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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嫁给穿书同乡后(泽达)


沈子衿猝不及防被岔开话头,下意识反驳:“谁孤身了,我带了人的。”
楚昭:“哦,那其余都是真的了。”
沈子衿一哽。
甫一交锋,居然是他占了下风,被楚昭牵着跑了,这怎么能行?
沈子衿重振旗鼓:“这些都是小事,何况我知道剧情,飞虎帮向善,我待在里面也能更好圆上整件事。”
“问题就在这里。”楚昭坐得笔直,认认真真看着沈子衿的眼睛,“你太相信原著了。”
沈子衿愣了愣。
楚昭:“飞虎帮里可能存在危险,就算匪首向善,底下的人也一定全部齐心协力吗,万一当中就有想抓了你邀功,或者对皇家和官员都恨之入骨的人呢?你聪慧,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把东宁带在身边,让他藏到了其他地方。”
“可你自己却敢以身犯险,”楚昭一字一顿,“我刚说得不准确,不是你太相信原著,而是你真的没把自己当回事。”
沈子衿张张嘴,想反驳什么,但却抿抿唇,沉默了下去。
他曾一心觉得自己格外懂得珍惜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又不是没私心,但楚昭说的话却全都是事实。
他要是大胆到完全信任原著,无脑莽撞,为什么不把东宁也带进飞虎帮?就是因为他其实心知肚明,凡事没有绝对,他不能让东宁跟着自己冒险。
可为什么他自己进入匪窝就不以为然呢?
今朝被楚昭骤然戳破,沈子衿才发现,他好像没有自以为的那么自私,好像……当真没把自己看得有多重。
沈子衿以为自己有自知之明,学不会爱其他人,可到头来,他竟是连爱自己也没做好。
沈子衿不仅是唇线,整个人都绷紧了,他的手死死拽着袖袋里的玉佩,温润的玉却将他手指硌得生疼。
楚昭一看沈子衿的神色,架起的那点态度立刻软了下来,不仅心软,还心疼。
本来语气就没多重,这下更是硬气不起来,楚昭努力板着的脸松了眉眼,放轻声音:“我不是想责备你,就是……希望你多在乎自己一点。”
沈子衿捏着玉佩的手指再度收紧,片刻后,缓缓松开了。
……楚昭确实是很喜欢他,这么一看,楚昭居然比他更在乎自己。
在等楚昭回来的时候,沈子衿心念繁杂,一会儿心脏加速噗通直跳,一会儿面颊升温薄云红霞,乱七八糟的事想了一大堆,怎么也静不下来。
但此时此刻,莫名渐渐安静了。
脑中纷乱的线条一点点被擦掉,最后只剩了根弦,弦被轻轻拨动着,余音袅袅,心音切切。
沈子衿轻轻看向楚昭,楚昭轻咳一声:“说好的啊,你如果不珍惜自己就得罚,白纸黑字立过字据的。”
沈子衿先前想着跟楚昭算账的时候,也没料到此时此刻自己说话的声音能如此平和:“我该抄书,那你先前在马车,亲了我就走,又怎么算。”
楚昭顿了顿,抬手,从怀里摸出三封信来。
“我其实给你写了信,但念着你撂了玉佩就跑,总觉得也该,咳,总之没立刻寄出来。”
把自己非要比一比的心思剖开显得太幼稚,楚昭含糊咳了过去,视线瞟天瞟地,把三封信忐忑着推了过去。
沈子衿拆开第一封。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诗经的句子,应景应情,里面还包含了沈子衿的名字,沈子衿心口被轻轻一戳,他克制了下情绪,稳住了,拆开第二封。
第二封里却没有笔墨,只有几片干花。
花瓣压得扁平,色泽保留得很好,信中留有余香,拆开信封时扑面而来,淡雅清甜。
“你不在那几天,王府里几朵花开得正好。”楚昭按着自己指节,愈发紧张,“就想着给你也看看。”
沈子衿拆了信,只觉得自己指尖也留着香味,他轻轻嗅了嗅,还剩最后一封信。
沈子衿余光察觉到楚昭整个人都绷紧了,宛如一张拉满弦的弓,前两封信也没紧张成这样,第三封信里有什么?
沈子衿也被他影响得心口悄悄漏了半拍。
前两封信算得上格外风雅,入乡随俗,简直文质彬彬,照着这个思路,沈子衿想最后一封信会不会也是一样的风格,他慢慢拆开最后一封信——
整张纸上只有一句话,没再咬文嚼字掉书袋,就简简单单一句话:
“小侯爷,跟我谈个恋爱?”
沈子衿手一顿。
他讷讷在原地,尚无反应,旁边,楚昭却是坐不住了,他靠近沈子衿,抬手捧过他的脸。
楚昭紧张得嗓子都有些哑:“上次是什么都没说,亲完就跑,那这次我先问问——”
“小侯爷,我能亲你吗?”
狂风卷过山岗,惊涛拍过海岸,摧枯拉朽犁过心口后,留下的却不是满地狼藉,而是鸟语花香,春光明媚。
沈子衿白皙如玉的面颊瞬间红了个透,姝丽无双,张了张嘴,尽管仍然没能说出半个字,但心境与方才大不相同。
楚昭瞧见他表情,绷紧的弓弦一松,都说眉目能传情,沈子衿用这样一双眼瞧着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昭笑了:“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语毕,楚昭凑近,轻轻吻了上来。
比起上次莽撞匆匆,这次可谓是和风细雨,温柔至极,相同的大概只有青涩,两人都慢慢闭上眼,一点点啄着。
信纸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桌上,沈子衿的手搭在楚昭肩头,两人上次亲吻就毫无章法,这次起码气氛好了一点,目前十分温情。
楚昭一只手扶在了沈子衿腰上,将他轻轻带向自己,心里柔情百种,又有更深的渴求在肆虐,不甘就这样浅尝辄止,因此学着话本的描写,试探性张了嘴。
这一下却让沉在温柔乡里的沈子衿陡然一惊,睁开眼,推了推楚昭:“等、呃等等!”
两人都面热着分开,楚昭这回哑声不是因为紧张了,低哑而磁性:“……怎么了?”
沈子衿红着脸:“……差点忘了我感冒没好全,不能传染给你。”
楚昭:“……”
先不说他身体好,轻易不会感冒,退一万步说——
“传给我我也认了!”
这时候怎么可能停下。
沈子衿:“诶别——唔!”
他直接被楚昭整个抱紧怀里,到底还是不止唇瓣贴贴,动了更为灵活的武器,整个被亲得头脑发蒙晕晕乎乎,到后头,什么传染不传染的,也顾不上了。
最后两人俱是呼吸不稳,大喘着,疾风骤雨又变回细雨绵绵,一口口轻轻啄着,来平复呼吸。
沈子衿眸子里水波潋滟,全都被揉碎了,楚昭把他抱起来,带到了屋内,放在床榻边,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睛。
沈子衿放在他身前的手收紧,声音嗡嗡:“……今晚不做别的。”
“放心。”楚昭轻笑,笑得胸腔的颤抖顺着手传进沈子衿心里,“我没那么急……再说你感冒还没好全,我又不是禽兽。”
楚昭蹭了蹭他鼻尖:“是不是该让人把药端上来了?”
沈子衿目光心虚挪开:“我已经喝过了。”
楚昭转念一想,就知道沈子衿连感冒都想瞒着他,顿时又气得牙痒痒,于是按着沈子衿,拿罪魁祸首来磨牙,莫得他朱唇鲜红,如雪地绽开红梅,艳丽非凡。
沈子衿难得放低姿态,承认了自己错误:“不是要罚我抄书吗,还不到睡觉的时间,帮我把笔墨拿过来,我认罚。”
楚昭得了甜头,好哄,哪怕沈子衿没直接用语言回答他信纸上的那句话也没关系了,亲都亲了,这不是默认是什么,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沈子衿在感情的事上面皮薄,偷偷喜欢自己那么久也不敢开口,表达心意都用送玉佩的方式,反正他们关系已经确定了,就是谈恋爱没跑了。
自己多努力,日后沈子衿总有开口说情话的时候。
楚昭春风满面把笔墨拿了过来,还给沈子衿铺开纸张,才发现少了点东西:“你要抄什么书?”
抄书不是目的,不过是让沈子衿明白别瞎折腾自己,记得有这么个事儿。
沈子衿瞧了他一眼,觉得好笑,信誓旦旦要罚自己,结果连抄什么书都能自己挑,这还算什么罚?
不过……也正好。
沈子衿提笔:“没事,我默写。”
楚昭:“成。”
他坐在书案对面,就盯着沈子衿的脸看,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里咕咚咚冒泡,粉嫩嫩的小花开得乱七八糟。
沈子衿提笔认认真真写着什么,楚昭没在意,就盯着沈子衿的脸。
所以沈子衿把纸张推过来时,他还愣了愣。
楚昭低头,就看到纸张上是沈子衿刚抄的书。
就一句话:
“王爷,跟我谈个恋爱?”
楚昭:“…………”
沈子衿耳根发红,浓密的睫羽轻颤,楚昭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深吸一口气。
楚昭满脸严肃:“要不我把大夫叫来给你把把脉,看看感冒好全了没。”
今晚什么都不能做——也太折磨人了!

楚昭不过嘴上说说,到底是没有真把大夫叫来。
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两人也是能躺一张床上的关系了。
而且这回可以只有一床被子。
两人洗漱后躺下,一个被窝两个枕头,离得特别近。
沈子衿僵硬着躺下,有种人类早期驯服四肢的美感,看得出手足无措,但非要撑着不露出任何破绽。
楚昭本来也挺紧张的。
毕竟告白后关系就不同了,何况旁边的不是陌生人,而是自己喜欢的人,他被沈子衿抄书的神来之笔弄得心跳如擂鼓,这会儿还没下去呢。
他束手束脚,如临大敌,比上阵打仗还紧张,不敢越雷池一步,但偏头瞧见沈子衿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一笑,沈子衿耳朵就更红了。
漂亮的红晕蔓上他的侧脸,沈子衿忍不住在被窝里轻轻踢了踢楚昭,羞恼道:“……别笑了。”
这一踢却让两人都一颤。
洗过澡后,彼此皮肤都温热,但热度又各有不同,沈子衿的脚跟楚昭比起来稍凉,一碰,彼此温度相撞,触感分明。
圆润的指头蹭过去,像一把珍珠滚过,在心坎上磨了磨。
沈子衿一顿,慢慢缩回了脚,在被窝里蜷了起来,干脆翻了个身,背过去。
片刻后,他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响声,感觉到某人的气息清晰靠近,背后贴上了温热结实的地方。
沈子衿呼吸都轻了,心跳声震耳,红晕一直染到眼尾,眸中细碎的光悄悄闪烁,抿紧了唇。
是紧张,也是……隐秘的期待与欢喜。
一只胳膊伸过来,试探性停了停,而后坚定地环过他腰身,从背后把人抱住了。
楚昭的手探到沈子衿身前,在被窝里摸索着找到了沈子衿修长的指头,一根根轻轻蹭开,跟他十指相扣。
而后就这么抱着人,心满意足一声喟叹。
那声叹息灼得沈子衿简直要化开,他红着脸垂眸,慢慢收紧手指,也抓住了楚昭。
楚昭蹭了蹭他的发丝:“睡吧。”
沈子衿:“……嗯。”
说是这么说,然而过了片刻,两人的手指头都忍不住动了动。
这么一动,自然都能发现彼此根本没睡着。
房里灯已经熄了,月光洒进来,点点银光,静谧祥和,说好睡了却谁也没睡着,气泡悄然被戳破,两人都低声笑开了。
而后也不知是谁动的手,还是谁主动偏的头,两人在月色里,暖暖被窝中,又缱绻柔情地吻了吻。
在这陌生又孤独的世界里,找到了一方安心净土,能彼此依偎,静静靠在一起。
沈子衿眼中晕开水雾,轻声道:“……真该睡了,你明儿还得忙。”
楚昭抱住他:“嗯,睡吧。”
他们就挨在一块儿,在欢喜与安稳间睡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楚昭就醒了。
他们昨晚睡前亲着亲着,换了个姿势,此刻沈子衿正面朝他睡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
清晨初醒,懒懒散散,楚昭心里软成一片,用视线一点点描摹过沈子衿的眉眼。
哎呀,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先前他看着沈子衿的脸,最多只敢在人睡着时上手捏一捏戳一戳,但现在不同了,他还可以——直接亲。
楚昭凑上去,在沈子衿光洁漂亮的额头上印上个早安吻。
蜻蜓点水,俱是情谊与珍惜,不会打扰沈子衿好眠。
楚昭慢慢把环着沈子衿的手收回来,沉在美梦中的沈子衿无知无觉,却呢喃着往楚昭这边又靠了靠。
这个小动作简直把楚昭心肝都要泡化了。
这是撒娇,分明就是撒娇。
也太招人疼了!
楚昭忍不住又一亲芳泽,这回落在唇上,强忍着把人闹醒的冲动,克制地厮磨片刻,然后翻身下床,先去冲了个凉水澡。
不冲凉没法出门。
之后才收拾完毕,又恢复威风凛凛的秦王模样,天还没大亮,就出了庄子往枫山赶去。
沈子衿照样一觉睡到自然醒。
旁边被窝已经空了,楚昭应该走了许久,窝里都没他的温度了。
沈子衿睁眼躺着,看了看旁边多出来的枕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
自此以后,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他俩肯定会睡在一块儿。
想到这里,沈子衿面颊忍不住又红了红。
他眼中带着点欢喜,是安心的宁静,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带来的感觉吗?
温暖、踏实,令人光是想着就满心愉悦,不是互相憎恶,不是狭窄的房子里窒息的阴影。
从前看文学作品,都说习惯黑暗的人若是见了光,就再也无法忍受只有黑夜的日子,那时候他只觉得这是艺术的夸张。
他从未渴求过什么温情,但当真正体会过温情的滋味,才知道自己原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人不能设身处地想象自己从没得到过的情感,尝过了,才知道泪是咸的,笑是甜的。
沈子衿想,以前是他浅薄,楚昭这么好,他是真舍不得放手了。
沈子衿静静躺了会儿,眼中含着淡淡的笑起身,窗外天光正好,是个好天气。
庄子里的人都知道昨天王爷跟侯爷宿在一起,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至于不用换被褥什么都没发生,那也正常,昨天侯爷还有点着凉呢,加上玉州正事还没办完,忙得很。
小两口要亲热有的是机会,又岂在朝朝暮暮,是吧?
理解理解。
沈子衿感冒已经好全了,用过饭后,决定带着东宁去玉州官衙走走。
东宁想看大齐百姓,就不能只看到京城的繁华。
玉州被楚昭一来就扣了好几个要员,官场人心惶惶,但尚方宝剑都架在脖子上了,剩下的人做事反而比平时更尽心,在白君行统筹下,内务照常进行,没有生出大乱子。
曹知州等人被秦王抓了的消息,在百姓中间也不胫而走,众人都拍手称快,纷纷叫好。
曹知州先前勾结山匪,还豢养了些江湖人手,把玉州各类消息拦得死紧,一朝倒台,被他压制的冤情都将浮出水面,先前许多隐忍着觉得走投无路的人,终于看到希望,纷纷带着证据来衙门告状。
击鼓鸣冤的声响就没断过,白君行亲自坐明堂上受理他们的诉状。
沈子衿和东宁在隔间听着,东宁的表情从惊诧到愤怒,他生起气来,精致的眉眼间已经带上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凌厉。
“他们好大的胆子,硕鼠之辈,蠹国害民!”
东宁听着堂中人字字泣血,眼眶也红了。
“史书上写他国,你看了,也会觉得离自己很远。”沈子衿叹息,就像他刚穿来大齐也没什么实感一样,“这些都是大齐的子民,他们供着皇室,皇室便该庇护他们。”
要想一代两代就把封建制度改掉那是天方夜谭,但历史的步伐总会向前走,为善为民的心,他可以先教给现在的皇室,总归也能起到作用。
纸上得来终觉浅,东宁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
白君行又收好了一些玉州官员的罪证,退了堂,捧着纸卷来到沈子衿在的隔间,沈子衿亲自给他倒了杯茶:“这几日辛苦你了。”
白君行喝着茶摇摇头:“跟玉州百姓的苦楚相比,我这算什么。”
他道:“多亏您与王爷雷厉风行,不然还不知道要放他们逍遥多久。”
“剑走偏锋,恰巧好用而已。”
如果不是沈子衿知道原著剧情,知道隐匿在黑暗里的各种盘根错节,也不可能想出这些办法。
沈子衿:“姓曹的说什么了没?”
白君行凝重摇摇头:“板上钉钉的罪证他无可辩驳,但他只道事情都是他干的……这怎么可能呢,收缴的赋税、倒卖的粮食,跟他库里的数量对不上,多出来的银子去哪儿了?如果京中没有官员庇护,他做的事早该东窗事发,掉七八回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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