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桥被他那声笑得头皮发麻，期期艾艾跟在吴莫起身侧，脑海中反复想起第一次挨揍时的场景，浑身都泛疼。
他倒没怨恨，孟桥记得那次他以为吴莫起死在禁地，和其它两个玩家推脱谁的责任，当时，吴莫起会去禁地确实是被逼着当炮灰去引鬼的，如果没出现变故，吴莫起会和原著一样死在禁地里。
孟桥缩着肩膀，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刮子，让你提！
幸好吴莫起没想起这茬。
孟桥吐出口气，特别殷勤地跟在吴莫起身边。
车停在圣堂几百米外，他们一路直奔圣堂，一踏进圣堂范围，古怪冰冷的能量瞬间安静下来，静静看着他们往里走，只是周围的乌云开始汇聚，集中在主殿上空。
吴莫起脚步一顿，接着继续往里走。
远看圣堂有连绵宫殿群，气势恢宏，但走进来才发现，圣堂里面毫无生机，草木枯败，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就连那如玉的宫殿都透着阴沉。
越往里，越明显，几乎成了一片废土。
眼见就要到主殿，阿晚突然大喊：“是邪神！一定是邪神！”
吴莫起脚一停，侧身看过去，发现阿晚死死瞪着前面，惊恐憎恨，要不是和沈少明绑在一起，它一定会扑上去拼命。
“上个副本，阿晚生活的庙宇也是这副场景，草木枯败，鬼多人少，那里简直是地狱。”沈少明沉声道。
孟桥也记起原著里描述，进入副本的玩家达到四十五，有史以来最多玩家的一个副本，原著里，除了主角季如渊和与鬼做交易的沈少明，无一生还。
阿晚祈求地望着吴莫起，漆黑的鬼瞳中全是疯狂：“邪神趁您沉睡时，侵占了您的神像，毁了庙宇，毁了整个世界！守护之神，祈求您取回权柄，杀了邪神！”
吴莫起：……
又冒出一个神，这些副本怎么感觉那么古怪。
吴莫起蹙眉：“我不是你说的神。”
阿晚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吴莫起，他使用的力量明明就是神明的力量呀……
然而，吴莫起已经自顾自走到主殿前。
一直默默引路的红袍人脸色难看，他们愤怒地瞪了眼阿晚，接着站在侧前方，跪拜在地，说出第一句话：“生命之神在上，这里是圣堂总殿，生命之神降临的圣地。”
“染血的圣地？”吴莫起轻笑一声，“你们确定这还是你们的生命之神吗？”
主殿比其它殿都更为宽敞，光入口就有十米高，石门敞开，一眼就看见里面驻立着一座高大的神像，除此之外，四周都用鲜血画满了古怪的线条，有点像万物图，又有点像机械符号。
一点都不像正经的神。
吴莫起神色一动，力量加持进眼中，主殿顿时充斥着冰冷无情的灰色能量，神像周边环顾着亮白的莹光，两者相互纠缠，又相互拉拽。
红袍人脸色一变，在圣堂呆得越久，知道的事情越多，所以，他们清楚此时的圣堂和上一任死去的大长老记录中的圣堂有许多地方不同。
比如消失的万物图，比如养鬼，比如能控制人的神明印记……
他们咬咬牙，表情严肃又难堪，口吻不稳：“当然是我们至高的生命之神，那只是、只是通向神国的捷径。”
不过只针对一个异端——红瞳者。
按计划，他们会把红瞳者抓回来，压在主殿中，让他匍匐在神明脚下，承认罪孽，身魂一起献祭给神国，交给至高的神明。
然而，一切都乱了，他们也干不过他，但只要他能自己走进去……
红袍人垂眸，眼中有几分挣扎。
“你们把他的伤治好，完全治好。”吴莫起指了指孟桥，然后道，“我一个人进去，别跟来。”
说着，一脚踏入主殿，门吱呀关上，无数古怪冰冷的能量突然冲出来缠住吴莫起往前一拽。
吴莫起裹着力量，脚用力往下一跺，那股能量没拽动他，反而咔嚓一声，地面起了一道道裂痕，地上的符号瞬间缺了道口子。
吴莫起抬起头，望向神像的方向，微微一笑：“这地有点脆。”
神像大约有二十米，垂着眸子，听到他的话，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如暗地里的毒蛇，杀意汹汹。
吴莫起一愣，这视线……可太熟了！
第48章 办公楼
纯粹的杀意, 如蚀骨之毒的恶念，可不就是两个副本都出现的神嘛，每次出现都得来个神谕, 他都会背了。
吴莫起仰着头, 微微一笑：“又见面了，还要念神谕吗？”
神像石头眼珠微动：“红瞳者……”
说完三个字, 后面没声了, 不知道是卡壳了，还是单纯的打招呼。
吴莫起若有所思，仔仔细细打量神像。
整座神像透着般冷意，像个冷冰冰的铁疙瘩。
神像底座雕刻着万物图，因太久没人维护，凹陷的地方都积满了灰，之上的神像倒是干净，形象和前两个副本差不多, 高达二十米, 五官深邃又模糊，没有具体的容貌，只不过这个神像右手张开，里面托着个石制的圆球, 和之前NPC手腕上的神明印记一模一样，也和上个副本得到的碎片有几分相似。
关键是, 环绕着神像的亮白莹光又和上个副本祖神那的一模一样。
太多相似点撞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吴莫起盯着神像手里的圆球，手指蠢蠢欲动, 可惜神像环绕着两股能量在拉扯，不好贸然进入战场。
吴莫起神色微闪，脑中无数想法一一闪现, 最终汇聚成一句话：“你不是生命之神。”
神像石头眼珠下移，恶意毫无收敛，但意外的诚实：“我不是祂。”
咦，真能沟通？吴莫起微惊，迎上他的视线笑了：“你终于能说句人话。”
“虽然我会人言，但我不是智慧生物人类。”
闻言，吴莫起挑眉，带着几分嘲弄：“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窃取神位的邪神？”
“如果我窃神，你同样也是窃神者。”神像声音没有起伏，更没有情绪，“一个羸弱的人类，只不过成为了神明圣器的载体，竟然妄想取代神明，自大可笑。”
他似乎知道拿吴莫起没办法，周边的能量不停闹腾也没有再出手，反而孜孜不倦不停地言语攻击。
“你还愚蠢地靠吃鬼加快进化，你最终只会被吞噬，化为圣器的养料，我收取圣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在拯救你。”
吴莫起垂眸，右手手背上还有一道细微的伤痕，里面的鲜血已经不再纯粹。
但……吞噬？在菱镜没有进化前，它确实总会造反，让他心脏抽痛，但现在已经特别安份了。
吴莫起嘴角微微翘起，大佬，不怕。
他仰起头，直直对上神像的视线，带着几分天真和孩童的狡猾：“我不需要拯救，我很喜欢它，它带给我力量，让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
吴莫起一跃而起，跳上神台，瞬间卷入两股能量的风暴中心。
一股冰冷的灰色能量，一股亮白温暖的莹光，吴莫起脑海中浮现祖神的身影，宽厚温和，嘴角的弧度都透着包容，如高大的父亲，沉稳厚重。
吴莫起抿了抿唇，灵光一闪，脚一蹬，跳上神像的右手臂，踩在圆球侧边，伸出右手，菱镜拼成的水晶柱在他手心旋转。
此物一出，环绕着神像的两股能量皆是一震。
“你怎么能吸取愿力？”
神像眼睛中传出平板震惊的声音。
吴莫想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大概是祖神眷顾吧。”
话若，环绕着神像的亮白莹光突然沸腾起来，如乳燕投林般跳入水晶柱中空的莹光中，连成一道小小的银河，水晶柱中的莹光瞬间熊熊燃起，菱形镜面上的万物更加逼真灵动。
冰冷的灰色能量顿时呆不住，铺天盖地朝吴莫起扑去。
吴莫起调动起力量环顾罩住自己。
灰色能量被迫停在前方，而那些亮白的莹光却能毫无障碍穿过屏障。
灰色能量立马一变，跑去拦截亮白的莹光，但就在这时，莹光中传来一阵阵遥远的祈祷声：“伟大的生命之神，您掌管万物，您支配生死，您光辉普照，祈求您眷顾……”
灰色能量转瞬缩了回去。
吴莫起戏谑道：“你似乎很怕祂。”
神像：……
那可是真正的神，余威尚在，谁能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亮白的莹光全部投入水晶柱中央，整个水晶柱愈发有圣器的风采。
神像看向吴莫起的视线杀意更凶：“祂实在过于仁慈，神明应无心无情，人类之于蝼蚁，对于占据圣器的异端就该毁灭。”
“你该担心自己。”吴莫起右手一合，水晶柱消失在掌心，紧接着，吴莫起一蹦而起，身形一转，力量覆盖身体，一脚踹向神像脑袋，再两拳击出。
他给鬼分尸分惯了，也由着那样来，用了十成十的力，一拳，一脚，再加上力量加持，神像摇摇欲坠，十几秒后，轰隆隆——整个倒下，摔得四分五裂。
同一时间，主殿中的灰色能量也飞快溃败。
“红瞳，你别忘记了，你是玩家，我总会找到你。”
吴莫起稳稳落地，落到神像脑袋边，俯身，对上神像眼中阴毒的视线，微微一笑：“尽管来，希望下次，你不是躲在神像里，我非常想见到你的真身。”
然后，杀了！
吴莫起一脚跺下，神像的两只眼睛瞬间化为粉末，那道阴冷如毒蛇的视线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吴莫起垂眸，弯腰捡起之前神像托着圆球，一点点转动它，圆球是石制雕刻，外面镂空，绘制着栩栩如生的万物图，比他衣服上锈得更加生动精致，透过镂空的缝往里看，是一个菱形的石块，同样绘制着万物图，和他的水晶柱一模一样。
吴莫起敲了敲它，从侧边兜袋中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镂空雕花，弧形，焦黑如同被雷劈过，看不出雕的是什么。
但是，吴莫起将它放在圆球上来回对比，放大的话，和最角落里的一小块几乎能重叠。
“祖神……”吴莫起收起镂空雕花，将石制圆球放在神台上，踩着神像碎块离开。
他轻轻一拉，拉开巨大的石门，外面柔和月光直直照在他脸上，将他身影拉长，投影到神台上，与石制圆球融合在一起。
吴莫起踏出主殿，抬起头，外面乌云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月高悬，星罗遍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空气比之前清新，不再沉闷，就连微风都显得俏皮。
旁边的侧殿站着一排红袍人，他们同样仰起头望着群星闪烁的夜空，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宁静安详。
“卧槽卧槽！竟然真好了，这药也太厉害了吧！”
一道活力满满的少年音打破宁静，孟桥从侧殿跑出来，正要往主殿，一抬头就看见吴莫起已经出来了。
他蹦了下，一溜烟跑到吴莫起身边，先是朝主殿里看了眼，只看到神像一地的残渣，顿时瞪大眼睛，压着声音说：“哥，你怎么把人神像给砸了，他们本来就仇视咱们，你这一砸不得和我们拼命，走，赶紧走。”
说着就要拽着吴莫起跑路，却被后面跟来的沈少明拦住。
沈少明同样压着声音：“等等，别急着跑，他们现在还没发现，莫起哥，先把门关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咱们捞一笔再跑。”
吴莫起：……
其实大可不必。但看着他们小心翼翼，一边说，还一边朝那群仰望天空的红袍人那瞅，叹了口气，满足他们吧。
吴莫起转身把主殿的石门又给关上了。
沈少明和孟桥这才稳住了。
沈少明说：“他们刚刚给小乔治伤的药特别的好，是A级道具，用完就没了，我看他们还有两瓶，顺完再走。”
吴莫起盯着孟桥胸口。
孟桥一抬胸，扯开衣领，只见之前深深的伤口已经结疤了，最上一点的疤撕了点，露出粉嫩的新肉。
“莫起哥，你看，我才上药几分钟啊，这就好了！”孟桥馋得流口水，“必须顺走，可以救命的呀。”
吴莫起点点头：“不错，剩下的在哪。”
闻言，孟桥肩膀瞬间垂下，愁道：“在他们手里捏着，怕我们抢了。”
实在是上药的时候发现药效过于好，当时，他和沈少明就差点动了手，要不是碍于吴莫起，那群红袍人估计当场就要把他们弄死。
吴莫起抬头看向侧殿依旧仰望天空的红袍人，他们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在思考人生，神色恍惚虔诚，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两个小玻璃瓶，瓶里是鲜红粘稠的液体。
“那两个小瓶子？”吴莫起问。
孟桥狂点头，期待地望着吴莫起。
孟桥娃娃脸，看着又乖又嫩，假发已经被他丢了，只不过还穿着白裙，光着脚，因为走了太多路，脚也脏兮兮的，看起来特别凄惨，再这么一期待地望着，顿时让人心生同情。
就连躲起来女鬼阿晚，也悄悄探出只小眼睛，怜爱地瞅了他两眼。
吴莫起神色微顿：“等着，别乱动。”
说完，吴莫起直径朝红袍人走去，没有遮掩，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到了红袍人身后，一个手刃拍下去，红袍人一一晕倒，摔在地上。
孟桥、沈少明：……
他们以为会来场友好的交流，万万没想到，吴莫起他直接动手。
阿晚更是恍恍惚惚，传闻，守护神大人，温和友善，强大无畏，最喜以理服人，怎么会背后偷袭？刚刚是幻觉！幻觉！
然而它就看见吴莫起不仅抢了那俩玻璃药瓶，更把其中两个人的衣服给扒了。
两人一鬼呆若木鸡，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吴莫起捧着一堆东西走回来，全部塞给孟桥。
孟桥一愣，脑袋里响起一连串提示音。
[叮！发现A级道具：血瓶*2（可绑定）]
[由生者与亡者研发的产物，可以治疗一切外伤，注意，它是外用药，千万别喝进去，小心当场去世。]
[提交道具，可减少12点污染值。]
[叮！发现A级道具：信徒服饰*2（可绑定）]
[神明信徒的象征，没特殊作用。]
[注：不知明原因，无法减少污染值。]
孟桥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喜意：“哥，这是给我的，真的全给我的？”
见他这么高兴，吴莫起眼中也染上笑意，嘴里却道：“去把裙子换了。”
裙子二字重音。
孟桥愣愣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裙，两眼发黑，卧槽，他竟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孟桥脸涨得通红，求着吴莫起再把主殿门推开，赶紧钻了进去。
而吴莫起则靠在门边，将一团黑鬼饼放进嘴里，咬一口，冒出一团酸酸甜甜的果汁，冰凉凉的，百香果味。
酸甜刚刚好。
吴莫起心情也平静了几分，他仰起头，看着夜空中皎洁的圆月，这口鬼吞下，就该离开了。
第49章 办公楼
主殿里满地神像碎石, 鲜血绘成的古怪符号干涸黯淡，天窗上月光洒下，正好落到神台上圆球上。
石头镂空雕刻, 栩栩如生, 十分难得，一下子就抓住了孟桥的视线。
孟桥小心翼翼环顾四周, 想到吴莫起就在外面, 胆子渐渐变大，他快速换好衣服，穿上黑色长靴，跨过地上的碎石直奔神台，盯着它仔细观察，表情一点点僵硬，凝固。
原著大结局，主角季如渊通关游戏, 在逼迫系统将所有玩家送回现实世界时, 冒出一样东西，把系统、玩家通通给吞了，全员只活下季如渊。
后面如何，作者没有写, 但详细描写了冒出来的那样东西，一个镂空雕刻的圆球, 手掌大，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山川万物, 透过镂空的缝隙，里面是菱形“灯芯”，散发着亮白的莹光。
虽然材质不同, 但描述确实和石球九成像。
孟桥环顾地上的碎石，这东西应该是这座神明的象征，但它不仅仅是象征，它真实存在，如果提前找到，毁了，结局一定会彻底改变。
孟桥眼前大亮，立马四下翻找，很可惜，主殿里除了破碎的神像，坚固的神台，只有一本厚得像砖块的书，被打落到神台底下，要不是他找的仔细都翻不出来。
这本书没有书名，封面用红色的皮革包裹着，正中间是神明印，边边角角环绕着万物图。
他快速翻了翻，里面都在歌颂生命之神，讲述生命之神的高光事迹。
压根就是本传教书……除了厚，没有任何优点，甚至连道具都不是。
“小乔，你在做什么？这么久还没换好。”
“好了好了。”孟桥应了声，随手把书一丢，走了两步又不甘心，退回去捡了回来，抱着它快速跑到门口。
主殿石门厚重，没有关紧，还留下一个人通行的缝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