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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家野王很久了(白绛)


他如此笃定。
郎献慢悠悠地把手上的笔记本放在一边,站起身来,迎接着云祈的怒色说:“我说了让你去见我舅舅,我没做到吗?至于你们谈得怎么样,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三千万的天价转会费,你想一辈子把我钉死在SK是吗?”
月球站在会议室里,听见这句话,他来到门前,总算是明白了郎献那句深意的话。
三千万,转会费,辅助,简直离谱。
“那说明你值钱啊,”郎献笑眯眯地说:“七七,这样不好吗?三千万,我们战队里,不,整个行业里都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天价,说明上头很重视你啊,你该感到高兴才对。”
“我该感到高兴吗?”云祈冷笑:“三千万,职业圈里有这样天价的转会费吗?”
三千万,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买他,即使他的人气可观,也不会有战队把钱冲这个砸。
“怎么没有,你的偶像Eidis,十年前的王牌中路坦克,他们的转会费恐怕不止这个数吧,现在你跟他们并驾齐驱了,怎么还不高兴了呢?”
这一刻,云祈终于明白了他的目的。
郎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走,他要他跟他谈恋爱,闹得人尽皆知,继续留在战队里,即使上不了首发,他还是在郎献的控制底下,摆脱不了他的纠缠,或许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他还可以跟人说我们本来就是一对,这算什么逼迫。
这种龌龊的手段和想法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云祈的脸色惨白,像刷了一层白漆那样,没有一点血色,他愣在原地很久,沉思的样子和想通了似的反应,郎献知道他猜出来了。
此刻的云祈格外脆弱,像一张薄纸那样一碰就碎,郎献抬起手,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脸颊,低声道:“七七,我喜欢你,才不舍得放你走,好好留在我身边,我保证让你重登首发位,好吗?”
云祈抬起头,他从来没有这么想哭过,他眼泪最不值钱的时候就是在母亲的葬礼上,疯狂掉落的眼泪一是为母亲的离世,二是为压抑了很久分手后的情绪,在葬礼那一天一并爆发,哭的像个泪人。
他以为自己早就该习惯了职业圈里的灰色地带,郎献对他做什么他都不该再意外的,却在得到这样的答案后情绪几乎崩塌。
他盯着郎献,目光那样冷,比他的体温还要凉。
是自己草率了,是自己天真了,怪不了别人,怪不了。
十秒种内,云祈说服自己冷静,他没有大吼大叫地跟郎献爆发争吵,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轻轻握住郎献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去,云祈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是你要弄成这样的。”
郎献蹙眉,云祈的体温极低,冷从他的指尖传到郎献的神经里。
云祈转身,抬步上了楼,纷争悄然结束,月球看得一脑子糊涂。
晚上云祈没有下来吃饭,月球担心,上去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月球大惊:“云祈?”
没有回应,窗子开着,只有窗帘在无助地飘动。
雨越下越大。
平坦的柏油马路上,一辆黑色的欧陆稳稳地停在水花里。
四周是高耸入云的商业大楼,斑驳的光依稀可以辨别出大楼的形状。
空气是湿的,呼吸是热的,急促的,规律的,在雨夜底下偷偷地喘息。
车子的不远处立着两个身影,水坑不清晰地反射出衣角的动作,男人撑着一把雨伞,及膝的风衣在雨夜的风里轻轻摇摆。
他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人,眉眼里夹杂着几分凌厉。
“见我做什么?”
他的嗓音像是阴森的环境底下被不经意拨动的琴弦,直达心底,带着可怕的穿透力。
云祈蹲在地上,伞也没有打,他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身后的高楼大厦将他笼在黑暗里,他看着面前的鞋尖问:“你这两天上网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莎莎的风,云祈的头发被风掀起来,他感到彻骨的冷。
“没有。”那声音如此平稳。
云祈的唇压着手面,笑得僵硬:“那是我认错了。”
雨伞倾斜的角度是否有意谁也不能得知,云祈躲在伞下,现在什么都分不清楚了,这几天简直是噩梦。
“KRO是不是要去打外服了?”云祈低声问,最近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赢家的新闻。
“是。”对方回。
云祈道:“你要跟着去吗?”
“不去。”
云祈点点头,是了,他才回来没多久啊,难怪呢,这几年过得格外漫长。
男人貌似没什么耐心,他提醒道:“很晚了,没事早点休息。”
云祈没出声。
男人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落在风衣外的左手被人轻轻勾住。
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很久没有动作,仿若被什么东西吸附住了,良久,身后传出有气无力的请求:“买我。”
他回过头,那双水波潋滟的眸释放着无助的光,穿破黑夜的寂静,爬上男人的指尖和瞳孔。
“余烬哥哥,买我,”那似自甘堕落,又似居心叵测的眼睛传达出火热的情意,“买我进你的战队,什么条件都可以……”

开门看见月球,才知道云祈不见了。
两个人去他房间逛了一圈,屋子里的东西是好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晚上跟云祈的谈判不顺利以后,郎献就回房间了,并不知道云祈的去向。
而在月球的眼里,云祈还是个小孩,经历没那么复杂,前前后后也就经历过SK一个战队,今天的事情恐怕是吓到他了,万一真出点事可怎么交代,月球急得团团转。
都知道云祈平日里跟薛延走得近些,现下出了这档子事,两人不约而同地朝薛延的房间走去。
郎献闷闷地拍了两下门,薛延姗姗来迟,开门后,郎献直奔主题:“见到云祈了吗?”
薛延从二人的表情上察觉出了不对劲,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云祈?他不在房间吗?”
月球慌张地说:“他不在基地,出门也没跟你说吗?”
薛延道:“球哥,他就是出去干嘛也没有向我交代的义务啊。”
“你俩平时不是……”月球又摆摆手:“算了。”
薛延看二人的反应很不对劲,意识到云祈可能出事了,其实晚上他跟郎献的谈话薛延也听到了一些,当时他就在隔壁训练室,两个人似有争执,薛延心里知道云祈出走指定是跟郎献有点关系的,他们刚聊完那会他本想去看看云祈,但是想着他应该更需要独处,就松懈了,没成想这次真就出事了。
薛延跟着两人下楼,三人来到客厅里,月球想了想,决定跟他的家人联系,他手机里都有几个选手的紧急联系人。
这电话正准备打,哪知一直寻找的人就回来了。
郎献最先看到云祈的身影,他飞快上前,一把抓住云祈的手腕,质问道:“你去哪儿了?!”
薛延和月球看见人回来了,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月球跟过去,上下打量着云祈,他身上湿漉漉的,外面的雨还没停,脸色惨白,看起来像是被冻坏了。
“云祈,你干什么去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有什么问题跟我们说,好好解决,走什么极端啊?”月球急切道:“你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月球去给他倒了杯水。
云祈抬起头,感到扑面而来的情绪,他看见郎献一张火大的脸,他感到可笑,现在最该有情绪难道不是自己吗?他们有什么资格发脾气?
云祈挣脱郎献的手,不回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质问,他抬步向楼上走,月球递过来的一杯水也被他轻轻推开了。
“云祈?”
薛延站在原地看着,郎献也看着他,月球端着水叫他,楼梯上的人没听见似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云祈这副样子。
“让他自己想想吧,”薛延说:“回来就好了。”
月球把水杯放下,回头看了眼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又不能发表什么看法,他只是一个生活助理,打从一开始就被提醒过自己的身份,战队里的内部问题他没有资格插手和评价。
现闹成这样,估计这两天不得消停了,月球在旁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郎献则上了楼,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薛延是在深夜来到云祈房间里的,他想把云祈一个人放着可能不太安全,想了半天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问自己现在能不能过去,说实话他没想云祈会回复,收到同意的回复后还很惊讶。
薛延没有敲他的房门,而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云祈的房间没有开大灯,只有床头的小夜灯在虚弱地照明,云祈坐在那个轻奢风格的椅子上,整个人被椅子包裹着,他还是回来时的装束,身上湿淋淋的,头发半干,搭在面额上,一只脚踩在椅子边缘,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发呆。
他平时是最爱干净的,现在没换衣服就那样坐在羽垫上,薛延就知道他不大好。
静静地走到云祈的身边,薛延借着微光看见他那只生得秀巧的脚,这个人从头精致到脚,哪儿都不像一个糙汉子,不知为何,薛延联想到人间富贵花这样的形容,云祈像是被人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因为没有见过外面的风雨,这一下彻底把他的认知击碎了。
“我听说了,你转会费三千万的事,”薛延是过来人,比他长几岁,还算知道安慰人的前提是先共情,“我也觉得离谱,这不是对付你吗?三千万转会费,流萤都不一定有这么高。”
云祈总算有了点反应,他微微侧头,招呼薛延道:“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薛延也跟他开起了玩笑:“那我坐你床上你今天睡哪?”
云祈埋头在膝盖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窜钥匙和一部手机,刚才他在干什么?求救?联系家人诉苦?薛延想都是有可能的。
见他这时候不太想说话,薛延也不拿他的洁癖开玩笑了,他叹口气,反身靠着桌子,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战队很失望,但是我想说,这其实很正常,我虽然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可能因为我也确实不值钱,转会费没那么高过,但是你去问问弹丸,问问其他转会的人,他们不会陌生这种事的。”
云祈沉思。
薛延见他听得进去,继续道:“球哥说的一句话很真实,电竞选手也是商品,你有价值总是要把你榨干的,战队什么的成熟之后都是资本家赚钱的工具,我们只是总部手里其中之一的战队,很渺小的,他们可以让我们站在赛场上,也可以让你永远见不了光,你知道法王坦克吗?就是很早那一批的电竞人,他巅峰时期的转会费高达五千万,十年前啊,很恐怖的数字了对不对?但是后来他什么下场呢?伤病,实力下滑,想回去养伤都不行,就因为他还有利用价值,被扣在战队里,直到榨干了最后一点精力,后来他掉价掉到交易所里挂了三个月没人买,想想真是可悲。”
薛延的内心深深触动,语气也变得感伤起来:“所以说啊,我们电竞人在巅峰时期退役是最聪明的决定,如果战队好愿意放你你这辈子的后路也是很多的,你会成为一代人心里的神,你永远停留在那个高峰,你仍然会有一些商务合作,就是去开直播也不会有人嘲笑你不行,这个圈子不怕天才多,就怕天才往下走,很多事情选手本人是决定不了的,我们就是指哪打哪的手枪,真正能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很少,而且辅助这个位置什么情况你也很清楚,没有战队会花高价买辅助的,不要跟他们作对了,给自己留点退路。”
争不过的,郎献对他那么大的决心,薛延都看在眼里,能这么轻易地放走云祈?不可能的,就算离开也得被战队扒一层皮,那样的结果不是薛延想看到的。
“现在朗队喜欢你,他套路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没错,他让你跟他镜头前谈恋爱,闹得人尽皆知,然后用天价转会费把你锁在战队里,他可以永远压着你不让你上首发,你能耐住这样的寂寞多久?你的黄金年龄能有几年?你迟早会找他和解的,到时候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追你,就算你最后不求着他帮忙,一辈子甘愿留在二队,可你能保证他不做出别的来吗?他三天两头地带陌生人进来,你住在他隔壁偶尔也能听见什么异响吧?而且他知道你跟张教练的事,逼你的手段太多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跟他谈恋爱了,你还能置身事外吗?他就是真的对你来硬的事后一句情侣间的情趣就把你钉死了。”
这番话很走心,薛延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一直都挺尊重郎献的,也没有说过战队里任何人的坏话,今天是出于安慰还是看透了郎献的本质呢?云祈很纳闷。
他听着,想着,薛延这些话都是他想明白过的,片刻,云祈才问:“你们都知道他什么品行,为什么甘愿留在SK呢?”
为了赢?SK不成熟,内部问题太多,不是个好的选择。为了钱?签约费也没多少,没出成绩之前只能说混口饭不饿死罢了。
说到这儿,薛延语气里几分无奈:“云祈,你还年轻,也许还有可能,我的黄金年龄已经过去了,就是转会也不会有多少人想买我的,职业赛场上比我厉害的射手太多了,说实话,要不是你们厉害,我凭什么能闯进总决赛?是久霜沉夏今年的状态好,你们厉害,我才能跟着混进总决赛。”
“不,能闯进总决赛的没有混子,”云祈说:“你有你自己的价值,延哥。”
“我是来安慰你的,怎么还被你宽心了。”薛延见他肯说话,安心了些,“听我说这些会感到有用吗?还是心情更沉重了?我也可以换个别的劝法。”
云祈说:“我没事。”
薛延看看他,手掌不自觉地想触碰云祈的脑袋,但又反应到这个动作太亲密了,只落在了他身后的靠背上:“真的?”
云祈的手指刮弄着手机的边缘:“真的。”
薛延放心了些:“那就行。”
他低头看见云祈身上披的衣服,虽然不合时宜,但实在好奇,皱眉说:“其实那会在下面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去见谁了?”
云祈手上的动作一顿。
薛延目光落在云祈身上披着的外衣:“这件外衣,看起来不像是你的。”
云祈低头一看,身上宽大的外衣将他笼罩,他低头就能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那是别人闻不到的,叫他无比心安的熟悉的气味。
然后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张脸。
“是我的,”云祈的手指轻轻捏住盖在他手面上的衣袖,舒适的面料贴在掌心里,他重复道:“一直是我的。”
是吗?这么不贴身?这么生疏的风格,一直都是云祈的吗?
薛延的记忆模糊了起来。
电竞之夜即将到来。
网络上开始探讨今年的电竞之夜会有哪些战队参加,哪些热门选手出现。
云祈一大早就被轰炸了,微博和直播软件都被粉丝围着问会不会参加。
就连圈内几个认识的朋友也发消息问他今天晚上来不来。
他在SK的现况外面的人还不了解。
【不吃草:我也想去,可是我明天要回老家可恶】
【不吃草:你去吗?上年你就没去,现在怎么样了?你们SK人员的问题解决了吗?】
【不吃草:你跟青墨又是真的假的?最近怎么都是你们俩的消息,刷屏了,假戏真做?真谈了?】
云祈站在房间里,看着微信里蹦跶的消息,他俯身盯着那些疑问,刚刚洗漱完的他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他抽出纸巾草率地拍了拍脸,拿起手机回复。
【丝巾:去啊。】
【丝巾:你不能去真可惜,明天晚上我可以代替你多吃点。】
【丝巾:跟青墨是假的,搞噱头呢】
【丝巾:我的去留也定了,已经被挂牌了,交易所应该有我的资料了】
回复完sour的问题,云祈打开交易所的官方app,被挂牌的选手最新资料都会填补在上面,他的三千万转会费毫无疑问荣登第一,第一页就是他的资料,没有战队及时买他,他就会被挂上交易所去,每个落败职业选手的必经之路。
云祈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到这一步。
现在他应该是交易所的笑话,三千万,好大的口气,资料上写着他的职业位置和年龄,以及一些私人情况,但是在荣誉这一栏还是空白的,只添了和实力无关的“人气选手”四个字,是了,他还没拿过什么冠军呢,SK总决赛与冠军失之交臂,最多也就能写一个“国服赛道前三强”而已。
云祈大概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关了。
他抬脚出门,换上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暖橙色十分惹眼,他肤色白,这种亮眼的服装衬得他人更青春俊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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