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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疯又爱演(Morisawa)


天气炎热,这具停在户外一夜的尸体引来了不少苍蝇,腐败速度极快,有隐隐的恶臭在小范围蔓延。
口舌外翻,眼球突起,侧脸逐渐现出轮廓模糊的腐败霉斑,犹如几团浅绿色的浮云,在一两天后颜色会越来越深,直至彻底溃烂。
拉开衣领,宋大爷枯瘦的胸前,果然也有棕褐色的静脉血管腐败痕迹,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像极了诡谲的蛛丝网格。
“你说得对,确实一模一样,这很不正常……你姨娘是什么季节死的?”
“秋天,应该是最炎热的秋老虎时期,具体细节实在太久远,我也不算清楚。”
“有仵作记录已经很不错了,”殷臣语气缓和许多,将宣纸重新叠好,“我们被分配的角色之间,一般都会有隐藏的潜在联系。你做得很好,才第二天就发现了这个线索,收着吧,以后可能用得上。”
宁燃抿唇低“嗯”了一声,极为小心地收起宣纸。
宋葬搂着殷臣的胳膊问:“那宋大爷的尸体也不能随便安葬,该怎么保存呢?”
“送去镇上吧,”宁焰举手,“我家有专门的冷库地窖,可以延缓他腐败的速度。”
“可以,今晚就送走,由你来处理。”
殷臣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撩起宋葬宽松的袖口,与他十指相扣:“走,我们去张家村看看那个婴儿。”
宋葬愣了下,连忙凑在他耳边小声推拒:“牵手出去不太好的,我娘专门叮嘱了,不能被别人撞见我们无媒苟合,会被说很多闲话。”
“你果然是个妈宝男。”殷臣冷笑,反而强行将他牵得更紧。
宋葬:……
他无语凝噎,宁家兄弟更不敢反对,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让仆从牵来马车。
宁焰试探道:“你俩上马车里腻歪去,我和我弟在外面骑马,行不?”
“可以可以!谢谢宁哥。”
宋葬松了口气,赶紧拽着殷臣躲进马车里,拉上左右两侧的帘子,确保无人可以轻易窥探。
殷臣眯起凤眸,看着他忙里忙完好半天,到最后才阴阳怪气地轻笑一声:“谢谢宁哥?”
“……你非要和一只深海胖头鱼吃醋是吗?”
“他有外号,我没有,”殷臣环住他的腰,柔软唇瓣抵在他耳尖碾磨着咬了一口,幽幽控诉,“是你偏心。”
分明才刚看完一具正在腐败的尸体,殷臣这莫名其妙的兴致,还真是旺盛。
宋葬绷紧身子,避免自己发出不合适的声音,忍了片刻后才僵硬道:“行,那你就是变态杀人狂。”
“很合理的评价。”
殷臣勾起唇,总算是放过了宋葬脆弱的耳朵。
他任由宋葬坐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摸手腕揉揉腰,甚至想拉起宋葬的手伸进自己领口里放着。
变态之姿,尽显无疑。
可惜还在别人的马车上,也不能闹得太过。等他找回了长公主的座驾,必然要让宋葬亲自体验一回,什么才是真正的变态。
去张家村的路程并不遥远,从学堂出发,离开村口的大路,再翻过一个小山坡就能到达。
来到村里时,那户接连遭祸的人家早已关紧大门,院子深处还有模模糊糊的摔打哭泣声。
一位道士打扮的女人站在门口,正在无比拙劣地女扮男装,头顶上的【玩家】标识散发出盈盈幽光。
听见马车的声响,女人表情警惕地举起桃木剑,竖在胸前。
“哈喽,老乡!”宁焰友善挥手,勒马停下后露出笑容,“你也是来看那个婴儿的吗?”
女人稍稍放松,但手里依然攥着桃木剑:“我是村长请来驱邪做法的道士。村民都说,那婴儿被邪祟附体了,必须早日除掉。”
宁燃翻身下马,看着她破绽百出的男装打扮,实在有些无语:“难道村长看不出你是女的?这么明显……”
“我知道我身材很辣,但这个世界的人好像全是睁眼瞎,”女人脸红了,尴尬地轻咳一声,“只要我穿上男装,所有人都会把我当成男人,深信不疑。”
听到这话,殷臣突然饶有兴致地掀开马车帘子:“你叫什么名字?”
“……殷无雪。”女人似是没想到殷臣也会出现在这个副本,僵了僵,好不容易才按下震惊。
“你也姓殷?原来如此,你是皇贵妃的亲生女儿。换算一下辈分,应该算我的侄女。”
殷臣搂着宋葬跳下马车,若有所思。
而殷无雪好像不是特别高兴。不知为何,她态度显得颇为心虚,险些将桃木剑给失手捏断,甚至还恭恭敬敬地僵硬躬身行礼:“皇叔好!”
宁焰:“啊,啊???”
宁燃没吭声,但眼底的疑惑同样震耳欲聋。
“皇家丑事,日后再说。我们先去看婴儿。”
偷天换日的内情太复杂,殷臣懒得再和外人解释第二遍。
他牵着宋葬,直接踢开了这户人家被紧紧锁死的大门。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张家儿子正瘫坐在屋檐下,看着老母亲的尸身沉默垂泪。
他被踹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抓着手边的扁担蹦起来,手臂爆出青筋,神情愤怒至极。
可在看见宁焰那身华贵衣袍后,男人那愤怒的眼神瞬间收敛,尽数化作浓郁的恐慌与局促,嘴唇也蓦地血色尽失。
“贵人老爷……有什么事吗?有事找我就好,求求你们别打扰我媳妇孩子,他们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我求求你们……”
堂屋的门紧闭着,有女人崩溃的哭声若隐若现,被男人螳臂当车挡在身后。
他说着说着就跪了下来,嗓音绝望而嘶哑,恨不得给几人砰砰磕头。
这果然是一个阶级分明、权力至上的时代,小人物的无力与悲哀,在这一刻被彰显得淋漓尽致。
但无论如何,那只剩半颗脑袋的可怜婴儿,也绝不能被他私自养在家里。
殷无雪微微蹙眉,快步上前将他强行扶起,尽量平静地摆出事实:“张大郎,我必须要检查你的儿子,若他真是邪祟,留在这里只会害了你们一家子,害了全村的父老乡亲。”
“死就死……道长,你也是村长那老货请来抓我儿子的,对吧?你要多少钱,我给你双倍!求求你了道长,我儿子真的没事,他睡得很香!他没事!”
殷无雪抬手抽了他一耳光,聒噪声戛然而止。
歇斯底里的男人唇角渗出血来,呆呆闭上嘴,脱力地坐回地上。
“听我说完,”殷无雪语气平稳,继续道,“若他只是伤残,并非邪祟,我能帮你补全他残缺的脑袋,让他重新做回正常孩子。不收你一分钱。”
“……道长,您说真的?”
“想要我救你儿子,你就亲手替我开门,让我进去。”
张大郎深吸一口气,咬牙重新站起身,颤抖着手,在门闩上摩挲了近乎半分钟,才破罐破摔地推门而入。
浓郁的血腥气陡然扑面而来,张大郎表情一片空白,湿润眼底几乎要流出血泪。
“小妹……小妹!!”
就在短短几分钟内,他的媳妇割喉自杀了。
用刃口卷边的生锈菜刀,抵着侧颈反复碾磨,深深砍入动脉深处。
安安静静的,谁也没听见她的痛呼。

宁焰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崩溃颤抖的张大郎,看向殷臣。
“她还有心跳,当然可以,”殷臣只扫一眼便判断出了她的具体情况,“别让她老公过来碍事。”
“好嘞!”
宁焰立刻拎起张大郎的衣领,过于粗暴地把人扔出门外,磕到脑袋的张大郎直接昏了过去,而殷臣已然大步走向瘫软在地的女人。
“谁有针线?”他问。
殷无雪立马翻找自己挎在肩上的小包袱:“我有我有!”
她包袱里杂物繁多,装着乱七八糟的法器符箓和香烛,以及她连夜制作打磨的简单包扎用品。
细细的绣花针无比锋利,几团捆起的细线浸着白酒香气,虽说比不上现代的医疗工具,但用来缝个伤口还是绰绰有余的。
殷臣接过针线,用最快速度缝合她血流不止的脖颈,将她摊平放在地上,但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看向道士打扮的女人:“殷无雪,你给她做心肺复苏,最大力气。”
“好。”
殷无雪挽起袖子,半跪下来接替殷臣做心脏按压,同时扭头说:“我包袱里有一张画着梅花的符箓,是可以补血的。麻烦你把它烧掉,用纸灰泡水喂给她喝。”
“我来了!这点小事不用麻烦老大!”
宁焰动作更快,他从厨房灶台下找出一根仍在燃烧的柴火,顺便拿了个空碗舀水,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殷无雪的全套要求。
“狗腿到这个份上,未免有点太优秀了,我竟无法再讽刺什么。”
宁燃抱着袖子站在宋葬身侧,幽幽吐槽。
宋葬听得皱眉,不赞成地杵他一胳膊肘:“别整天欺负你哥,他很爱你的。”
“……嗯。”
“恶语伤人六月寒,这道理你应该明白啊,”宋葬压低声音,“宁哥会对殷臣那么殷勤,还不是因为你说话难听,特别容易引起矛盾。他就是为了提前保住你的命,结果你还要说他坏话……以后不能这样。”
“嗯。”
宁燃低下头,被宋葬训得不太自在,但半句也没有反驳。
直到殷臣冷不丁出现在两人身后,眯起眸子。
“你们在偷偷聊什么?”
“在聊这俩兄弟的家庭矛盾,”宋葬也不遮掩,理直气壮地横他一眼,“以及,恶言恶语对情感会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殷臣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勾着他指尖揉了揉:“我伤害到你了吗?”
宋葬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勾唇道:“那倒没有……我说话也挺难听的。”
他和殷臣折腾彼此的戏码也是有来有回,那顶多能算互相伤害。
而宁燃听完全程,面无表情后退几步,木着脸:“你们这样不看场合谈情说爱的症状,大概持续多久了?地上还躺着个小婴儿,管不管?”
宋葬一愣,莫名有些脸红:“抱歉。”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很早之前就被殷臣带跑偏了。
在副本里与殷臣交流时,他也很容易下意识无视场合和他人的心情,毕竟,真的很难有boss能轻易秒杀他俩……
这种在危机面前毫无波澜的松弛感,常常来自于绝对的实力。
但宁燃的吐槽非常正确,他俩的坏习惯对其他玩家好像太不友善了,要尽量改正!
张家媳妇的呼吸已然趋于平稳,喝下那碗用黄纸灰泡的“药水”后,原本惨白如纸的面色也稍微红润了些。
宋葬松开殷臣的手,抱起躺在她身侧酣睡的婴儿,轻轻扯开紧实的小包被,垂眸认真观察。
他被狼啃食的伤口与头骨疤痕,坑坑洼洼留下大片狰狞痕迹。
但破损处的骨头下有些异样,似乎自行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粘膜,将残缺的脑仁保护在粘膜之内,没有沾染外界空气的脏污。
脑血管畅通,供血也正常,脑仁的颜色依然如正常人那般粉红。
没错,出乎所有人意料,这孩子确实是个活生生的、无比健康的婴儿。
唯一的问题是缺了小半块脑袋,颅骨深深凹陷下去,显得无比诡谲而惊悚。宋葬捏了捏宝宝那满是泪痕的脸,用湿棉布替他轻轻擦拭干净。
“好可怜哦。”
殷无雪指挥着宁焰去卧室里拿被褥,给张家媳妇盖好,以免她失血过多后受冷失温。
随后她也凑到宋葬身边来,盯着婴儿打量许久。
她沉吟道:“没问题,这宝宝还是活人,可他脑袋上的那层膜不对劲,有恶意的阴鬼气息萦绕在上面,很难闻。”
殷臣不着痕迹把她挤开,环住宋葬的腰:“你怎么感觉出来的?”
“啊?噢……我这角色是先天的修道苗子,打小受三清祖师宠爱,画的符箓效果拔群,开坛做法次次顺利。缺点是天生阴阳眼,每天撞鬼,还闻得到鬼留下的味道。”
殷无雪好像真的很怕殷臣。
她只是被随口问了一句,就恨不得竹筒倒豆子把老底全部掀开,随后还仔细介绍了自己的各种法器符箓该如何使用。
几乎什么都说了,生怕殷臣来找她麻烦。
分明殷臣对她没什么特别,就是对待普通玩家的态度,不算在意。
但宋葬很在意。
他不着痕迹打开系统论坛,敲出殷无雪的名字,暗中搜索。
与此同时,殷臣若有所思:“所以这是个有鬼魂的副本。”
“对,我今早路过山头野坟时,看见了漫山遍野的鬼,特别阴森。”
据殷无雪解释,这世上绝大多数小鬼都没有神智,对阳气旺盛的人也没有丝毫威胁。
因为它们都跑不远,如幽魂般攀附在自己埋骨的坟墓周围,一板一眼吃着香火贡品,画地为牢。
若是断了香火,孱弱的鬼怪们也无计可施,只能永生永世被束缚在坟头上,看着自己的灵体日渐透明,最后神志不清地生生饿死。
除了邪祟厉鬼行动自由以外,只有活人才能供养鬼魂,鬼死为聻,聻为鬼的克星,可被道士收割用于制作驱邪符箓。
这一套流程,从头到尾,都没有勾魂使者的存在感。
宋葬疑惑地问:“好奇怪,有鬼魂和香火体系,但是没有阴曹地府?”
按理说,这种副本的配置都是成套的,有道士和尚与山精鬼怪,就多半会有地府天宫,以及三清后土那一类神仙角色。
“真没有,什么门神财神土地公,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殷无雪回忆着角色背景,认真解释,“最离谱的是,为三清祖师上香时,那些香火也没有直达上苍,而是……反哺回了我的身体里。”
宁焰瞪大眼睛:“这么厉害,怪不得你是修道苗子!如果这世界没有神仙,你干脆把自己修成神仙算了,正好能帮咱们一起造反。”
殷臣也点头:“我觉得可行。”
说完他就把婴儿从宋葬手中强势抢走,塞进殷无雪的怀里:“你负责。治好他之后在村里宣传一下活神仙的噱头,让张大郎给你开台供奉,也许你能接收到他的香火。”
“啊,好……我现在就带他去治疗。”殷无雪抱起婴儿,转头就往茅草屋的方向走。
热乎乎软绵绵的小团子突然离手,宋葬十分不适应:“你怎么突然抢我宝宝,我还在给他擦脸上的血呢。”
殷臣掐着他腰侧软肉,语气阴森:“那不是你的宝宝,你想要,我再给你生一个,不许抱别人的。”
“扑通——”
突兀的巨响户人传来,堂屋大门掉了一半。
原来是殷无雪听见殷臣最后那句话,没忍住大受震撼,一不小心忘记看路……然后把门给撞塌了。
她抱着宝宝坐在地上深呼吸,表情格外古怪。
宁燃默默把门扶起来:“他俩的调情方式一直都很离谱,你习惯就好。”
殷无雪咬牙:“我该怎么习惯,我他娘的好像站反cp了,而且我还……”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上嘴巴,猛地站起身一溜烟跑路,抛下所有人逃进了茅草屋。
宁燃:???
宁家兄弟俩一脸懵然,殷臣也不太理解她的反应怎么如此激烈。
唯有宋葬无比清楚,她这番诡异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刚刚在论坛标着【同人/文创】的犄角旮旯里,查到了大量的少儿不宜文字。
全部都是【殷臣x宋葬】的十八禁同人文。
作者大多出自同一人,总共加起来有上百万字,虐恋甜文,狗血古早,什么花里胡哨play都有……随着时间推移,她的人气也在逐渐旺盛。
没错,殷无雪居然是个嗑他俩cp的同人作者,无肉不欢的大变态!
宋葬快速看了一篇。
恶俗,丧心病狂,想法有点意思。
怪不得殷无雪如此心虚,她大概是担心自己的作品出名以后,被殷臣一刀砍死。
……嗯,很合理的担忧。
宋葬决定替她死死瞒住这事,随后不动声色下载了她的所有作品,准备日后有空再仔细拜读。
至于现在,殷无雪负责守着张大郎一家,余下玩家也有事要做。
他们带着殷无雪的寻物罗盘,牵起来时的两匹马,一道进山找野狼。
临朝的衣袍设计长而繁冗,山上草木繁茂旺盛,寻常时候官府也不可派专人打理,枝桠杂草很容易勾丝扯线,阻碍行动。
骑马上山就比走路要方便许多了,宁燃和宁焰还在争执到底谁坐前面谁坐后面,宋葬已经美滋滋坐进了殷臣怀里,看着罗盘勺尾为他指明道路。
紧实有力的大长腿轻轻一踢马肚子,两人便如狂风般飞驰而出。
宁府精细豢养的乌黑骏马,爆发力自然是超凡脱俗。它喷着响鼻肆意奔跑,却被殷臣的气势全然压制,无需走到磨合这一步,扯扯缰绳便会听话地调转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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