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先生，你马甲掉了(紫藤十一)

想攻击精神力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号沉默了下来，他望着骑士，骑士的脸上很淡漠，为了对抗污染，弄瞎了眼睛，但是污染不仅仅只通过视觉。
像现在，一号耳边开始出现杂乱中又有序的低喃私语。
不仅仅是瞌睡，他觉得全身开始软绵绵，精神力倒是前所未有的充沛，太过亢奋，反而岌岌可危。
怎么像是回光返照的节奏？
“一号，可能你不会相信，我不想你重走秦雨的路，那会让我联想到秦雨最后的样子。”自认为好心的‘米桠’，突然想尝试把一号拉进它对抗三角光道的阵营时，虽然在此之前，它没有考虑过。
更多的是算计和利用。
极大的雷球攻向一号，他反手弹开它。雷球在空中炸开，掉落碎冰渣。他看向‘修’，魔法已经完全升级，虽然它仍然在吸收。
“再强大的脑子，没有载体，一号，你的精神力会在这个世界消失。” 既然有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面攻击，‘米桠’悠闲地开始聊起天。
一号要面对精神污染和左边‘修’的猛烈夹击，关住‘米桠’的精神笼子隐隐有了波动。他耷拉着眼皮，广场内精神力张开，弹开魔法的攻击。
精神污染不仅对他有用，对附近的魔法师和光明使者同样有效。
“杀，杀了他们。”脑海中充刺着强烈的恨意、悔意、痛苦，是千年前的维茨利·罗芬所有情感，被层层叠加，然后爆发。
场面打杀一片，一号根本管不过来。
‘修’不断地使用自然元素，它每次使用像是抽走无法浇灌的水池，水少了再也没办法蓄入。
“快，一浩已经被控制住了。”骑士身后的士兵急迫地向队友们传达着。
十几位普通士兵拿着剑围了过来。
“小虾小鱼不逃来这里送死吗？”一号在空中点了点，那些人就禁止不动。
砰，从其它地方飞来个魔法球打到了士兵队伍，全员倒地。
那几个魔法师傻眼了，他们原本是冲一浩的，根本不是想打士兵啊。
国王站在马车上，手里握着权杖，他举手示意，不断有士兵冲进广场中央，一批批被流动魔法打中，一个个倒下。又一批批继续冲进来，前赴后继。
积极送死，一号也管不着。其实他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精神力错乱的倾向，大脑清醒并运转迅速，但是身体成反向感应，最突出的一点就是他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有一两秒的空置。
倏地，他将禁书引了过来，骑士被定在原地，《维茨利·罗芬》在他手中燃烧了起来。
“烧不掉的。”‘米桠’说。
火中禁书像是在哭泣，像是个人被火烧的尖叫痛哭。
“住手！维茨利·罗芬的灵魂在这本书里，你会杀了他。”‘米桠’尖声地说：“你确定要杀了他吗？一旦他死了，整个库贝就完了。”
“你算得倒是很长远。”
一号从异能空间里拔出棵金树，金树的彼端连着库贝地底的洞穴里，在人族想象中白天应该沉醒在地底下的土索人，不对，是红泥怪人，它居然在大白天围着金树东晃西摆，看样子特别喜欢金灿灿的物品。
它的脖子上带着一条魔法水晶链，像是感觉到金树的异动，慌忙地紧紧抱住。
格拉迪斯·莫里森惊讶地说：“那是…红泥怪有人性？”
“嗯，它应该是耶胡迪。”一号说完，燃烧正旺的火焰中，禁书《维茨利·罗芬》奇异地停了下来。
耳边的声音暂停，魔法师们感受到头痛得到短暂的缓解，可是身上的力量仍然持续地在流失。
吉恩斯公爵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从背后用手斩下修的后颈。
‘修’眨了几下眼睛，他转过身，看着在魔法力量流动中拼了命想要敲晕他的男人——这具身体的父亲。
公爵不敢相信地瞪大着眼睛，身体软绵绵地滑倒在地，再也不会醒过来叫他儿子的名字。
身体开始抽搐，‘修’能察觉到身体里的原主人，因他父亲开始抗拒。
皇宫的墙壁上斑驳再次出现，远在博物馆的奥萝拉·格仑瑟，借着最后的力量偷窥着亚特斯。
银树吸收转化的时候，也释放出不可计量的力量，树体尾端开始长出一条条树根——土元素最大的作用，树根的生长象征着生命树即将升级成功，成为真正的树。
几股力量交织碰撞在一起，大地摇动天空成赤色条状。这个时候，谁都只顾得住眼前，只能保护好自己。人族不知道的是：再不阻止，魔法世界将面临崩溃，重回万年前的黑暗。
自认为伟大奇妙，以神自称的三角光道‘修’，只有它隐约预感到——世界会因为力量磁场的不稳定，纠正错误，开启坍塌、重塑的必要措施。
可是怎么可能？它根本没有碰到魔法世界的核心守则！
都城的麦基图书馆魔法阵第一个出现变动，馆长爱罗娜亲自带队去三楼，也阻止不了，魔法力量的消失。
长着翅膀的书籍，四处飞奔，很快被吸光了魔法力，银光闪闪过后，一一泯灭。
这些被小心翼翼保护了几千年，甚至有些达到了上万年的书，彻底地消失在时间长河里，没有任何记录，无法复制。
这样的事，不仅发生在图书馆，各个城市珍藏的魔法古书籍都像是被传染般重复地发生。
库贝府城的秘密书房里也同样发生这一幕。
精神力释放的太多，精神和身体在不断地抗争，争夺控制权。一号靠在灯柱上，半敛眉目。
呼，轻轻的呼吸声音，瞬间将威斯德大陆逼到了绝境。
受到影响的格拉迪斯·莫里森心中伤痛无法消解，她环顾四周，有多少魔法师倒下了，她救不了任何人。
地震的余温仍然持续。
光明神殿乔舒亚·卡佩好不容易站稳，第一时间寻找‘修’。
地上黑压压一堆受伤和死了的人，唯一几位轻伤的使者，扒拉着人堆，行动丝毫没有变化，但他们明白失败后的下场。
却没想悲剧会直接降临。
那些刚从各方赶到都城的，如艾格达公会巴德，北地的长老卡瑟和伯特，魔法协会的乌铬和布莱，新会长的迈诺，科亚西的肖欧·科亚西…..
听到风声，尽全力赶来，最后全部成了牺牲品。
是谁，在暗中召集了许许多多的魔法师、光明使者汇集于亚特斯？将这场灾难级别扩大！
在大灾难中，无论是谁都是小人物，渺小脆弱，螳臂挡车。
格拉迪斯面色惨白，她走到一号前面，高高地举起魔法杖，要刺下一号。一号并没有阻止，他看着面前的老人，那双睿智的眼睛已经浑浊不清。
‘米桠’被精神力隔开，‘修’圣魔法师的力量在大自然的反作用下被禁锢，它们在这一刻动不了。
它们又同时喊。
“停下！”
“住手！”
格拉迪斯低低地问：“一浩，你死了，灾难就会结束吗？”
“不会，格拉迪斯。”
魔法杖狠狠地刺穿一号的胸口。
刹那间，精神力全面喷涌。
时间静止了。
不是一号带来的，是远在赤金区的异变。
‘米桠’和‘修’这时才察觉到。‘修’直接被世界力量从人类身体里抽离出来，强制送回去。‘米桠’作为本体，却因为新出现的树体被迫陷入了昏迷，呼吸逐渐薄弱。
这一切，不过是由于影子的那点小心思造成今天所有阴谋失败的变数。
天空之城对面的废墟之地，忽地拔高，比天空之城还要离地面距离高上一倍。
很快，天空之城上的人发现废墟之地来的莫名其妙，离开的也悄无声息。
而废墟之地上的人还在努力开荒、寻宝中，干得热火朝天。
也不知道是谁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了句，“奇怪，今天好热啊。”
高空中的人们才炸了。
“神啊！”
他们甚至能触手碰到云层，当然这只是高空中的臆想，真实的是，所有人都晃着脑袋，晕头转向。
废墟之地仿佛被巨大的吸铁磁引向东方。
极转而下，轰然掉了下来。
艾尔弗雷德邮局小队在雷德的队领下，不敢放松，在外港巡逻了半天，才在下午两点不到的时候刚回到柯鲁坦城的港湾。
空中突然出现了巨大的阴影，将白天逼退成黑夜，尖叫声已经从各处传来。
连呼吸都变成困难万分。
空气被压制，又很快像是神在轻轻地戳了一下天空，人们才从差点断气中呼吸过来。
轰地一声，又一声。
雷德和他的队友们，傻傻地站港外的外沿，傻傻地望着与港口边缘衔接的一片新大地。
稳贴到丝毫看不出它才刚来不到一分钟，只是有些地方留下了如同小江般的缝隙，里面挤压着很多船。
大海里的水灌入城市，又很快从各个街道小路流回江河里。
西格奇奇博物馆下沉后的第二天，巨大的坑里流进了海水，成了诺大的湖。
魔法师的咒骂声，随着风飘过来，在港口都隐约能听到一些。
废墟之地上的人与港内的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谁也没有敢动。
与柯鲁坦城不同，都城亚特斯，仍然像是在高温的火炉内。
错乱的力量场，彻底不受控制，爆发出更为惊人的毁灭。
爆炸声此起彼伏，受伤、死亡弥漫冲击着这座拥有悠久历史的都城。
大地在抖动、分裂。
已矗立了五百年的人族、矮人族、精灵族立约的碑轰然倒塌，宫城的城墙早已经倒下，每个小时都会准时敲响的时钟也掉了下来被大理石掩埋。
没有人能想象到这次的谋划和算计，会对亚特斯，不，不仅仅是爱尔休国，是整个威斯德带来毁灭般的破坏。
不受控制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摧毁土地。
一号仍旧笔直靠在柱上，但又好像是陷入了沉睡。胸口的洞直径不大，但很深，贯穿着胛骨。格拉迪斯在最后一瞬，颤抖了下移动位置，没有对准心脏。
国王和士兵们都伤痕累累，可国王仍指挥着士兵靠近力量爆炸源。
“陛下，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马上去给我抓住他，他一定也受伤了。” 国王命令骑士团剩下的唯一一队骑士与士兵。
士兵不敢往前靠近力量爆炸源，皇宫里的人更不可能出来，谁都想要活命。
魔法师们和光明神殿最后合作，将几米内的力量微微抵消，才刚刚护住活着的一些人。
可是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也不知道怎么阻止，悲伤的气息流淌着，他们无暇一号，连厌恶都不那么重要。
在生死之下，所有人都只想着逃命，或者是救人。
人变得如此渺小，无论是什么身份，这时，都微不足道。
天空中，银色生命树升级完毕，选择了喜欢的银色，缩小到合理的型号，正想炫耀自己魅力无限的树根。
它错愕地望着疮痍大地。
【你们做了什么，搞成这样？我不过就是升个级重启开个机而已啊。】
【一号！？】黑色长发，相貌和身高已经恢复。只是状态不大好，昏昏欲睡。
【喂，一号，你总不会是打着打着就睡着了吧。喂，说话！又趁我升级的时候，打群架。】
精神力像一张撒开的网，哪怕升级成功的银树也没法接触他。只能在四周竖起另一道保护罩。
一号努力睁开半睁开眼睛，就看到银线把他裹成跟蚕蛹似的，他动了动指头。精神力稍稍撤开一道小门，银线立马将他包裹起来，使劲地摇晃着，摇到他想吐。
他从靠直接躺了下来，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没被寄生吧？说句人话让我听听！】
“多动症得治。”
【呵呵，我还以为你死了，还没来得及哀悼。】
“……”
【‘米桠’真的死了？干掉了她后面的事都是小事。】
银线围着在废墟地上没有动静的‘米桠’，呼吸声也没有。
“谁知道。”假死的可能性很大，没事，既然想装死，那就想办法把它真得闹死。
【不管它了，它就算还能复活，不是还有废墟之地的树影？三角光道没有个万年出不来蹦跶，至于奥萝拉·格仑瑟，我们不杀她，她只有一口气掉着死不了，也活不好。】
一号瞥了眼，在精神力下还完好无损的禁书《维茨利.罗芬》。
“把它给那只红泥怪。”
【……】
【还是你狠。】
“你想多了。”
【耶胡迪和维茨利是应该要见最后一面，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银树折腾了会儿，心情转晴。
【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一号继续半眯着，银树好脾气地自问自答。多彩生命线拼着命地给他输入能量，不过一点用都没有，他的身体没有好转。
【好消息是，我们可以滚回恒心了。坏消息是，魔法世界死伤惨重，极有可能都要算在我们头上。】
“不用试了，对我没用。早点送我回去，才是正确救我的方式。”一号无力吐槽银树的实验决心，他双手交叉搭在腹上，安详地像是刚刚死去的人。
【你还有口气，离开之后，再做个实验。也不能放着原住民不管，少死几个也行。】
“这么大的窟窿没看到？”
【光球有治疗室，只要你脑没死，你就死不了。】
“我是人，会痛。她是真想杀我，你要救想杀我的人？”
【现在，全大陆的人基本上都想杀了你，毕竟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祸端。既然你的身体受这个世界荼毒，我净化不了，那就试试信仰力量。】
【我带走了这个世界的七样东西，就当是回报他们的。坏人你当，好人也你来做，你也不亏。】
边找升级能量边救人的当事者，反而被树立成反叛角色。以这点来看‘米桠’和三角光道，还有个喜欢背刺的奥萝拉·格仑瑟，它们成功了！
“……”对银树突如其来的想法，一号总结出三个字，“神经树。”
当人类种族面临绝境，必须要及时救助——刻进了生命树基因里。
他最后也没有反对，继续当条半死不活的鱼。
银树对自己的想法非常满意。
易浩和盲者不大好使，伊也不适合，那就银吧。没有精神力的约束，作为顶级成年生命树，完全可以自由发挥嘛。
无数碎碎银点从远处向近处来，像是一条银河。巨大的赫旦灰狼不断地借助石头跳越，它的身后是持着细长手杖的银发红眸男人。
他踩着碎光从远方来。
“是光之精灵，他来救我们了。”有人低喃着。
“不，他是暗精灵！是人族的敌人。想想我们杀了多少暗精灵！”
没有死在灾难，却要面对暗精灵的反杀吗？活着的人内心悲苦，他们现在是半点力气都没有。
“能驱使赫旦灰狼的精灵，几个月前蒙萨雪山的神奇事迹，你们都没听过吗？”
“圣殿骑士劳埃德和多米大人还宣讲过他的所作所为，见证了人族和精灵族五百年来的友谊，精灵族救人族的感恩事件。”
“不会，不可能是那位光之精灵大人，我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你们看看他的眼睛，红色是暗精灵的标志啊。”
“哪怕是那位光之精灵，也救不了亚特斯和我们。”
越来越多的视线跟随着银移动。
银和灰狼走到广场中央，细杖甩过去，‘米桠’昏迷的身体被划拉进地震留下来勾缝里，不断往下坠落，下面是望不到边的黑。
“还活着的人站起来。”
声音平淡冷清，但是银的话刚落下，那些只要有一口气的拼命地站了起来，站不起来的，旁边的人扶着抱着拉着也要站起来。
好像有一股信念告诉所有人，站起来，就能得救。
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巨大的银树伸出数不清的树根，繁茂的枝叶，美到不可思议。
八种色彩丝线在空中绽放，它的治疗术对一号起不了作用，对这个世界的人可是神级的。
而以人类的视觉看到的是另外一幕，银身上泛着柔和的光芒，他举起手中的杖。
彩色的线条，飞了出去，从每个人身边穿过，绕着整个亚特斯转了一圈，重新回来。
转瞬，彩线所过地方，地震停息，高温褪去。大地复原，生机盎然。打落的花植娇艳竟相开放，树木脱去枯萎吐露出嫩芽。
绿色重回整个都城。
“唔。”空气也变得新鲜，身体充满了干劲。
人群中的骚动，因为神迹再次安静下来，他们缓缓地将右手放在胸口。
让人惊喜惊讶的是，很多躺着的同伴也苏醒了。
“天啊，和蒙萨的神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