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度不同罢了。再说了,修士与凡人生活的环境也是天壤之别。
不过,想要看尽这热闹多变的生活,观赏四季更迭独特的美景,在各种佳节中感受不同的氛围,不到百年的寿命,确实有些短了。
齐胤扫视一圈周围,将嘴边大道三千的说辞又咽了回去,点头认同道:“确实,同凡人相比,寿命是唯一的优点了。”
奚昭璟没想到对方会认同自己看法,一时间把他理出来的反驳话语全部堵死,没了其他话题,他只能闷声不响继续玩弄着手中快要散架的扇骨。
意识到同门师弟已经完成任务,齐胤侧身道:“奚少爷,度化已完成,我等就先行离开。你多保重。”
奚昭璟回过神探了探头,看到他们都是即将御剑而飞的动作,不解道:“那这些尸体?”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那个圆脸小眼弟子目光陡变,跟看傻子一样斜视奚昭璟,当着他的面直接御剑而起,那五具尸体慢慢变小被一个透明气泡裹住,紧跟在他身后。
奚昭璟恨得牙痒,神气什么,会飞有修为了不起是吧?有本事跟他比钱财啊!他能直接用金银珠宝把那个人从剑上砸下来。
“对了,有人找你。”齐胤拍了拍奚昭璟肩膀,眼中带笑,接着便起身离开。奚昭璟赶忙扭头,本以为是阮秋盛他们回来了,却没想到迎面撞见几个憔悴的百姓。
“奚小少爷,老医师现在还没醒…咳咳……你能不能大发慈悲,给我们看看……”
奚昭璟复杂地望了望几位老人,狠了狠心,一头扎进他发誓再也不进的医馆,片刻后扛着原本摆在屋内的问诊木桌走出来,放置在对面空闲地面。
他是一介凡人,也更明白别人的畏惧,因此他特意将桌子搬出医馆,在距离医馆几步远的地方开起了临时就诊摊。
跟在奚昭璟身边的侍从想替自家少爷跑腿却被拒绝,他扫了一眼侍从那发抖的腿,便看穿了一切。
只见奚昭璟将脱下的外袍和折扇一同丢进侍从怀里,自己把袖子卷起,这边同病人讲解着病情,转头又自己跑进医馆摸出相应药材。
就这么一来一回不停跑动。
等沈琦他们回到街坊时,一眼便看到布满汗水的奚昭璟面前站了一排人。
“小璟什么时候学的医术啊?看上去还挺熟练,我以为他只会炼丹。”沈琦感到有些稀奇,戳了戳阮秋盛左肩,小声询问着。
阮秋盛想了想,答道:“之前他找我要过医书,我身上并没有这类书籍。结果被小二听到了,没多久就带来几本不知从哪寻来的医书,大概是那时候开始学的。”
这两人心里想的什么,苏焱能听不出来?他将视线落在奚昭璟身上,确实是个好底子,他虽不收徒,但能给些提点,至于以后怎么样,就看他造化了。
“沈仙师您回来了啊!”在一边干站着的侍从心疼自家少爷这么累,抬眼正巧望见沈琦,一想到平日里小少爷跟这位神仙走得最近,赶忙开口招呼着。
……沈琦仰天叹气,还真是会找人。
果不其然,下一瞬奚昭璟看了过来,恨不得直接扑过来把沈琦拽过去当帮手。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就去!”沈琦摆摆手应付过去,他看向苏焱,恭敬道:“师叔,客栈人多眼杂,我们在城中还有一处庭院,您就在那里休息吧?大师兄知道位置。”
苏焱喜静,现在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师弟,客栈显然不方便苏焱疗伤。
“好,你去帮那个少年吧,秋盛跟我一起。”说完,苏焱又掏出一本书递给沈琦,“当做谢礼。”
沈琦看清书本名称,一阵暖流涌上心头,他将书塞进怀中随后弯腰告辞,在众人的目光下接住墨迹未干的纸张,进入医馆取药材。
那本书正是丹修入门书籍,这无疑是一种认可,也是一张踏入修仙大门的通行证。
“走吧。”苏焱淡然转身,阮秋盛看向章祁月惨白的面容,抿了抿嘴立即飞至前方带路。
这里虽然是奚昭璟炼丹的地方,但终究是少爷出身,光有院子中的炉鼎自然不够,向来宠溺自己孩子的长辈不顾他的阻拦,让府内仆从购置上好的卧房家具,硬是在空荡的庭院中加了一间奢豪的住所。
不过奚昭璟确实没怎么住过几次,炼丹每每都接近天明,跑回客栈蹭上一顿早饭,接着就回房间倒头睡到正午,再被沈琦拽扯出门一同除妖。渐渐地这种颠倒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了,甚至还乐在其中。
苏焱将章祁月放在床上,将风乐剑置于他胸前,玉坠金光不散,慢悠悠地升起光点凝出形态。苏焱在等待的过程中走到阮秋盛面前,低声道:“衣服拉开。”
阮秋盛露出被纱布包裹的右肩,依稀能够看到最里层的暗色血迹,苏焱伸手触摸的瞬间便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哪怕恢复得再快,疼痛也是难免的,更何况是被一剑刺穿。
“苦命呦,这就是那小子喜欢的?之前聊天随口提一嘴都能把他羞成哑巴。”身后传出苍老的声音同时让苏焱和阮秋盛顿在原地。
这么简洁直白的话语,任谁听了都能明白此刻两位伤者之间的关系。
苏焱怔愣片刻,他本以为阮秋盛之所以成为鬼影所控制的目标,是因为是邹煜的徒弟,而他只探查到章祁月魂魄的受伤程度,却未曾想到附魂术所产生的幻境。
如果加上这层关系,那中了附魂术的章祁月受伤不会是......
附魂术只会幻化成身体最为亲近并能毫无防备的人,那样才能使其恨意更深,更容易被施术之人吞噬。
他复杂的眼神落在阮秋盛身上,随后又移到章祁月方向,就这样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阮秋盛浑身僵硬,头越来越低,不敢同长辈对上视线。
许久他长叹口气,拉起阮秋盛衣衫,没有多言,转向声音的来源——正是《阵法宝典》的白须长者。
“前辈,有希望吗?”苏焱俯身行礼,他清楚知晓附魂术的后果,故而只想听到一个结果。
“悬。”长者摸着胡子摇摇头,“附魂术乃鬼修精通的法术,境界越高影响越大,它形同一枚种子在身体内生长发芽,直到被施术人催动时彻底成熟。倘若只是解附魂术,去鬼界寻解药就好,我自有法子。可最要命的便是他魂魄上的伤,那可是上古神器。”
苏焱没有再说话,最后一句彻底印证了他的想法。上古神器,还能是什么,只有玄生剑。
阮秋盛也意识到了问题,他抬头望向长者,声音中带着些许恳求:“前辈,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您口中的神器……是玄生吗?”
第59章 揭露
“不是。”苏焱抢先开口, 他将长者的光影挡在身后,从怀里拿出一瓶新药,正色道:“每日涂抹两次, 让沈琦帮你上药。在客栈静养一段时间, 不可再盲目用右手动用灵力, 会冲破伤口。祁月这边有我照顾, 你先回去吧。”
苏焱深知阮秋盛的性子,阮秋盛也算是在他眼底下长大的。表面上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对于师弟们,他有求必应。之后魂魄归位,他仿若换了个人,哪怕没有过强的修为, 也要拼命将沈琦和章祁月护在身后。
如果让阮秋盛知道幻境中的一切,无论旁人再怎么劝告幻境内全是假象, 苏焱也会相信, 面前的人一定会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这孩子明知丢失一魂无法在修行路上走太远,在拜入邹煜门下后依旧一声不吭整日修炼,纵使多次洗魂生不如死也不曾有半句怨言,对谁都是一副冷淡模样。那时连闹腾的沈琦都没能和他聊上几句, 但沈琦每每提出的请求, 阮秋盛都能全部做到。
这种情况下邹煜压根不敢放手管教, 平时还喜欢去药谷逛一逛, 结果那段时间半步都没离开过枫翠居, 生怕阮秋盛哪天无知无觉就走火入魔。
苏焱耳边没了叽叽喳喳的麻雀倒也清净, 可总觉得少些什么, 闲暇时便化身松鼠攀上枝杈,隐藏在繁茂的枝叶中看着枫翠居的一切。老宗主逝去后, 他才借着天命护佑的预言,光明正大地和邯绍一起出现在枫翠居门外。
后来直到章祁月的出现,这个冰块才稍微开始融化,只不过融化的过程不太成功,留下外面一层凹凸不平的尖刺——两人开始没日没夜的吵架,大事小事都要辩论一番,辩不过就动手打一顿。
不过一码归一码,哪怕再怎么看不顺眼,章祁月床边每天都会多一块甜糕——邹煜那段时间正巧沉迷于创新烹饪,身边那三个小孩每天都能从自家师尊那里拿到一块糕点。
章祁月自幼爱吃甜食,每次很快吃完一块还意犹未尽,眼巴巴望着师尊想要再得到一块,最后结果就是抱着一沓崭新的符纸哭丧着脸回屋。
心大的小孩根本没有深究这多出的甜糕是从何而来,全当是邹煜给自己完成功课的奖励,自那之后章祁月每天抱着两个宝贝甜糕啃,手中的符咒术法也越发熟练。
直到一道雷光,床边再也没了甜糕,却多了放在掌心的琥珀糖。
所有人都认为是两人魂魄归位带来的翻天覆地变化,而他们两人也只觉得一切都是奇幻的穿越,却无人知晓大师兄一直从未改变的偏爱。
“苏师叔。”阮秋盛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对上苏焱的视线,“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
近乎哀求的目光将苏焱定在原地,他之前从未在阮秋盛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像是坚不可摧的高墙突然倒塌,露出藏在最深处的一面。
苏焱摇摇头,抬手绘制出传送法阵,想要将阮秋盛强制送离。
阮秋盛急忙开口阻拦道:“苏师叔,弟子当年曾抄过五百遍宗规,上面均是尊师敬友的条训,我身为大师兄,理应关心小师弟的安危。”
“只是师兄弟?”苏焱停下动作,沉声反问。他在等阮秋盛否认,那么他就能以其他理由将他带走。
阮秋盛顿了片刻,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是。”
如果自己承认了他们的关系,那么苏师叔一定会以违背宗规的理由让自己立即离开,并且会给自己加上惩罚的束缚,让他无法再靠近院落。
“这里有我在,无需担心,你安心养伤就好。”苏焱早就想好了两种理由,他说出那句话时,就没打算给阮秋盛留反驳的空间。
传送阵完成之际,玄生猛然出鞘刺入正中央,以自身灵力与传送阵法抗衡,剑身铮鸣不断,不出片刻周围光芒散去,如同凡间铁器横倒在地,声音回荡在房间中。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苏焱慌忙收回传送阵,声音不由得拔高,不等他指责,阮秋盛径直跪在地上,右肩伤口再次破开,他也毫不在意。
“弟子冲撞长辈,有违宗规第二条。弟子对师弟心生情意,同样违背宗规第二条。两重罪名,依宗规所处,理应逐出宗门。”阮秋盛俯身行礼,“若师叔觉得弟子所言有理,待回宗后弟子任凭处置。”
苏焱没说话,阮秋盛左手掐着掌肉将心底最后的胆怯消除,直起身继续说着大逆不道的狂言:“如果只是以道侣的身份询问章祁月的情况,苏前辈还要阻拦我吗?”
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阮秋盛第一次顶撞长辈,这一顶撞甚至还险些被挂上欺师灭祖的头衔。
沉默许久的长者这才接话道:“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你护崽子也不能这么护啊,赶紧给你们宗门小孩疗伤。啧啧,还真是个痴情人。欸小子,你知道你师叔为什么不让你看幻境吗?”长者看半天闹剧,沉寂多年的八卦之心早就燃烧起来,那胡须都快扬上天。
“他是怕你看完,疯喽!”长者的身影如同烟雾消散在原地,转而出现在阮秋盛面前,连拐杖都不要了,盘腿而坐,“就这么说吧,那上古神器,喏,就是地上的。”
阮秋盛顺着手指方向望去——玄生剑。
“你师弟呢,中的是附魂术。他的魂魄被困在神识中,被迫面对各种幻境。”长者话音猛地一顿,他连忙指着阮秋盛,“给我记住了,幻境!全是假的,记住了没?”
阮秋盛急着听后续,连忙点头应下。苏焱在一旁用灵力清理阮秋盛干涸在皮肉上的血液,瞥了一眼信心满满的长者,心中不住犯嘀咕:他能记住才怪,祈祷他听完别寻死就好了。
苏焱自然没把阮秋盛上面说的话信以为真,但说实话他还是有些生气,并不是因为出言不逊,而是气愤于阮秋盛不爱惜自己身体。
如果就凭那几句空口白话就是欺师灭祖,那估计一整个折戟宗都不够邹煜灭。邹煜简直是惩戒室的常客,经常因为说错话被罚。要不是邯绍经常偷摸溜进去给他送饭,现在就没有所谓的剑仙邹煜。
更何况,如果换位思考一下,苏焱觉得自己没阮秋盛这个耐性,可能会直接横冲直撞进入鬼界寻找答案。
苏焱不禁再次感慨那句话,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只见长者拿起拐杖对着空气挥动一番,紧接着在幻境里发生的一切便展现在他们面前。
“就是这样,魂魄受到玄生剑的攻击,没有魂飞魄散已经够好了。这鬼影还真是找对了人,前有玄生,后有怀心,无论换谁都逃不过被仙器所伤。这小子要是有个凡间亲近之人就好办了,普通刀枪的伤口我很快就能修复好。”
凡间亲近之人吗?章祁月也想要,但上天不给他这个机会。
跪坐这么久双腿早就麻木,阮秋盛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刚刚看到的一切如同无数根针尖刺入心脏。
弃子……怎么敢这么说的……
这一直是章祁月心底的阴影,他是最渴望亲情的孩子。
被亲生父母抛弃在空荡荡的房间,他在那里将眼泪哭干,之后生活里还笑嘻嘻和别人说着他不在乎这些。
但阮秋盛一直知道,他是羡慕着那些有父母陪伴的孩童。
在游乐园中学着别人站在中间拉着大人的手,快乐蹦跳着,像一个小偷在偷窃着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哪怕是成人礼那晚,嘴上说着不懂书信表达爱意,却还是抱着希望去给阮母打电话。
章祁月会在众人面前笑着撕扯自己伤口,在无人的地方小心清理血液,再将拼好的面具粘在脸上,重新站在阳光下。
阮秋盛一直呵护着章祁月心底的脆弱,却被鬼影扭曲一切,用自己的样貌说出他这辈子都不会提及的词语。
他无法忘记章祁月那一瞬间的愣神,小师弟想到了什么?剑伤是不是特别疼?
阮秋盛的心仿佛被人攥着喘不上气,眼睛变得酸胀,泪水不住打转,却不肯掉落。只是肉眼就能感受到蚀骨的疼痛,他不敢想在幻境里章祁月到底是怎么撑到最后的。
他宁愿最后风乐剑没有偏离原本的轨迹,以一剑抵一剑。
“怎么没声了?”长者摩挲着拐杖表面花纹,眉毛皱成一团,凑近苏焱悄声询问。
苏焱也刚从幻境场景中回过神,叹了口气道:“正如您所说的,兔子逼急了会咬人,还有一种可能,兔子也会撞树。”
何止是撞树啊,走火入魔都算正常。
长者听懂了话语内在含义,缩着脖子不出声。
许久,阮秋盛的声音才再度出现:“前辈,有多大的可能性救回来?无论是哪里的灵药我都能找到。”
又是相同的问题。
长者捋着胡须有些为难,净化章祁月体内残余的附魂术已经很耗费他的神力,外加上他魂魄上的损伤,具体什么时候他还真有些拿不准。
苏焱突然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望向紧闭的大门,直觉不断催促着他前去。轻推一道小缝隙,门外没有人影存在,只有一个小包裹被放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里面赫然是附魂术的解药。
苏焱刹那间踩上屋檐,两指点在眉心处,灌入灵力,周围一草一木全部落入他眼中,却没有寻到任何可疑的人影。他紧握着药瓶,心中涌出太多的问题,可所有问题答案都指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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