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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还缺狗吗?(可爱妮)


“严老师,你车技很好。”郑恩之毫不吝啬地夸道,严时闻言关车门的手顿了顿,还没等他说话,郑恩之自顾自说,“我每次坐车都要晕车的,今天居然没晕,甚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你好厉害。”
郑恩之微微仰脸朝他笑了一下,小区的路灯很暗,但郑恩之的白皙脸庞此刻却亮得刺眼。严时低声说了句“谢谢”,手捏紧了车钥匙,碰到解锁按钮,刚锁住的车又亮起来。
严时再次锁上车,两人往单元楼走。郑恩之自顾自和严时讲话,严时在后头应着,忽然撞到什么,严时才抬起头来。
已经到了。
但严时只顾着盯着郑恩之的脚后跟,没注意。
“严老师,你脸怎么这么红?”郑恩之不解地问。
“辣锅辣的。”严时低下头背过身回答,此刻他脸烫得难受,故作镇定开门,门刚开了一条缝馒头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来,看都不看严时一眼,直直往郑恩之那儿跑。
郑恩之注意力被馒头吸引,严时才得以缓解。
“我去喝口水。”严时一边说一边进门。给馒头留了门,去洗手间用凉水洗脸。水声很大,严时好像听到郑恩之说了什么,紧接着门关上,馒头哒哒哒跑到洗手间来。
洗好脸,严时拿洗脸巾擦干,看到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是郑恩之发来的微信消息。
-会不会是过敏?要不要去看一下?
严时照了照镜子,脸已经不是特别红,但仍有些余热。
严时回复。
-嗯,有可能,我感觉更红了,要不明天郑郑老师陪我去医院看看?
-现在就去。
严时只是想逗逗郑恩之,后面那句还没发出去,郑恩之那边就敲门了。
“你动作怎么这么迅速,”严时开门特不好意思,“我开玩笑的,一点事儿没有,可能是热的吧,这会儿已经不红了。”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看看。”严时往前站了一些。
楼道里的灯忽然暗了,郑恩之按着他的肩往屋里走一些,仰脸借着屋内灯光去看严时的脸。
是不红了。
郑恩之贴得他有些近,与垂眸的严时相视,对上严时的漆黑眼眸,心脏好像停跳一拍。
郑恩之感觉到严时的呼吸滚烫地扑在自己脸上,严时眉毛动了一下。
他注意到严时左侧眉尾那颗痣。
想到之前他画过一个人,和严时有着相同位置的痣,至于是谁,郑恩之想不起来。
也不想去想。
初中和高中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几年。郑叶秋出生、肥胖、学习、梦想不被支持、被冤枉、被孤立...
那时的郑恩之仿佛一尾生活在浓稠泥沼里的鱼,极度窒息。
毕业后郑恩之将这一切彻底抛到脑后,完全不想记起。
严时被郑恩之注视太久,脸又开始无法控制地烧起来,严时趁脸还没红透,便很快说:“是不是不红了?”
郑恩之身体很轻地颤了一下,说:“嗯,嗯,那我先回去了。”
“好。”严时目送郑恩之出门,在门彻底闭上前,他笑了一下说,“郑郑老师,晚安。”
话落,门已经被惯性带上。
郑恩之面色不太好意思地对着门说:“晚安。”
周六,郑恩之睡了懒觉,九点起床洗漱好,换上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衣服,拎着垃圾出门。
严时穿着浅灰色外套和黑色短裤从楼下上来。
“严老师,早啊。”郑恩之看起来心情很好。
“早上好。”严时边说边开门,门打开,馒头并没像往常一样钻出来。
郑恩之问道:“咦,馒头呢。”
“奶奶想它了,送走了。”严时漫不经心道。
“这样啊,”郑恩之下意识地扁扁嘴巴,很快朝严时摆摆手,“我先走了,回见。”
郑恩之噔噔噔下楼,急急忙忙去看楼下最后一辆小蓝还在不在。
只剩下门都没关的严时在门口傻站着。
以及,被强行扭送到奶奶家挨唠叨的馒头:呜...
郑恩之蹬着小蓝去宜家买了那张他心仪许久的床,又去买了被子和四件套,实在拿不下,他才狠心打车回家。
床送到家后,郑恩之先把四件套洗洗干净晾起来。又把被子抱到楼下去晒。忙活完再出门买菜时,遇到严时和馒头上楼。馒头一直哼哼唧唧的,耷拉着耳朵,不开心的样子。
“严老师,馒头怎么又回来了?”
“……”严时沉默,随后说,“不乖,被奶奶赶出门了。”
馒头不满地“汪”了一声。
郑恩之笑着蹲下去摸摸他的头。
严时的眼神像是钉在郑恩之脸上,一直在打量郑恩之的表情。
见他对馒头笑,嘴巴不太舒服地抿了一下:“你这是去做什么?”
“买菜。”
严时立刻说:“一起?我来做。”
“那我买菜,别和我抢。”
“好。”
严时把馒头留在家里,同郑恩之一道去了附近商超。
严时推着购物车,郑恩之在蔬菜区挑挑拣拣。
郑恩之伸直手臂去拽食品袋,他手臂很细,在食品灯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
郑恩之捻开袋子,指甲圆润,甲床透着淡淡的桃粉色。拿起茄子观察状态,捡了两只放到食品袋中,然后放到购物车里。
严时就这样肆意地望向郑恩之,他蹲在地上挑鸡蛋的时候,后腰露出来一截,盈盈一握。
严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比高中时候还要瘦。
郑恩之看起来是那种不健康的瘦,严时在教研会见到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厌食。但后来与郑恩之接触,和他吃饭时,他对食物表现出来的热爱,让严时抹掉之前对他不礼貌的猜测。
他很能吃,而且吃起东西来给人一种很香的感觉。
严时不是特别喜欢吃米饭,但看郑恩之吃米饭,只是干吃,严时都觉得很香。
回到家,郑恩之想要备菜,但他不知道严时说的滚刀块怎么切。严时跟进去,站在郑恩之身边,手臂绕过郑恩之的后背,手掌覆住郑恩之握刀的手,说:“切一下,滚一点。”
严时低沉的嗓音在郑恩之耳边炸开,他身体抖了一下。
他意识到此刻与严时紧贴着,脊背能感受到严时手臂的温度,以及严时温热的呼吸。
郑恩之说:“我会了,谢谢严老师!”
严时闻言将手拿开,转身去洗小肋排和里脊肉。
严时做了红烧排骨,地三鲜,菠萝咕咾肉,清炒芹菜。
餐桌靠窗,这是严时第一次与郑恩之在一起吃午饭。
郑恩之的脸仰起一些,他整张脸在阳光下,像颗被太阳晒得软软的小软糖。
这餐郑恩之吃了三碗米饭,严时也破天荒地吃了两碗。两人都喝了一碗小米粥。
吃完午饭,郑恩之回家睡了一会儿,两点半醒来,郑恩之去收被子。
天气很好,被子被晒得蓬松起来,晾在阳台上的四件套也都晒满太阳的味道。
郑恩之铺好床,一下扑到床上,用力汲取被子上的温暖。
郑恩之度过一个吃得好好,睡得饱饱的周末。
他躺在斥巨资买的新的柔柔软软的大床上,晒着窗外透进来的太阳,他想,钱真的会让一个本不幸福的人很快感受到幸福。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有太阳味道的,软绵绵的,不愿醒来的梦。
这个梦里有新家,有新床,有美味食物,有严时。
郑恩之忽然睁开眼睛,被阳光刺到,又闭上。
睫毛轻轻颤抖,像只度过隆冬存活下来,却仍有些许虚弱的蝴蝶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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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小雨,到周一早上,雨势渐大。常用的那把伞放在学校,家里只有一把用了很久的伞。郑恩之拿着伞套上雨靴出门,碰上同样出门的严时。雨靴偏重,一时没能适应,郑恩之趔了个大趄,一头杵到严时身上。
腰被严时扶住,郑恩之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严时双臂臂弯。郑恩之慌乱地抬头,对上严时的目光。
“脚没扭到吧?”严时询问道。
郑恩之站好踩了几下脚说:“没有,谢谢严老师兜住我。”
“客气,”严时晃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开车,一起吧?”
“嗯,嗯。”郑恩之懵懵地回应,踩着雨靴下楼了。
外面风很大,风呜呜地带着雨躲到楼道里来,楼道口的地面被雨水打湿。郑恩之的破旧小伞在风雨里摇摇欲坠,伞骨被风吹得反过来,伞布也和伞骨尖处分离,有报废之势。
郑恩之紧抿着唇收起伞,十分尴尬地摸着破破烂烂的伞说:“这伞该退休了……哈,哈哈。”
这几声干笑惹得严时实在憋不住,他笑着打开他手中的伞撑在两人头顶,朝郑恩之身旁靠近一些:“走吧。”
雨下一整晚,旧小区排水不是很好,这时地上的积水已经有两个指节那么高。郑恩之的黄色雨靴此时派上用场。
“雨靴好可爱,你画的吗?”严时看到雨靴上涂满了各种图案。
雨水浇在伞上,顺着伞面流下来。郑恩之闻言抬起头,伞挡在眼前,朝自己前面倾斜许多。风不会带着潮湿的雨打湿郑恩之挂在胸前的双肩包。
“学生画的。”郑恩之边回答边扶着伞让它直起来,严时趁他不注意又将伞倾斜,郑恩之看他,没什么威慑力地威胁道,“严老师,你再这样我就不和你撑伞了...上次也是,你都淋湿半边肩膀。”
“好,你先上车。”严时靠郑恩之近一些,和他一起走到副驾驶门口,替他打开车门。
郑恩之坐进去,这回知道要系上安全带。他有点不自在地揪着书包拉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打开车门,蹭别人车就算了,还受到领导一般的待遇,这让郑恩之很不好意思。
严时收起伞放到后排,坐到驾驶室启动车子。他低着头,淋到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来。
郑恩之从书包拿出纸巾递给他,严时接过擦掉雨水,将纸攥在手里,边打方向盘边说:“谢谢郑郑老师。”
“我才要谢谢你,如果不是碰到你,我估计早在路上淋透了。”
严时很随意地说:“那中午请我吃饭好了。”
郑恩之爽快答应:“好啊,想去哪吃?”
他巴不得多请严时吃几顿饭,好还欠下的人情。
“食堂。”
郑恩之有些惊讶,看向严时。想到之前严时替他刷过一次饭卡,外头雨势也没停下来的意思,考虑到出去严时可能还要开车,便说好。
下车后严时和郑恩之往教学楼走去。两人办公室在同一幢教学楼,但楼层不同,严时在一楼,郑恩之在二楼。走到一半严时被一位老师叫住,郑恩之打了招呼,双手抬起遮在额头上方,踩着水跑到距离不算远的教学楼里。
穿着雨靴的背影稍显笨拙,巧的是郑恩之今天穿了件嫩黄色的T恤,看起来像只笨鸭子。
“小严,行吗?”
“啊?不好意思赵老师,麻烦您再说一遍,雨声太大了我没听清。”
“下午和你换下课,我家有点事,可以不?”赵老师推推滑下来的眼镜,耐心重复道。
严时打开课表看了眼,没撞课,便说:“当然可以。以后您直接通知我就行,只要那节没课,换就完事儿了。”
“谢了啊,小严。”赵老师拍拍严时的肩。
“您别客气。”
严时望向刚才的方向,那只笨鸭子已经找不见了。
中午放学,严时上楼去找郑恩之,郑恩之埋在一堆作业里。
“郑郑老师,放学吃饭了。”
“嗯?啊,到点啦?”郑恩之在沉浸式改作业,完全没意识到下班,就连林老师和杨老师走都没注意。
严时看了眼手表:“十二点零二分。”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郑恩之开始手忙脚乱,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平时他都是自己,一直不紧不慢的,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忽然和人一起,郑恩之反倒有些不习惯。
“不急。”严时站在他桌边,翻开最上面一本学生的作业,郑恩之在每一页的作业上都画了简笔画用以鼓励,每页都不一样。严时又看了看后面几本,全都不重样。
严时看到有他带的班,看了几个皮猴的作业,第一页都不怎么用心画,但第二页就有了实质改变。
怪不得这么招人喜欢,一切都是因为双向奔赴。
“吃什么?”郑恩之扭头问严时。
“你平时吃什么,我吃一样的就好。”严时收起伞立到墙边,走到郑恩之身旁。
“我吃的比较...”郑恩之顿了顿,“朴素。”
“没关系,我不像馒头一样是肉食动物。”
“……我的朴素可能和你理解的不一样。”
严时看到郑恩之占据餐盘将近二分之一的米饭,顿时理解了他所谓的朴素是什么。朴素到几乎全是大米饭。
除米饭外,郑恩之要了两道比较下饭的菜,西红柿鸡蛋和鱼香茄子。没有肉菜。
严时餐盘里的米饭明显比郑恩之少了许多,菜是同样的。
严时坐在郑恩之对面,说:“是很朴素。”
郑恩之有点腼腆地笑了笑说:“米饭便宜,而且阿姨知道我爱吃,会给我挖很多。”郑恩之说完竖起食指放在嘴巴跟前,“阿姨人很好。”
严时笑笑,右手食指拇指捏在一起,放在嘴巴左边,做了拉拉链的动作。
严时一边吃饭一边观察郑恩之,他喜欢先吃菜,然后再夹超大一口米饭。咀嚼时照旧闭着眼睛,吃饭时,嘴巴几乎一直都是鼓鼓的。
严时发现郑恩之喝汤也有自己的习惯。他喜欢边吃边喝,感觉他不怕烫。就那么大口喝。严时就不一样,不论是蔬菜鸡蛋汤还是大小米粥,他都是喜欢先捞着里面的固体吃掉,最后再把液体一口干掉。
郑恩之把餐盘吃得干干净净,一粒大米都不浪费。
不挑食,吃得干净,又乖又有礼貌。严时想,他应该是父母最喜爱的乖宝宝。
通过这几次吃饭,严时觉得郑恩之可以去做“光盘行动”小卫士。
严时这样想着,脑海中就浮现郑恩之戴着印有“光盘行动小卫士”的绶带,站在学校门口捧着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
忍不住笑了一下。
“严老师,我脸上有沾东西吗?”郑恩之一只手捏着擦完嘴巴的纸巾,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脸。
“没有,很干净,和你的餐盘一样。”严时起身,“走吧。”
郑恩之本想回办公室趴桌上睡会儿,严时劝他上车。
“我正好回去遛馒头。”严时见郑恩之不吭声,继续劝道,“走吧,还有谁比咱俩顺路?”
“嗯,嗯,好吧,谢谢你严老师。”
“别客气郑郑老师。”
到家门口分别时,郑恩之从双肩包里拿出两只罐头给严时。
“早上忘记给你,是给馒头买的。”
严时心里醋得不行,面不改色地接过,同郑恩之道谢。
回到家,馒头看到严时手里的罐头,激动得蹦跶,严时把罐头抱在怀里,倚在沙发上拿手机打字。
-好烦,我又想把馒头送走了。
发送两只罐头的照片到群里。
-他送给馒头的。
不多久五人小群里有人回复。
-严哥您连狗的醋都吃啊?
-你别给馒头吃不就得了。
严时回复。
-那不浪费了么
严时想,郑恩之是个吃饭都不会浪费的人,要是知道他因为吃馒头的醋浪费他的心意,肯定对自己很失望。
-你自己吃了呗。之前被我爹搞那会儿,我还真吃过狗罐头,就是味太淡,你加点盐,和咱们人吃的一样。
-卧槽,朱廿,你他妈比馒头还狗。
-绝了,狗中狗。
-朱总,您是这个/大拇指
-滚滚滚,那会儿不是没钱吃饭了吗!
严时把手机丢到一边,盯着那两只罐头,馒头在旁边哼唧。严时才想起来他要遛馒头。
遛完回家,严时拆了只罐头给馒头。他打开另一罐走去厨房。拿了只小勺子挖了一勺吃进嘴里。
朱廿说的没错,这东西没有一点儿盐味。
不是很好吃。
严时吃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有些不舍地将剩下那一半倒在馒头狗盆里。
下午仍在下雨,严时去上和赵老师换的那节课。
上课铃响了,他还没进教室就看到黑板没擦。虽然他上课几乎不用黑板,但还是想拥有一些最起码的尊重。
严时走进去,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严时看到黑板。上面画满了花。
严时想都没想就觉得这是郑恩之画的。
他让学生写作业,自己在教室晃。看到一个小女孩在画画,严时蹲到旁边轻声跟她说:“范依然,你画的真好看。”
“谢谢严老师。”范依然笑得可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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