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棋瑞开口:“不用麻烦,我吃不了多少。”
路嘉洋已经非常迅速地把消息发完了。
“没事,吃不完的食材剩着明天还能再炒一顿。”
他放下手机重新看向江棋瑞,发现江棋瑞身上的衣服有些湿。
“舅舅你淋雨过来的?”
江棋瑞简单解释:“车停在姐姐家门口。”
路嘉洋看一眼江棋瑞稍有些苍白的脸色,当即道:“刚好家里今天中午炖了鸡汤,我去给你盛一碗。”
“不……”
江棋瑞刚想说不用麻烦,路嘉洋先一步预判。
“不麻烦,你先在沙发上坐会。”
江棋瑞见状,不再驳回心意,道了声谢。
路嘉洋转身就要往厨房走,余光瞥见沙发上原本坐着的人也跟着站起了身。
他瞬间乐了,停下脚步转回身:“你跟我走什么?”
少年漂亮的眸子静望着他,没应话,却是轻喊他一声:“哥。”
路嘉洋被他这么一喊,回过神来件事。
“江小洲,你是不是没喊舅舅?”
真外甥·江元洲跟路嘉洋短暂对视两秒,这才缓缓看向江棋瑞,补上一声:“舅舅。”
江棋瑞轻点头,算作对这小子的答应。
路嘉洋将站起的人按回到沙发上:“老老实实坐着跟舅舅聊会天。”
这才重新转身,往厨房走去。
他一走,客厅又归于安静。
江棋瑞在沙发一侧坐下。
两人各自盯了会电视,江棋瑞先开了口。
“几号中考?”
“17号。”
一阵安静。
“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
又一阵安静。
“今天怎么不上课?”
“今天周日。”
再一阵安静。
“考试有压力吗?”
“你觉得呢?”
江棋瑞笑了。
这又不爱说话又狂妄的小子。
他侧过脸,看向坐在沙发中间的少年。
江元洲察觉到他视线,也微侧过脸看他。
看着少年冷冷淡淡面无表情一张脸,江棋瑞忽然好像懂了宋思玺为什么总爱逗他。
念头升起的瞬间,他罕见地嘴欠了一句:“你这一年是不是没长高?”
江元洲:……
他连人带毯子直接移到沙发另一侧,脸上就差直接写“拒聊”两个大字。
江棋瑞笑了声。
江元洲又重新侧过脸看他。
视线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落到他缠着纱布的手上。
江棋瑞搭在沙发侧的手微蜷,主动开口:“小伤。”
江元洲又重新抬眸看他。
江棋瑞只得再补一句:“不小心摔碎了杯子。”
虽然话只说到这,但对上少年黑漆漆的眸,他却有种从摔碎杯子到扎伤掌心整个过程都被少年目睹的感觉。
少年收回视线,这回是真的不再与江棋瑞说话了。
刚好路嘉洋端着鸡汤回了客厅。
江棋瑞道谢接过。
路嘉洋也看见了江棋瑞手上缠着的纱布。
他直接开口问:“舅舅,你手怎么了?”
“没注意摔碎了杯子,捡玻璃碎片的时候不小心扎到的。”
“去过医院吗?”
“不严重,自己简单包了下。”
路嘉洋也就没再多问,转身去电视下方的橱柜里又拿了条毯子递给江棋瑞。
原本已经不看江棋瑞的江元洲见路嘉洋专门给江棋瑞拿了条毯子,视线又落回到江棋瑞身上一瞬。
直到路嘉洋含笑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坐这么远去了?”
江元洲没应声,只是掀开身侧毯子。
路嘉洋问归问,见他掀开毯子,也没再说什么,直接走到他身旁坐下。
将毯子重新盖好,他摸了摸江元洲搭在毯子外的手:“冷吗?”
江元洲轻摇头。
路嘉洋掌心又贴上江元洲心口,放轻呼吸感受了会,确认平稳后,他才窝进沙发重新和江棋瑞聊天。
“舅舅,你这次回国待多久?”
江棋瑞缓慢喝着温热的鸡汤:“半个月左右。”
路嘉洋面露遗憾:“那待不到小洲生日了。”
“也可能会有所调整,具体看项目进度。”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江元洲缓缓将脑袋搭到路嘉洋肩头。
路嘉洋说话时,他抬眸看路嘉洋,江棋瑞说话时,他又垂眸看江棋瑞。
江棋瑞简直要被这小子的小动作逗笑。
眼见两人半天没有要聊完的意思,江元洲开了口。
“哥,重点考试范围。”
路嘉洋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回到新闻联播上。
他拿过身侧笔记本和笔,开始唰唰记内容。
江棋瑞捧着鸡汤,看着亲密无间挨在一起的少年。
有那么一瞬,好像看见了年少时坐在宋思玺房间书桌前的他和宋思玺。
他下意识看了眼黑着屏的手机。
距离宋如花生日已经过去三天。
这三天里,宋思玺一次也没来找他,他也一次没去找宋思玺。
就好似他们根本没在机场那夜重逢。
依旧是十年不见,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的陌路人。
江棋瑞呼吸一阵困难,捧着鸡汤的手微微收紧。
刚被鸡汤捂热了些的手又开始发冷,他垂着眸,视野逐渐模糊。
忽然,门口处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
“小瑞。”
江棋瑞抬眸,看见一道身影正快步朝他走来。
模糊的视野重新清晰。
女人穿着一身棉麻料的长裙,及腰的长发绑了半边辫子。
她与江棋瑞三四分像,只是面庞更为柔和,像水乡里长出来的人。
江棋瑞站起身,女人已行至他跟前。
他开口轻唤:“姐姐。”
江和雅上上下下看他,半晌一句很轻的。
“瘦了。”
望着乌沉沉盖下的雨幕,江和雅面露担心。
“一定要晚上走吗?雨太大,又是夜里开车,不太安全。”
江棋瑞也仰头看窗外。
其实回去没什么事,明天的行程也是从下午开始。
他每次回国,都会专门空出一天时间来海市。
江和雅继续道:“留给你的房间我平时都会打扫,床单被罩也都是你过去用过的,要不要留下来睡一晚?”
江棋瑞点了头。
海市这一片小独栋,基本是二层带个阁楼。
江和雅、江元洲和留给江棋瑞的房间都在二楼。
江棋瑞房间没有浴室。
他在二楼的公共浴室洗过澡,回房间时,路过江元洲房间。
江元洲房间亮着灯,房门大敞着。
屋子里两个少年正坐在房间角落的地毯上,对着图片翻找满地的乐高零部件。
路嘉洋余光瞥见门口身影,一下子抬头。
“舅舅,要进来一起搭乐高吗?”
不等江棋瑞开口,路嘉洋又补充道:“这个很解压的。”
看来开着门就是在等他。
江棋瑞迈开腿进屋,也跟着在堆乐高的毯子上坐下。
江元洲一言不发地将一张图纸推给他。
江棋瑞接过。
全图是一座城堡,他这张图纸上标了颜色的部分是城堡前的四个柱子。
江棋瑞开始在面前一摊的零部件里找柱子。
找了五分钟,就找到四个顶。
他对着图纸深思。
解压吗?
一抬头,就见对面两人正看着他。
路嘉洋憋笑憋得辛苦,就连江元洲那总如死水般沉寂的眸里也漾起了一点笑意。
见江棋瑞看来,路嘉洋很给面子地马上给他递台阶。
“你要不试试找这个?这个我们已经搭好底了。”
江棋瑞看一眼路嘉洋递来的图纸,再看一眼自己的。
他委婉表示:“不用了。”
看着都挺差不多的。
他淡淡岔开话题:“小路也是今年高考吧?”
“嗯。”
“几号考试?”
“7号。”
江棋瑞算了算日子。
“那就是下周了。”
“是的。”
江棋瑞又问了个下午问过江元洲的问题:“紧张吗?”
路嘉洋笑:“紧张肯定是紧张的,但也在正常可消化范围内。”
一番闲聊,江棋瑞好歹是把四根柱子给找齐了。
一抬头,发现路嘉洋和江元洲已经把城堡地基都打好了。
路嘉洋大概是看出他属实是不太擅长玩乐高,没再给他递。
倒是江元洲,又挑挑拣拣出一张图纸,往他面前推。
江棋瑞拒绝了他发出的邀请:“我回去睡了。”
江元洲看向他,视线又落了一瞬到他缠着纱布的手上。
在江棋瑞站起身后,江元洲开了口:“还会再来吗?”
江棋瑞脚步微顿,低头看向坐在乐高前的少年。
那双漂亮的黑眸望着人,仿佛总是能将人望穿。
江棋瑞知道,他并不是在要一个回答,而是在要一个承诺。
因为同样的问题,江元洲过去也问过。
短暂沉默,江棋瑞给出回应。
“会的。”
而后他转身离开,帮两人带上了门。
他走后一会,路嘉洋放下手里的城堡看护小兵,思索着看向江元洲。
“舅舅这次来,好像格外有心事。”
“嗯。”江元洲伸手戳了戳被他放到毯子上的小兵。
路嘉洋看着他动作,慢慢笑着抬手揉搓他脸:“我们小洲怎么看出来的?”
江元洲乖乖由他揉着,出口的声音都变了调:“一顿饭,他看了二十六次手机。”
“观察这么细致。”
路嘉洋停下蹂躏的魔爪,分析:“首先排除掉是因为工作,毕竟舅舅每次来我们这都不会处理工作上的事。亲人的话,舅舅在意的就只有江姨和你吧。那么只剩下……舅舅是不是谈恋爱了?”
“为什么?”江元洲问。
路嘉洋想了想:“一般恋爱的人,不是都比较在意手机里有没有消息进来嘛。”
江元洲仍是不解:“为什么?”
路嘉洋回答不上来了:“不知道,毕竟哥也没谈过恋爱。”
他拿起小兵继续拼凑。
身侧的漂亮少年却是半晌没再有其他动作,只是盯着他看。
路嘉洋被他盯得笑出声,放下小兵看他:“怎么了?”
江元洲搭上他手,倾身将脸埋进他颈间。
路嘉洋显然很习惯他这个动作,顺势抬手揉了把他柔软的卷毛。
江元洲趴在他怀里,伸手圈住他腰,说:“哥,我困了。”
江棋瑞说睡觉只是托词。
他来时没有留宿的计划,自然也没带夜里要吃的药来。
毫无困意。
他站在窗前,看雨幕下如同深渊巨口一般深刻不测的海洋。
站了许久,他感到有些口渴。
轻手轻脚离开房间,下到一楼。
刚在厨房倒了杯水,就听见一声很轻的:“小瑞?”
江棋瑞动作一顿,转过身,看见穿着睡衣的江和雅正站在厨房门口。
他抬手看一眼表上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一点。
“我吵醒你了?”
江和雅轻笑摇头。
“我也没睡,心里惦记着,你可能睡不着。”
江棋瑞拿过手边水杯,避重就轻:“有点渴。”
江和雅看着他,视线落到他缠着纱布的手上。
“小瑞,你最近是不是又开始吃药了?”
江棋瑞沉默下来,一时没应。
直到江和雅又问:“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江棋瑞轻攥手中水杯,到底还是回答:“半个月前。”
江和雅的声音逐渐变得忧虑:“发生什么了?你……又发病了?”
江棋瑞垂下眸,轻声应:“没,只是下班太累,泡澡泡睡着了。后来小草在外面一直叫,还抓门,我就醒了。”
江和雅听着,月色下柔和的眸逐渐泛起水光。
江棋瑞说得不痛不痒,可到底只是睡着了,还是其实是沉进水里,失去意识了?
“姐姐……”
“你手呢?”江和雅又问,“怎么受伤的?”
江棋瑞仍是一样的回答:“不小心摔碎了杯子。”
“去医院看过吗?”
“没有,不严重,我自己……”
江和雅按亮客厅灯:“你跟我来。”
江棋瑞只得跟上。
江和雅从橱柜里拿出医药箱,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打开医药箱,拍了拍身旁座位。
纱布是江棋瑞受伤那晚缠上的。
他处理得粗糙,稍深的伤口看着仍是可怖。
江和雅垂眸看着,眼泪陡然落了下来。
她在江棋瑞开口前别过脸,抬手拭去,而后转回身,动作轻柔且细致地帮江棋瑞处理起伤口。
处理好,绑完纱布,她收着东西问江棋瑞:“是不是睡不着?”
江棋瑞看向江和雅红彤彤的眼眶,没再否认:“嗯。”
“还是吃的以前的药吗?”
“嗯。”
江和雅将医药箱放回储物柜,又从储物柜里摸出瓶药来。
她走回到江棋瑞跟前,将药瓶递给江棋瑞:“看看是不是这个?”
的确是江棋瑞吃的助眠药物。
江棋瑞接过后,见药瓶是开封过的,他又看了眼生产日期,是今年的。
他瞬间看向江和雅,脸色不太好。
江和雅冲他笑:“没吃过几次,不用担心我。”
江棋瑞轻攥药瓶,问:“叶怀骋现在还来找你吗?”
“不怎么来了,他好面子,每次来只要被你筠姐和慷哥看见,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闹得他下不来台。”江和雅说这话时,脸上有很浅的笑意。
她说的是路嘉洋的父母。
萍水相逢的一家人,却在这些年给了江和雅和江元洲母子二人最多的帮助。
江棋瑞松下一口气,轻声道:“那就好。”
江和雅轻拍他肩膀,说:“上楼睡吧,你不是明早就要走嘛。”
江棋瑞点头,跟着起了身。
第二天早上,江棋瑞如旧是六点多自然醒的。
他洗漱完下楼,俩小孩早已经上学去了。
今天天气依旧阴着,但没再下雨。
离开前,江和雅拿了很多水果给他。
送着他上车,看着他发动车。
江和雅站在车边,目光柔和地注视着他,对他说:“小瑞,你会自由的。”
她伸手摸了摸车里人头发,如幼时一般。
“已经好好地活到了二十八岁,就一定可以继续好好活到三十八、四十八、五十八、六十八……”
“在你获得自由之前,我会永远祝你自由。”
江棋瑞抬头,喉头发紧地看向江和雅。
江和雅对上他视线,冲他笑:“去吧,路上注意完全,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轿车缓缓驶离,开出一小段距离,江棋瑞又从后视镜看逐渐缩小的人。
明明也没有回头,江和雅却仿佛感知到般,抬起手冲他挥手。
遥遥的,江棋瑞仿佛听见她说。
“再见。”
下午四点,崔滢璇敲开办公室门。
“江总,刚收到董事长秘书发来的邮件,让您四点半出席一场饭局。”
江棋瑞手上动作未停:“和谁?”
崔滢璇报了一连串人名。
都是近几年发展还不错企业家族里的小辈。
江棋瑞给出答复:“知道了,你不用跟我去,我自己开车过去。”
这样的饭局基本每年都有一次,小辈们也都不是什么手里握有多少实权的。
就只是维系关系走个过场。
崔滢璇应好,将用餐地址提供给江棋瑞后,安静地退出了办公室。
四点半,江棋瑞准时离开。
目的地是个偏郊区的小山庄,风景雅致。
江棋瑞将车钥匙交给泊车的工作人员,跟着领位员拐进里间。
他到时,包间里已经基本坐满。
整片空间是半开放的。
低矮的窗檐接入后院的小桥流水,氤氲雾气飘出缕缕幽香。
能坐下十几人的圆桌已经上了大半菜,但都几乎没动过。
开门声响。
原本四散闲聊的众人看清进门人是谁,瞬间将重心全都偏到了江棋瑞身上。
一个穿一身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起身,热络拉开身侧座位。
“能见小江总一面真是不易,大忙人啊。”
江棋瑞轻点头,没过去坐,只是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
男人面色一僵。
看着江棋瑞在对面坐下,冷淡却又不失礼貌地跟周围人攀谈,他又拿起酒杯,重新恢复笑容地走了过去。
他倚到江棋瑞旁边的座位上,吊儿郎当开口:“小江总贵人多忘事,怕是今天来吃饭,这局里的一个个姓甚名谁,都不一定知道吧?”
包间里短暂安静一瞬。
江棋瑞掀起眼帘,看向说话的人。
一身银灰色西装,单边耳朵上扣了枚宝蓝色耳钉,头发挑染了几缕。
其实这人的话说的也不算错,这包间里的人他的确一个都不认识。
可不认识,不代表对不上人脸,叫不出人名。
他冷了声音开口:“陈二少有什么事吗?”
江棋瑞今天穿的是一套非常常规的西装,深灰色,衣襟间不见褶皱,领带也系得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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