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突然改了主意?”顾承泽思索,“别是楚家又想做什么。”
 谢云槿更在意另一件事:“她是怎么避开楚家眼线见你的?”
 章子茗追来京城,一开始还能与楚楚联系上,后来,楚家单方面切断了两人的联系,尤其在三皇子的事发生后,楚家变相将人软禁在家中。
 “我也不知道是谁帮她,她不愿告诉我,只说,愿意和我去江南,再过几天,我们就走。”
 “楚家怕是不愿放人。”顾承泽不看好这件事,却也没给上头的小舅子泼冷水。
 “楚家还有这么好的人吗?”想想过去几天了解到的楚家作为,谢云槿不觉得,楚家这窝歹竹里能出什么好笋。
 楚楚换回楚家准备的衣服,来到院子里,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转身。
 “姐姐,多谢你。”
 楚家大姑娘摇头:“若非你愿意反抗,我也帮不了你什么。”
 “我这么做,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楚楚不是象牙塔里长大不谙世事的姑娘,相反,她在乡野长大,跟随师父学习医术,见到的太多。
 虽没经历过世家大族生活,但一些地方都是相通的。
 寻回亲人前,楚楚对亲人抱有非常高的期待,刚回楚家时,她忐忑又迷茫,怕自己不得家人喜欢,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对亲情的向往在与楚家人的相处中,被磨灭殆尽。
 长年行医生涯,让她轻易看清,楚家人伪装在亲缘下的自私与利用,若早知道她的亲人是这样,她不会主动凑上来,只会离得远远的。
 唯一的例外便是楚大姑娘,楚家大姑娘盛名在外,楚家上下一致觉得,那是专门为下一任帝王培养的,她与这位姐姐交集很少,断没想到,这位看似清冷不近人情的姐姐,是楚家唯一的例外。
 她想离开楚家,若离开的前提是牵连到这位姐姐,她是不愿意的。
 “你本不该搅和进这些事,放你离去,只是让事情回到原本轨道罢了。”楚大姑娘没有正面回答楚楚的问题。
 “其实我并非没有办法,我是个大夫,知道很多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只要我装病,三皇子定会放弃我。”楚楚慢慢开口。
 “但没了我,楚家会推其他女孩出去,说不定还会惹怒三皇子和陈贵妃……”
 楚楚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
 最初答应,是想着,大不了就当还了楚家的生养之恩,如今改变主意,是楚大姑娘告诉她,不必为了楚家牺牲自己,楚家不值得。
 还有章子茗……
 谢云槿从章子茗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楚楚的事。
 楚楚在江南一带,是个很有名气的大夫,救下不少看不起病的平民百姓,章子茗与她相识,是他在外出时生了场重病,靠楚楚相救才活下来。
 “即使她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看着她被楚家利用。”章子茗说。
 听章子茗说的关于楚楚行医救人的故事,谢云槿对这位女子产生敬佩之情,这样一位救人救命的大夫,不该被三皇子嚯嚯。
 “三皇子何德何能,娶这样的夫人?”谢云槿本就不喜三皇子,了解楚楚的事后,更觉得三皇子配不上楚楚。
 絮絮叨叨将知道的事说与梁煊听,谢云槿托着下巴,问:“殿下觉得呢?”
 梁煊放下手里的书,没回答谢云槿的问题,而是问:“阿槿喜欢这样的女子?”
 想到阿槿未来可能会与一位漂亮聪慧的女子结为夫妻,梁煊心中一阵郁气翻涌。
 只要想想,有女子名正言顺站在阿槿身边的画面,梁煊就觉得刺目。
 “殿下怎么会这么想?”谢云槿睁大眼睛,“别说她是子茗心仪的女子,就算不是,我也只是敬佩她做的事。”
 “那阿槿可有想过,未来娶夫人,想娶什么类型?”
 谢云槿想也不想:“大概要像殿下这般,处处包容我的吧。”
 梁煊心情瞬间晴朗:“阿槿说的不错,楚楚姑娘的能力,不该被埋没。”
 我说了什么?
 怎么就说到楚楚姑娘的能力不该被埋没了?
 谢云槿满头问号。
 不给谢云槿思考的机会,梁煊继续道:“这件事的关键点在老三身上,只要老三无意,楚家再怎么想,也不可能送家中女儿进宫。”
 想要三皇子放弃娶楚家女,办法有很多。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章子茗欢天喜地来报喜,说三皇子和楚家的亲事告吹了。
 “太好了,楚楚给我传信说,楚家主和三皇子见了一面,回家后大发雷霆,再也不提让她做三皇子侧妃的事了。”
 谢云槿知道,是梁煊出手了。
 不知梁煊做了什么,令两家关系从一开始的和睦变成拔尖怒斩。
 似是为了表明不与三皇子为伍的决心,一向不肯在章子茗和楚楚婚事上松口的楚家主应下章子茗求娶要求。
 章子茗开始筹备与楚楚的婚事,与谢云槿几人见面的时间渐少,谢云槿恢复皇宫、侯府两点一线的生活。
 长宁侯被禁足在家,谢云槿没兴趣去触他眉头,常在东宫躲闲。
 春闱在即,街上来往的学子越来越多,谢云槿每次出门,都能遇到一二。
 “怎么碰不到冯星文呢?”暖融春光里,谢云槿坐在自家院子里,喃喃自语。
 这段时间不再做梦,谢云槿没机会去梦里探清冯星文救他缘由,便打算在现实里查查。
 “世子说的冯公子吗?”观棋端着瓜果进来。
 庄子里送来的新鲜瓜果,各个清香味甜,极得谢云槿喜爱,每日都要用上一盘。
 “我说的冯星文,不是冯修竹。”谢云槿挑起一块切好的瓜,放入嘴中。
 “不都是冯公子吗?”观棋放下装满瓜果的盘子,转身。
 咀嚼动作一顿,谢云槿拉住观棋衣服:“你是说,修竹就是冯星文?”
 “世子您不知道吗?”观棋诧异。
 自家世子让自己查冯星文,后来与冯修竹相识,观棋一直以为对方知道,两个名字背后是同一个人。
 谢云槿怔怔放下手里的瓜:“我不知道……”
 回想这段时间的相处,每次与冯修竹见面,旁边都有章子茗或顾承泽,他们知道冯修竹就是冯星文吗?
 第二日来到学宫,不等夫子来,谢云槿凑到顾承泽身边,小声问。
 “你说修竹是冯星文的事?我知道啊,”顾承泽将书放到桌上,“修竹是他的字,你不知道?”
 “你怎么不告诉我?章子茗也知道?”谢云槿趴在桌上,满脸郁郁。
 亏他还想,怎么到处找不到冯星文,敢情人就在他身边。
 “应当是知道的吧,”顾承泽也不确定,“怎么?你与冯星文有过节?”
 看好友表现,若冯星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会让他露出这般情态。
 “那到没有。”谢云槿摇摇头,如果梦中未来真的发生,他与冯星文之间,非但没有过节,冯星文还对他有恩,与冯星文有过节的,该是梁煊才对。
 眼下,冯星文还未入仕,暂时也没听说他与哪位皇子走得近,不过马上他就要参加科举,步入朝堂。
 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未来变成那个样子。
 尤其是梁煊。
 回到自己座位的谢云槿又一次看向坐在身边的太子。
 他自己没发现,他已经这么看梁煊好几次了,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又一次被少年用困惑目光看的时候,梁煊放下手里的笔,无奈:“阿槿,你再看我,太傅要过来了。”
 若不是在上课,梁煊很乐意谢云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谢云槿悚然一惊,抬眸,见太傅正严肃看着自己,忙正襟危坐,不敢再走神。
 好不容易熬到太傅离开,谢云槿如同被暴雨淋过的小草一般,蔫吧了。
 恹恹趴在桌上,思来想去都想不通,未来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明明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即便皇帝不怎么喜欢梁煊,碍于皇后和皇后母家的威慑,也只敢暗搓搓提拔其他几位皇子与太子打擂台,不敢明着做什么。
 梁煊对谢云槿不设防,梁煊手下势力谢云槿大多知道,若他想,也能接触,谢云槿暗中观察过,太子势力正在蓬勃发展,朝中看好太子的大臣也占大多数,到底是怎样的变数,让太子众叛亲离?
 想到梦中见到的、寥寥几笔描述的未来,谢云槿心中一堵。
 他不想看到那个未来发生。
 他不能坐以待毙,任由那个未来发生。
 要是梦中描述细节再多一点就好了,他也好提前防备。
 比如皇后的事。
 谢云槿前两天还与太子一同去拜见了皇后。
 皇后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放眼望去,皇帝后宫里,没一个能比得过皇后的。
 皇后待谢云槿也很好。
 在太子和他面前,皇后没有什么架子,和世间万千母亲一样,抛开一国之母身份,她只是一位关切孩子的母亲。
 皇后宫里的小点心谢云槿也喜欢。
 这么好的皇后,谢云槿不愿看到她落得梦中未来的下场。
 额上传来温热触感。
 是梁煊的手。
 谢云槿从纷飞思绪里回神。
 “殿下?”
 “怎么蔫蔫的?身体不舒服?”梁煊微微蹙眉,大有谢云槿说一句不舒服,就叫太医的意思。
 谢云槿摇摇头,动了动身子,露出眼睛:“没有不舒服,是在想冯修竹的事。”
 殿下的手好暖和。
 谢云槿无意识蹭了蹭:“殿下知道冯修竹就是冯星文吗?”
 “知道。”
 谢云槿瞪大眼睛:“殿下也知道?!”
 怎么好像就他一个人不知道?!
 他这么傻乎乎的吗?
 “阿槿才不傻,只是没往这件事上想罢了。”梁煊柔声安抚。
 我怎么说出来了?
 谢云槿想捂脸。
 算了,在殿下面前丢脸不是一两回了,习惯就好。
 安抚好自己,谢云槿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们是同一个人。”
 “阿槿好似对那名叫‘冯星文’的考生特别关心。”梁煊垂眸。
 “他名气大嘛,我就是想看看,传言里的人是什么样子。”
 “那,阿槿有什么感触?”
 “就,没什么特别的。”
 谢云槿打算,下回与冯修竹见面,观察一下,也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
 机会来的很快。
 楚家松口后,章子茗怕夜长梦多,连夜联系家中长辈,江南章家很快派了人过来,与楚家商量嫁娶具体细节。
 聘礼章子茗早已准备妥当,下聘前两日,章子茗邀请谢云槿几人聚一聚。
 选的是谢云槿和顾承泽不用去上学的日子。
 谢云槿一大早就起来了,章子茗也邀请了冯修竹,这算是知道冯修竹身份后,谢云槿与他第一次相见。
 出门前,谢云槿想了很多,但到了地方,心绪反而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未来的事还没发生,他没必要用未来的事度量现在的人。
 章子茗邀请的人不多,只谢云槿、顾承泽、冯修竹三人。
 “我与楚楚的事太感谢你们了,我敬你们一杯。”繁华酒楼里,章子茗为三人倒酒。
 谢云槿、顾承泽、冯修竹端起酒杯与他砰了一下。
 “好辣。”谢云槿很少喝酒,喝了一口,难受的鼓成包子脸。
 “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佳酿,云槿可是喝不惯?”瞧见他的表情,章子茗问。
 是有点。
 谢云槿很少接触酒,从前是年纪小,家里管得严,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其他时间也不需要他饮酒。
 谢云槿又尝了一口。
 这次吸取教训,只抿了一小口。
 辣味过后,是浓浓的酒香,谢云槿端着酒杯,慢慢回味。
 章子茗已经招呼人换酒了:“这酒比较烈,是我的疏忽,我让人换。”
 谢云槿阻止:“不用……”
 “我这里有一种没那么烈的果酒,也是江南的特产,你之前接触酒水不多,不应用这么烈的。”不等谢云槿说完,章子茗打断他。
 新的酒上来了。
 章子茗打开盖子,带着淡淡酒味的果香从酒瓶溢出,清新怡人。
 章子茗为谢云槿换了酒:“云槿尝尝这个,应当能适应。”
 谢云槿端起酒杯,靠近时,浓郁果香充斥鼻腔,小抿一口,恰到好处融合的酒香与果在唇齿间蔓延开。
 确实感觉不到呛人的辣味了。
 “这酒有些后劲,云槿别喝太多。”章子茗提醒。
 “嗯嗯。”谢云槿嘴上答应,转眼便喝完一杯。
 几人说说笑笑,谢云槿抱着酒杯坐在位置上,晕晕乎乎。
 “云槿好像醉了,我送他回去。”
 迷糊间,谢云槿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没醉……”
 就是有点晕。
 谢云槿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外走。
 路过冯修竹时,脚下一个踉跄。
 冯修竹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头越来越晕,身体轻飘飘的,谢云槿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小声问:“冯星文,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
 后面的声音咕咕哝哝的,听不真切,冯星文正要询问,雅间的门被打开。
 身穿常服的太子裹挟着一身寒意走进来:“把他给我。”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气场强大的人,冯星文却有种同样的事经历过好几次的感觉,扶住谢云槿的手不自觉加重力道。
 谢云槿被捏的有些疼,看到梁煊,挣扎着往他那边扑。
 见到谢云槿动作,梁煊脸上的寒冰之色消融了些。
 这段时间,谢云槿频频往宫外跑,梁煊知道,他在宫外交了新朋友,一个是江南章家的章子茗,一个是渝州考生冯星文。
 前者对楚家姑娘一往情深,不足为惧,后者……
 冯星文。
 梁煊对这个名字如鲠在喉。
 曾经,这个人,一次又一次企图将阿槿从他身边带走。
 隐隐杀意传来,冯星文身体紧绷。
 清醒时间有限,梁煊不愿浪费时间在冯星文身上。
 尤其,站在眼前的,是那个对他毫不设防的阿槿。
 与这具年轻身体融合度越来越高,梁煊清醒的时间与日俱增,梁煊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不论是年少时期的自己,还是年纪更长、经历了一切不幸的自己,对阿槿的掌控欲,已经快要溢出来。
 压抑本性,不过是为了不吓跑阿槿。
 对经历了一切的梁煊来说,失去后才知道,阿槿的信赖是多美味的存在。
 他十分喜欢这里,唯一不好的是,随着他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多,年轻的自己似乎快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梁煊知道,自己今日出现在这里,被发现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但,那又如何?
 始终对阿槿恪守君子礼仪的自己,在知道未来对阿槿做的事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梁煊恶劣地想。
 谢云槿对梁煊的信赖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醉的迷迷糊糊,依然认为,该到梁煊那边。
 “你来接我吗?”
 章子茗所言不差,果酒喝的时候不觉什么,后劲颇有些强,谢云槿摇摇晃晃的,以为自己站好了,实则摇摇欲坠,看得人心头发紧。
 梁煊几步走到两人面前,伸手。
 谢云槿很自觉往他身上扑。
 扑了个满怀。
 淡淡酒香混着果香从怀中人身上飘出,梁煊将人抱紧了些,狭长双眸扫过在场的另外两人。
 章子茗也有些醉了,被男人带着寒意的目光扫过,一个激灵,吓醒了。
 顾承泽倒是没醉,看到梁煊不遮掩占有欲的动作,眸中闪过一抹深色。
 谢云槿头晕,感觉四周都在转,在梁煊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梁煊垂眸,将怀里人按住,轻拍他后背安抚:“怎么了,阿槿?”
 “唔……你怎么在转?”谢云槿晃晃脑袋,“屋子也在转,好晕……”
 “别晃,”担心他将自己晃得更晕,梁煊扶住他的脑袋,“你喝醉了,我让人叫醒酒汤来。”
 “我没醉,”谢云槿咂咂嘴,和每一个喝醉的人一样,不肯承认自己醉了,“你快说,我没醉,我还想喝,你给我倒……”
 “先别喝了,好不好?”好一顿安抚,终于将人安抚好,梁煊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散落在桌上的酒杯上。
 沉声问:“他喝了很多?”
 “没,没喝多少。”章子茗总觉得两人间的相处模式有些怪,听到男人提问,下意识回答。
 奇了怪了,他本是江南大世家嫡子,从小见过的权贵不知凡几,这名突然出现男子身上的气势,比他以往见过的每一位“大人”都盛一些。
 云槿身边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吗?
 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个个问题冒出脑海,章子茗敛去眸中种种思绪,没有表露出来。
 唯一知道梁煊真实身份的顾承泽开口:“云槿没喝多少,喝的是果酒,许是不常接触这些,喝了两杯有些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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