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的界限在他的眼中模糊。
 封瑟干脆利落的扣动了扳机,像一个成熟老练的猎手,子弹射出几乎近与直线的弧度。
 明明从来没有碰过,但是却好像无师自通。
 封瑟已经对自己病态的人格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他就是那种天生的罪犯,无需置疑,无可否认。
 所谓的遵守原则只是他给怪物般的内在披上一层人皮而已,他第一次下杀手的时候,完全没有犹豫,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他把这个想法付之于行动。
 有哪个正常人会那么做?
 面对开局手持电锯的屠夫,正常人要么早就碍于对方的强势瑟瑟发抖,而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让对方死,于是他就那么做了,他傲慢冷酷地裁定了一个生命的生死。
 利刃割断喉咙,血冒出来的时候,他会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没什么好辩解的,他注定带着自己罪恶的灵魂下地狱。
 怪物光秃秃的脑壳上出现了一个小洞,子弹进了半寸,并没有完全陷进肉里,这可不是个致命伤,根本没有打穿他的脑袋,就在他想再补一枪的时候。
 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声,挤成一团的的五官扭曲,细长的四肢发颤,不一会儿竟摇晃着身子倒下了。
 枪口散发着的刺鼻硝烟味让人血管里汩汩的血液加速流动,心脏剧烈的在胸膛里弹跳着,在战场上,这种味道与血混合在一起足够让任何人口舌干燥。
 封瑟眼尾发红,直面死亡,让他的精神有些被沾染了疯狂的物质。
 危机暂时解除。
 他们一直向前,向前,好像是头也不回地奔赴地狱。
 封瑟弹无虚发,枪支带来的后坐力好像对他完全产生不了什么影响,特殊子弹让怪物不断倒下,白寒景尽力的配合他,让自己怀中这个优秀的射手准确的击杀猎物。
 他们就像收割麦秆一样,所经之处,大片的怪物尸体倒下。
 当然也多亏了
 输完了密码之后,他们快速闪入一道金属门,后面紧追而来的怪物只能徒然在门上面划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怨毒地睁大他们眯缝的眼睛看着二人离开。
 封瑟还特地吹了个口哨,挑衅程度足够给满分。
 “我的手酸死了。”
 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封瑟不再端起枪。
 白寒景跑了那么多的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恨不得让人咬一口。
 他们一直往顶楼前进,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门,杀了多少怪物,只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就快要到了。
 “你可以把我放下了吧?”
 封瑟在白寒景的怀里还是处于那种尴尬亲昵的姿势,危急时刻他可以理解,也可以暂时忍耐,但是等安定下来之后,他就不能接受了。
 见鬼,他们又不是情侣,真有些暧昧过头了。
 还没等对方回答,封瑟倏地眯起了双眼,侧过头看像一面平常的墙壁。
 “出来,否则你立马就会死。”
 他眼眸凌厉,冷冷的说道,修长的手指已经重新放到了扳机上面。
 “等等…”
 一个面容憔悴,头发乱成鸡窝头的人走了出来,他刚开始还一副没有鲜活气的死鱼样,眼袋过重,看上去随时会暴毙,然后下一秒他的眼中瞬间闪过兴奋的惊喜。
 他恨不得手舞足蹈。
 “我的祖宗,你没事太好了。”
 来人就是被封瑟在心里暗想得自求多福的郑扇。
 封瑟思考了下。
 白寒景丧心病狂地在楼里安炸弹, 怪物集体暴动,正常人活下来的几率应该被压得很低,他都以为要给郑扇立个墓碑了,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活着。
 “别问, 问就是我苟住了。”郑扇抹了把脸,后半句话颇有点调侃意味,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心里默念爸爸你保护我呢。”
 本来他还想说点什么的, 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
 好吧, 不知道是不是多日的疲惫让他的脑子有点糊涂,他竟然把白寒景那么大个人忽略了,现在镇定下来,他就反应过来了。
 “请问…这位是…”
 他对两人的这个体位有点尴尬。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公主抱,这是什么操作?
 当然也可能是他多想了, 这个和封瑟在一起的人可能只是恰好的同行者。
 “他也是这个游戏的玩家。”按理说现在应该坦白一下是如何进来的,可是封瑟还真有点说不出口,这家伙是为了他的死自杀的。
 “对了,你是第几次副本来着?”
 封瑟一直忘了问, 不过以白寒景现在的武力值来看,他绝对不是个新手, 以他对这个“发小”的了解, 这家伙身体水平虽然比别人高出一大截,但绝对没有超出那种非人类的地步。
 封瑟靠着那支药剂,身体素质是之前的三倍,这样都被白寒景按的死死的。
 “第二次。”
 白寒景言简意赅。
 他侧过头对封瑟说:“我在休息区找了你很久, 在这个副本才找到你。”
 “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可能是直接在新手副本里死了, 或者我根本没来这个游戏。”封瑟轻笑了一声,“难不成你还要找一辈子, 找到你某天死为止。”
 “嗯。”
 白寒景应了一声。
 封瑟:“…………”
 行吧,我拿你没办法了。
 你开心就好。
 “现在你可以放我下来了吧。”封瑟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白寒景这次也没阻止,把他放了下来,封瑟的脚在长久的悬空状态中,终于踏上了实心的底面。
 既然已经和郑扇会面了,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他们当即之下继续前进,去见凯瑟琳。
 他们并没有忘记这次的任务是什么,要想完成,很大概率与那位高塔上的悲惨公主有关。
 三个人并不是并肩而行,郑扇脚步慢,封瑟故意落下来,压低声音回答了郑扇之前的那个问题。
 “我们只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可以勉强把我们看作是发小,但是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你和他尽量保持点距离,我也不清楚他有时会做点什么。”
 封瑟的眉眼冷淡疏离。
 郑扇在心里瞎想。
 你们都抱上了,这个关系不好还真是有点微妙。
 他暗戳戳地看着银发男子的后背。
 还真别说,封瑟的这位发小长相真是极品。
 宽肩窄腰长腿,身高绝对有一米九,肤色冰白,但绝对不是那种病弱或者女气的白,是刀刃的那种冷白,眉眼锋利深邃,线条凌厉的脸庞俊美得不可思议,整个人宛如一把时刻散发着瑟瑟寒光的的尖刀。
 不像普通人类那样的特殊发色和眸色,造物主好像是要给他倾尽心血做出的完美作品加上一点特殊的象征。
 其实就算没有封瑟的警告,他也绝对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白寒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那个男人一直都在看封瑟,连眼角都不肯施舍给郑扇,大概是一种直觉吧,他总觉得对方没把他当成平等的人类来看。
 毫无波澜的银眸里充满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平静。
 并不是特别的刻意,而是浑然天成的傲慢里充满了漠视,如同高位生物在看低位生物,本就是那样应该。
 “不过,你应该不会和我有太多交集了,这家伙只会出现在我的附近。”封瑟轻松的笑了笑,“你和他相处的时间只不过几天而已。”
 “封哥…”郑扇犹犹豫豫的开口,他还想说点什么。
 封瑟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他问道:“你确定还要靠近我,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我的人格缺陷已经严重到有时轻则挥刀自残,重则出手伤人。”封瑟神情平静,他按着郑扇僵硬的肩膀,唇角勾起相当漂亮的弧度,“你知道你在和一颗定时炸弹相处吗?”
 “而且在极端危急关头可能帮不了你什么。”
 封瑟深黑的瞳孔深黑,和那个时候回答赛诺的话一样,没有半丝迟疑,残酷地告诉他某种事实。
 “那你…我只是打个例子。”郑扇认真的问道:“比如说,遇到那种舍弃我你就能活的事情下,你会抛下我吗?”
 封瑟微笑,他说:“当然,按照正常的逻辑,不涉及任何感性问题,我会那么做的,不会有一丝犹豫,在我们这类人的眼底自己的生命是最有价值的。”
 他或许会帮助别人,但那只是在不涉及到自己的情况下。
 如果过界了,温柔和善良这种东西,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有。
 封瑟还没说出更过分的话。
 他想说的是:可能你们在我眼里都只是一串有待衡量的数据。
 “那我知道了。”郑扇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吧,你更适合一个人在一起。”
 “非常聪明的选择。”封瑟略微赞叹道。
 “不过,他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郑扇忽然想到了白寒景,好奇的问道。
 “是个死缠烂打的…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封瑟笑盈盈地说,“是个贱人。”
 白寒景:“……我都听得见。”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控制好音量。”封瑟嗤笑,摊开双手,“不过这是实话。”
 “继续走。”
 封瑟越过他们,心情顿时大好。
 郑扇感觉有些尴尬,不过他以为白寒景的冷淡性格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但没想到之后那人用一双银眸注视着他,突兀的问道:“他是你的祖宗,那我是什么?”
 郑扇一脸懵逼,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祖…祖奶奶?”
 刚输完他就后悔了,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自己没把门的嘴给缝上。
 雾草,你竟然对这个男人喊妈妈,而且对方应该是攻!至少得喊父亲才行。
 郑扇一瞎想就忍不住脑洞大开,压制不住自己有时作死的话,就在他以为要被对方捶死的时候,没想到,白寒景冷淡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明白就好。”
 然后离开了。
 明白…?我明白什么?
 郑扇一脸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对方和他拉开距离。
 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他们已经快走完了路程,不一会儿,一扇金属大门挡在他们的面前,封瑟露出个我已经习惯的神态去输密码。
 门打开了。
 在对未知情况的适当戒备之后,他们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条笔直狭窄的过道,同样是和外面没有差别的银白金属墙壁,但是他们的左侧展现的完全不是同一种场景,一块巨大的透明玻璃隔出了一个房间。
 里面的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由积木搭成的城堡只拼了一半,拼图碎片零零散散的躺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动物玩偶静静地躺在墙角,米黄色的墙壁上面挂着笔迹拙劣的的图画,偶尔的角落里还有一两笔童趣的涂鸦。
 里面的环境并不是非常的整洁,床铺上的被子被踢到地下,速食罐头和膨化零食的外壳把垃圾桶挤得满满的,鲜红色的柜子上也铺了一层灰色的尘埃。
 玻璃的外面是冷色调的银白墙壁,单调乏味的让人眼睛发疼。
 玻璃的里面则是温馨的孩童小屋,凌乱的摆设反而给人一种舒适感。
 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属于孩子的房间,前提是不知道房间主人的经历,这里更像一个奢华的囚笼。
 “凯瑟琳在这里?”郑扇吐槽了一句,“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该不会是趁着灾难跑了吧?”
 “谁在叫我?”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那扇玻璃墙并不隔音。
 出人意料的是,角落里的大熊玩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两颗黑纽扣做的眼睛点缀在它的布料脑袋上,它好像有些不适应自己的四肢,站起身来十分费劲。
 ——头套被掀开,一双白嫩嫩的小手伸了出来。
 年龄大约十岁的女孩从玩偶里钻了出来,她干净的金色长发垂落到了外面,上面有一个草莓发卡,皮肤白皙,脸庞的线条好像用圣水浸泡过一样,五官看上去非常舒服,柔和纯净。
 她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轻薄纱裙,裙摆边缘点缀着淡金色的蕾丝,整体看上去宽松舒适。
 如果不是那双鲜红的不像人类的眼睛,以她纯洁无害的气质,完全可以胜任教堂的唱诗班天使。
 “你们,是谁?”金发红眼的孩子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洋娃娃抱在怀里,然后踩着她的小皮靴走到面前,隔着一层玻璃里怯生生的问道,“我就是凯瑟琳,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她开始有些胆怯,到后来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三个人互相对视, 还是决定让颜值最高,表面温和的封瑟来试探。
 这容易让孩子比较放的下戒心。
 封瑟上前一步,凝视着金发红眸的女孩, 他的五指摊开, 搭在玻璃墙壁上,吐息的热气在玻璃上凝起了朦胧的白雾, “凯瑟琳, 我们是来救你的。”
 他特地用委婉的语气开口。
 “救我?”凯瑟琳立刻后退了一步, 紧紧抱着她怀里的黑发洋娃娃,死死的咬住唇瓣,面露警惕,她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是赛诺叫我们来的。”
 封瑟很不客气地拿那个早就死去的家伙当筏子使,算是物有所值。
 那本日记册里写到凯瑟琳和赛诺的关系很好, 他们可以借此取得对方的信任。
 “赛诺哥哥?”凯瑟琳神色微动,目光在他们三个人的身上若有若无的打转,“那他怎么不一起来?”
 “他去世了,临死前托我们把你救出来。”
 “死了……”凯瑟琳的眸色瞬间暗淡了, 她呆呆地在那里站了很久,几乎要化为一座小雕像, 半响后, 她才扯住自己的头发喃喃低语,“怪不得他那么久都没来看我了。”
 说完,她的唇瓣动了动。
 “谢谢你们,不过我不需要出去, 请你们走吧。”
 凯瑟琳的声音沉闷, 不复刚才的清脆,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背对着他们在地毯上坐下,顺便把头埋进了的膝盖,这个角度他们只能够看见她的后脑勺。
 “可是他希望你出去。”
 任务的线索在凯瑟琳身上,如果直接逼问的话,或许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如尝试着套套话。
 “你们不会希望我出去的。”凯瑟琳轻轻的说,“你们看见我的眼睛,就知道我是什么了吧,所以对你们来说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朋友的承诺是最重要的。”这次是郑扇说话了,他揉了揉自己青黑的眼袋,话语充满了诱惑力,“放心跟我们走吧,我们不会介意这个的。”
 “不,我不要。”凯瑟琳摇了摇头,“请让我安安静静的呆着吧。”
 接下来郑扇和封瑟轮流上,白寒景在一边看着,神情淡漠地好像这不关他的事。
 不管询问多次,凯瑟琳都是拒绝。
 郑扇使了个眼色。
 他们好像和对方僵持住了。
 封瑟示意白寒景,表示该到他的场合了。
 “喂……”
 “我都说了不出去!别再说了!”
 凯瑟琳大声叫道,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反反复复被人劝同一件事,心情也不免烦躁起来,她抿着唇想驱赶那三个烦人的家伙。
 当她回过头却发现,三人其中的两个人微笑地看着他,俊美冷漠的男人握着一把匕首,手里还拿着一块被切下来的特质玻璃。
 那三个人竟然穿透了玻璃,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其中容貌最艳丽的青年抢过了男人手中的匕首,半蹲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利刃横在她的脖颈,似乎下一秒就可以切断她的喉咙。
 对方笑盈盈的说道:“你确定吗?”
 凯瑟琳在惊讶之后表情变得很淡然。
 她根本就不怕死亡的危险, 甚至主动靠近锋利的尖端,她仰起头,说道:“你们最好在割下我的脑袋之后, 把我的尸体烧干净, 否则你们是绝对杀不死我的。”
 线条干净的五官有一种淡然的麻木。
 郑扇嘟囔一声:“艹,简直是软硬不吃啊!”
 “你为什么想去死?”封瑟收回了匕首, 用自己深黑的眸注视着她有些躲闪的眼睛, “是因为赛诺死了吗?”
 “不只是因为赛诺, 而是我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希望。”凯瑟琳蜷缩着身体,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谁会想去死?如果不是没有退路,我为什么不想活下去?”
 她用一种悲哀的神色看着对方,“你知道在赛诺来之前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她撩开自己的衣袖, 露出光滑的手臂,说:“我还记得,这只手被切下来137次。”
 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还有。”凯瑟琳指着自己的小腹,顺势往上移到自己的胸膛, 最后指尖停留在了脸庞上,她的眼眸沉淀成暗红色, 深深地望着眼前的人, “他们割过我257次的脏器,取了我93次肋骨,脸部的皮肤最细腻,他们就拿着手术刀切下来一块, 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到盘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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