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轻笑道,“很有自知之明嘛。”
“反正我存在的意义,就是陪在你身边罢了。”
这句话,不知是不是巧合。
是基于小说泷泽生的现实问题所造成的“陪伴”局面,还是基于泷泽生本源的想法。
太宰治没有去追究,而是说道,“魔法世界很无聊。”
“因为那里是小孩子更喜欢的地方吗?”
“不是。”太宰治说,“因为一个人很无聊。”
——“我去看了日照金山。”
“泷泽生”眨眨眼睛,“怎么样?”
“感觉和富士山没有什么两样。”
“那就当我看过了。”
“你还是当没看过吧。”
——“法国人有时候太过热情了。”
“让我猜猜,你去了薰衣草的故乡?”
“是啊,但是季节过了,感觉跟进了紫色的梦一样。”
“有拍照吗?”
“要看吗,我把相机带过来了。”
“泷泽生”凑上前去,挨着他的脑袋看了看相机小小的显示器,“哎,你的拍照眼光不错哎。”忽然,他惊道,“那个人……是兰波吗?”
“是啊,他还挺有浪漫情怀的,见到我后还邀请我去喝酒。”
“……然后你在酒馆被人骚扰了?”
太宰治黑着脸道,“法国人真是太过热情了。”
——“我看过极光了,经历非常的曲折。”
“泷泽生”问道,“怎么样?”
“首先,那里非常,非常,非常的冷。”鸢眸青年夸张的大呼小叫道,“雪有那么高!到我的腹部!风也特别的大!我连站稳都费劲!”
对于那段艰难的经历,太宰治显然十分有倾诉欲,“路面虽然时常有扫雪车经过,但是铺上白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暴风雪真是太恐怖了,可见度连一米都不到,就算是在白天,抬眼看去也什么都没有。”
他环住手臂哆嗦了两下,“而且啊,我还要联系极光猎人,可恶的俄罗斯人连英语都不会说,追极光的时候必须凌晨,我们追了两次都没有见到,坐在麋鹿拉的车上,我屁股都要冻掉了,整个人裹得像个球一样笨重——”
“泷泽生”哈哈大笑,“那第三次呢?”
“第三次追到了。”太宰治说,“很美。”
他认真的看着“泷泽生”,“非常漂亮。”
“漂亮到让我产生了——真希望你也能来看看啊——的想法。”
“……”
“泷泽生”对他说,“我会的。”
于是,一次又一次。
他们在小说世界里相遇。
太宰治的气质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如果他想,他可以一夜之间从令里世界人胆寒的阴鸷干部变成文质彬彬还有些跳脱的青年。
他很容易讨人喜欢,因为他能一眼看穿面前交流之人的人格,然后模仿,说着对方愿意听的话。
这也恰恰是太宰治从前不喜的点。
然后——
在旅途过了大半,他仍要继续时——
小说世界的泷泽生对他说,“回去吧,太宰。”
“回去?为什么?我才不要回去当港口mafia的首领呢。”
“我是说——”碧眸青年笑着对他道,“或许真就如你所说的,我的存在就像魔法世界的画像一般,我感觉到了‘本体’的信息。”
要如何形容呢?
只是感觉罢了。
一种,这个世界变得不一样了的感觉。
太宰治凝固住。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半年以来,他将对方当成情绪的宣泄口,将他当成梦醒之后的慰藉,然后心照不宣的,从未提及那个敏感的话题。
等待,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少确定的等待。
他有时甚至在想,冬天啊,慢些到来吧。
结果啊,慢些让他知道吧。
因为他害怕收到的那个结果会让他再度绝望,是比之从前更深的绝望。
他鼓起的勇气会顷刻散去,化为怨恨,哀恸,和一切拉他入地狱的可怕情绪。
如果泷泽生没有在冬天回来呢?
或许,或许……
在等待这个结果的时间,这个时期的他,也是幸福的。
怀揣着与挚友重逢的期待,日复一日,如此的幸福。
猝不及防。
这个泷泽生对他说,那个结果已经到来了。
【我现在回去就能见到他吗?】
倏然,太宰治竟然紧张起来。
这不奇怪,他之前也紧张过。
然而现在的他几乎可以称之为焦虑,他在小说世界内萎靡逃避了几日,看着泷泽生给他留的回忆幻象在根据时间走动,他们加入了港口mafia,他们的每一次争吵每一次谈心,再到巷子内悲伤绝望的相拥。
“回去吧。”
“泷泽生”蹲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拿开遮挡住他的面部的书,“我在等你呢。”
太宰治瞥过眼眸看他,语调恹恹,“你真的在等我吗?”
“不然呢?”
一种直觉,或者说是推断。
他将要看到那个结果了。
泷泽生在做什么,泷泽生如何死而复生,他要看到结果了。
“去见他吧。”拥有一双笑眼的青年说道,“他会欣喜若狂的。”
我去主动见你。
谁说我们的重逢一定要你来找我呢?
………………
“然后,我找到了你的组织。”
天台上,太宰治说拿出了泷泽生的相册,“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如果你现在要怪我私自拿走它的话,我就把它从这里丢下去。”
“怎么可能。”泷泽生笑道,“因为这里面有你啊。”
这里面可不止有五条悟。
所以,它所包含的信息量便耐人寻味起来。
但是太好了……
泷泽生想,
太好了,太宰治主动迈出了一步,去完成他们遗憾的“旅游图鉴”。
太宰治说,“好奇怪啊,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吧,这个人又是谁?”
“在那之前——”
泷泽生沉下眸子,“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他拉住太宰治的手,趁着暮色,和他于天台一跃而下。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泷泽生搂住太宰治的腰,紧紧的抱住他。
“……”
这个夜晚并没有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空中的两人被一条金色的锁链缠住,在未落地之前就把他们甩入了一扇窗口。
泷泽生矫捷的站稳,然后对着太宰治笑嘻嘻道,“怎么样,我技术不错吧?”
太宰治:“……”
泷泽生:“以后想玩高空蹦迪记得还来找我哦,我现在已经很熟练了。”
太宰治:“………………”
太宰治:“重要的事是指什么?”
泷泽生弯起唇角,
那是一个,仿佛什么如他所料的笑容,“是算账的时间了。”
手机内有悟的信息。
他在问他为什么还没有到。
泷泽生仔细的回过之后,驱车带着太宰治往目的地赶去。
他们来到了那处废弃工厂。
那里显然发生了战斗。
视野之内,残垣断壁,浓雾冲天,咒力的残秽处处都是——这场战斗的参与者起码超过了十个。
太宰治好奇的看了看这个场景,“异能力者的战斗吗?”
“不是,但是差不多。”泷泽生说,“你是不是从我的徽章上刮去了一角?”
“是哦。”太宰治答得干脆,“因为你那么宝贝那东西,我怎么可能不对它做什么。”
徽章是世界的坐标。
泷泽生从很早之前便意识到,徽章之间的吸引性——它能在混乱的世界夹缝和洪流中构建出完整坚固的待机室,源于它的本质。
就如同“书”一般,它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他可以根据徽章任意穿梭于不同世界中,那么如果,徽章碎掉了呢?
他在第一次被抓回穿越局时的疯狂举动,并非失去理智。
如果再大胆一些,再大胆一些。
让这些世界融合为一个——
那么它变成什么样子了?
走近这处战场唯一还算完好的地带,泷泽生看到了几个奄奄一息的家伙。
并不说受了什么伤,他们的外表看上去只有一些擦伤,淤青,骨折,如果肋骨没有刺穿肺部,那么他们可以苟延残喘很长时间,随着每一次生命的呼吸而感受痛苦。
被“重点关照”的有两个人。
一个头上有缝合线的家伙,还有一个是江夏凛也。
江夏凛也受的伤是最轻的,大概是因为他一点儿也不抗打。
但是他的状态却是最差的。
仿佛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精神折磨,他的眼神混沌而恍惚,偶尔的几次聚焦也只停留极短的时间,很快就随着喉间的呜咽而变得混乱不堪,仿佛堕入了精神的炼狱。
是的,精神炼狱。
那可真是泷泽生熟悉的状态。
“你们来了?”
集装箱上,长得和泷泽生一模一样的青年转过了脸来,“太慢了,比计划的要晚两个小时。”
太宰治愣了一下。
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咒灵,然后转过眸子,紧紧盯着那个同样拥有着熟悉面容的男人。
泷泽生问道,“多长时间了?”
“从中术式来算的话,十一个小时了。”
“我记得我当时是过了七个小时。”泷泽生走到江夏凛也的身边,“他有什么反应吗?”
说到这个,咒灵似乎兴奋了起来。
他讨厌人类的恶劣因子在作祟,被允许使用“咒术”伤害人类后,便没有心软放水一说。
——咒术。
这只由最强于离别的苦痛中催生出来的咒灵,能力名为【精神炼狱】。
和【脑髓地狱】简直相得益彰。
“第一个小时,他还蛮坚定的——似乎本身就有精神增强影响类的能力,所以完全能分辨虚实之间。”
“第二个小时,他的体力严重流失,于是试图用自残的方式来保持清醒,诺,他的手指因为抠挖地面而血肉模糊了。”
“第三个小时,他似乎看到了最无法接受的情景,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嘶声惨叫了好久。”
“对了,因为你教过我,他会在脑子里和另一个存在说话,所以我主动屏蔽了他的脑电波——毕竟是我的术式世界,脑电波这种东西在我的术式中是存在的。”
“第五个小时,他没有挣扎反抗的办法,又被我的术式拉入了噩梦。”
“第六个小时,其实比较偏向于现在的状态了,哦,想起来了,他是在第三个小时失禁的,这点上你是不是要比他强一些?”
“第七个小时……”
咒灵详细的说着中术人的反应。
“第八个小时,他的眼泪流干了,而且状态变得很奇怪。”
“第九个小时,我觉得他好像要死了,所以给了他一点儿休息的时间,毕竟精力足了才能迎接下一场风暴嘛。”
“第十个小时,他对我说:让我见他。”
咒灵生道,“他认识你哎。”
泷泽生看着江夏凛也。
他们的初印象其实不错。
但是那个让泷泽生觉得不错的江夏凛也只是一张穿越局的“身份卡”罢了。
有些可惜。
“见到我了,想说什么吗?”
江夏凛也似乎得知了什么,大概是咒灵生停止术式,令他休息的第九个小时里发生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显而易见。”
江夏凛也没有爬起来。
他黑沉的眸子凝视着泷泽生,沙哑的说道,“我被认定为‘死亡’了。”
“你为什么没有?”
“这句话说得,难道我真那么蠢,一直让你们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逮捕我吗?”
泷泽生哼笑了几声,“太宰,你带着书页呢,对吧。”
太宰治从衣服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了那张书页。
书页外面包着保护膜,他只大致看了一眼就放回了怀里,因为怕书页被损坏。
“上面写了什么?”
世界融合之后——
会发生什么呢?
【1999年十二月21日,十二岁的泷泽生成为了六眼的近侍……
一月4日,泷泽生被五条笼带着人围堵,他打掉了五条笼的两颗牙。
二月3日,五条宏也给了泷泽生一只诅咒玩偶,说是特殊的咒具,能抵挡大部分的远程诅咒,只是需要祭品……
2007年十二月,二十岁的泷泽生身负诅咒只身前往诅咒师团伙A的老巢,失踪。
2008年二月,身负诅咒而身体缩小的泷泽生出现在了横滨,因其长得和森鸥外的故人很像,森鸥外为其寻找了住处。
2009年三月,泷泽生结识了中原中也,同年加入了羊。
2010年四月,泷泽生在河边捡到了14岁的太宰治……
2014年11月,身体年龄为二十岁的泷泽生和太宰治被逼到绝境,但幸运脱身,制造了于巷中死去的假象……
2015年,诈死逃脱的泷泽生接收了森鸥外为他准备的新的身份,被托付于警察照顾,同年进行卧底任务。
2017年,泷泽生借克隆体的死亡,从卧底的组织中脱身。
2017年,泷泽生与27岁的五条悟相会,因身负当年的诅咒,所以被误认为过咒怨灵。
2017年十二月,泷泽生被“强制超度”,然而此术式对他并不起效果,反而因为术式对抗,将泷泽生传送至世界未知的角落。
2018年一月13日,泷泽生出现在了海边,被森所救。
二月25日,港口mafia的首领太宰治彻底调查出了当年不死军团的全部真相,以及设计杀害泷泽生的人。
三月5日,泷泽生并未身死的消息在横滨各势力组织里传得沸沸扬扬,他们决定去探究这次事件的真相。
三月28日,泷泽生受到了异能力者梦野久作的袭击,精神崩溃。
三月28日,泷泽生受到了江夏凛也的袭击。
三月29日,凌晨,港口mafia受到了荒霸吐试验体的袭击。
三月29日,泷泽生在战斗中失踪。
三月29日,江夏凛也被杀死。
四月1日,事件真相大白,当年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计谋,是太宰治设下的,为了让泷泽生在政府高层的追击下全身而退的假死计划,目的是将江夏凛也的真面目揭穿。
四月2日,异能特务科追查了那间暗巷里过去发生的具体事情,放出情报,确定泷泽生当年并未身死。
四月3日,泷泽生坟墓被挖开,里面只有一盆骨灰,骨灰由哪具尸体焚炼而成不得而知。
四月4日,中原中也成为了港口mafia的暂代首领。泷泽生开始计划第三方的建立。
四月5日,原港口mafia的首领太宰治离开了横滨,根据旅行图鉴的路线走……
八月13日,小说世界的泷泽生说,回去吧,太宰。
八月23日,太宰治和泷泽生重逢了。
……大雪纷飞的那一天,失踪的泷泽生会出现在横滨】
这满满一页纸上,写的都是泷泽生的“一生”。
不死军团的泷泽生已经被政府认定为抹杀了,那便不存在好了,反正书篡改现实后,森鸥外和与谢野晶子的记忆并不会消失。
在爆炸中死去的是卧底泷泽生的克隆体,这是连事发现场的人都“承认且相信”的。
这才是这个故事最终的结果。
现在这个世界属于全新的世界。
“看啊,你所仰仗的剧情设定,那些你可以任意拨动修改的前提——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你竟然……”江夏凛也在他提起“书页”时便得到了答案。
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成为了“剧情”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所以被认定为“正常”了吗?
“那么……这位工具人先生。”泷泽生蹲在他的面前,“我是位正在被通缉的叛逃者——这不是你们所认定的吗?既然都这样了,就该做好我会‘胡作非为’的心理准备。”
泷泽生对他轻快的笑道,“你上黑名单啦~”
他的声音猛地沉了下去,
“而我没有死。”
“世界已经不承认我的死亡了。”
这才是——死而复生!!!
不是唯心的,是客观的事实!
这个被所谓“剧情”所框住的世界。
属于它本身!
“为什么……”
江夏凛也身体震动,似是不甘,似是不解,他执拗的问道,“为什么你在经历了那样的痛苦后,还不愿意离开?”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很热爱生活。
有过痛苦的几次。
但是痛苦也是生活。”
泷泽生弯起那双充满生机的绿色眼睛,
“当然啦,你可能不太懂。”
因为——
这需要很多力量,很多傲气,或者很多爱,才相信人的行动是有价值的,相信生命胜过死亡。
【亲爱的穿越局:
首先感谢你们对我的教导,给予了我开启新的人生的机会。
然而我是个背叛者。
我也仅仅背叛了你们。
我会逃,一直逃下去,处心积虑,不惜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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