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映潮凉凉瞥了他一眼。
拜维立刻噤声。
“好吧好吧,我怕他翻脸。”拜维往旁边避了避。
闻映潮说:“怎么,我看着是会吃人?”
拜维小声嘀咕:“我怕被控制。”
“意识聆听”,是闻映潮曾经的能力。
原本主要作用就是感知意识中涉及的信息,并归纳收集。
可偏偏出了闻映潮这么个怪物,把简单的能力玩出了花来。
七年前,闻映潮的能力信息被正式修改为“意识网络”,一致通过,评级也从“B”级直接跃升到了“S”级。
他就像在网络中游走的黑客,肆意把玩着旁人的意识,插手别人最隐私的权限。
拜维想,这么可怕的人,怎么会是他老大的前男友啊?
闻映潮:……
他的能力此刻还在“不受控”的状态,被迫接受了拜维意识中乱七八糟的脑补,虽然他无法得知对方具体所想,但也足够头疼。
他很无语:“我控制你做什么?闲的吗?”
拜维不敢吱声。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闻映潮现在的状态非常非常差。他跟在两人后头,摘下口罩透气。
通缉令挂了这么久,他的长相在天网人尽皆知。然而这一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凑上来,他们只怀着警惕,在路过时窃窃私语。
拜维他们的车停在紧急车位上。与南桥支部的其他车相比,有些小了。
大概正好能容纳五个人的样子。
拜维主动到驾驶座上,设定好自动驾驶的路线。
三人都整整一夜没有休息,不适合开车。
就连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拜维,也在连续高强度的数据分析下略显疲态。
在去往餐厅的路上,车里异常安静。
闻映潮想,可能是因为他在,有人不敢放开了说。
倒是陈朝雾的终端隔一会儿响一下,她靠在座椅上,没有理会。估计是他们的小群里正在发消息。
闻映潮别过头,看向窗外。
景色飞快地倒退,盛夏的行道树枝繁叶茂,高楼鳞次栉比,车辆川流不息,偶尔空中轨道上飞过一艘星船。
呼啸的风声被车窗闷在外面,不高不低,正好掩去耳边嘈杂的幻听。
“听上去你好些了?”陈朝雾忽然开了口,“那我们就来聊聊吧,关于安娜的事。”
闻映潮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嗯”了一下。
真不愧是最强事业人,这点时间都不放过。
当然,可能先前因为关心他的精神状态,没有先提,但只有一点。
闻映潮说得很慢:“她没把话说全。”
“你应该听得出来,她从头到尾的呼吸心跳都很混乱。”
“我试着与她的意识链接,但只能猜测到她的大致想法,不能分辨她是不是在说谎。”
“我倾向于,她的悲伤与紧张都是一种隐藏手段,虽然有些拙劣,但很有用。”
“我们没有证据,只能怀疑。”
“如果整件事和她无关,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如果她不无辜,又为什么要自己找上门来。”
陈朝雾说:“除了这些,还有一点。”
拜维从前座探了个头,打断道:“等等,这是可以直接和他说的吗?好歹保密一下啊。”
闻映潮:……
他说:“我全程在通讯频道里,该透露的早透露完了。”
拜维:?
拜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闻映潮撑着头:“你以为现场是谁控制的。”
拜维:……
陈朝雾轻咳了两声,继续道:“她提到过,十年前她所在的福利机构发生了一场火灾。我们翻阅档案得知,其中一个受害者是她的弟弟,宴楠。”
“我们联系了相关人员,根据他们提供的证词,宴楠和姐姐安娜,还有徐殊的关系非常好。”
“顾怀疑,这也是徐殊愿意和占卜师做交易的原因之一。”
闻映潮接话:“但是安娜并没有提及她的这个弟弟。”
“我感受得出来,她不是觉得不重要,而是在避而不谈。”
“就像她从未有过这个亲人一样。”
他停了停,继续道:“在你让她聊聊徐殊的时候,她犹豫了。”
陈朝雾说:“所以我让拜维给她做了数据扫描。”
“接下来24小时内,她的数据会反馈回我的终端上。”
闻映潮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和装窃听器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说这种事是违规的?”
“不一样,”拜维忍不住插话,“要是窃听被发现,她去举报我们,我们铁违规。可是数据扫描是我的能力,不会留下痕迹,就算知道我们扫描了她,也拿不出证据。”
闻映潮:?
敢情你们的违规是按照这个标准算的?
这就是天网总部第一支队吗?
拜维还是不太习惯闻映潮的存在,他说完就后悔了,尴尬地笑笑:“哈哈。”
“接下来静观其变,这事还没完。”
闻映潮靠在座椅上,打算养养精神。
“占卜师能耐很大,能布下人偶游戏,并在天网的通缉下安然无恙地过了五年,绝不是这么莽撞就落网的人,一定另有原因。”
这点车里的另外两个人都同意。
自动驾驶导航适时发出声音:“温馨提示,您即将到达目的地,该区域为公共场合,限制使用执灵能力,限制级为1,请注意……”
“行了行了,”拜维关掉语音提醒,“非工作时间就少聊这些吧,我头都大了,该吃饭吃饭。这家店在南桥市很火,我可是蹲了好久才约到的位置,可惜老大不能享受。”
给某冥渊之主占了便宜。
这句话拜维没说出口。
眼见着目的地近在眼前,拜维想找个好位置停车,他伸着脖子去看满满当当的车位,关掉了自动驾驶,往地下停车库开。
就在这时,陈朝雾的终端“嗡”地一阵震动。
“叮铃铃,来电啦,来电啦,有人来电啦!”
响铃突如其来,吓了闻映潮一跳。
他本来精神就不好,陈朝雾的电话铃声音还特别大。
他下意识挡住耳朵,随即沉默片刻,道:
“你这铃声……还挺特别的。”
多年队友,拜维已经习惯。
只是一听这响儿,他的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这意味着——
“为什么,我终端都静音了,还是逃不过加班!”
陈朝雾语音控制:“接听,外放。”
电话一通,那头就传来天网队员急促的声音。
“副指挥,不好了!心尼逃跑了!”
无风的傍晚,天元广场灯光黯淡,人烟寂静。
生于南桥市的人,很难想象这里会有如此冷清的时候,警戒线拉在外围,来往其中的只有几个特殊队员。有过路的行人好奇、驻足,很快被守在外面的天网成员劝离。
“这都能让她跑了?我真服了,都在梦游吗?”
再三确认过附近已经毫无痕迹后,拜维一拳锤上墙壁,闷响过后,反倒把自己锤疼了,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手吹凉气。
陈朝雾挂着耳机,汇报完情况,才对拜维说:“你别激动。”
“我想不明白,”拜维抓抓头,“这怎么能让她跑了?能力限制措施应该都做好了才对。”
“做好心理准备吧,”陈朝雾情绪稳定,拍拍他的肩,“那是占卜师,我们都应该知晓,她的手段不会只有这些。”
“既然知道,那更应该严加看守,”拜维说,“这才多久,就让人给跑了?”
“行了,现在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监控录像我看过了,负责押送的队员没问题。”
闻映潮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撕开便利店买来的吐司,手里捏着瓶草莓牛奶,还是冰的,外壁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
他撕了点面包边,含在嘴里,继续道:
“占卜师的确是凭空失踪的,就像水滴在烈日下蒸发那样。”
“她自己肯定无法做到,外界必然还有同伙,他们仍在逍遥法外。”
陈朝雾说:“已经在对本市的空间能力者进行集中问询了。”
闻映潮不觉得能问出什么结果。
但他没说,因为面前两人比他更心知肚明。
五年前,占卜师在长生殿的游戏结束之后,就受到了极其严重的人偶反噬,全身僵硬,连思维也变得固化。
他们都以为占卜师不可能有余力再逃,最终却还是让她逃亡在外,整整五年。
现在也一样。
闻映潮转问道:“安娜的数据呢,有异常吗?”
陈朝雾刚听过,她摘下耳机:“没有。”
“她回去之后,各项数据就稳定在一个值,没有使用能力,也没与任何能力者接触过,波动都在正常范围内。”
拜维:……
他从闻映潮边上的袋子里翻出一包饼干,没好气道:“朝雾姐,我俩到底谁才是你队友?”
闻映潮说:“吃的,我付的钱,小心里面下了药。”
拜维:……
他实在饿了。
而且吃都吃了,断没有塞回去的道理,于是厚脸皮道:“那个,我寻思着老大没把指挥权限开放给你吧?”
“很简单,”闻映潮咬吸管,“因为我有用。”
“而且,顾云疆手里有足够的筹码,来保证我不会临时变卦。”
拜维好奇了:“老大究竟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闻映潮不想多说:“少打听,没好处。”
陈朝雾一个人听到就够了。
他把话题引走:“倒是你,先前不还躲着我吗,现在不怕我突然发难了?”
拜维往嘴里塞饼干:“被气死了,没有多余的心情害怕。”
那顿饭没能吃成,情况紧急,拜维临时取消了预约。
几人匆匆忙忙驾车回到现场。按照占卜师的押送路线,找出监控逐一排查。忙到现在,天元广场是最后一处地点。
毫无所获。
“这不是又和五年前一样了吗?”
拜维懊恼。
“线索突然断开,连点痕迹也不留。连她的真名和身份都无从知晓。”
闻映潮补充:“还有长相。”
“如果她不是心尼本人的话,那这张脸,就不属于她。”
“现在虹膜系统完善,尤其是安娜所在的经纪公司,仿真面具这条路根本不可能实现。所以我推测出两个可能。”
“第一种,在月蚀之夜死去的那个人并不是占卜师的同伙,而是一只替罪羊。占卜师最开始就替代了原本的心尼,骗过所有人。”
“第二种,人偶标记,标记整座公司,让他们替自己作假。”
陈朝雾立刻否决:“人偶标记必须要双方同意,她没办法一次性蛊惑那么多人。”
“对,这是最坏的可能,所以我倾向于第一种。”
闻映潮盯着天空,视野下,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它的确正一点点变暗。
“顾云疆和她的对话你也听到了,我的复生同样和他们有关。”
“我能够醒来,就是他们成功的第一步。”
讲到这里,他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吐司屑,把喝空了的牛奶隔空抛进路边的垃圾桶里,站起身来。
“这里已经没有东西了吧?应该寻找新的调查方向了。”
这人实在太主动了,拜维已经无力继续吐槽。
他晃晃手里的车钥匙:“行行行,先等分部那边把问询结果统计出来,观察一下,晚点再看看安娜的记录,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现在晚饭总得吃上,没人有意见吧?”
这是肯定的。
便利店里买的面包饼干只能垫垫肚子,根本不管饱。
出了这档子事,谁也没了特意约馆子的心情。
此刻他们的身体疲惫极了,若是放松下来,估计个个能倒头就睡。
最后随便找了个小面馆应付过去,便驾车回他们暂且下榻的酒店。
闻映潮想单开一个房间,却被告知已经没有空房了。
“我们不在南桥久待,酒店也是紧急订的,这里离高铁站比较近,”拜维从随身带的包里找卡,“老大在医院,他的屋空着,你睡他……”
“拜维,你和他住一个屋。”
陈朝雾打断道:“顾的房间太远了,我听不清。他需要有人盯着,保持警惕,不能让他离开感知范围。”
闻映潮:?
拜维:?
拜维:“不是,姐?”
“你让我和危险分子待一晚上?等等,我这不是单人房吗?”
陈朝雾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冷酷的背影。
闻映潮:……
拜维:……
拜维想到了今早的群聊记录。
“喂。”
他往旁边站了站,看向表情愣怔的闻映潮,神色复杂:“我要先向你确认一件事。”
闻映潮:“说。”
“那个,我是听说的啊,只是听说,”拜维的求生欲极强,小心翼翼道,“你和我老大,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吧?”
闻映潮顿了顿。
拜维的心都快提起来了。
“我和顾云疆啊,”他扯扯嘴角,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要算的话,他应该是我的前男友?”
他是闻映潮本人,他的生日就是顾云疆的频道号。
他和顾云疆高中就认识,大学也是室友。
闻映潮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拜维:“完蛋。”
他的表情像被劈了一样,蹲在地上喃喃自语:“老大要是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连夜赶来把我剁了?”
“我就说他之前怎么这么在意你的事件,哪怕子虚乌有,都要亲自去查……完了完了……”
闻映潮:“倒也不必说得这么严重。”
他主动道:“我打地铺。”
“不行!”拜维失声阻止道,“你你你别睡地铺,我睡!柜子里有新床单,你用那个!”
闻映潮说:“至于吗?顾云疆又不会公报私仇。”
他只会自顾自地内耗,或者对着闻映潮发癫。
“这不是为了我自己着想,”拜维双手合十,“我作为兄弟,不能让老大的对象……前对象受委屈。”
闻映潮:“真的假的,早上你不是这么说的。”
拜维:“现在不一样。”
确实。
拜维内心咆哮,早上也没人跟他说他晚上要和冥渊之主兼老大的前男友共处一室啊!
闻映潮不喜欢推推拉拉,见状也不再推辞。
两人回到房间。
闻映潮早该崩溃了,像顾云疆那样。
精神上的磨损在拼命地把他往深渊里扯,幻听与现实在耳边交错回响,纠缠了他整整一日。
好在那些东西虽然嘈杂,但毫无逻辑,很容易就能区分开来。
俩人一前一后,简单冲过澡,闻映潮头都没擦。湿漉漉的,沾上枕头,就陷入沉眠里。
拜维从柜中抱出被子,准备给自己铺个地铺。
房门口忽然“叩叩”地敲了两下。
他扭过头。
闻映潮留了一缕意识在外。
一旦出现情况,这缕意识能立即唤醒他。
因此,闻映潮这夜睡得很不好。
他又做乱七八糟的梦了。
是他经常会做的清醒梦。
梦中的长生殿内,灯光昏暗,烛火一捧在灯台微燃,比他在意识囚牢里见到的更为阴诡。
闻映潮穿过走廊,拨开店内珠帘,并没有梦中人在等着他,中间的接待桌上摆着三张牌。
顾云疆为他抽过的牌。
当时闻映潮没看懂,被顾云疆编话糊弄过去了。
“想知道答案吗?”
梦中人的出现总是十分突兀。
占卜师穿着黑色的斗篷,兜帽下隐隐显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娃娃脸,像极了人偶。她从闻映潮的身后走来,一一碰过桌上的牌。
“不过,这兆头确实不太好。”
占卜师说:“要和我交易吗,一个答案,换你一点东西。公平公正。”
即使是在梦里,闻映潮对占卜师也没什么好感,他拒绝了:“我不需要。”
“我觉得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占卜师说,“不过,既然你拒绝得这么干脆,好吧。”
“但按照长生殿的规矩,新客来此,可以免费做一次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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