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潮长臂一捞,就把人捞到自己怀里,“有的是,有的不是。”
“好了……”他把头埋在宋时眠肩上,阖上眼睛,“如果你感兴趣,就自己来发掘真相。我感觉我昨天晚上像没睡一样,今天一天都没精神,陪我睡一会好不好?”
宋时眠张嘴咬在他肩膀上,“我觉得你在说这种请求的话之前先把手松开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闷闷地笑声通过胸腔传递到宋时眠脸上,“好困,松不开了。”
宋时眠想,他刚刚亲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他这回没说什么,而是放任自己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让自己充当一个合格的抱枕。
很奇怪,前一天两人睡觉时中间还隔着一个大熊,双方冷淡得像是出差不得不睡一张床的同事。
结果一天过去,他俩不仅亲了,甚至还抱在一起睡觉。
奇异的是,宋时眠竟没感觉到突兀。
因为他知道,第一晚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熊是厉潮留给他的缓冲空间。
某些人伪装得再老实,可面对觊觎已久的珍宝时,骨子里的占有欲是掩藏不了的。
好在宋时眠向来习惯他人安排自己,并不排除这种占有。
与此同时,赵广提着酒上了村长家的门。
这个点,村长正坐在门前的梨树下抽烟。
村里人没什么钱,上了年纪抽的都是旱烟,用晒干的烟草卷卷塞烟杆嘴里,点燃后,哒吧哒吧的能抽小半天。
看见赵广拎着酒过来,他像是知道他是来干什么一样,头也不抬,“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吧。”
赵广愣了下,脸上闪过局促的神色,“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叫我回去?”
村长敲了敲烟杆,干瘦的脸上是风吹日晒后沉淀的痕迹,“不就是昨天那件事?今天个个都来我家打探消息。就这么跟你说吧,该是你的到时候都会是你的,不该你的你问了也没意义。”
赵广不死心,他把酒放地上,坐在村长对面。
“那你给我个信呗,这城里的大老板究竟有没有看中我们村,看中的又是哪些地方?好让我这心里有个底。”
村长闷着头,“你问我?我问谁去?”
“你这……”赵广道,“人家昨天不是在你这里睡的吗?你就没问问?”
村长想到了男人那张脸。
“咋个问?城里的那个大老板从头到尾话也不见他说几句,身边还跟着一个男的,他们说那个是他助理,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助理包了,别说问他,我连话也跟他说不上。”
而且,哪怕他能跟对方说上话,可被那双带着冷意的眼一瞥,老实巴交的农村人顿时什么也不敢问了。
“不是我说你赵广,别人来问我能理解,毕竟我们这里穷,种庄稼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可你在城里买了房,还开了馆子,日子过的可比旁人滋润多了,这做人可不能掉钱眼里去。”
那是之前的赵广。
现在的他,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
他在城里开了馆子已经关闭了快一个月,上上下下能跑的关系他都跑了。可他一没人脉,二也没什么钱,就他挣的那点钱,还不够人家吃一顿饭的。到头来,不仅问题没解决,反而还赔了不少进去。
眼看着餐馆就要倒闭,他就指望着家里能够拆迁,拿这个钱来救命。
其实他比谁都急。
可他没傻到把这些事跟村长说,只是提起地上的酒,往他怀里一放,“我又不是干什么犯法的事,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消息的话,就指点我一二,我也好做准备。”
酒是好酒,只有等到逢年过节村长才敢喝一点。
他抽烟的动作顿了顿,伸手把酒接过来。
“问我是没问到什么,不过那天晚上听见跟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开会,他们手里拿着图,在上面指指画画,提到了你家所在的组,我不敢站太近,只隐约听见什么靠近路口,交通方便,可以重点开发……”
赵广顿时喜笑颜开,“好,我知道了,这酒你拿着,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打算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陈盼夏和宋英。
城里那个餐馆看样子是办不下去了,只要有拆迁的钱,他大不了换个地方。
只要他有手艺,去哪都饿不死自己。
不过,他还没走到家,就看见陈盼夏拿着手机风风火火地从小路跑了出来。
看见他,她面色一喜,冲了过来,“赵广,新闻!我刚刚看见新闻!林彰被查,下马了!”
她喘了口气。
“监管局的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们回去重新接受调查。”
赵广和陈盼夏连夜赶回了城。
相比于之前的走投无路,这次下来检查的人出奇的好说话,随便看了看,就把扣下来的营业执照给他们了。
里面有一个工作人员是之前来这里吃饭的常客,赵广趁没人注意到,给对方递了根烟,“这林彰怎么忽然就被查了?”
那人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才伸手接过来。他弯下腰,任由赵广给他点上火。
“还能是什么,估计是得罪什么人了吧。听说一封检举信连着证据一并送了上去,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查了个底朝天。”
赵广听得心头惊了惊,“这谁干的?”
要是随便一封检举信就能把对方搞下来,他也不至于被关门这么多天。
“这谁清楚呢。”烟雾在两人中间升起,模糊了双方的脸,“这林彰之所以在A市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背靠京市林家,现在他出了事,京市那边屁都不敢放一个,可见弄他的人不一般。”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赵广的肩膀,“不得不说,你这运气可以啊,林家一被查,第二天就有人下来清查被他迫害的商户。”
赵广也觉得自己运气好,原本都以为走投无路了,没想到忽然又柳暗花明。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朝旁边的人道,“多谢了,有空过来吃饭,我请客。”
那人也没拒绝,“关门了这么多天,就馋你家这口,别的店都吃不出这个味,等你开门,下班了一定来。”
宋时眠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可能会有雨,耳机里的AI没感情感情地朗读:
“欧阳少辰把女人堵在墙角,大手钳住女人的小手,刀削般的面容盛满了怒气,‘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我,女人,你好大的胆子!’
上官雪高傲的仰着头颅,像一支在雨里永不屈服的小白花,纯白、脆弱。
‘欧阳少辰,我告诉你,哪怕你得到了我的人,可你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你这种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男人,永远也不懂什么是爱!’
‘爱?’
欧阳少辰薄唇轻掀,‘我欧阳少辰从不需要爱。’”
宋时眠面无表情地倒下洗衣液。
“女人,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的话,那么恭喜你,你成功了。”
“你放开我……”
咔!盖子合上,宋时眠熟练的旋转按钮,洗衣机启动的声音在阳台响起。
“嘶!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耳机忽然被一只手摘下,“在干什么?”
宋时眠下意识道,“在玩火。”
厉潮:?
宋时眠这才反应过来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他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下,关掉正在朗诵的页面。“我室友给我接了份工作,小说翻译,刚刚在听小说来着。”
他没告诉厉潮的是,这些小说好像都不怎么正经。
至于为什么会翻译这种小说?据陆林说,在海外,国内的霸总小说很受欢迎,很多人迷得不得了。
为什么不用更方便的软件翻译?很大原因是因为软件翻译出来的文字太死板,完全get不到精髓,读起来没感觉。
一开始,宋时眠看见满屏的霸总语录时觉得格外的羞耻,而他的羞耻在看见对方给的价格后顿时荡然无存。
现在让他去翻译海棠文学他也可以胜任。
听见是他的工作,厉潮就没再问。
刚刚睡醒的他像一只吃饱了出来巡视领地的野兽,伸手环住宋时眠的腰,把脑袋搁在他肩上,语调懒散。
“五点了,晚上吃什么?”
宋时眠听见了雨滴落在窗户上的声音,男人的头发又密又扎人,他伸手推了推,“还不清楚呢,你会做饭吗?”
靠在他身上的人僵了僵,然后闷闷道,“不会,不过我可以学。”
这话在宋时眠耳朵里听着就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指望一个男人为你学做饭,还不如指望外卖产业别倒闭。
“点外卖吧。”
厉潮松开他,坐到一边去搜寻好吃的店铺,顺便下单两本菜谱。
助理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
【新闻链接】
【安排的事已经办妥了,用的是你的名号。京市林家那边托人来问,林彰是哪里得罪你了?我没回复。】
【对了,项目部那边的初步方案已经拟出来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市面上的外卖大部分看起来都不是很干净健康,厉潮挑了圈,最后还是点了之前经常去的那家餐厅。
餐厅并没有外送服务,但架不住他占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等到选好菜后他才点进助理发给他的新闻链接,随意扫了眼回复他。
【林家那边不用管。】
【叫项目部那边把方案发我邮箱,明天下午开会。】
这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大了起来,屋子里门窗紧闭,洗衣机在勤勤恳恳地工作,灯光明亮,像是隔绝了一切寒冷。
宋时眠正在剥橘子,听着雨声,脸往窗子那边扭了扭,“是雨下大了吗?”
厉潮拿过他手里的橘子,替他把剩下的皮剥好,连上面白色的经络都被撕得干干净净。
“比刚刚大。”
A市是山城,六七月雨水充沛,一下就会下个没完没了。
不过外面的雨影响不了小屋里的两人。
宋时眠手里拿着被厉潮剥好的橘子,塞了瓣进嘴里,问他,“你现在存了多少钱了?”
厉潮丢垃圾的动作顿了下,根据超市职员的工资,在心底算了算了,给了个对他来说有些低到离谱的数字。
“六七万吧。”
可这个数字对宋时眠来说却意外的有些高。
毕竟他的结婚对象年纪比他还小,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爱玩,他每个月的工资够他挥霍就不错了,宋时眠也不指望他能存下什么钱,没想到却是一笔他想象不到的巨款。
厉潮看他的神色,就知道自己多说了,他垂下眼睫,眼睑处覆盖一层阴影。
“逢年过节家里给了些,自己又存了些,再加上投资,所以攒了点。”
六七万,说多也不多,宋时眠没怀疑他说的。
“之前我不是说,我们可以买个车吗?咱妈挺好的,上次见面后回去就给了我十万,要不我俩再凑凑,不用贷款,直接买了吧?”
毕竟如果贷款的话,利息都够再买一辆了。
厉潮想了想,问他,“够吗?”
“够了。”宋时眠道,“十多万的车市面上挺多的,代步车而已,能开就行,这样你就不用天天开你同事的车了,那车又贵,万一磕了碰了也不好赔。”
厉潮有点后悔扮演一个月三千多的超市职员了,他的贫穷,带给了伴侣更多无形的压力。
他只想他开开心心地。
“其实不用考虑价格,你买你喜欢的就可以,钱的事我想办法。”
宋时眠把最后一瓣橘子吃完,笑了,想着刚刚小说里的内容,他道,“行啊,你去买辆迈巴赫吧。”
不巧,厉潮的车库里刚好还真有辆迈巴赫。
他抬头看向宋时眠,还没说话,对方先开口了,“然后我逃你追,我插翅难飞。最后我还是跑出来了,你开着黑色的迈巴赫在雨夜里缓缓驶过。我跌倒在马路上,你从迈巴赫里抽出劳斯莱斯的雨伞,冷酷无情地站在我面前,然后说……”
他顿了顿,恶魔低语,“男人,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厉潮,“?”
他道,“为什么迈巴赫里能抽出劳斯莱斯的雨伞?”
这句话莫名其妙戳中宋时眠的笑点,顿时歪倒在他身上笑得乐不可支,“重点难道不是你开着迈巴赫追着我跑吗?”
厉潮扶着他,淡淡道,“至少不能在雨夜里追。”
“为什么?”
“因为脑子会进水。”
宋时眠,“……”
淦!是他输了!
哪怕下着雨,厉潮点的外卖依旧来得很快。
吃好饭的时候七点多,八点半宋时眠去洗澡。
出于某种诡异的直觉,他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了个干净。
中午的那个吻像是某种信号,至于今天晚上要发生什么事情,自然是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他长这么大,也没谈过恋爱,连亲亲都是给的相亲对象。
可哪怕很紧张,他还是抽空想了些问题。
比如,东西都买了吗?
昨天去楼下超市买东西,他也不是没动过买些物品的心思,可最终羞耻心还是战胜了需求,拿着导盲杖溜得飞快。
甚至他还不合时宜地想到那个变态的短信。
【一事无成的男人什么都不会,老实到连宝宝的腰都不敢搂,他是不是连亲你都不敢……】
夜色寂静,外面雨声淅沥,房间只开了盏昏暗的床头灯。
高大的男人脊背微微拱起,完全把身下的人挡了个严实,他低头,和对方交换了一个吻,手臂上肌肉紧绷,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箭。
“可以吗?”
东西其实他早就备好了,就放在床头柜,洗完澡出来,只需青年一个眼神,他就立刻会意。
一切水到渠成。
只除了……
宋时眠的手攀在厉潮宽厚的肩上,双眸失神。
只除了男人压根没告诉他他买的是最大号。
宋时眠不知道身边的人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他迷迷糊糊地被人抱去洗澡,又塞进干净的被子里。
意识消散之际,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垃圾变态,散播谣言!
通通都是假的!
厉潮身上还未收拾,身上裹挟着给宋时眠洗澡时带来的水汽。他指尖微凉,拨开青年额头的碎发,用手贴了贴,见没发烧后才起身把随意丢在地上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捡起来。
夜半的洗衣机又开始勤勤恳恳地工作。
男人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了。
客厅的灯光开到最微弱的那档,他把换洗的床单被罩凉好,倚在阳台,随手在宿舍群里发了个最大金额的红包。
这个点了,白天没课的周柯还在游戏里打本,看见红包,条件反射的点了,然后遂被里面的金额惊呆。
你周爸爸:【??】
厉:【心情好,与民同乐。】
你周爸爸:【……】
你周爸爸:【所以你大半夜的能发生什么好事?中彩票了?】
厉:【未婚的人当然不懂。】
你周爸爸:【如果我有罪,请让警察来制裁我,而不是大半夜的让我忍受这种折磨!】
厉潮没回他的消息,好心情地关掉手机,进了卧室。
屋内光线昏暗,借着外面的灯光,隐约能看见一个熟睡的轮廓。
厉潮掀开被子,心满意足地把人捞过来圈在怀里,然后合上眼睛。
刚支起上半身,他的腰一软,差点就栽了下去。
那感觉,比他大学时候跑了一千五百米的长跑还要酸爽。
他的眼前一丝光亮也看不见,眼底黑沉沉的一片,周围很安静,偶尔从门外传进来一点动静。
宋时眠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他伸手往旁边摸去,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看看几点了。
在昨晚的混乱里,他的手机不知道被厉潮丢哪里去了,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就在他忍不住想开口喊人的时候,门开了。
厉潮身上穿着居家服,袖口叠了上去,露出结实的手臂,身上的围裙还没来得及摘下就进来了。
他探过身子,拿过被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放到宋时眠手里,声音难得的柔和,“找手机吗?”
宋时眠一听见他的声音,某些少儿不宜的触感顿时涌进脑海,某个上了药的部分还在隐隐作痛,他怀疑快被磨秃噜皮了。
他拿着手机,压住心底的躁动,问他,“几点了?”
一开口,沙哑的声音让宋时眠顿在了原地。
厉潮自觉心虚,倒了水递到他嘴边,“中午十一点,你先喝点水,厨房里煮了粥,应该快好了。”
宋时眠就着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才缓过来,他一动,感觉下半身跟瘫痪了一样,没忍住打了厉潮一下,“都怪你,我都说不要了、不要了,你还……还……”
这时候,男人又老实得不像话,任他打任骂,绝不还手,但也没有任何想要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