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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观(木三观)


“是的。”明先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嘴角浮起那种没有感情的笑,极致的冷漠,“明日我便会让齐厌梳来领你出宫,望你好自为之。”
说罢,明先雪转身离去,潇洒果断。
狐子七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愣愣地立在原地。
他想告诉自己:这……这应该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吧?
狐子七再来人间,原来不就是打算看一眼就走吗?
他要来确认,这儿的确是物是人非了,明先雪已经放下了一切,继续他的修行,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一个难关,偶尔想起的一抹月光。
而他,也该对明先雪同样看待。
他应该放下。
至于说他为什么在皇宫里逗留这么些天……不就是因为苦于没有脱身的借口吗?
他已被明先雪识破妖身,又在莲华殿挂了神职,贸然离去,实在不妥。
现在明先雪把他放了,他应该如释重负、顺水推舟才是吧?
然而,狐子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只迷茫的流浪小兽,在旷野中不知所措。
狐子七总觉得自己最害怕被明先雪困住。
然而,此刻明先雪干脆让他走,他的双脚却似灌了铅,沉甸甸的,竟不能自在地往山林奔去。
狐子七的心中涌起了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是留恋吗?是不舍吗?是恐惧的延续,还是其他什么难以言说的情感?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狐子七神思混沌地回到莲华殿,绕到神堂后侧自己的住处。
他当然有能力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地方,但是明先雪的话在他耳边回响:“明日一早,和齐厌梳一起出宫。”
这显然是明先雪有意让他遵循一个正常的离宫流程。
狐子七对此心知肚明,也完全理解明先雪这样做的用意。
不然,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怕是会引起莲华殿师兄弟们的疑心恐慌。
不过,这样的话,他就得在这莲华殿再留一夜。
狐子七环顾房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了柜子,取出里面放着的澄心枕。
他一怔:“这样的宝物,我也不能带走啊。怎么明先雪也没有提起它?大约是明先雪忘了吧。”
狐子七掂了掂这神秘的枕头,指尖在木枕上滑过。
这个木枕曾带他两度入梦,每次都把他吓得够呛的。
梦中的明先雪,跟冤鬼似的,冰冷又缠人,仿佛影子一样纠缠着他,叫他心惊胆颤,梦醒之后,也是心有余悸。
连带着,他连这个枕头都有些怕了,锁起来放着,不太敢用。
但现在,他竟然莫名有些留恋。
他竟然……觉得梦中那个冤鬼索命似的毒娃娃……其实也有其自成一派的可爱啊。
狐子七将澄心枕轻放在床头,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他侧身躺下,将耳朵贴近了那散发着淡淡木香的枕头。
他还未曾深思这个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牵引,逐渐坠入了梦乡。

而这次,他很清晰地知道自己身在梦中。
更让他在意的是,这次“梦境”的真实感异常强烈,远超以往。
在之前的两次梦境中,他的意识始终模糊不清,眼前仿佛被云雾所遮蔽,有时甚至难以辨认明先雪的面容,只记得那是一张失去了生机的苍白脸庞。
今次,他是神思眼目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如同置身在真实之中。
他看得清楚,自己躺在了灵氛阁的床上,一切布置都和十年前自己刚离开的时候一样。
他试图动动手指,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是一件死物。
他不觉悚然一惊,更加努力地试图让自己随便一个地方动一动——哪怕只是眨眨眼睛。
然而,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对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竟然连最微小的动作都做不到。
一阵惊惧叫他张口欲呼,却又无力——他不但张不开嘴,甚至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他忙不迭运转丹田,却觉丹田空若无物,原本充盈的灵气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试图运动灵气的时候,心中闪过一种奇妙的直觉,在无声告诉他:你已经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记重锤,直击他的心灵,让他一阵目眩。
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又无法否认心中那股强烈的直觉。
他禁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一切。
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仿佛五鼓的打更声,仿佛天亮的鸟啼鸣,是他在混沌神思中的唯一锚点。
——明先雪来了。
明先雪身穿黑袍,慢慢挪动到床前。
和从前的梦境不一样,狐子七这次看清楚了明先雪——此时的明先雪,面貌还是十八九岁那样的模样,但精神却不一样,如同被抽干了水的白花,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感。
狐子七看着这样的明先雪,十分诧异:他曾在梦中与明先雪相遇,但从未见过他如此颓废不振的状态。
狐子七心中五味杂陈,又是试图开口,但依旧无法发声。
他只能僵硬地躺着,沉默地看着明先雪在床前坐下。
却见明先雪宽衣,在自己身侧躺下。
狐子七一阵无奈,心想:难道这是毒娃娃对我下了什么手段?
是什么叫我动弹不得的咒术?
狐子七心中埋怨,自己在这个梦境中竟连转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只能僵硬地盯着床帐顶,这种感觉实在古怪至极。
明先雪伸出手来,将狐子七的脸转向了自己。
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怕弄疼了狐子七一般。
随着脸庞被缓缓转过,狐子七的视线也随之改变,最终定格在明先雪的脸上——美丽脆弱白皙,如同即将枯萎的白花一样的脸庞。
只见明先雪轻声笑道:“皇后,晚安。”
声音温柔可掬,眼神含情脉脉,全然没有之前梦里那生气或是怨愤的样子。
狐子七一怔,有些不知所措。
他从未想过,在这个诡异的梦境中,明先雪会如此温柔地对待他。
却见明先雪缓缓地伸出手来,手指微微弯曲,像是怕触碰到什么易碎品一般,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他的手掌轻轻地靠近狐子七的身体,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手指轻轻地在狐子七的脊背上滑过,仿佛在确认着狐子七的每一根骨骼的脉络、每一寸肌肤的纹理。
他的拥抱并不紧,却又很贴近,就像是把狐子七当作了最珍贵的宝物,既想紧紧相拥,又怕稍有不慎就会弄伤他。
狐子七越发狐疑不解,却只能静静聆听着明先雪的呼吸声。
明先雪就这样抱着狐子七安静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明先雪便睁开眼,依旧是满目深情:“皇后,早安。”
说罢,他便轻轻地扶住狐子七的身体,将其平稳地摆正,随后又拿起一旁的被子,轻柔地盖在狐子七的身上,仔细掖好被角。
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狐子七的脸庞,动作也是极度的细心温柔,仿佛是在照顾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明先雪从床上起来,把衣服穿好,便平静地离开了。
狐子七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却也不觉得腰酸背痛,或是呼吸不畅——想到这里,狐子七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连呼吸也没有了。
奇哉怪哉。
在上一个梦境中,狐子七被困于暗室,那种被锁链束缚、无法自由行动的感觉让他倍感压抑,焦躁不安的情绪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然而,此刻的狐子七同样没有自由,但感受却截然不同。
他虽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却无比平静。
——仿佛他这具身体本就应该如此静卧,不受时间流逝的影响。
灵氛阁的窗户大开,狐子七可见夕阳逐渐西沉,天空被晚霞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
夜幕降临,明先雪再次回到了狐子七的床边。
他的到来,仿佛为这个静谧的房间带来了一丝生气。
这位年轻的天子轻轻地走到床边,俯下身来,就像昨晚一样,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狐子七的脸庞。
然后,手指又滑过狐子七的脊柱,动作之轻柔,仿佛是在照顾一只受伤的鸟儿,生怕把他的羽毛都弄掉一根。
日复一复,便是这样。
明先雪如此来,如此去,如此温柔,如此静谧。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明先雪的到来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郑重。
他缓步走到床前,神色凝重,如同已经下定了某种重要的决心。
却见他拉起了宽大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缠着的那一串赤红念珠。
看到这一串如火的念珠,狐子七彩后知后觉地想起:自从他和明先雪重逢以来,就再没见过这串念珠了。
不仅是在现实的皇宫中不见,就是在梦中,竟也不见他戴着。
明明这串珠子,从前明先雪总是带着不离身的啊。
未等狐子七想明白,明先雪就已经将这串赤红念珠取下。
每一颗念珠从他腕间脱离,明先雪的面容就似乎更加憔悴一分。
这个过程仿佛是一种无形的仪式,将他的容颜逐渐改变。
当整串念珠完全滑下,脱离他的手腕时,他的双颊上的血色也随之褪去,就像被时间无情地剥夺了一般。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而憔悴,与十年后那位苍白天子的模样惊人地相似,仿佛岁月的沧桑和无尽的疲惫都在这一刻凝聚在了他的脸上。
狐子七心内大动,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明先雪。
却见明先雪轻柔地捧起了狐子七的手——直到此刻,狐子七的手才进入了自己的视野。
换言之,狐子七入梦以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手。
狐子七大骇:自己的手……是白骨!
手指骨节分明,白得刺眼,骨骼清晰可见,全无一丝肌肉或皮肤的遮掩。
他甚至可以透过空洞的眼眶看见自己的手骨和臂骨连接处,那种诡异的透明感让他瞬间明白——自己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里了。
那一副被他舍去了的,金蝉脱壳的壳。
这个身体,曾经承载着他的灵魂,如今却只剩下一副空洞的骨骼。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凉和无奈。
他曾经为了逃离这个身体,使尽了不光彩的诡计。
然而在澄心枕的梦中,他却再次回到了这个已经舍弃的壳中。
这……这是一种什么启示吗?
却见明先雪脱下那串赤红念珠后,慎重地将其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狐子七的白骨手上。
那些念珠,每一颗都鲜艳如火,闪烁着生命的熠熠光华,如同流转着某种神力。
随着念珠一颗颗地紧紧贴合在白骨上,狐子七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力量从念珠中传来,温暖而强大。
这股神奇的力量汇入身体,狐子七的眼前骤然一亮,仿佛有层迷雾被揭开,他看到了清晰而宏大的场景——从遥远的天际,一道道璀璨的功德之光穿越虚空,如同流星般划过长夜,最终汇入他的身体之中。
这些光芒温暖而炽烈,带着无尽的力量与祝福。
在这一刹那,狐子七恍然大悟——是皇后庙!
狐子七想起来了,他十年后再入京师的时候,就看见了皇后庙。
皇后庙是以白骨皇后的名义建立的,百姓们上供香火的对象也是白骨皇后。
当时,狐子七还非常惭愧,因为他知道庇护天下的并非他狐子七,而是明先雪。
看到功德之光流向皇宫,狐子七也宽心得很,以为是明先雪吸纳了。
却不想,明先雪居然是偷龙转凤,借用这串神圣念珠作为桥梁,偷天换日,移花接木,将自身所积之深厚功德悉数倾注于狐子七的遗骸之上!
那么说来……
明先雪想借用这样的法子,让白骨生肌,起死回生!
自不必说,这样的术法不但骇人听闻,更是逆天而行!
生死轮回乃天然常理,一切有情众生皆受之制约。
而明先雪此番作为,却是试图以人力强行扭转生死之定数。
再者,转移功德,更是干扰个人业力及因果报应,甚至可视为对天道律法之亵渎。
这行径,可以说是比当初八尾偷国运的性质还恶劣十倍。
他此举若被天道感知,真是十个天雷都不够劈的。
狐子七几乎想跳起来扯烂这条念珠,再大力摇晃明先雪,试图把他脑子里的水给晃出来:明先雪,你疯了!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你从前被恶人磋磨,都能忍辱负重,就是因为敬重天道,知道违背天常,必遭天谴!
而现在呢?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你懂不懂——
他紧紧地盯着明先雪,希望从对方的眼神中找到答案。
然而,明先雪的眼神却平静如水,如同在说:他懂得,也很愿意。
这种平静让狐子七更加愤怒、担忧和——后悔……
是的,是后悔。
狐子七真正后悔了。
他后悔当初用这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了明先雪。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
他也终于肯承认。
他爱明先雪。
或也和明先雪爱他,一样多。
——这个事实或许他不是现在才明白的。
但却是他现在才愿意承认的。
狐子七内心翻涌着无尽的焦虑和绝望,他想要呼喊,想要制止明先雪的疯狂行为,然而身体却被这一身骨骸束缚,动弹不得。
他倾尽全力挣扎,但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劳。
恐慌与无助如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在绝望的边缘,他甚至想要放声痛哭,哀求明先雪停下来。
然而,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却无法改变什么。
狐子七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目睹了黑夜渐渐退去,天边初露曙色,直至晨光透过大开的窗户热情洋溢地涌进屋内。
金色的光芒如同温暖的抚慰,洒在明先雪苍白的脸庞上,那原本缺乏血色的面孔在这一刻被金色的光晕环绕,竟有几分神圣安详。
在这晨光的映照下,明先雪缓缓地转向狐子七,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那笑容是明先雪脸上难得一见的炽热纯粹,如同盛夏的骄阳。
沐浴在这个笑容里的狐子七,却似被烈日煎熬。
仿佛有滚烫的热浪,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狐子七。
他被这炽热灼烧,成了沙漠里的一粒沙砾,微不足道,又无处可逃,迟钝地、沉重地陷入了茫茫的沙海之中。
在无尽的煎熬中,狐子七突然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明媚的阳光,正透过窗户柔和地照在他的脸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汗流浃背,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浸湿了头发,打湿了头下枕着的澄心枕,传来阵阵凉意。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多么痛苦的梦境。
不是梦境。
狐子七脑海里一道灵光闪过,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紧迫感。
他猛地抄起身边的澄心枕,夺门而出,顺着楼梯,不顾一切地冲上灵氛阁。
狐子七悍然推开灵氛阁的门,便是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他久违的、深深怀念的气息,仿佛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心脏狂跳,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布置,时间在这里如同静止了一般。
每一个角落、每一件摆设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未曾有过丝毫改变。甚至连香炉里飘出的气味都与从前如出一辙。
狐子七却没多留心这些,直奔内屋,举目看见那扇正对高台的窗户洞开,明媚的晨光如丝如缕洒落,恍如刚刚梦境所见。
他一转头,就看到窗户对着的床榻,绣着落叶飞萤的帐子慵懒低垂,将床榻上的一切神秘地遮掩起来。
此刻,狐子七也顾不得什么了,疾步上前,毫不犹豫地一把掀开了那顶帐子!

帘子揭开,眼前的景象让他惊讶不已——
床上,只有一床被铺整齐地铺展在那里,细腻柔软,平整光滑。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什么、什么都没有?”狐子七难以置信,“难道梦境里的,还真的只是我的无明妄想吗?”
狐子七还是觉得不敢相信,仔细打量起这床铺。
他目光在被褥上缓缓移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很快,他发现了疑点:床铺的被褥平整得过分,上面还几乎没有明先雪的气味。
“这……”狐子七想道:这说明,明先雪大概根本没有在这上头睡觉吗?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一震,如果这个推测成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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