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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我搞养殖养首辅(景十一月)


他似乎还没醒盹儿,又闭上了眼睛,抬手揉他的脑袋:“再睡会。”
说着话,他翻了个身,直接滚到了床下去。
“嘭”地一声。
纱帐也被他带下去了,这下他彻底醒盹了。
沈星河震惊的支起身,这才发现谢清遥这边躺着的身量被他挤得只有窄窄的一条。
他连忙嘘寒问暖:“哎哟哟,摔着了吧,膝盖没磕着吧?疼不疼。”
谢清遥脑袋上还缠着红色纱帐,坐起身,无语的看着假么三道的沈星河。
两两相望,沈星河缩了缩脖子:“真是抱歉,我睡觉挤人是吧,我以后尽量注意。”
“没事。”谢清遥扯下了脑袋上的红色纱帐:“没事,挤挤暖和。”
他说完了话,浅浅笑了笑,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这个不用注意。”
两个人起身太晚,午饭即为早饭。
用过饭后,两个人坐在堂内的左右八仙椅子上。
对面站着方文道。
方文道脸色蜡黄,眼底乌黑,手里捧着一本孙子兵法埋头苦读,仍在临阵磨枪。
沈星河腿上摆着一把算盘,坐在右边的八仙椅子上。
谢清遥懒散的歪在左边的椅子上,指骨分明的手支着下巴,冷眼盯着方文道:“拿来。”
方文道厚嘴唇不知在叨叨什么,一边把书送过去,一边还在叨叨,直至将书放在了桌上,最后再恋恋不舍的瞅了一眼。
沈星河把书拿来了,另一只手摸了摸腿上的算盘,抬眼望着方文道奸笑:
“可以开始了,陆大人。”
“计篇!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方文道声音洪亮。
谢清遥蓦地打断他:“粮草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方文道一愣:“啊?”
谢清遥:“我问你粮草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最差合伙人开始给方文道挖坑了,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稍后冷不丁的再抽查他背书。
方文道丝毫没有意识到:“正在查,怎么了?”
谢清遥懒散的开口:“大漠人的粮草必为内奸行驶私权从粮仓放出,你先将粮草找个地方卖了。”
他顿住,指向方文道,特意提醒他:
“卖出去的钱,你一文钱都别动。
年关将至,村民地里粮食的损失,各商户被大漠人洗劫的损失,从这里面出钱。
若有同僚问你哪来的钱,堂而皇之的告诉他们......”
“等我记一下,我找根笔记一下。”方文道说着话,扭头出去了。
谢清遥就那么盯着方文道。
他的食指甚至还停留在半空,而指尖所指的人已出去找笔了。
方文道很快回来,将纸笔墨盒撂在了圆桌上,扯了把圆凳,坐下来,连忙记录:“您说您说。”
谢清遥冷眼盯着方文道:“我适才说到哪了。”
方文道眼睛往上翻翻,似乎在绞尽脑汁的回忆。
沈星河沉声道:“找奸细,卖粮草,用钱补贴村民的损失,同僚问你钱从何处而来,你告诉他们......”
“哦哦哦,对对。”方文道连忙记录。
沈星河瞪他一眼。
方文道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将至,抬眼望着谢清遥的目光虔诚而恭顺:“告诉他们什么?”
谢清遥换了个姿势,撩衣摆,翘起了二郎腿:“你觉得你该告诉他们什么呢?”
方文道目光空洞。
室内,诡异的寂静。
在这样的寂静之中,浮动着隐隐的杀气。
静了长久的一阵,沈星河瞟了一眼谢清遥。
见谢清遥也在看向他这边,像是在无声告诉他:
方文道,非死不可。
沈星河把算盘率先放在了案上,对谢清遥沉声道:“爱孩儿,忘了吗?要拿出耐心来教呀。”
他朝着谢清遥挑挑眉毛,示意他,你看我的吧:
“陆大人,你就是有点没绕过来弯儿,你看我给你捋一下你就明白了。”
他走过去了,温和而耐心的指了指纸上的字:
“查大漠人的粮草,是为了找奸细。
卖粮草换钱,发给百姓,是为了把动静闹大,引出奸细。
因为这个奸细呢,他能调动粮草,肯定是你们官员内部的人。
现在问题来了,别的不知情的同僚问你,哪里来的钱,你该怎么说才能对这个奸细不利呢?”
方文道满眼空洞的望着沈星河:“怎么说?”
沈星河最先瞟一眼对面的谢清遥那边。
他支着下颌,表情玩味的望着他。
哈哈,以为他会生气是吧?
错了,他根本不气,他看向谢清遥,示意他这真的只是小问题。
他指了指纸:“你看啊,我反着推,你就明白了。
现在是这么个事。
如果你是奸细,你偷偷摸摸的开仓倒腾一批粮草,然后你偷偷摸摸的把这一批粮草送给大漠人,然后你再偷偷摸摸的潜伏在官员内部当中,突然之间,有人大张旗鼓的把大漠人有粮草的消息放出去了,这会对谁不利?”
在漫长的一阵寂静之后,方文道给出了答案:“对大漠人不利。”
“什么?”沈星河一愣:“大漠人?这里面怎么还有大漠人的事?”
方文道声音不大:“因为从大漠人那弄来的粮草,他们打输了。”他抬眼看向沈星河,不自信的笑了笑:“是这意思吗?”
沈星河语速渐快:“不对不对,现在没有大漠人的事了,你看这个上面写的......”他不经意瞥见方文道两只清澈愚蠢的眼睛盯着他的脸。
沈星河陡然大叫:“看我干甚吗?我脸上又没字!看纸!!!看纸上!!!”
毫无预兆的一嗓子,吓得方文道浑身一抖。
沈星河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清了清喉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向方文道:
“哈哈哈,声音有点大了是吧,吓着了你了吧,陆大人,不怕不怕啊,没事,来,咱们继续分析。”
他抬眼看了一眼谢清遥:“小问题,这个真的只是个小问题。”
“再来!咱们从头再捋一遍!”他一拍桌子,桌上的纸都跟着一震。

稍稍激动之后,头发就松散了。
方文道看着蓬头的沈星河,越发无助且紧张,死攥着笔杆,坐在圆凳上。
沈星河语速飞快,呱啦呱啦地给方文道正反两个方向再推理了两遍,之后看向方文道:“所以这会对谁不利?”
僵持了长久的一阵,方文道就那么眼巴巴的望着沈星河。
沈星河两只眼宛若射出猩红的光:“看纸!!!看纸啊!!!”
“这俩字念什么,啊?念什么!!!”他越发的失控了。
“奸细。”方文道垂着头说。
“对嘛!答对了!”
他先看谢清遥,目光阴森:“听见了么!我们答对了!”
他冷哼,瞪了谢清遥一眼。
他再看方文道,目光恐怖:“所以说,咱们该怎么说,对奸细不利?”
方文道昨夜为了背书一宿没合眼,此刻被沈星河一吼,脑袋彻底空了。
他眯眼仔细看着他指着的奸细两个字。
咽了口唾沫,沉声道:“说......说......说不知情?还是......还是说.......说......说.......”
方文道感觉桌子在颤抖,他口中一遍遍的重复着“说”字,目不转睛盯着纸上的那只小手。
白皙的手,手背青筋毕现。
“说他妈的老鬼!!!”沈星河勃然大怒,一把扯了纸来,疯狂地撕碎:
“别说了!!!
啥都别说!
到时候直接死!
一起死!咱都死!
死!死!死!”
在纷飞的纸屑之中,方文道捂着脑袋:“哎呀我困了,有点想睡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星河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神情癫狂的看向谢清遥:“听见了吗?!啊?他说他想睡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还想睡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出门去。
猛地回身,站在庭院的阴翳里,望向厅内的谢清遥,陡然收敛笑容,以手为刃,在自己的脖子上横刀一抹。
他示意谢清遥,方文道可以做了。
谢清遥反而是平静的那个,看向手足无措的方文道:
“若有人问你,你堂而皇之的将大漠人有粮草的事情说出去,并且告诉同僚,怀疑这批粮草正是来源于粮仓。
到那时候,消息散出去,闹大了,奸细自然坐不住。
他会来找你,会告诉你,是因他的疏忽导致了粮草丢失,正彻查此事,托你别往外宣扬此事。
一旦这个人来找你了,你让他来见我。”
“为什么见你啊?”方文道疑惑的看着谢清遥。
谢清遥的目光阴鸷:因为要代替你啊。
沈星河也听出了谢清遥的意思。
甘当大漠人的奸细,必于仕途之上有野心。
那夜若无谢清遥力挽狂澜,布泰耶会打一场漂亮的战役。在城中村内,大家都在准备过年的时候,大漠人冲进来烧杀抢掠,甚至屠城,布泰耶会带着丰厚的金银返回大漠。
聪明的奸细只算错了一点,谢清遥病愈了。
奸细肯与大漠人为伍,必然和皇帝对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但用一个有野心的聪明人,也不省心。
就好比现在,他们能安心的在方文道的府里住着,丝毫不担心方文道会有脏心眼派人来听听墙根儿什么的。
但若是那个奸细呢?
思及至此,他平静了下来,迈步走进室内,拿着《孙子兵法》对方文道温和的开口:“来,你再背一下这个。”
这是他对方文道的最后一丝善意。
方文道沉默了。
他忘了,忘了个精光。
沈星河提醒他:“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然后呢?”
方文道继续沉默。
沈星河点点头:“没事的,陆大人,睡觉的事不着急,你回去多吃点东西。”
吃不了几天的人间饭了,之后就剩下长眠坑中了。
方文道如蒙大赦,他笑了笑,站起身来,忽而想起什么,一愣,看向沈星河:“劳您随我出来一趟。”
沈星河跟着方文道出去了。
二人出了月洞门,方文道从袖中拿出了一摞银票:“四百多字,确实忘了,一个字一百两,这是五万两,您拿着,多出来那一万两,是我的小小心意。”
沈星河刹那就消气了,真的。
他接了银票,心里的天平在奸细与方文道之间,骤然将方文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压下去。
方文道抬手擦了擦脑门儿的汗水:“我多个嘴,若是我说得不对了,您可别生气啊?”
沈星河把银子塞进怀里:“说,没关系,你别有负担,畅所欲言。”
他给了五万两,直接骂他一顿都无所谓,真的。
方文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让府里的人备了不少珠花首饰,一会儿就给您送过来,也有不少胭脂水粉。
我虽知道贤侄一向重视您,但我本身是个过来人,还是不能不提醒一下,还是要注重一下穿着打扮,言行举止的。”
方文道抬眼看了看沈星河蓬乱的头发:“老话讲的好,只听新人笑,哪听旧人哭。”
天呐,他还在委婉的提醒沈星河要提防新人,殊不知他马上就要变成旧人了。
小疯子给了沈星河最大的安全感,所以他丝毫不担心他的变心。
可方文道不知道,甚至还温馨的提醒他,注重一下仪容仪表,不要在谢清遥的面前撒泼耍疯。
方文道回头瞄了一眼,轻声道:“还有,往后你们置办了新宅子,若是请下人,家里的丫鬟婆子,最好找丑的挑,丑的,你用着省心。”
沈星河难以置信:“陆大人,咱俩其实不熟吧,你怎么这么向着我?”
方文道:“常言道,家和万事兴,贤侄家里一派和气,这也不影响我们在外办事,你说对吧?”
多实在的好大儿啊,他真舍不得嘎他。
他不单没有用送女人使用美人计讨好谢清遥,甚至还希望谢清遥家和万事兴,选择站在沈星河这边为他考虑。
心里的天平没有了,只剩下了方文道这个大儿。
这大儿他必须保!!!
沈星河沉声道:
“我也跟你说几句交心的话,我真挺好奇的,人都说,商场如战场,你从前商海沉浮,既能攒了身家捐个官坐,你必定是聪明人啊,这怎么一沾了点正文你就歇菜了呢。”
“为官之道,可比商场复杂得太多了。”
方文道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且今儿个也确实是我困了,昨夜一宿没睡,就为了背书。
背书也实不是我强项啊,我家一直经商,小时候跟着我爹扒拉算盘珠子,读书就是为了能识字,识字是为了能记账,确实没接触过什么兵法什么的。”
沈星河沉声道:“孙子兵法一定要记牢,二郎既让你背这个,必定有其中道理。
你把这本书吃透了,多半会对你做人做事为官之道都有助益。”
方文道一听这个,觉得有点道理,点点头:“行,我记住了。”
沈星河:“还有,往后别总想着用笔记一下,用你脑袋记。人家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吧,您这没有好记性,光剩了烂笔头了您老人家。
您用笔记久了,就彻底有了依赖了,明白吗?”
方文道:“我今年都四十了,记性差也情有可原啊。
再者,人家谢二郎出身高门,府中往来无白丁,又自小跟着军营里捶打,我哪能跟人家比。
所以,你说我要是脑袋若是记不住呢?”
“那就死,咱一起死!”
沈星河平静的看着他:
“我没开玩笑,到时候你也跑不了,你以为一旦二郎被揭发了身份,你还能跑?
跑不了,陆大人,一切跟他有牵扯的。
所有人,everyone。
不问对错,都将问斩。
这布局优雅的宅子,抄了。
家里的字画古董,没了。
你孙子小文,咔嚓了。”
方文道脸色变了。
他似乎到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我我我我......我回去我就背,我背,我背,我我我肯定用功!”
“要用功啊!在我看来,四十岁的人,正值壮年啊!”沈星河殷切的望着他。
“放心!我一定用功!”方文道指天指地的发誓。
有青衣小帽的小厮捧着簪花收拾送进了院里,谢清遥在房间里唤他:“月月,梳头了。”
沈星河坐在镜台前,呼吸仍然急促,脸颊红扑扑的。
谢清遥坐在他身后,他如今不用坐轮椅了,两个人坐在同样相同高度的凳子上,谢清遥高出他不少。
他慢条斯理的替他梳头:
“我若按你这脾气跟他相处,早被气死了。”
沈星河恢复了理智:“胡说,我哪里生气了,方文道还是很好的。”
谢清遥手里的木梳一顿,挑眼看向镜中的沈星河:“他给你多少钱?”
沈星河:“五万两。”
谢清遥敛眸一笑:“你倒是好哄。”
沈星河:“反正我觉得方文道挺好,他能完全听你的,信服你,甚至知道他自己不如你。
单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他这就已经强过不少人了。
这世上有多少人仗着自己有点本事不把别人放在眼中的?
更莫说能完全听你的话,按照你的指令去行事了。
他能力差点,但是真会做人,这五万两银子一给我,我怎么看他怎么顺眼。
要么他能跟一群贪官儿同流合污呢,这家伙确实招人待见。”

谢清遥:“迟早有一天,我被他活气死,你就不这么说了。”
“你别老胡说八道。”他蓦地转过身来,转得太快,谢清遥这边尚来不及松手,轻轻扯了他头发一下。
沈星河:“嘶。”
谢清遥反应很大,连忙揉他脑袋:“疼了?”他轻轻给他吹了吹:“梳头的时候别乱动。”
指尖轻轻的摩挲着他的头,他垂眼,对视上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他的眼中噙着担忧:“别总是乱说话好不好?”
这话悠然荡进他的心里,揉得他心都软了。
他的指尖顺着他的发丝向下游走,抚了抚他的鬓边,他挑起一抹笑意:“怎么,怕我死啊?”
“你还乱说!”他气得跺脚:“你以后带兵打仗的,刀口舔血,大吉大利,拜托你讲话注意一点!”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目光缱绻而宠溺:“放心,我且舍不得死。”
他的指尖温柔的摩挲着他的眉梢:“我比任何时候,都想好好的活。”
他说着话,将他拥在怀里,还没有离别,他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他了。
“你要是能变小就好了,把你放在我的怀里,带着你到天涯海角,不由你不与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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