧的手将他三根手指的骨头捏断,疼得却不是手,而是他那颗早已经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心脏,沈缘不辞辛苦来到这里,他又喜又悲,几乎是在心里乞求着他能对自己说那么一两句好话,他想听到那句“我错了”,仅仅如此,一切都可以翻篇不谈。
可沈缘偏偏是来给他那些……师弟,求情。
闻修决开口时声音嘶哑不堪:“沈仙君还有别的什么要说吗?”玄衣魔尊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断裂的骨头修补好,那双手重新放回去时,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他低着头,在旁人看来是不屑和敷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恐惧。
他害怕沈缘,害怕他那双眼睛。
也怕他的嘴里再说出什么他不能接受的话语来,他想听又不敢听,想看又不敢看,心里在不停打鼓,进退两难。
沈缘长身玉立:“没有了”
闻修决咬着牙根:“沈仙君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沈缘看着他道:“前尘过往,烟消云散。”
“无话可说。”
“好……!”闻修决扶着椅子站起来,低头悲凄笑着:“好一个无话可说!好一个……烟消云散……”
他的苦,他视而不见,闭口不谈。
沈缘什么时候才能心疼心疼他?想想被逐出师门无处可去的自己,想想那个被剖去金丹斩断双腿,只能在地上卑微爬行的自己?他什么时候才能……才能对自己说出那句“对不住,我错了”?
可这一切,原本就是他妄想而已。
沈缘这颗屹立的雪松,摧骨不能,百折不断,冬日覆雪三尺厚,压垮他半身松枝,可来年他却又能抖落碎雪,茂盛生长。
而他就是被那雪压死在树下一条可怜的流浪狗,他感觉到了疼痛,天看见了,地看见了,过路的人看见了,飞旋的大雁也看见了,可树看不见,他参天生长,不肯低头。
可即便如此,闻修决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放他走了。青年离开时毫不留恋,衣摆在地上旋起一阵风,他一如来时那样坚定果敢,大雪压他薄肩,不能摧折他一身傲骨。
如今状况颠倒,被拿利刃指着的人,变成了他自己,即使这是假的,是他一手策划好用来欺骗厉城扬的小伎俩,可闻修决还是想要知道,如果他真的身陷险境,沈缘会担心他吗?
左右不过七日时间,身份暴露或早或晚根本没什么差别,闻修决退后半步,低声与百里从归传了句音,对方了然,立刻收起了刀将身前少年往前狠狠一堆,双手大开向后飞身下山,走之前刻意地留下一句话。
“一个不知修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小喽啰,还配不上来当我们魔族的尊座!”
厉城扬正要去追,却忽然发觉病重的沈缘还在他身后,若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么这个在他们面前表现乖巧,实则不知道是否已经与魔族勾结的闻修决,难保不会对虚弱的沈缘下手。
穷寇莫追,来日再杀不迟。
闻修决被狠狠往前一推摔倒在地,他刚要仰头爬起来,却见一柄寒光湛湛的长剑“砰”地一声扎进了泥土地里,闻修决浑身一颤,下意识看向了沈缘,后者连忙拦住盛怒的厉城扬:“师叔手下留情。”
厉城扬轻轻拂开他的手,道:“不关你的事,小缘。他既已修了邪术,便要按律规来处置,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师叔……”沈缘的手被拂到一边,他眸光焦急看向闻修决,手指微动,蹙着眉尖对他做了一个口型。
快,认错。
闻修决反应过来,双膝并起朝厉城扬行了一个大礼,额头深深地埋在地面上:“弟子鬼迷心窍罪大恶极,求师叔饶恕!”
厉城扬用剑指着他:“你修邪术,是真是假?”
闻修决沉默半晌,咬牙道:“是真,弟子贪功冒进,犯下大错……还请师叔……”
“蹭——!”
剑刃划过空气,与另一物交近相撞,发出雷鸣声响,沙尘散去些许,沈缘在片刻之间移步至闻修决身前,人虽病弱,剑已在手,相对厉城扬那把诛邪剑横直抵挡,兵刃交接之间,沈缘腕骨发麻。
“小缘!”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沉闷的寂静中,青年抵挡在两人之间,面容苍白倔强,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厉城扬气得要命,抬起手指想要骂他,却在看见他愈发惨白的脸色时,无奈闭了嘴,只是道:“我知你与他关系要好,只是规矩不可废。”
沈缘手臂颤抖着:“师叔,手下留情。”
“师弟一时鬼迷心窍,误入歧途,有罪当可改之,无谓于遵循旧法,对其赶尽杀绝,万剑宗百年仁善之声名,无需因他一人所废。”
厉城扬冷下了脸:“若我方才真有杀意,你这只手还能好端端地安在你身上吗?!还敢拿剑来挡,不知道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
“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一想?!”
沈缘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他放下剑双膝跪地,厉城扬的眉心狠狠一跳,正思索着是自己话是否说重了想要哄一哄小缘,可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扶他,却见那方才还倔强与他对峙到底道理一套接一套的孩子,伸手轻轻地扯住了他一块衣摆,抬起那双叫人心疼的眼眸,软声唤道:
“师尊,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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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冷不丁得听见沈缘这一声,旁边两个人相继看向他,闻修决抬起头,只见厉城扬也是一副极其震惊的模样,他少有地失了脸上严肃的神色,嘴唇微张,身体微微倾着,那双手恰恰好搭在沈缘的上臂间,一时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沈缘这一跪下去,直把厉城扬的心都跪软了,化成了一滩水,叫他那些刚涌到喉咙里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恨不得再咽回到肚子里去,厉城扬叹了口气,将地上跪着的白衣青年扶起来,俯身给他拍去膝盖上了灰,无奈道:“为了这么个小师弟,居然要你给我行如此大礼,也不晓得你师尊是教养你心太慈还是太狠……”
沈缘看了眼身后的闻修决,轻声恳求道:“我知您最痛恨魔族之人,私下修邪术者本该赶尽杀绝,以灭后患,只是他年纪小,是第一次犯错,于情于理,留一条活路无可厚非。”
“师尊,暂且放过他吧。”
厉城扬不发一言,只是手上用了些力气握住青年手臂,不叫他又一声不响地跪下去行礼,这孩子跪得他脑子都乱了,喊他那声师尊喊得他心肝儿疼,现如今连剑都没法儿在他面前抬起来。
杀了小缘的师弟,他恐怕要伤心难过。
可是不杀,难保以后不是个祸害。
如此两难之境,一生少有。
“我能放他一条生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毕竟是犯了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减一罪等,依前一宗规应逐出师门。”
厉城扬问他:“可若我放他一条生路,往后他依旧不知悔改,你当如何?”
沈缘随及道:“那时不劳师尊动手。”
“我会杀他。”
闻修决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白茫茫模糊的一片,尸山血海里,白衣青年持剑踏雪而来,是唯一的纯洁无瑕,与另一边御风落下足尖点在雪堆之上的浮云宗少主相会,两个人志趣相投,语调轻快,略说了几句闲话便相互分离开去寻找这层层尸堆里的妖王,闻修决满手鲜血躲在山后,胸口里藏着妖王的妖丹,看着青年笑靥如花,自己的唇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师兄那时候已经很久没再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了,能再次看见他的笑容,即使是对着另一个人,也叫他无比满足,他摸着小腹间空荡荡没有一丝灵力的丹田,却看着如今沈缘尚还算康健的模样,那点点撒落在心尖上冻得他牙根颤抖的恨意也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那一抹明月,他舍了命跳下水去捞。
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么多年的感情,如此多的亏欠在身,可沈缘依旧能毫不留情地用那把【归缘】剑穿透他的胸口,他要杀了自己,他想要替天行道,对所有魔族之人赶尽杀绝,那些虚假的同门情谊笼络着他痴痴不肯澄明的心,便拽着他下了十八层地狱。
“你若不知悔改,我会亲手诛杀你。”
“听清楚了吗?闻修决。”
闻修决恍然间回过神来,他仰头逆光看着青年那模糊不清的轮廓,有些许恍惚,他都手指还陷在泥土里脏污不堪,想去触碰那轮明月,却被他冷淡的温度冻伤手指,在冰天雪地中呻吟。
“师兄……”闻修决讷讷开口道:“你知道我已经……”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听清楚了吗?”沈缘打断了他,屈膝俯下身子,伸出手指为他理了理发丝,他的后背处透着渐渐黯淡的阳光,夕阳迫近青山,白衣青年此刻靠得很近,闻修决几乎是略微一抬头,便能够亲吻上他的唇角,他忍不住抬起了身子,却在半路停住,保持着一个极其难受的姿势跪在那里。
“我……我听清楚了。”闻修决几乎是贪婪地盯着青年的眸,将这双温情的眼睛血淋淋地刻在心底里,他明白这回恐怕是真的要不得不离这明月而远去,师兄知道他此时无路可走,却硬生生用一个跪礼,给他开辟了一条活路——要么改,要么逃得越远越好。
师兄……还是疼他的。
他也有难处,必不能偏袒过深。
能得到这番关照,不论是身为他的师弟还是……一个卑劣的爱慕者,他都该知足了,这些话虽没有前世所言那么温柔,叫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可也不似作假——不是假的就好,他很容易满足。
师兄说几句好话给他听,能在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为他想上那么一时片刻,能在练剑的时候再寻一寻他的身影,记住他的名字和样貌,这……有些麻烦,要求太多会惹师兄厌烦,能记住他的名字就好了,他不能太贪心。
闻修决慢慢地低下头,他下巴轻轻触碰到青年膝间,两只被泥土染脏的手却不敢去触碰他一分一毫,一只竹骨般温和的手从他的发丝间划过,闻修决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
“修决。”
闻修决低声道:“师兄,我在。”
沈缘轻声告诉他:“往后我就不再是你师兄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天冷加衣,寝食应时,诸事不可懈怠,剑术不能偏废。”
闻修决声音发颤:“……是。”
“师兄也要……照顾好自己。”
沈缘继续道:“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闻修决点头:“是。”
沈缘笑了笑,指尖触碰到了他颈间那两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他稍稍用了一些灵力,将那两道伤顷刻间治愈,闻修决一把握住他的手,瞳孔颤抖,眼底深处一片血腥:“师兄你……你的身体……”
他的身体是用不得灵力的……闻修决上下将人扫视一遍,手指猛地按在他的腕间摸了摸,指尖处脉搏虽依旧平缓虚弱,可比起那时沈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已经是好了很多。
沈缘愣了愣,随及笑道:“微末灵力,无伤大雅。”
“前几日孟师叔来,已为我调养了身体。”
闻修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沈缘垂眸看了他一会儿,轻声劝诫道:“闻修决,你悔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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