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映潮抬手,欲揭下他的面具。
神秘人勉强一避,闻映潮只勾到了他面具边上的挂绳。
“主,这样不好,”神秘人道,“我有自己的隐私。”
“用激光枪抵着我,和我谈隐私?”闻映潮说,“那我问你,你愿意去死吗?”
“你愿意死去,我就不碰你的面具。”
神秘人双手递上方才对准闻映潮的激光枪:“这把枪是玩具,虚张声势罢了,不信您亲自瞧?”
闻映潮不感兴趣。
像冥渊使徒会做出来的事。
“遮遮掩掩。”
闻映潮不与神秘人浪费时间,彻底制住神秘人的行动后,一把扯下神秘人脸上的面具——
他还没有看清,头顶的钟声突然被什么东西敲响,钟声回荡在这座岛屿之上,闻映潮骤然收手,周遭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旋转糅合成混乱无序的一团。
正如——
他们刚来到这片幻境时那样。
光芒大作。
闻映潮被晃得不行,心下忽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应,向前一抓。
他攥住了顾云疆的手腕。
光亮褪去,他重新挤进白日的熙熙攘攘人潮之中,顾云疆不由分说借着闻映潮扯他的力道,把人揽进怀中。
时间仿佛倒流,从他身边擦肩、撞了他一下的人都一模一样。
闻映潮摸向自己的口袋,蝴蝶挂坠好端端地待在里面,没被他换出去。
“怎么回事?”顾云疆蹙着眉说,“你的手上怎么会有伤口?”
闻映潮一怔,顾云疆不提,他都没注意。
摘神秘人面具的时候被割到的。
边缘好锋利。
闻映潮张了张嘴,他没必要瞒着顾云疆:“花轿里的人不是沈冥,我原本要去找你们,被人拦住了,他不是幻境里的人,是冥渊的使徒。”
他说:“你们是不是也听到了钟声?”
顾云疆:“对。”
他解释道:“原本埋伏好了,轿子的队伍近在眼前。启明发现了不对劲,被选中的新娘并不是沈冥,所以我们留了个心眼。”
顾云疆说:“轿子里是空的,那些人开始在附近找我们,沈冥了解启明,他预测到启明一定会在附近,哪怕有一线机会,他们也想让不会死的启明成为祭品。”
“你没有对他们使用意识网络,我就想你那边是不是出了问题。”
“果然如此,”顾云疆道,“后来花轿被推到水里,我们就听到了钟声。”
“回到了白天。”
闻映潮猜测:“幻境会循环,循环的象征是钟声?”
顾云疆说:“还不确定,或许与别的因素有关,你那边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
闻映潮说:“拦我的人戴着面具,我想揭下来。”
“没来得及。”
顾云疆思索片刻:“也有可能和花轿坠入水底有关。”
“如果是循环的话,时间根本不够,但墓碑幻境不会设死局,所以,我们要找的答案,定然在这一天里,都能得到解决。”
上一轮循环,两边都没太大收获,行动未开始就被意外重置,只能重新来过。
目前尚不清楚还要循环多少来回,与确切的原因,或许不找到破局办法,这种情况会长久地持续下去。
“还有一种可能,拦我的那个人,在拖我的时间,”闻映潮分析,“他许知道,等到了一定时间过后,今天就会重置,钟声不是循环的条件,是提醒我们‘时间到’的象征。”
顾云疆说:“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他们也不能一个一个选项排除,那样太花时间。
变数也就越多。
闻映潮想了想:“这段幻境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新娘献祭。然而在献祭之前,钟声敲响了。”
“因为启明逃走的行动,使献祭时间迟了一个小时。”
顾云疆:“你的意思是?”
闻映潮说:“先去礼堂和启明通个气,让他别逃,分别行动。这样我们也不用在外面东躲西藏,可以专心调查。”
顾云疆同意闻映潮的计划:“走。”
传递一个信息而已,闻映潮不用亲自去礼堂,他控住随意一个工作人员的意识,让他简单地与启明接触下便是。
闻映潮:“你有目标吗?”
顾云疆说:“其实我有些在意——启明家里的布局不大对劲。我当时看过一遍,没发现什么太大的问题,再加上那时候想早些与你们汇合,就没多注意。”
“现在想想,或许我该仔细找找线索。”
闻映潮说:“那就去他家。”
在古村还未变成墓场前,街多巷多,四处是独栋楼房,比六百年后难认。好在顾云疆识路,带着闻映潮拐了几个弯,就能看到一条道后的居住区了。
说是居住区,其实里头也摆了摊子,不过比起中心街道热闹非凡的场面,相比之下颇显冷清。
沈墨书家住得不偏,最前面那栋建筑就是,屋前甚至还自带一个小院。
门锁了,把手按不动。
百年前的古村,还未换上专刷终端的权限锁,用的是老式的密码屏,和指纹认证。
估计顾云疆上回也是如此,他轻车熟路地从自己的“容纳”中取出工具,咔哒两下撬开密码锁的前盖,戳进去,拨开感应装置。
门把手上的红光闪了一下,熄灭。
闻映潮:……
那么多线,你是怎么精准认出感应线的。
不对。
顾云疆究竟是从哪学来的这技能!
顾云疆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主动解释:“人在这世上,总要学点技巧嘛。”
闻映潮:“这密码锁是六百年前的款式。”
谁没事会学拆解六百年前的密码锁啊?
顾云疆:“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闻映潮:……
好,他不在意。
幻境里沈墨书的家中十分干净,干净到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闻映潮还以为会扑一脸灰,他一踏进去,就不自主缩了缩身,说:“里面有点冷。”
“开着空调,他们出门没关。”顾云疆说,“他家空调声控,我声音通不过认证。”
“给你找件外套吧。”
“不了,”闻映潮拒绝,“把门开着吧,过会冷气散完,就不冷了。”
顾云疆沉默片刻:“你真是个天才。”
闻映潮说:“所以你说的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我没觉得违和。”
顾云疆:“嗯?不明显吗?”
“你应该比我了解才对,是习惯了吗?”
经顾云疆这么一提醒,闻映潮终于察觉到不对头的地方,除却屋内被空调吹得极冷之外,所有摆设都向着东面,甚至只有东边装了落地窗与阳台,极不对称——其实在外围就能看出来。
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屋子里拉了厚厚的遮光窗帘,阳光无法照映,若非没关正门,一楼必然又冷又暗。
闻映潮望向餐桌上剩下的没吃完的包子,慢慢道:“这布局在你们眼里的确违和,我当年也这么觉得。”
“只有冥渊的使徒会这样布置房间。”
“日月东升西落,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迎接。”
闻映潮端起盘子,把包子倒进了垃圾桶内。
“会在月亮升起前留下一份食物,作为礼物。”
他回头看着顾云疆的眼睛:“我没浪费食物,这包子不能吃了,不知道放了多久,上面长了毛。”
顾云疆:“……谁问你这个了?”
顾云疆摸了摸桌面,捻了下手指:“虽然没有灰尘,但很显然,这个房子已然几天没人来住过了。”
“这是冥渊还没诞生之前的故事,我刚刚来这边时顺便观察了一圈。”
“除了这栋房子,其他屋子的四面都设有阳台与门,坐北朝南,并非单面向东。”
顾云疆说:“因此,特殊的仅此一家。”
闻映潮说:“我大致明白了。”
他来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开,让正午的阳光大大方方地溶进屋内,哪怕只有浅淡的一片,堪堪及至脚底。
“他们喜欢说,把所有献给月亮。如果这栋房子里真的有什么东西留下,那也应该在第一时间,最接近月芒的地方。”
闻映潮在落地窗的边缘,拨开窗锁。
阳台上空空如也,干净得不像话,连晒衣服的架子都没有。闻映潮踩在上面,地砖“咚咚”地传出轻响。
地板没问题,是实心的。
顾云疆问:“有收获吗?”
闻映潮说:“暂时没有,也许我的想法出了错误。”
顾云疆:“正常,毕竟我们只是猜想。”
“也对。”
闻映潮没看出什么东西,他停了片刻,准备先到屋里再转转。
却被不知什么东西忽地绊了一下。
闻映潮及时扶住墙壁,瞥向自己的脚底。
没有东西。
可是触感真实。
闻映潮蹲下身,直接用手在上面摸索,在绊他一下的地方仔仔细细摸了两遍。
终于碰到了一点小疙瘩。
有一块与地砖完美融合,穿插在缝隙里,透明到在阳光下看不清的——镜子。
非常非常小。
村庄中心大道,文化礼堂。
沈墨书对着镜子,给自己上妆,听了闻映潮操纵沈冥,传递给他的信息后,幽幽叹了口气。
“那还不是要我当牺牲品吗?”
沈墨书合上化妆盒。
“等我坐上花轿,沉进湖中时,他们会来救我吗?”沈墨书自言自语。
接着,他被自己忽然产生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何时祈求过别人的拯救?竟会抱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期待。
远距离的意识操纵非常耗神,沈冥传达完信息之后,闻映潮就撤去了能力,他金色的瞳眸褪回原本的棕褐色,他垂下眼,轻声询问:“墨书?”
“你在嘀咕什么?”
沈墨书没给好脸色:“关你屁事,烦人。”
沈冥任由沈墨书摆脸色,他捏着手中的木梳,从头为沈墨书梳到尾:“你今天很漂亮。”
沈墨书:“废话。”
沈冥“噗嗤”笑了,他仔仔细细地把沈墨书的头发梳顺,精细到每一根发丝,镜中那温柔的表情,让沈墨书脊背发寒。
什么人,会在自己亲弟弟即将遭受死亡的痛苦时,还能笑得出来。
沈冥道:“我的意思是,今天的你格外美丽。”
“五官长开了些,比前几年都要漂亮。”
沈墨书忍无可忍,抄起隔离霜就往身后砸:“闭嘴。”
他这一下快准狠,瞄着沈冥的脸去,沈冥没有避过,被砸出一声闷响,人摔在地上,为保持平衡,还用力扯住了沈墨书的长发。
沈墨书被扯得头皮疼,禁不住后仰,差点连人带椅与沈冥一块摔了。
沈墨书:……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服了。
“松手,”他说,“再扯我一次头发,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沈墨书从没这样与人放过狠话,沈冥愣了愣,不顾鼻上酸涩,怔然松开拽着沈墨书的手。
“你恨我,怪我,怨我,都没有关系,”沈冥拾起掉在地上的隔离霜,“可你怎么能这样讲话?剁别人的手,说给谁听?”
沈墨书气笑了。
“你的弟弟是个烂人,不是个乖孩子,”他说,“要推我去送死,我还得给你们好脸色。”
他第一次恨自己这么有道德包袱:“我要是想,我早就发疯了,鱼死网破。”
沈冥终究把那句“可是你不会死”咽了回去。
他把隔离霜重新放在桌上,方才沈墨书重重的一砸,让他脸上糊了点生理性的泪痕。
他说:“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对不起。”
沈墨书没说话,“对不起”这三个字,他听了太多回。
可是沈冥没有食言。
在多年以后,沈冥真的救他离开了苦海。
然而来得太晚,墓碑之锁早已降临。他的怨怼成为被湖水淹没的泡影,融化在失控的月蚀里,生灵涂炭。
“我饿了,”他岔开话题,“你去给我找些东西吃吧。”
“……”
沈冥说:“好。”
另一边,沈墨书的家中。
镜子死死插在地板的缝隙里,明显是刻意为之,在闻映潮的手挡过去时,才倒映出小小的一角。
冥渊的习俗中,在阳台的玻璃窗前放置镜子是大忌。
阳台上的镜子会挡住月芒。
哪怕它非常小。
“太矛盾了,”闻映潮说,“这个时候还没有冥渊,但是冥渊的习俗和禁忌都在这里体现。”
顾云疆也迈到阳台上:“还有发现吗?”
“镜子里好像有字。”
闻映潮趴下,眯着眼看里面的内容:“字好小。”
不是繁花之苑通俗意义上的文字,在不懂的人眼里,就是鬼画符,还特么是反的。
闻映潮看得眼睛干,字在他眼底挤成一团,遂放弃。
顾云疆说:“我试试。”
他没像闻映潮那样趴着看字,掌心贴在镜子上面,“咻”地一下,镜子就消失不见。
顾云疆重新向闻映潮摊开掌,镜子好端端地躺在手心里。
是容纳的能力。
闻映潮:……
“你有此等神通不早点显,”闻映潮锤他,“还在边上站着?”
顾云疆憋笑:“我错了嘛。”
闻映潮说:“罚你把这个字给我记下来。”
顾云疆听令:“马上。”
镜子完整取出来之后,它能有一个手心那样大,顾云疆进到洗手间里,将掌心的镜子与洗手间的镜子面对面。
于是镜子里的字就正过来了。
“是卷轴上对应的破译文,”顾云疆一眼判断,“线索果然在这里面。”
也不奇怪,卷轴本来就是沈家兄弟各持半份。
“我没见过下半份卷轴,但我可以肯定,这上面的字对应的部分,不属于上半。”
顾云疆说:“看来我们该找启明确认了。”
闻映潮说:“继续在他的房子里看看吧,也许还有别的东西。”
话是这样说,沈墨书的家里实在冷清,偌大的独栋,却空得很,他的房间连床单都没铺,空有一张床。
他们翻找了几阵,有了镜子的前车之鉴,仔仔细细地看完每一处角落,却没别的东西了。
“他家还挺大。”
顾云疆看向窗外,那里不见日落,却能看见远方悬于观景台上方的电子计时器,底下挂了一只大钟。
“天色有点晚了。”
闻映潮说:“等一下。”
他走到沈墨书屋内空空如也的书架前,在底部摸了一把。
他们之前就翻过好几遍,还把书架挪开过,找不到特别之处。
因此顾云疆问:“我们还有所缺漏?”
闻映潮说:“没有。”
他只是忽然想到,之前他暂居沈墨书的房子时,沈墨书总喜欢把东西夹在磁贴里,贴在书架底下。
祭品需要严加看管,沈墨书平日里不住家中。
于是连简单的自由都不剩。
闻映潮转身:“走吧,再晚些,祭典要开始了。”
“去接启明。”
顾云疆失笑:“他厉害得很,哪需要我们接。”
屋子里的冷气在这一下午的寻找中散了个彻底,属于夏日的滚烫热意覆盖而来,两人离开时,顾云疆顺手关上了门,只余最后一抹残阳,才惊觉两人花了这样长的时间。
如果循环的发生真的是以时间为标准,那他们今日的时长所剩无几。
没有具体目标的情况下,不断地试错,纠错。
在结束之前找到正确的答案。
下午六点,没了沈墨书逃跑的意外因素,祭典准时开始。闻映潮与顾云疆抵达的时候,舞台已然拉开帷幕,抬头看去,观景处也站满了人。
在上一个循环里,原本闻映潮所在的位置被几个陌生游客占据,一时半会找不到新的观景位。
闻映潮一直仰头看,在攒动的人头中找了一圈又一圈。
没看见那个拦他的神秘人。
但闻映潮可以确定,那个人就在观景处。
伺机而动。
这种情况下,从遍布的意识网里找出一个指定的人太难。
他不了解神秘人,也不知对方的身份,只要他对方摘了面具、换了衣服,闻映潮就不可能像认出顾云疆那样,立马认出神秘人。
神秘人的目标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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