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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的剧本不对劲(云初棠)


两人在山上住了八天,贺玄朗带人来接的时候,看到两个脏兮兮小孩在菜园子里拔菜,差点落泪。
这可是太子,怎么搞得跟小乞丐一样?
太子本人反而没什么感觉,觉得这八天过的非常松快,若有可能,他还想继续。
将人迎上马车,贺玄朗眼尖看到太子手上的水泡,大惊失色:“殿下的手怎么了?”
“无事,”太子把手背到身后,“烧火烫到了。”
“不是来求学的吗?怎么还要烧火?!”贺玄朗险些跳起来,“好个怪老头,不愿意教人就算了,值得这么作践人吗?!”
脑补两个小孩受怪老头各种折磨的画面,贺玄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太子头大:“二舅舅,我真的没事,岑夫子也没作践我们,是为了做饭不小心伤到的。”
想他刚受伤的时候,小云槿也是这样,眼泪叭叭掉,太子安抚了好久,才把人安抚好。
敷衍安抚几句贺玄朗,太子登上马车,把小云槿拉上来:“阿槿给我上过药了。”
小云槿点头。
他上药可认真了,仔细涂抹每一处,保证照顾到角角落落。
回程路上,全是贺家二舅舅念叨的声音。
小云槿挨着太子,小声抱怨:“贺舅舅好吵。”
太子捂住他耳朵:“这样就不吵了。”
在贺家二舅舅的强烈要求下,两人进宫前重新洗漱,换上干净衣服。
“小云槿总算舍得来见老头子了?”
思绪拉回,谢云槿看到多日不见的岑夫子。
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岑夫子招招手,逗小孩一样:“听说你病了一场,亏我还给你带了零嘴,哪想到,小云槿根本不愿见我。”
“我没有……”谢云槿底气不足。
“夫子别逗阿槿了,阿槿祖母生病,不是故意不来的。”梁煊为谢云槿解围。
岑夫子看看太子,又看看谢云槿,若有所思。
谢云槿被他看得发毛:“我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没,”岑夫子摆摆手,“就是见你与太子关系多年不变,好奇罢了。”
“这有什么好奇的?”谢云槿不解,“我与殿下一起长大,关系好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正常,”岑夫子笑眯眯,“希望下次我见你们,还是这么正常。”
“好了,不说这些,既然你来了,我走之前给你留的题目,你做出来了吗?”
“做出来了。”谢云槿知道逃不过,拿出写好的答案。
岑夫子接过来:“你先坐,我看看有没有长进。”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漫长,终于,岑夫子看完了:“不算辱没老夫的名声,下次春闱你可要下场?”
“应该是要的。”谢云槿也不确定。
本来这次他就该参加,突然生了病,下次得三年后了,三年能发生的事太多,还有那个关于未来的梦……
按梦里发展,他参加下次科举了吗?
谢云槿暂时不知道。
“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对你反而是束缚,有你和太子这层关系在,参不参加都一样,”岑夫子意有所指,“有从小到大的情谊在,太子总归不会亏待你。”
“阿槿将来可以继承爵位,就算没有爵位,也可以走别的路子。”梁煊不否认自己对谢云槿的优待。
“看看,我就说吧。”岑夫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谢云槿哭笑不得:“我总不能事事都依赖殿下对我的情谊吧?我还没想好将来做什么。”
“要我说,不如你与我一起云游四海,我一定将毕生所学教给你。”岑夫子怂恿。
接收到太子不善的目光,岑夫子耸耸肩,他知道这个要求谢云槿不会答应,就是说说而已。
“那还是不了,我吃不了那个苦。”
之前在山中生活谢云槿就发现了,他对吃住要求高,反而是太子,对这些都没什么要求,再难吃的饭菜都能面不改色咽下,导致岑夫子一度对自己的厨艺有错误认知。
给两个学生讲完学,太子去忙正事,岑夫子把准备偷偷溜走的谢云槿叫住。
“夫子叫我有事?”
“你这段时间可有受什么委屈?”岑夫子问。
“没啊,夫子为何这么问?”谢云槿茫然。
“见你眉间有愁色,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可与我说。”其实是看出太子对谢云槿越来越明显的心思,担心谢云槿被欺负。
和看似光风霁月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太子比起来,他的这位学生纯良多了。
谢云槿再次摇头,梦境的事,实在不好往外说。
不过,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问。
打定注意,谢云槿定定神:“夫子,我看了一个话本,话本里主人公的朋友喜欢上了他,在发生一切不好的事后,两人决裂,主人公的朋友把主人公关了起来,主人公意外得到从来一次的机会,他该怎么做?”
“你想听哪个版本的答案?”岑夫子摸着下巴,思索,“如果主人公痛恨他那位朋友,从来一次,就该趁一切还没发生,直接把他朋友杀了,一了百了。”
“这……这么粗暴?”谢云槿目瞪口呆。
“不然呢?”岑夫子想敲谢云槿脑瓜,“都决裂了,还被关起来,不趁人弱把人解决,等他强大后再次被关吗?”
谢云槿回想自己在做了那样梦之后的念头,错愕有,别扭有,还有一些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唯独没有杀意。
也没有远离梁煊的念头。
杀是不可能杀的。
“有没有温和一点的法子?如果主人公不恨他朋友呢?”谢云槿斟酌着问。
“温和一点的啊?”岑夫子思考,“主人公知道他朋友为什么会这样吗?一开始两人的关系怎么样?”
“两人关系很好。”谢云槿想也不想回答。
岑夫子:“既然关系好,那么肯定是有什么事改变了那位朋友,找出这件事,解决掉。”
谢云槿:“只这样?”
岑夫子半是开玩笑道:“主人公还可以弄清楚他朋友真正的内心想法,满足他,一个人最想得到的东西得到了,就不会发疯了。”
“这样吗?”
最想得到的东西。
梁煊最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呢?
想到梦中场景,谢云槿脸上一阵烫意。
那……那样,好像不太行……
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若他和梁煊再亲密一点,明确让他知道,他不会因为旁人背叛他,他会永远站在他这方,他与梁煊之间,是不是就不会走到梦里那般地步了?
该怎么做呢?

看着若有所思的学生,岑夫子起疑:“你说的话本,该不会是真实发生的吧?”
谢云槿心中一惊,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也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如何能重来一次?”岑夫子觉得是自己多想。
生怕他继续下去,谢云槿试图转移话题:“夫子家中的事解决好了吗?”
“处理好了,一点小事而已。”岑夫子不欲多言。
谢云槿识趣不再多问。
“多年不来皇宫,与我去转转。”岑夫子提议。
“好,夫子随我来。”
教导太子多年,岑夫子来宫里次数屈指可数,谢云槿边走,边与他说这些年京中趣事。
说着说着说到这次春闱榜眼的事。
“那小子,还真做到了,有胆量。”岑夫子面露赞赏。
“夫子知道他?”
“有过交集,见他可怜,为他指了一条明路。”
谢云槿没想到这件事还与岑夫子有关,回想一下岑夫子的做事风格,好像也不奇怪。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不可能不处理榜眼的事,当即派人前往榜眼家乡,调查此事。
本以为结果很快出来,没料到,一封加急信送到京城,惹的皇帝勃然大怒。
盘踞在榜眼家乡的地头蛇自称是皇亲贵族,非但不配合调查,还把皇帝派去的人关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金銮殿上,皇帝捏着手中密函,怒气冲天。
“陛下息怒!”
“息怒?朕如何息怒?”皇帝怒极反笑,“是不是再过不久,当地人都要不认朕这个皇帝,只认黄家了?”
“黄家,好一个黄家!”
底下臣子大气不敢出,他们知道,皇帝动了杀念。
“陛下息怒,”陈侍郎硬着头皮站出来,“此事恐有蹊跷……”
“你说说,这件事能有什么蹊跷?”皇帝怒火直指陈侍郎,“信上所言,哪句有假?哪句不是黄家自己做的事?!”
陈侍郎张了张嘴,皇帝却没听他继续的意思:“赵谦,朕命你即刻带人前往,处理此事,若有人仗着身份拒捕,朕许你先斩后奏的权利!”
陈侍郎心中一沉。
是谁都好,怎么偏偏是赵谦?与他们陈家有旧怨的赵谦。
从兄长那得到消息,陈贵妃气得砸了一屋子东西。
“娘娘息怒。”陈贵妃陈老夫人安抚自己女儿。
“娘,”气撒出去了,陈贵妃冷静下来,“本宫不是一早就告诫过你们,这些年要谨言慎行,尤其不能让人打着我们家的名头仗势欺人?”
“做事就该手脚干净点,怎么让这么大把柄活着到京城?”
陈贵妃越想越气。
三皇子才吃了挂落,娘家又给她惹出这么一桩事,没一个省心的!
榜眼一事的罪魁祸首黄家,是陈贵妃二嫂的娘家,富甲一方,每年给陈家和她敬献不少好东西,陈贵妃对他们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对方能处理干净痕迹,她就不管。
“黄家那边说,他们是派了人处理柴学海的,派去的人也说已经处理干净了,不知道人是怎么到京城的。”
如果不是知道柴学海已经死亡,他们怎会一点防备都没有让人出现在金銮殿?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和二哥说,尽早断干净与黄家的联系,这件事只能到黄家为止,决不能将陈家搅进去!”陈贵妃面上闪过一抹狠辣。
“娘娘放心。”
“还有赵谦,他与我们陈家一向不对付,恐怕会扯着这个线头,一直往陈家身上扑咬。”涂有鲜红蔻丹的手指轻点桌面,陈贵妃脑中思索妥善处理之法。
“我们要不要……”陈老夫人隐晦提出灭口意思。
“不,先不要妄动,无论柴学海是怎么逃脱黄家追杀来到京城、并躲过陈家在京城耳目的,背后一定有一双手在推动这件事发展。”
陈家,才是那双手主人的目标。
赵谦奉命离开京城,陈家人彻夜难眠。
没几天,陈家传出二房夫人病故的消息。
联想到陈家这位二房夫人也姓黄,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榜眼一事,不少人猜测,陈家二房夫人在这个时间“病故”,是陈家为了划清与黄家界限有意为之。
不管京中人怎么猜测,远在黄家的风波,尚未波及京中。
谢云槿惯例去老夫人院里请安。
老夫人心疼孙子,以往都是免了这个流程的,自打她昏倒一次,不论当日有多忙,谢云槿都会抽空来一次。
嘴上不说,老夫人却知道,槿哥儿多半是猜到,她上次被气晕的事与长宁侯有关,每天来请安,是因为担忧。
送走谢云槿,老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崔妈妈道:“世子这般孝顺,也不枉您真心待他。”
“是啊,还好我们槿哥儿不像他那个讨债的爹。”提起长宁侯,老夫人眼中只剩下失望。
这话就不是崔妈妈能接的了。
老夫人也没指望她说什么,对长宁侯这个儿子,她心中早没了期待。
崔妈妈关上门,取出首饰盒里的碧绿发簪:“今日戴世子爷送的这支?”
老夫人颔首。
崔妈妈为老夫人戴上:“世子爷这般孝顺,老夫人您的福气在后头呢。”
“希望老婆子我能熬到那一天。”说到孙儿,老夫人脸上总算多了丝笑意。
“您说的哪里话?”崔妈妈佯装嗔怒,“您身体好着呢,世子爷如今还指望您在府中撑起一片天。”
镜子里的妇人,黑发间偶夹着几根白发,眼角也有了无法忽视的细纹,岁月最是不饶人。
“你说的对,我得看着,不让那个孽障乱来!”
崔妈妈眼中浮现一抹心疼之色,旁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老夫人晕倒前见的最后一人便是长宁侯。
老夫人得这个孩子不易,从小如珠似宝养着,谁知道,长大后,长宁侯在外人的挑拨下与老夫人离心,宁愿相信外人的话,也不肯来亲自问问老夫人当年的真相。
“喂,谢云槿!”
太子这段时间忙,没怎么来太学,连带着谢云槿也没来,三皇子等了几天,等不到谢云槿,只好在谢云槿的必经路上蹲人。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谢云槿一跳,他回头,见三皇子边拍身上的草边朝他走来。
“三殿下寻我有事?”
除太子外,谢云槿与几位皇子的交集都不深,成太子伴读这么多年,第一次被皇子在路上叫住。
“上次本宫说要与你们赔罪,地方已经定好了,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明天可行?”
“啊?”谢云槿回想了一下,想起来三皇子是与他说过这件事,但是这么久对方不提,他以为只是说说。
“明天,我得问问。”
“行,你去问问。”
路上耽误了一会,到东宫的时间比预计时间晚,前去接人的小夏子低声与高公公说了路上发生的事。
高公公正想怎么开口告诉太子,谢云槿自己说了。
“三皇子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说要跟我们道歉,他上次说,我还以为是开玩笑。”谢云槿嘟嘟囔囔告诉梁煊路上遇到三皇子的事。
“可能与陈家动荡有关。”
“陈家?因为榜眼那事?”
赵谦效率惊人,赶到榜眼家乡华县没几天,就审出一堆黄家的问题。
侵占良田,强抢民女,为非作歹……和榜眼一家有同样遭遇的,不在少数。
柴学海的叔叔伯伯为了保住家里田地,被黄家派人活活打死,几个侄子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幸好赵谦去的及时,不然这几个孩子也保不住。
柴学海夫人在黄家后院忍辱负重,收集了一堆黄家人的罪证,在赵谦找上门时,全部交了出去。
赵谦与御令,半点不给黄家人面子,当众斩杀几个叫嚣厉害的黄家人,迎来围观者一片叫好声。
华县百姓苦黄家压迫久已。
赵谦快刀斩乱麻,快速解决黄家,他出手太利落,顺带查出不少黄家与陈家联合作恶的证据,逼得陈家不得不放弃二房一脉,断尾求生。
因着这件事,陈家元气大伤,原本势均力敌的两人,赵谦隐隐压了陈侍郎一头。
华县官场也要重新整顿,不过这和赵谦无关,皇帝会派另外的人去接手,押着剩下的黄家人,赵谦返回京城。
三皇子说是找他们道歉,实则是想看看,能不能拉拢冯修竹。
顾承泽他一开始就没做打算,顾家人早在顾太傅当上太子太傅的那一刻,印上了太子印记。
谢云槿去找顾承泽,正好这天冯修竹与顾承泽有事商议,三人干脆在老地方碰面。
“三皇子是吃错药了吗?”顾承泽摇着扇子吐槽。
他也在太学上学,和三皇子接触颇多,深刻知道,这位皇子是个眼高于顶的主,向来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没有他和人低头的时候。
“你们见吗?”谢云槿问。
“见啊,他是皇子,说要和我们道歉,我们哪有拒绝的份?”顾承泽嘲讽。
谢云槿纳闷:“承泽,你和三皇子闹矛盾了?”
以前说话没这么重火/药味啊。
冯修竹笑道:“何止得罪,前段时间,馨月宫那边不是要办宴会吗,陈贵妃邀请了不少世家女,多半是为了给三皇子选妃的,顾家几位小姐都被邀请了。”
谢云槿了然。
顾承泽是个隐形妹控,家里几个妹妹也都很喜欢他,陈贵妃将顾家女孩一网打尽,不怪顾承泽不乐意。
冯修竹这会儿还在看顾承泽笑话,第二天,笑不出来了。
他们都没想到,馨月宫不仅打顾家女孩的主意,还想打冯修竹的主意。
听三皇子话里话外透露出,陈贵妃愿意将女儿许给他,是多大恩惠,冯修竹忍不住笑了。
一口喝完杯里的酒,冯修竹道:“臣家境贫寒,不敢肖想公主殿下。”
三皇子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话却是没法继续了,勉强说了几句话,压着火气离开。
章子茗没来,他回去筹备婚事去了,婚期定在九月,要忙的事很多,三皇子目的本就不在他,来不来都一样。
三皇子断没想到,冯修竹会拒绝尚公主。
他特意去查过冯修竹,寒门出身,背景干净,没什么家世助力,放在以前,他不会多看这样的人一眼,现在不同,他的势力大损,必须尽早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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