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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王崽崽不摆烂(又糖)


熹妃听老七说这是巫蛊,还直喊冤呢,“那木头人上一没生辰八字,二没有针扎,怎么就是巫蛊了!”
裕妃则是大惊失色,“不会是还有一个还埋在葡萄藤下,没被雨水冲出来吧!弘历、弘昼、姐姐和我,该是四个木头人!”
给老七都整无语了,这一大两小,其中一个格外小的三个人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替代的是翊坤宫的三位主子!
这时候熹妃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郑重的朝老七行礼,沉色道,“请七叔彻查,还承乾宫一个清白。延禧宫跟此事无关,耿妹妹是被我请来看稀奇的。”
这时候哪还有无关的人呢。老七锁了两宫的下人,一个个分开审问。熹妃和裕妃也被关在各自寝殿里,不让和任何人接触。
主子在下人眼里没有秘密,尤其是宫妃,一天十二个时辰身边都有人守着。熹妃和裕妃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盘问宫人就够了。
承乾宫和延禧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侍卫们一脸震惊的搜出来两柄锄头、两把镰刀、两个小铲子、两把大剪刀。
就是没有雕刻用的小刀。
再看看两宫院子里的葡萄架、各种果树和一个小苗圃,面上皆是恍恍惚惚。
有宫人战战兢兢的交代,熹妃和裕妃原本是想和在青棠院一样,继续种菜的,但承乾宫和延禧宫的景致,和菜园子太不搭调,就改成种果树了。
侍卫腹诽:果园子就搭调了?
他们知道宫妃有爱吟诗作画,爱种花,爱弹琴跳舞,爱做女工的,蒙古那边来的还喜欢骑马,这爱种地的还是头一次听说!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觉着,承乾宫和延禧宫绝对是被人陷害了,这样淳朴的妃子绝对做不出来巫蛊的事。
老七能任这么久的步军统领和领侍卫内大臣,不仅仅只是因为对皇帝忠心,他洞察人心的能力毋庸置疑。
作为一个身有残疾,跟一众天赋卓越的兄弟们一起长大,当个默默无闻小透明的同时,又能将郡王的爵位早早安在头上的皇子,老七察言观色的本事没有哪个兄弟能比得上。
只要他想,他能根据一个人说话的语气用词,细微的表情和动作,轻易的知道这个人是否紧张了,有没有说谎。
熹妃和裕妃淳朴得都不需要他运用这个能力,他一眼就知道,这两人真的是毫不知情。且心思极为纯净,她们是见了被雨水冲刷出来的,埋在自己院子里的木偶,都没联想到巫蛊的人!
这两宫的人也好审,跟着脑子里只有种地和吃喝的主子,一不用和其他宫的宫人结交探听消息,二不用相互争斗捧高踩低,日子都过得安逸,脑子也钝了。
有两人看出了不妥,但巫蛊这种事,不管是不是真的,一挑明就是大罪,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想着等两位嫔妃看过之后,扔到一边,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越怕来事越有事,竟然有这么严重的后续呢!
老七看出了承乾宫和延禧宫的无辜,立刻又带人围了钟粹宫、储秀宫和阿哥所。
翊坤宫不可能自己咒自己,承乾宫和延禧宫一损俱损,得利的是谁一目了然。
这计策用得太拙劣。但有前头老大允禔当面跟康熙帝表示,要杀允礽不用皇父亲自动手,儿子来替您排忧解难的例子在,老七允祐觉着,这起码还拐了个弯儿。
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弘时雕木头很久了,他身边的小太监喜旺没等用刑就招了。
那三个木头人,是喜旺冒充内务府的人,以给葡萄藤培土的理由,偷偷埋进承乾殿的。事情办得很容易,趁着熹妃去延禧宫唠嗑用饭的时候去,承乾殿的主子不在,也没人盯着他干活,很快就埋进去了。
但他第一次做这种掉脑袋的事,胆战心惊的只想快点干完,没来得及给那木头人埋深了,这才会叫大雨给冲出来了。
原本延禧宫也要埋三个的,但裕妃突发奇想,要自己动手,他没寻到机会。
喜旺一个劲的叩头,涕泪横流,“三阿哥拿奴才的家人威胁奴才,奴才不敢不做啊!”
他也不敢告诉别人。那木头人上什么都没有,三阿哥完全可以说是他偷去了污蔑主子。
弘时在老七再三逼问下,也承认了那木头人是他雕的,也是他让喜旺去埋的。但他坚决不承认是对翊坤宫的诅咒。
他雕一大两小,只是想借翊坤宫三人的病气,吸弘昼、弘历和熹妃、裕妃的阳气。近几年来,这四人连个换季咳嗽都没有,个个都极其康健。
“皇阿玛不是一直忧心福惠、福沛和年额娘的身体么?”他轻蔑的看一眼老七,振振有词道,“他也想过,若是承乾宫和延禧宫的康健,能匀一点给翊坤宫就好了吧?我这是为皇阿玛分忧,何罪之有?”
允祐一直盯着他的脸,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
好吧,大哥后继有人。
这事儿若是其他时候爆出来了,也许四爷还不会如此震怒。但,偏偏弘时运气就是这么背。福沛病重,年贵妃预感这个儿子也要离她而去,伤心得卧床不起。
被人投入了念想,埋在地里能有好么?那三个木头人身上是没有生辰八字,面容模糊,但雕刻它们的主人认为是翊坤宫的三人,那就是。
弘时被关起来了,他的妻儿和齐妃被勒令往后都不许出钟粹宫的大门。
但皇帝也没说将承乾宫和延禧宫的人放了,熹妃和裕妃还提心吊胆的被关在寝宫呢。
还有弘历、弘昼,真是飞来横祸和冤屈,弘时真正咒诅的是他俩。
老十三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才来翊坤宫为他俩求情。
但四爷不这么想,他像一条喷火龙一样,凡是跟此事有关联的人都要被迁怒,“院子里被人埋了糟污东西都不知道,承乾宫和延禧宫就没错么?熹妃和裕妃如何管治的下人?无才无德,不配当一宫之主。她俩那么喜欢在一起唠嗑,不如就还跟从前一样住一个院子好了!”
老十三本想说看在弘历、弘昼的份上,但他抬眼看见四爷面上的憔悴和眼里的红血丝,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当过孩子,自己也有孩子。知道在父亲心里,孩子和孩子是不一样的。
弘历、弘昼被放出来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苏培盛垂着脑袋小声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以及现在的结果。
“三阿哥一人被关在咸安宫,钟粹宫主子们的份例不变。万岁爷说承乾宫不吉利,熹妃娘娘和裕妃娘娘一起住延禧宫。”他小心的觑一眼弘历、弘昼,顿了顿,继续道,“两位小主子先去翊坤宫和福沛阿哥道个别,劝劝万岁爷吧。万岁爷伤心过度,这两天水米未进,将国事都推给了怡亲王。”
弘历面无表情的瞅他一眼,淡淡点头。父亲生病,当儿子的理应侍奉。
“额娘她们还好吧?”弘昼看向苏培盛,没什么表情的问道,“我能叫小圆子去给她们报个平安么?”
大夏天的,苏培盛只觉得两位小亲王身边冷气直冒,他脊背上凉飕飕的,冷汗贴上了里衣,扯了扯嘴角,连连道:“当然可以了!万岁爷还说两位阿哥受委屈了呢。”
弘昼余光扫到苏培盛脸上分不清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知道后面这句是苏培盛自己加的,也不为难他,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先皇大行不到二十七个月,宫中不能宴请装饰,宫人们也要敛了面上的笑意,做出哀恸的表情来。
这对苏培盛这种日常跟在主子身边的宫人,还真是件困难的事。他们早练出了一副喜庆模样,敛眉垂眼都带着微微笑意。
这会觉察到自己脸色太难看,想要做出个柔和的神态来也不容易。
翊坤宫从前弘历、弘昼也来过,那还是老九非要带他们来,说是“让额娘看看他最喜欢的侄儿有多好!”
完全是多此一举好么?四妃的宫殿,“上书房小分队”早跑遍了。翊坤宫来的次数比永和宫都多,毕竟,宜妃娘娘银子多还大方。
眼前的翊坤宫,院子里的景致没有多大变化,却让弘昼觉着,完全成了另一个地方。
象征着长寿的银杏树上系着白布条,石榴树下红色、褐色的残花落了一地,被雨水侵蚀着,有几分不好闻的味道。
宫人们低垂着头,面上俱是悲切之色,行走间无声无息,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整个院子的情形,和宜妃住在这时,老远就能听到欢笑之声,处处都带着喜庆的时候差别太大。弘昼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看,主殿前挂着的牌匾还是“翊坤宫”三个字。
福沛躺在正殿的小棺木里,弘昼、弘历静静的上前,给他上了上柱香。
四爷就坐在一边批折子。
福沛病重的这段时日,四爷就是这样守在他身边批折子。他在,年贵妃的伤心和忧愁,就能有个述说的出口。
弘历、弘昼进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两孩子。凝固已久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什么都没说,又低下头去,继续在折子上写字。
弘历、弘昼默默的走到几案前跪下叩头,叫一声“皇阿玛。”
等了几息,头顶沙哑的声音才低低的叫了声起。
弘历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四爷衰萎枯瘁的面容,眼眶突然就红了,他艰难的开口,“皇阿玛节哀,八弟还要仰仗皇阿玛照料……”
后面那句“您还有我和五弟”在喉间哽了哽,又咽了下去。
弘昼唇角动了动,跟着说了一句,“皇阿玛节哀。”
说完话,他伸手拉了弘历一把,两人默默站起来,不知是该走还是留下陪着。
片刻之后,似乎发觉光被遮住了,四爷再次抬起头来,挥挥手,淡淡道,“你们回去吧。”
弘历、弘昼安静的后退几步,转身出了翊坤宫。
踏出院门,就要拐向宫巷时,弘昼回头看了一眼。
翊坤宫屋顶上金色的琉璃瓦,经了大雨的洗礼,在六月艳阳的照射下,富丽堂皇流光溢彩。雕梁画栋的宫殿历经岁月静静的立在那里,庄严肃穆,无情的注视着一代代主人的盛开凋零。
“走吧。”弘历拉拉他的衣角,“跟咱们没关系。”
福沛的死跟他们无关,皇阿玛为福沛伤心……也与他们无关。
钮钴禄氏和耿氏等在延禧宫门口,远远看见弘历、弘昼,快步迎上去,抱着俩孩子就是一通哭,“可担心死额娘了,呜呜呜,都是额娘不好,连累了你们。”
十三岁的半大小子,这两年个子窜得快,已经比额娘们高出一个头了。
弘昼手足无措,惊慌的看着头埋在他胸口呜呜哭的耿额娘头顶。顿了顿,学着弘历的样子,虚虚回抱着额娘,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道,“额娘别哭了,我们都好好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哪怕是亲生的母子,也极少会有拥抱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弘昼记忆中,三岁那年搬到乾清宫住后,耿额娘就没有这样抱他了。
额娘们一点没被安抚道,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像是要把这几日的担忧和害怕哭个干净。
弘历、弘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和幸福。
当年雍王府后院一角,让额娘们头疼的两个小孩儿都长大了,能成为额娘们的依靠了呢。
被这样毫无保留的关心和依靠着,弘昼心中的酸涩臌胀。
他想,自己来到这里也不是毫无缘由。
哭够了,钮钴禄氏和耿氏拿帕子按按眼角,拉着俩孩子上下打量,心疼道,“才几天,就瘦了一大圈了。”
在母亲眼里,每次分别后重逢,孩子们都瘦了。无论这个分别是三五天,还是几个月。
弘历、弘昼确实是瘦了,十三四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似乎全部的能量都供给骨头了。
三更半夜就要爬起来读书,下午练骑射,消耗本来就大,还吃不了肉!
有时候他们都吃了三大碗饭,胃都撑得鼓起来了,嘴巴还是疯狂分泌唾液,忍不住想吃东西。
弘昼知道这是身体缺乏营养了,让膳房加倍的供应各种坚果、豆制品和奶茶酥酪才稍微缓解了饥饿感。
但,也只是缓解,半夜会饿醒,身体迅速的瘦了下来。

弘昼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美少年了。
有宫女会偷偷盯着他和弘历瞧,被他们的视线捕捉到了,就羞涩的低下头。
弘昼:……
允祎挤眉弄眼,“若不是在孝期,你们身边都该放宫女了。”
每每这时候,弘昼都要感谢自己灵机一动立的人设:要做的事太多,不想因为妻儿绊住了脚步。
在延禧宫用过了满满母爱的一顿饭,弘历、弘昼在宫巷下钥前回阿哥所。
“额娘们这几天受惊了。”出了院子,弘历收起了柔和的神情,沉声道,“这阵子咱们多回来几趟。”
整整一个下午,他和弟弟陪额娘们聊从前在雍王府的趣事,说庄稼饮食衣裳首饰。额娘们没提这几天的担惊受怕,只是不时就要仔细打量他们一番,像是怕他们受了委屈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弘昼点点头,“回来和额娘们一起种树养花。”
方才在院子里,钮钴禄氏和耿氏提到要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挖走,在弘昼的极力劝说下,才改变主意。
“额娘们喜欢种树养花,就继续种树养花,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
福惠不会自己咒自己,四大爷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再发生。
“人要是起了心思,不是这里使坏,就是换个方式使坏。宫人们经了这次,往后也会小心的。”
承乾殿的宫人玩忽职守,一人领了二十大板。慎刑司手下留情了,这会也都趟床上养伤呢。延禧宫的人今儿就没有之前那股子松散劲了。
钮钴禄格格连连点头,“往后松土培土的事,额娘们亲自来干。”她眼里明晃晃写着“本宫动不动就挖土,看谁还能往里头埋人偶”!
弘历淡淡的嗯了声,“额娘们只有咱俩,咱俩要加倍对她们好。”
弘昼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自己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在两位额娘眼里,四大爷是皇子、王爷、皇帝,是她们要仰望的天,是孩子的父亲,独独不是可以依靠的夫婿,四大爷没给她们半分遐想的余地。
如此也好,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
两位额娘后来有了皇太后和皇贵妃的尊号,也都没有和四大爷葬在一起,明显就是她们自个儿不乐意。
阿哥所里,允祎几个嗷嗷叫的将兄弟俩抱住,一顿捶。
“轻点,轻点,我这是肉长的身板,不是练武用的沙袋。快松开,几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像什么话!”弘昼嘴上嫌弃的大叫,手却没有推开皇叔们。
不会有利益冲突的同龄亲人一起长大,相互之间满满都是赤诚心意。
弘昼突然想到了老十三,他无心皇位,对四大爷来说不也是这样的亲人和伙伴?
“哼,四哥也是好赖不分。”允祎放开侄儿上下打量,小声嘀咕,“弘时犯的错,关你们什么事?二话不说就给关起来,都不让我们给送个信!”
“弘时德行有亏,听说福惠身子也不好。”允祕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弘昼的衣袖,张口就是炸雷,“皇上四哥居然还对你们不好!”
中原皇室传承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满人则不同,他们奉行的是谁行谁上。
跟已经长成的弘历、弘昼相比,福惠要平安长大聪明伶俐,还得皇上长寿才有可能被选择。宫里宫外都觉得这个可能性有些小了。
年贵妃身子太弱,她的孩子就很难长成,已经有三个孩子早夭,这第四个也没什么人看好。
弘昼一把捂住了二十四皇叔的嘴,无奈道:“小祖宗,你还真什么话都敢说啊!”
允祕“呜呜”叫着翻个白眼,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
弘昼弘历住的院子门口放了火盆,两人在小皇叔们的眼神示意下抬腿迈过。餐桌被摆在了厅堂中央,上面摆着两碗满满当当的长寿面。
弘昼摸摸鼓鼓的胃,生无可恋的看着小皇叔们,你们这都打哪儿学来的杂七杂八驱邪仪式?
皇叔们眼神坚定,表示这面代表了他们满满的爱意,必须吃完!
实在是太撑,弘历觉着反正今晚是不可能睡得着了,不如挤在弟弟的床上,秉烛夜谈。
“弟弟,你觉得皇阿玛会选福惠,还是选我们?”
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弘历说话向来没有顾忌,跟弟弟什么都敢说。
弘昼往边上动了动,调整出一个方便揉肚子的空隙。
孝期一切从简,阿哥所夏天不供应冰块,也不许打扇,弘昼都习惯了从汗津津中醒来。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更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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