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傍晚浴室开放的时间有限,而且晚上也有集体活动,不能迟到,秦淮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把衣服脱掉,用活了十七年以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连身子都来不及擦干就穿好换洗衣物闭着眼冲了出去。
晚风凉得很,从暖呼呼的浴室走到室外,秦淮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默默加快脚步,赶紧回到宿舍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免得受寒。
眼看就要到晚上活动的集合时间。秦淮坐在床边,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跟秦漾打了一通互报平安的电话,这才匆匆收拾好随身物品,跟着几个室友出去找大部队集合了。
据说今天晚上是要看电影,就在园区内的一个露天大草坪上。秦淮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再加上他们班的位置比较偏,视野也并不开阔,于是没过一会儿,他就百无聊赖地玩起围巾上的流苏来——编个三股辫、四股辫……或者盘成几个小丸子。
大脑放空之时,后脖颈处的腺体突然传来一下刺痛。秦淮回神,抬手抚上去,痛感却并没有再出现,好像刚刚的那一瞬只是一个错觉。
错觉吧……
秦淮转转脖子,不以为意,继续低下头开小差了。
【作者有话说】
闹别扭的小朋友们,快快成为信息素绑定的好朋友吧~~(邪恶但光明地大笑)
当天晚上,秦淮就发烧了。
这情况属实是出乎意料,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还是宿舍里有个同学说他脸色不太对劲,秦淮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过现在天色已经太晚,秦淮嫌麻烦,就不打算再折腾了,含糊地说了句“没事”,就钻进被窝睡觉了。
睡到后半夜,秦淮觉得身上燥得像是有火在烧,忍不住热得踹了被子,可没过一会儿,就又冷得直打哆嗦,只好再把被子盖上。如此来回几番,他已彻底没了困意,忍着不适轻手轻脚爬下床,用手机打了个光,从背包里翻出一盒口服的抑制剂,掰了几颗就着矿泉水下了肚。
为以防万一,他总是习惯在包里放一盒抑制剂,虽然大多数时候都用不上,但偶尔他在易感期时的不良反应比较严重时,就会按照剂量吃一些——尽管这种情况也比较少。
现在这个点,在外面巡逻的纪检部的学生和老师应该早就回寝室休息了。反正也睡不着,秦淮干脆裹上厚外套,打算出去透透气。
天气晴朗,月色也还不错。秦淮沿着走廊向外走,最终在宿舍矮楼旁的拐角处停了下来。这里视野开阔,被月色投出一片亮洁的区域。秦淮伸出手指在木制的长椅上摸了一把,确认没有什么很厚的灰尘和脏东西以后,坐了下来。
无风的时候,夜静悄悄的。秦淮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藏在夜色里的山丘,不晓得想什么——又或许其实什么都没想。
不知过去多久,秦淮的身形才动了动。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掸掸衣摆,转过身往宿舍的走廊里去。不料,他才走出几步,便忽然迎面撞上一人。
这人是突然从旁边的门里走出来的,屋里又没有开灯,因此这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怪阴森的。秦淮神经敏感地被惊得后退半步,定眼细细一瞧,这才辨认出来人的身份,居然是枭遥。
对方衣着单薄,只穿了一套春秋款式的睡衣,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在这种冬季的深夜里应当是非常不合适的,可他却对此毫无感觉一般,背脊挺得笔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寒冷。见到秦淮,他微微一怔,而后开口道:“你也来上厕所?”
在两个关系一般的人的一段对话中,用“你也来上厕所”作为开头显然是奇怪且不那么妥当的,但秦淮对于枭遥那套清奇的语言逻辑已经见怪不怪,因此他只是“啊”了一声,而后点了一下头,顺着对方的话道:“嗯。”
说罢,他上下扫视一番枭遥的衣着,张了张口,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片刻过后,他又大概是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于是又把嘴闭上了。
“要说什么?”枭遥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欲言又止,直白地问道。
秦淮犹豫了会儿,一句话在唇边要出不出,好半天过去,最后硬邦邦地憋出一句:“没什么。”
他抬起眼,目光正正好落在枭遥的眼睛里。
枭遥此时并没有戴眼镜。没有了遮挡,他的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似乎格外地亮。秦淮莫名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不动声色地把脸别开了。
枭遥突然自说自话地道:“我不冷。”
“谁问你了!”秦淮下意识地说道。
他在说这话时,语调不自觉高了许多,像是突然被人戳中心事还要费力辩解一般。不过话一出口,他便很快调整过来,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副鄙夷不屑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补充道:“你少自作多情。”
“哦,”枭遥闻言,低下头来,似乎真的是在反思,半晌,又抬起头向秦淮走近一步,凑上去表情真诚地问,“我自作多情了吗?”
他一靠近,一股浅淡的木质香气便趁机绕了过来。嗅到这个气味,秦淮后颈处的腺体又开始隐隐作痛,连带着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都重新变得紧张。他伸出手,一把推开枭遥,自己也往后退了两步,道:“离我远点!”
触碰到枭遥的肩膀时,对方那滚烫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传到秦淮的指尖,几乎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然而,推的力已经使了出去,当他反应过来时,再要将人一把拉回来已来不及了——就见枭遥踉踉跄跄地往旁倒了几步,最后“砰”地一声,软绵绵地撞到了墙上,又弹到地上去了。
秦淮忙走上前,刚弯下腰想扶枭遥一把,没成想这胳膊都还没伸出去,枭遥就已经主动把他的手给拽住了。
长那么大,秦淮的手还没让除了亲人以外的人碰过,更何况是枭遥这种非亲非故的。可人是自己推倒的,即使不爽快,忍忍也就是了。
这么一想,秦淮居然就真的这么由着对方抓着自己的手。
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枭遥一手扶墙一手牵他,爬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少年人偏高的体温和微微湿润的掌心,如此奇妙的触感从手背传来,竟然在秦淮的心底生出了一丝别扭。他渐渐有些失去耐心了,干脆蹲下身去,直接架住枭遥的手臂,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枭遥穿衣服看起来总是松松垮垮的,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瘦弱”。可真的上手一捏,就会发现他其实跟“瘦”这个字沾不上边,跟“弱”就更沾不上边了——枭遥应该是有经常在锻炼的,胳膊上的肌肉非常结实,虽用不上“强壮”这个词,但也不赖。
把人拉了起来,秦淮便迅速收回了手,一抬眼,发现枭遥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默默站远了些,没好气地说:“你一天天装那弱不禁风的样子给谁看。”
话音落下,就见枭遥慢吞吞地抬起手在脸颊边挠了挠,小声嘟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淮听笑了。
他扭过头去,一只手捂住半张脸,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无缘无故发笑很无厘头。他轻轻咳了一声,迅速整理好表情,道:“我走了。”说罢,他便准备从枭遥旁边绕过去。
“等等!”
就在这时,枭遥突然喊住了他。秦淮本不想再搭理,但对方突然拉住他的衣角,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又要干什……”
话音未落,突然,一只手就那样轻轻地覆到了他的额头——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算不得有多修长,但肤色在月光下白得近乎剔透,看着也很漂亮;掌指关节处的突出触碰到眉骨,有些硌,但并不难受。
秦淮一愣,仰头一避,抬手想将对方的挥开,枭遥却先他的动作一步,将手收回去了。
枭遥说:“你发烧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是一个结论。
秦淮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他一挑眉毛,嗤笑着反问道:“你身上这么烫,你能摸出来什么?”
“就是因为你的额头摸上去的跟我的差不多,所以我才……”
“哦。”秦淮似乎不太愿意再和他谈论这个话题,用一个字节打断了他的话。
枭遥道:“你有没有退烧药?寝室里有没有热水?”
秦淮伸手扯了一下他单薄衣服的袖口,说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别冻死在外面。”
语毕,他转身就走,只淡淡地丢下一句:“困,走了。”
夜色里,枭遥站在原地看了他的背影许久,直到真的冷得打了个哆嗦,这才终于搓着胳膊缩着肩膀,踩着拖鞋穿过水泥地,跑回自己的寝室去了。
第25章 不懂他
虽然发了将近一个晚上的烧,但幸运的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不适感便减轻了许多,体温也降了下来,没有耽误接下来的行程。
早晨六点钟不到,宿舍楼外走廊上挂着的小音箱就开始播放刺耳的铃声叫学生们起床,几排小矮楼里传出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秦淮本就有些认床,头一个晚上睡得并不沉,因此没有赖床多久,很快就穿戴整齐,带着洗漱用品出去了。
宿舍区域虽然有公共的浴室和卫生间,但并没有专门用来洗漱的区域,不过,每层楼的走廊尽头都有一个独立的水龙头,一般大家洗衣服或者洗漱都会到这里接水——当然也有人是去卫生间的洗手台那里接水的,不过卫生间里的灯是坏的,屋里也没有窗户,黑灯瞎火,大多数学生都不太去。
秦淮往手中的牙刷杯中接满凉水,而后走到旁边的空地,蹲下来开始刷牙。
这里的住宿条件其实并不是很好,很多基础设施都不够完善——刷牙就是蹲在草丛旁边刷,洗脸就是捧着水往脸上抹两把,稍微讲究一点的,就擦点洗面奶,然后多抹两把。
没过一会儿,先前那些赖床的学生们就都带着洗漱用品走了出来,有样学样地在草丛旁边蹲开一排,整整齐齐地一块儿刷牙。秦淮身在其中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他离开人群走到水龙头旁洗杯子洗脸,再一抬头,看见这一排撅着屁股的学生,才后知后觉方才那些从他身后经过的学生在笑什么。
把自己的仪容仪表收拾干净了,秦淮这便回到寝室里,叠好被子装好书包,坐在小板凳上等老师喊集合。
虽然现在不在学校里面,但该早读还是得早读的。园区里有专门的一片小平房,每个房间都装修成了教室的样子,听老师的说法,早读和晚自习都会在这里上。
不过,不在学校,管得也就没那么严格。
时含沙在讲台上一边填写班级日志一边打哈欠,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底下有没有人打瞌睡。大约过了十分钟,门外传来了教官的声音,原先蔫了吧唧的学生们便都挺起背来,一双眼睛睁得亮晶晶的,巴巴儿地等着教官来送早饭。
派送到教室的早餐装在大大的泡沫箱里,统共有两箱。时含沙招呼了一声,班长和体委便走上前去开始分发——每一份里有两个肉包一个水煮蛋,外加一袋豆浆。
秦淮的食量不算小,要是放在平时,这些都只够他垫个肚子,但今日不知为何,他没什么胃口,才吃了一半多一点,就差不多饱了。
“今天的课程表没有昨天那么累啊,”时含沙边剥水煮蛋边在台上说道,“上午听个农业知识小讲座,下午大家跟着这里的老师出去写写生……你们吃完饭垃圾不要乱丢,一会儿都统一扔到教室前面这个泡沫箱里,会有阿姨来收走的。”
“好——”底下的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应着。
秦淮想了想,最终秉承着“不浪费每一粒粮食”的原则,还是将早餐吃完了。
/////
听讲座的地方在一个大礼堂,室内装修都还保持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看上去非常有年代感。台上的专家们语调平平地照着面前电脑上的PPT讲课,知识没怎么进脑子,瞌睡虫倒是先来了。没过半小时,秦淮的眼皮就已经重得不行,靠在椅背上的脑袋一会儿往左歪一下,一会儿往右歪一下,属于是醒也醒不过来,睡也睡不舒服。
“我知道我讲的东西比较枯燥,但,同学们,在这里睡觉是不是不大好啊?”
迷迷糊糊之中,一句质问通过礼堂两边的音箱传进了秦淮的耳朵。他做贼心虚一般猛地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跟着周围人一块儿笑了两下,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隔壁班有个学生偷偷睡觉还打呼噜,被老师抓到了。
这么一闹,秦淮算是清醒了。他挪挪屁股,稍稍坐端正了些,准备听听那台上的什么什么专家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刚刚打鼾的那位同学,来,把话筒递给他……我来问问你,我刚刚讲了什么呀?”
话音落下,礼堂里的学生们都齐刷刷转过头,朝同一个方向看过去。秦淮跟着转过身子,双手扒在椅背上,向后一瞧,这目光好巧不巧地,就和人群之中的枭遥对上了。
枭遥看起来精神头很不错,至少不像他这样困得半死不活的。见秦淮看过来,他抬起眉毛有些讶异,而后便唇角一勾,冲他展开一个笑。
他的眼镜在灯下有些反光,因此看不清楚枭遥的眼神是怎样的。不过就算如此,秦淮还是被他这么一出搞得浑身发毛。
他打了个哆嗦,一屁股跌回到椅子上,正襟危坐。
那个被点名喊起来的学生就在秦淮隔壁班,就坐在他的右后方。秦淮听见后面传来些轻声起哄的声音,而后一个学生支支吾吾的回话声从音箱里传出来:“我……我……”
这音色十分耳熟,秦淮一下就认了出来——这个睡觉打呼噜被抓住回答问题的学生,绝对是吕一哲。
果然,他侧过脑袋一瞥,就见吕一哲涨着一张猴屁股般的脸,低着脑袋,目光无助地乱瞄,垂在身前的一只手还在不断戳他前座的那个人。
秦淮再探头一看,吕一哲前座坐着的是罗京。
罗京大概也是没有认真听讲,此时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挺直腰杆目视前方,全然一派事不关己的作风。这场面配合她身后快要抓狂的吕一哲,实在是滑稽好笑。
吕一哲半天答不上来,台上的讲师也不愿浪费时间,没一会儿就让他坐下了。
好不容易发生的热闹事儿就这么过去,礼堂里又恢复了方才枯燥而乏味的气氛。秦淮不知不觉又打起瞌睡,睡着睡着,讲座就结束了。
礼堂虽然样式老旧,但空间还是大的,一整个年级的学生和带班老师都坐得下。如此一来,到解散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拥堵。
维持秩序的老师拿着话筒在门边喊话,可人推着人地走,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秦淮被挤得东倒西歪,想先到旁边等着一会儿再走,可努力了半天还是难以脱身。无奈,他只好低头看着脚下,打算先顺着人流走出去再说。
就在他一步跨出门槛之时,身旁拥挤的感觉突然没有那么强烈了,那些往他身上怼来怼去的胳膊肘也没再弄疼他。可秦淮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
直到下楼梯时,他被人推着挤到了扶手旁边。能抓着扶手走稳了,秦淮这才发现有人一直伸着胳膊护在他身侧。他以为只是自己想多了,可抬眼一看,那人分明正看着他,还在对他笑。
一分神,秦淮便没能顾得上自己和身前身后的人的距离,背后不晓得被谁的手那么一推,脚步顿时乱了节奏,慌慌张张地往下跨台阶,重心越来越晃。枭遥在旁想要扶他,秦淮却一巴掌把他伸来的手拍开了。
跌跌撞撞,接下来的一步就这么踩空了。所幸正好到达平台处,秦淮往外一倒,没有牵连到其他的人。
膝盖重重地磕到坚硬的花岗岩地板,发出一声惊心的闷响。秦淮吃痛地闷哼一声,顺势用手一撑,在地上滚了半圈。
一阵头晕眼花,秦淮肚皮朝上躺着还没缓过劲儿来,突然,伴随着一声惊呼,一个黑影直冲着他摔过来。
“砰”地一声,秦淮感觉自己快要吐血了。
第26章 “对不起。”
医务室里的床单在窗外透进来的日光下白得刺眼。秦淮坐在床边,正低着头,看着医生给自己的伤口涂药水。
幸好冬天他穿的厚,摔那一下也不狠,只是有些擦伤和红肿,估计等淤青长出来再消掉就没什么大碍了。枭遥更不用说,底下有他这个人肉垫子,摔也摔不到哪去,连皮外伤都没有。
“我们以后还是离对方远一点,”秦淮说着,没有抬头看站在他旁边的枭遥,“我每次都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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