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比上次还要过分。
 不只是他的双脚脚踝被紧锁住, 他的双手也套着由锁链连接的镣铐, 通体乌黑的铁制品上有锁孔, 需要钥匙才能够打开,总共分量估计有十几斤重。
 虽然是被锁住不过链条足够长,他能够在狭小的空间内实现自由活动。
 这里不像个房间,一点平常的家具都没有,他睡觉应该是直接躺在地板上睡, 位于角落的洗漱间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空间,是石头砌成的,简陋不说,而且一打开开关只能放冷水。
 他该感到庆幸的是这里至少能清理身体和上厕所。
 四周的墙壁都是灰而泛白的岩石, 表面不太平整,有些凹凸不平的地方长出了细细的青苔, 这里没有窗户, 只有一扇铁制的大门,而门上他看不见钥匙孔。
 一盏小小的煤油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有些诡异。
 他不知道是位于哪里, 只知道这里的环境潮湿异常。
 封瑟自己看上去也寒酸的不行, 身上就套了一件粗布长袖上衣,下身是同样布料做的长裤, 脚下还蹬着一双发白的布鞋,妥妥的穷光蛋标配。
 这还不算什么,他一看任务,表情越发诡异。
 【主线任务:获得人鱼之心。】
 【背景:深海中的人鱼不甘寂寞地浮出海面,眺望着远处的陆地,对那片人类居住的地方充满了向往。有一天,人鱼对在游轮上的王子一见钟情,并在船遭海难之后,救下了对方,但是恩情却被一国的公主顶替。人鱼为了心上人不惜离开自己的族群,来到人类居住的陆地。她知道如果不能得到对方的爱,就会在七天之后黎明变成泡沫。】
 【你的身份已经被伪装成王子。】
 【任务结束你将得到回归资格。】
 【请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截止为婚礼后一天的早晨,否则你同样会在黎明来到时变成泡沫。】
 看到这个时间限制,封瑟想,他还真是有幸竟然跟人鱼公主一个待遇。
 游戏所给出的背景几乎是人人皆知,它几乎可以说是和其他童话一起作为孩子睡前的必备读物存在,人鱼公主和王子的爱情,这不就是《海的女儿》。
 封瑟看到自己的身份是王子,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乞丐装,之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他特别想问一句,自己这个王子…亡国了吧?
 瞧他现在在的是什么鬼地方。
 没先急着叫人了解情况,封瑟的目光落在了手指处那枚黑底金纹的戒指上。
 虽然他的衣物都换了,但是裁神依然在他的身上。
 既然它能够根据拥有者的所想变化成任何样子,那么……
 封瑟细细观察着锁孔,心想,他要一把适合的钥匙。
 果然在他取下裁神的时候,它开始转换,从一枚戒指变成了一把黑底金纹的钥匙。封瑟尝试着把它插入锁孔,如他所料,像是容纳真正的钥匙一样,稍微一转动,锁很轻易的就被打开了。
 在验证完毕之后,封瑟又把自己重新锁好,身上的锁链倒是解决了,不过他该怎么出去,那扇门上可没有钥匙孔可以插。
 倏地,门被打开了。
 一个面容憎恶的老者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类似于巫师的古典黑袍,脸部的皮肤松弛的厉害,老人斑在他泛黄的皮肤上疯长,细小的眼睛眯起,像是一只暗中观察的黄皮蜥蜴。
 他的脚步有些跛,拖地的长袍在地上拉开了一条浅浅的痕迹,一串钥匙挂在他的腰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总在看封瑟的头发和眼睛,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鄙夷地看了封瑟一眼后,语气也带上了点厌恶。
 他的声音实在不敢恭维,嘶哑异常,有点像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声的毒蛇。
 “出来,有人来接你了。”
 封瑟觉得他是个亡国王子的即视感越来越强了。
 哪个王子这么卑微的。
 在未知的情况下,他很顺从的配合。
 看上去像是狱卒的老人拿出了真正的钥匙为他解开了束缚,然后催促着他快点走,期间他对封瑟没有太多的防备,好像根本不担心他会逃跑一样。
 这让封瑟感到更困惑了,既然他是那么弱小无力,为什么要被锁链大礼包招呼。
 他们走出了像牢房一样的房间,穿过狭长的通道走到尽头,一路上他没有看见其他的牢房,也没有其他的人,好像这里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监狱。
 像狱卒所说,外面果然有人在等他。
 来人也是男性,身材高大,脸部轮廓深邃,棕发蓝眼,英俊的过分锐利,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
 他套着一件冷冰冰的的铁质盔甲,看上去格外有分量,布满了厚茧手搭在腰间的长剑上,没有任何装饰的剑鞘隐约散发着一种奇异幽暗的光。。
 看上去是一位骑士。
 狱卒和他简单交谈了几句,其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可能是上了年纪,他的语速有些慢。
 棕发蓝眼的男人以国王正在等待为理由打断了对方,他的神情并没有流露出不耐烦,棱角锐利的脸庞更多的是一种近于冷血的无情。
 “请您跟我来。”
 他虽然用的是敬称,但是语气完全称不上是恭敬,更像是强硬的命令。
 封瑟很识趣的没有愚蠢反抗。
 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不要发出声响。”
 他们走上蜿蜒的台阶,杂草静静地蔓延在角落的缝隙中,无人问津。
 他们在往上走,这已经能说明关押他的地方是在地下。
 男性骑士的手一直按住他的肩膀,声线冷硬地警告:“陛下要召见您,请不要做多余的事,让属下为难。”
 从男性骑士的视角来看,黑发的青年半低着头,过长的刘海有些遮住了他的眉眼,苍白的皮肤加上被过于宽大的衣物包裹的瘦削身体,看上去有些可怜。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能轻易被风吹走。
 可惜这对冷酷无情的某人没任何作用,对方的眼神没有半丝波澜,声色冷峻地又补充了一句:“是的,而且没有意外,您再回去的时候,就没有那些锁链了。”
 封瑟无声的挑了挑眉。
 这是打一棒又给根胡萝卜,还挺会做人的。
 他们回到了地面上。
 外面已经是晚上了,零零散散的繁星点缀着深黑的夜空,像洒落在黑色纱布上的细小宝石,夜晚如一位黑裙乌发的女人,充斥着神秘又朦胧的美。
 地牢的位置好像位于某个花园,封瑟走出来之后,首先就踩到了松软的青草,他看见了挂在枝头艳色的花朵,上面的露珠反射着微光,耳边偶尔传来一两声的虫鸣。
 骑士厚重的皮靴一瞬都没有停留地踏着坚定的步伐,被他强带着走的封瑟也只能一直走。
 他们向目的地不断前进,即将到达的建筑物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了,他隐隐约约能看见粗长的石柱屹立在远处,尖顶高塔在浓重的夜色中彰显自己的存在。
 摇曳的灯光从像是宫殿的建筑物里探头探脑,建筑的外部线条让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几乎是所有的诗人都会忍不住赞叹这栋建筑的恢弘优美。
 但是在此刻,封瑟只想把它比作暗中蛰伏的恶兽。
 他们走到了门外,骑士握住把手,手臂微微用力,推开了刻着繁琐纹路但是质地极为厚重的门扇,在之后他顺势推了一把封瑟。
 “陛下,王子殿下已经带到。”
 他对着里面等待已久的人低头行礼,姿态看上去很恭敬,声音终于有了一些属于人类的波动。
第031章 
 细细银链吊着的晶体散发着流光溢彩的色泽, 转换一个角度,每个棱面都切换着不同的美丽,他们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把这里照的几乎近于白昼。
 明明没有看到任何熏香的东西, 大殿却里散发着一种浓烈的香气, 莫名让人发昏。
 精细的玫瑰纹路被雕刻在窗框旁,花瓣的颜色在银色的边饰衬托下鲜红如血, 旁边的猩红色窗帘被拉开一角, 中部用流苏束住, 方便在窗外人能够更好地眺望远处。
 那人的头顶是镶嵌着红宝石的鎏金王冠,听到声响后他的头转了过来。
 被称为国王的男人已经不年轻了。
 面部有了好几道深深的皱纹,像大地上遍布的沟渠,梳得整整齐齐的金发掺了银丝,虽然已经接近暮年, 但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依旧锐利非凡,被他注视就像被一只猛禽盯上了一样。
 他的气势堪称咄咄逼人。
 “西奥多。”
 国王意味深长地对封瑟叫着一个名字。
 封瑟下意识地认为他在叫自己的伪装身份,于是抬眸与他对视。
 哪怕头顶上的王冠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能把人硬生生压得矮一截, 国王的背一直是挺直的,高贵的头颅丝毫没有压力的抬起, 这让他怀疑对方的脑袋练过举重。
 国王仔细端详着封瑟的脸部轮廓, 什么也没说,像一位沉默估价的商人。
 他大概是满意的,但是在注视他的眼睛和头发时,就像在纯度极高的黄金矿上看见了廉价的铜, 瞬间就把他那种略微满意的神情破坏的干干净净。
 半响, 他说道:“你的哥哥生病了,他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封瑟认为他这个身份绝对不会有什么高超的医术能够治好他那位在生病的哥哥, 所以国王口中的帮助二字实在是暧昧过头了。
 “在他病好之前,你需要代替他做点事情。”国王的语气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余地,“从现在开始记住你是西奥多,我唯一的继承人,把这个牢牢记在心里。”
 唯一的继承人啊…
 封瑟的嘴角暗暗勾起。
 这可真是一句让人野心疯狂生长的话。
 如果他真的是那位西奥多王子的弟弟,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关在地下,不管这里王子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但看看在地下的居住条件,想想也知道一定是天差地别。
 被关久了可是容易心理扭曲的,而且是在这种差别待遇之下。
 亲生父亲在把他放出来的时候,弟弟在满怀期待之下忽然被告知只是为了自己的哥哥,他的父亲没有半点问候,一开口就是让自己做事。
 封瑟心很脏地想。
 普通人,肯定恨不得把那个占据自己所有东西的哥哥千刀万剐吧。
 “当然,你不要对我的王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只是暂时的,他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把他拉回现实的是国王的声音,对方的话锋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眼角眯起,
 他的话实在残忍过了头,把那些所谓的亲情幻想毅然决然的掐死在萌芽期,完全不留有任何余地。
 他伸出了藏在天鹅绒斗篷下苍老的手,轻轻一挥。
 此刻,带他前来的男性骑士上前一步,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个银托盘。
 一枚镶嵌着黑宝石的戒指静静地躺在红丝绒里,戒身很粗糙并且有细小的划痕,宝石也并不是特别的剔透,反而和眼前这位老人一样有股沧桑的味道。
 老国王不由分说的给他戴上,态度强硬的不允许拒绝,戴完之后,自己退后了几步,转过头又不肯再看封瑟一眼,只是盯着大殿内精致的灯盏。
 他冷淡的声音随之传来。
 “兰斯,你告诉他接下来该做什么。”
 “在西奥多的病情好转之后,就把他关回去。”
 这语气好像在说等宠物猫病好了,就把放出来遛遛的狗关回笼子里去。
 封瑟看着在自己手上新出炉的戒指,面无表情,甚至还想嘲讽地笑一声。
 所以,他这个身份到底是什么见鬼的王子?
 用完了,就关回去,你就说说看他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吧。
 国王和王子,这两种关系之间,正常情况下当然会联想到父子,封瑟在来之前还在思索怎样扮演别人的孩子这一身份,毕竟他是个孤儿,根本没有尝试过正常亲子之间的交流。
 而现在——
 他想,自己那对从未谋面的亲生父母要是这个鬼样子,他可能会忍不住当场弑亲。
 亲人什么的,果然像白寒景一样多余。
 封瑟扬起了眉毛。
 他总觉得这位国王过分尖锐的话中有些意味深长啊。
 不过,接下来没有留给他思考的余地。
 在他看来,更像是老家伙亲生儿子的兰斯,也就是那位从出现就一直板着一张脸的男性骑士,很好地执行了命令,把他这个所谓的王子拉走了。
 紧接着,他刚走出宫殿大门,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大群裹着黑袍的人,他们和兰斯简单交谈几句,就接手了他。
 刚开始,封瑟还以为他们是要把自己拿去做实验什么的,他巧妙地让裁神转化成了可以夹在手指缝里的细针,时刻准备划破他们的动脉。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带他去改造型。
 兰斯在外等了许久,长久的等待让他的眉头紧锁,其实他也并不是不耐烦,而是那位真正的西奥多王子的双胞胎弟弟的存在是王室绝对的辛密。
 虽然那群人被事先封过口了,但是这件事拖得越久就越容易节外生枝。
 就是他遇到这种事也会多想。
 兰斯是个贵族,能够进入皇宫的都自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贵族也没什么新奇的。
 他的家族世代被国王重用,蒙受恩泽,所以这一代作为长子的他自然而然成为了国王身边的鹰犬。
 国王特许他担任自己身边的侍卫。
 不仅如此,他还是国王钦定给西奥多王子的剑术老师,当时他自己也是个比对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国王大概也是抱着给王子找个同龄人玩伴的想法,挑中了年龄适当而且剑术略有成就的自己。
 他几乎是和对方一起长大的。
 兰斯从小就有一套成年人的冷漠世界观,看待事物忍不住用极端理性的逻辑去评判。
 西奥多王子正直善良,性格柔软,从来不责罚犯错的侍从,继承了王室金发蓝眼的长相如同虚幻美丽的水晶花。
 在什么都不懂的外人来看,这是一个好国王应有的表现。
 但是在城府深沉的人眼里,恐怕在他们心里的计划中对方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傀儡。
 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兰斯也希望对方能够一生平安地登上王位。但是从他绝对理性的视角来看,西奥多不适合以后接管一个国家,水晶花实在太脆弱了,随时会在中凋谢。
 但西奥多的性格是天生的定型了,无论如何都改不过来。
 大概是上周,有个胆大包天的侍女把热茶浇到了西奥多的手上,那个女人是故意的,说实在她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但是西奥多既然那么就轻易相信了对方的“不小心”,还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避开。
 事后他们知道那个女人是某个贵族派来的眼线,是来试探王子的性格喜好。
 国王还活着,但他已经越发年老,那些贵族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他们的爪子。
 但国王如果驾崩后……
 兰斯对西奥多的未来越发沉默,他担心自己的国家以后在这个人手里会变成什么样,没有铁血手段的镇压,一昧的温和只会让人觉得软弱可欺。
 可是又没有其他的选择。
 国王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是金发蓝眼的西奥多,另一个是黑发黑眼的无名王子。
 黑发黑眼在某些悠远到令人憎恶的古老传说中是恶魔的象征,是不洁,是丑陋,是绝对不能赦免的存在。虽然传说已经远去,但是这个定义已经在很多人心里根深蒂固了。
 特别是那些神之信徒,他们像疯子一样叫嚷着要除掉所有黑发黑眼的人。
 而那些疯子在民众之间偏偏有巨大的影响力,厉害到绝对不能忽视他们的存在。
 所以,臣民们就算拥戴一个昏君,也不会要一个黑发黑眼的诅咒之子。
 所以那位王子从一开始就被放弃了,没有除掉他是国王最后的仁慈,国王可能是出于一点父爱留下了他的性命,无名的王子被关在地下,有专门的人去看守。
 如果不是西奥多突发疾病,而这次十分紧急的事情必须要由王子来参加,那位诅咒之子会一直被关在底下。
 兰斯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也不在乎那些唬人的传说。
 他回忆了在地下见到那位诅咒之子的时候。
 黑色的头发实在有些过长了,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宽大粗糙的衣料包裹着他瘦削的身体,在长久的禁锢之下,对方依旧低眉顺眼,没有丝毫戾气,像极了一只柔弱的羔羊。
 他没有怜悯这种东西,那实在太多余了。
 这可能就是这位王子生来的下场吧。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似乎还伴随着金属饰物敲打的清脆声音。
 兰斯出于那么多年的警觉下意识的绷紧身体,然后抬眸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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