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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天师的鬼王室友(行云渡)


梁秋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食指的指尖在指腹上碾磨过一道又一道白痕,他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深色:“你们鬼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张墨:“可以。”
张墨:“但是没人想那么做。”
梁秋白:“为什么?”
张墨苦笑了一声:“记忆沉在忘川之底,那地方人下去顷刻间腐蚀削骨于鬼而言也不例外。”
张墨:“落入忘川之鬼,生前必大凶大恶,那地方一旦进入,想出来并不容易。”
几百年前,梁秋白听过这些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
禁锢之狱,忘却之海。
人鬼皆不想到达之地。
通过之前的交谈,梁秋白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阴绪之前做人类的时候跟他有过一段交集,但既然鬼修复记忆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宁愿对方什么都不记得。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天,竟是对方记忆最深的日子。
梁秋白正准备再问什么,屋子紧闭着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梁秋白微微探头就发现是阴绪。
梁秋白拧眉:“不是让你在外等着吗?”
阴绪抬手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不咸不淡的走上前:“祖宗,都一个多小时了,差不多行了吧。”
阴绪单手插兜站在沙发跟前,面色十分不悦的垂眸看着那个坐在梁秋白对面的鬼:“他都有别的狗了,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这么多时间也没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不如问我,我包教包会。”
梁秋白:“林狗,吃醋是病。”
梁秋白:“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阴绪:“.......”

第140章 眸色深处
“依照刚刚张墨所述的情况来看,冥河应该早就找到了张家并且在张家呆了不短的时间,初步推断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一百年前,他从花溪镇的神龛之中离开后寻的下一个落脚地。”将张墨送走了之后,梁秋白坐在单人的沙发上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分析着他心里那部分猜想。
阴绪:“那秦家算什么?”
梁秋白:“大约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梁秋白看向窗外飞掠而过的鸟,想到了自己在海地最后一次见到秦妄的模样:“本来,张家不会动他。可惜秦家的野心始终太大,在他们试图通过这次大会把张家赶下王座之后,张家又岂会放过他。”
阴绪端着一碗葡萄进门重新走到梁秋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秦家这件事真要算起来,还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张家不感激你就罢了,现在还反过头来过河拆桥。”
梁秋白视线抽回,垂眸将手里书又向后翻了一页:“你有句话其实说的不错,人在面对自己利益的时候都是自私的。张家如此,我也是如此,或许从几百年前开始我在张家人的眼里,大约只是他们家的一颗棋子。”
阴绪笑了一声:“那张家可真是不怕死。”
阴绪:“被你盯上能有好果子吃吗?”
梁秋白抬眸朝着阴绪看了一眼,阴绪讨好的将盘子里的葡萄递到对方面前。梁秋白吃了一颗,这才重新靠了回去:“我其实有件事没想明白,几百年前,张家饲鬼,后被鬼反噬其身。几百年后,冥河到底是通过什么理由说服的张家与他合作的?”
阴绪单手撑着下颌,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点了两下:“你们人类做什么事情之前总喜欢讲究为什么,但有时候未必可能是说服,或许是不得不为也说不定。”
梁秋白抬眸:“你的意思是.......”
阴绪挑眉:“就是你想的意思。”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
阴绪:“不过这件事现在也不重要了,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先解决冥河。”
梁秋白摩挲着手里的书页,半晌再次道:“冥河布了这么大的局,不惜以身渗透进玄门内部。我觉得他真正的目的应该并不仅仅只是打开封印这么简单,他最终的目的应该是.....”
梁秋白:“复生。”
屋子里静了一瞬,随后阴绪笑了一声:“你果然聪明。”
梁秋白挑眉,手指点了点书中的某一页:“刚巧看见了一些东西罢了。”
阴绪的目光扫过梁秋白手里一直翻看的书,神色意味不明的道:“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梁秋白扬眉:“还不错。”
梁秋白:“至少让我知道之后该怎么去饲养一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鬼。”
阴绪笑了一声走上前将梁秋白手里的书抽掉丢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双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微微俯身向前:“我有这么难养吗?”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给人数了数:“没钱,没房,挑食,难侍候,脾气还不好......”
梁秋白仰头看着面前那张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鬼王大人要不说说自己有什么才艺,我好把你卖了拿去换钱。”
阴绪气笑了:“先说好,到底是谁侍候谁?”
梁秋白别开脸:“好吧,是你侍候我。”
阴绪捏过梁秋白的下颌,惩罚的吻了吻对方的唇。
阳光散落的细碎光影里,面前的人拢在光中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如晚霞绚烂而又美好。
这一刻,阴绪心中突然下了一个决定,随后他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凑到梁秋白的耳边低语:“其实,杀掉冥河,我有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冒险的办法,天师大人有兴趣听一听吗?”
大会召开的当天,梁秋白被人折腾的趴在床上不想动弹。
梦貘从剑里跑出来的灵体绕着梁秋白蹦跶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将人的脑袋拱了拱:“起来了。”
梁秋白拿起枕头蒙上头:“不想起。”
梦貘:“大会马上要开始了。”
梁秋白提到这个就来气:“妈的那个狗东西他明知道今天我会去听还把我折腾的够呛,要不是他早上跑的快,我非宰了他......嘶......”
梦貘:“人又不在,你少说两句吧。”
梁秋白忍着身上的不适,将枕头摔到了一旁的墙上:“他有本事死在鬼界别回来了!”
梦貘:“他这次不是回鬼界去给你找修复灵魂的办法吗?”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你听他鬼扯......”
梦貘随着对方的动作蹦跶的下了床:“那他回去做什么?”
梁秋白:“大约可能是......”
梁秋白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冲着那悬在半空的剑招了招手,“来来,扶我一把。”
梦貘让剑过去给人当了拐杖,梁秋白那勉强并拢的双腿让他走路时微微发颤,等到他挪到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那股子不适才衰减了一些。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出来,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的那双眼睛。
昨晚,他再一次见到了阴绪那一双猩红的瞳色。
那抹红,裹挟着浓郁的欲望,像是海水一般的要将他淹没吞噬。
那股子感觉很奇怪,虽然面前的那个人还是他,但是对方在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行为却会是对方极力藏掉的阴暗面。
这就是鬼的异化,异化状态之下鬼的意志会被更强大的杀意与欲望侵蚀,但无论是他的认知还是从那本《鬼类饲养手册》里面看到的结果都告诉他鬼的异化状态不会超过一个月,阴绪的异化有些反常。
这种感觉说不上有趣,但却很新鲜。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都在极力的去通过一些事情去拼凑出对方完整的模样,阴绪极力掩饰的东西是他从未了解到的底色。
他应该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或许这件事与他有关,再或者这件事跟冥河有关。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揣着那本手札去了会议现场,而此时鬼界王宫,阴绪慢慢睁开双眼。
方锡:“眼睛变回来了。”
方锡瘫坐在地上,抬手擦了擦额上溢出来的冷汗:“幸亏你今早回来了,再晚,恐怕连我都压制不住了。不是我说你明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稳定,能不能最近少招惹那位祖宗?你知不知道......”
阴绪走上前拍了拍方锡的肩膀打断了对方的话:“辛苦师兄。”
方锡:“不辛苦,你记得,把之前欠我的辛苦费连同这次的一起给结了。”
阴绪从客厅的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没钱。”
方锡:“我看你这王宫不错。”
阴绪靠在身后的酒柜上,握着手里的玻璃酒杯不以为意的道:“你想要就拿去。”
方锡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
阴绪:“我想要C市豪庭的那栋别墅。”
阴绪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敲了两下:“我知道你认识人。”
方锡:“?”
阴绪:“我要买房。”
方锡:“你手里有多少钱?”
阴绪给人比了三个手指头:“三十万。”
本是累如死狗一般的方锡从地板上跳起来:“我操,你想买豪庭的别墅?你知不知道那是C市最富庶的地段?别说是三十万,三千万都买不到,我他妈的你怎么不去抢?”
阴绪握着手里的玻璃杯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开口道:“我不介意让它变成凶宅,到时候我可能还花不了这个价格......”
方锡:“.........”
祖宗,你是祖宗。
方锡咬了咬牙:“行,我去给你解决。”
阴绪笑了一声:“当然不会亏了师兄。”
阴绪抬手指了指自己这栋王宫:“作为交换,这里,我送给你。”
方锡:“这话是你说的。”
阴绪:“嗯。”
方锡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笔账觉得自己应该没亏。
王宫内现如今只有他们两只鬼,显得空荡而又寂静。
辛辣的酒液入嗓,烈酒将体内混乱不堪的阴气一点点压制,阴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再次出声道:“红月的时间快到了。”
方锡走上前,撇了一眼对方身上尚未褪去的猩红纹路,“剑锋金拿到了吗?”
阴绪:“拿到了。”
方锡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他知道你这破事,还能把剑锋金给你?”
阴绪敛去了眸中深色:“有些话,我没同他说。”
方锡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指了指:“林怂怂,你真不愧是怂怂,我看他要是后续知道你杀掉冥河的办法是以身为祭,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阴绪:“不是还有40%的概率吗?”
方锡:“上一次开会我就告诉过你,在手术室,没有超过50%的事情,我统统认定为失败。”
他的这位师兄,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但提到专业性的东西面上是惯有的严肃与平静。
在从不赌,尤其不会去赌命。
可这一次,阴绪没得选。
阴绪垂眸看着杯中酒液,淡淡的道:“这次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失败的概率在100%,但如果做了,就还会有40%,比几百年前酆都那一次,还高了20%不是吗?”
阴绪:“师兄,我觉得可以赌。”
方锡转身往外走:“这件事,你让我想想。”
阴绪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王宫深处的黑暗里,他撇了一眼趴在壁炉上的黑猫,拿起桌子上的酒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老黑,我需要你去查一件事情。”
黑猫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您讲。”
一侧的灯光拢了过来,在地面落下一片阴影,阴绪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杯壁,出声道:“我需要你去查一下阳卷之上,天历457年忘川之上有没有无名且新生的灵魂,我要全部的名单。”

“我看王家主,赵家主怎么都没来?”
“他们来不了了,前几天我听说那两个人都死了。海地那边现在乱得很,封印破损又加上之前秦家的事情,各家都损失了不少人力物力,再这么下去,我看恐怕.....哎......”
“C市最近听说也要乱了,这次大会上面派了人来参加,还不知道能讨论出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我希望是能拿出个相对公平的方案,至少各家出力均衡......”
“我也赞同这个。”
玄门这次大会在张家包的温泉酒店的礼堂举办,梁秋白到的时候,礼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时间,离大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各家的负责人此时还没落座,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不是说祖师爷已经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我见张家还给他发了邀请函,一会儿说不定我们还能见到呢。”
“是吗?那太好了。我最近听说祖师爷有个能力特别牛逼,死人都能救活呢!”
“这个我也听说了,据说当初酆都城霍乱的时候,祖师爷以一己之力救了那仅存的一城百姓呢。你们说祖师爷既然人都能复活,那是不是修复封印也就是他抬抬手,随随便便解决的事情?”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老天爷保佑,现在的噩梦赶紧结束吧。”
众人讨论的焦点此时正扣着兜帽单手插兜,坐在不远处的座椅上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手札。
离得近,那群人的议论刚好被梁秋白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头顶的灯光笼罩而下,那拢在兜帽之下的精致面容沉静如水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似的,但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却可以发现他手里翻动书页的动作慢了很多。
半晌,梁秋白将手札合上,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手札的内容被他翻了一遍,张逾的那些日记也被他一字不落的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那个孩子。
不该为他做这么多。
张逾的那条命,不过是他当初还给张家的因果债罢了。
不落山二十年,安魂灯长明助他苏醒。
他自以为他和张家两不相欠,没想到到头来,他却欠了那个孩子一条命。
梁秋白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宇,用张逾的生辰八字排了盘。
半晌,他睁开眼睛,掐指又算了一番。
这盘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显示他们两个人的因果债已经两清了?
梁秋白打算再往深处推衍一番,然而胸腹之中气血翻涌,让他捂住胸口,脸色白的厉害。
【梦貘:你现在这个身体还敢窥命?不怕死的更快吗?】
【梁秋白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喘了一口气:这人呐,不服老不行。】
【梁秋白:之前我能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
【梦貘:.......你也说是之前。】
【梁秋白猛地坐起身:我之后不会真的只能给人算命了吧。】
【梦貘:你身边不是有个挂吗?】
【梁秋白:你说得对。】
【梁秋白:不用白不用。】
梁秋白仰头看着会场头顶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一个人的命盘生来就是固定的,只会因后来个人的选择而发生细微的差异,但这种重大的因果节点,应该不会推算错,只能是已经发生,但是他没察觉。
看来只能等阴绪回来,让他查查看了。
不过,说到那个狗东西......
梁秋白将手札在手掌中拍了两下,随后将手札重新翻开停在了其中的某一页,用手指揪了揪书页内缝残存的碎纸。
这一页果然被人撕过。
梁秋白将前后的内容扫了一眼,发现刚巧是驱魔大阵的详细用法。
这几天,唯一接触过手札的只有阴绪。
那天在祠堂也是对方第一个找到的手札。
狗东西,竟然毁尸灭迹。
这恐怕就是对方昨天同他说的冒险的办法了吧。
梁秋白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阴绪的话,张家的人就陆陆续续从会场外面走了进来。梁秋白窝在座椅上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子,目光扫过那个被人簇拥在当中的张锡平,低头看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八点五十,会议马上开始了。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把,梁秋白转过身,发现是胖子。
胖子:“果然是您。”
胖子抬了抬手指了指最前面的座椅:“您怎么不去前面......”
梁秋白将人一把拉到跟前按头坐在了身边的空位上:“嘘,别被人发现。”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吧,您偷偷来的?张家不是说给您邀请函了吗?”
梁秋白双手插兜靠在靠背上:“我扔了。”
胖子:“......”
梁秋白:“你赶紧给我滚。”
胖子扒着前面的椅子背跟人商量出声:“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不想下去。其实您不知道,这种大会就是走个形式,向我们这种小喽啰根本都插不上话,坐前面我.....”
“你是怕我暴露的不够快......”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就又坐下一人,他顺着对方那身黑色的制服看上去,就正对上顾清河那张清冷矜贵的脸:“不是,我说顾处,您就别来凑热闹了吧。”
梁秋白:“一个二个的,我坐在这儿有这么明显吗?”
顾清河面无表情的低头叠着手里的纸:“我是跟着文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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