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的牙齿,发出“嘎吱”的颤动,然后消失在了脸颊上。
薄哲瀚转过身。
即使是这样,后颈的汗毛也立了起来。
他推开门。
叶寄书朝他投来视线。
【他现在在想什么呢。突然间,自己和温榆和独处,然后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他朝前走了一步,温榆和也跟了进来。
“你……你能站起来一下吗。”他忐忑道。
叶寄书盯着他看了几秒。
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底有一丝淡淡疑惑。
然后,他依言站了起来。
【……为什么觉得动作呆呆的,有点可爱。】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
薄哲瀚的心脏,因为紧张而跳的很快。
他慢慢地走向叶寄书,突然间,猛地抬起手,抓住了后者的手腕。
动作出乎预料。
他发狠地一把将叶寄书拽到自己身边,随后转身撞开了温榆和,拉着人朝着门口冲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叶寄书已经被拉着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速度好快。】
【……真的不是体育生吗。】
完全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薄哲瀚急匆匆地解释,生怕对方甩开他紧握住的手。
“我跟你说,叶寄书,那个温榆和他是——”
“啪嗒。”
他跑步的路线在中途止住。
薄哲瀚的视线里,楼梯走廊上光影投出了轮廓,出现了黑色的影子。
【难道现在就已经被赶上了吗……】
他内心升起了一丝绝望。
然而,那个挡在眼前的身影从黑暗里浮现了出来,露出了一张出乎预料的脸。
“林磷!”薄哲瀚脱口而出。
“你们先下去。”林磷表情肃然,迅速道,“等下捂住耳朵。”
虽然没有用主语,但是薄哲瀚一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说的那个人,不是薄哲瀚,而是叶寄书。
究竟是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是因为他注意到了林磷原本要拔出的枪,在看到叶寄书的时候,突然收了回去,藏在了制服的外套之下,还是因为温榆和在叶寄书面前维持正常形态?
他的心脏扑通直跳。
当两人错身,和叶寄书到楼梯拐角的平台上的时候,薄哲瀚一把抱住了叶寄书,不顾对方露出的惊讶的表情,将他的头狠狠压在他的胸口。
他伸出手,紧紧捂住了后者的耳朵。
“砰砰!”
下一刻,走廊响起了枪响声。
薄哲瀚没有听到林磷说话的声音,只有窸窸窣窣的刮擦声。
他立刻打了个寒颤。
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密密麻麻的啮齿。
林磷一枪打碎了眼前的存在的膝盖。
按照正常的时候。
人类应该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然而,眼前的温榆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被影响的迹象。
膝盖缓缓地愈合。
然后像是进食一样,逐渐复原身体留下一道缝隙,蠕动地吐出了子弹。
“你瞄的很准,上来就打四肢和太阳穴。”温榆和很快露出了微笑,说道,“但是很遗憾,对我没有用处哦。对了,你是警察吗?我感觉你长得有点眼熟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林磷盯着他。
虽然没有动摇,但是眼底却流露出恨意。
一般来说,即使林磷内心恨意滔天,神经混乱,脑子里蹦出各种念头,他也从来没有在明面上如此明显地、无法控制的表现出来——
只是因为,这个人并非偶然遇见的【感染源】。
那张熟悉的、可恨的脸。
半年前的时候,他见到了这个人。
那是在警犬退役的买家来接的时候,对方跟在他的父亲旁边,蹲下来温柔地抚摸玛丽莲。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她。
几天前。
林磷按照任务要求,离开了这个区。
危阳泽说过,如果没有做好送死的准备,就绝对不要回到这个平静到诡异的地方。
要探究下去吗?
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叶寄书身上的违和。
还是装作视而不见,完成自己二级派遣员工的本职工作就好……
然而,在林磷脑子里乱糟糟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个任务。
只是一眼,他就定在了原地。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
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区。
他遇见了那个让他放弃做警察,成为管控局一名员工的根源。
“哦!我想起来了。”
身前,温榆和突然笑了起来,“你是那只狗的上一任主人吧。”
【她不止是一只狗而已。】
【她有名字。】
林磷更换了子弹。
“是你从那些卖家手里,挑出了我的父亲,我很感谢。”温榆和继续说道,“一直以来都用的是实验老鼠,是太无聊的事情,毕竟只是吱吱叫一声,很快就死掉了,但如果是狗……”
林磷又开了一枪。
这一枪虽然对温榆和没有伤害,但子弹撞击的推动力却迫使对方往后退了一步,身体猛地撞向身后走廊的玻璃窗上,还没站稳,又被一枪击中太阳穴,头因为惯性而狠狠歪了过去。
身体被子弹打出了血洞。
温榆和冷冷地看着他,身体调转,扭过了头。
他的身上冒出了嘎吱作响的啮齿,在此时,发出嘈杂的声音。
那是老鼠。
动物的恨意极为少见、很少发生。
但如果是以极残忍的方式虐-杀,尤其是概念上被视作恶心的的产物、本身就被人灌入了【记仇】、【阴暗】属性的老鼠的话,那么这种怨恨使那个人类成为【感染源】,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眼前的人,就是这样形成的。
他的身体内部,大概已经装满了老鼠的尸体。
“我会拿到叶寄书。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温榆和说道,“我会让你看着他帮助我,回到人类的形态。如果我是人类,你就拿我没办法吧。”
“哦,不对……你现在就什么都不能做。”
林磷无法反驳。
对方说的是事实。
哪怕是现在,他也无法杀他,只能等待危阳泽的到来。
“别……开玩笑了。”
从窗户后面,传来了低低的声音。
温榆和一惊。
那是什么声音?
是谁、怎么会出现在他的空间?!
他猛地扭过头去。
下一刻,黑色的液体从窗沿上爬了上来。
它在肮脏的地板上蠕动着,散发出潮湿霉味的气息,渐渐摇晃着形成了人形。
“虽然离开了,但我一直在看着寄书……”
【一直、一直在看着。】
那团黑液喃喃道,郁郁地垂着头,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蜷缩着:“如果是你……别想碰寄书。”
林磷猛地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东西,赫然是消失的【第三阶段】感染源,那个死在电梯里的男同学。
与此同时,温榆和猛地后退一步。
他当然也认出了对方是谁!
就是因为感觉到了同类的存在,才会在调查出死亡的事,发那样的消息给叶寄书,诱使这家伙放弃伪装,朝陈教授出手——然后,他借此检验叶寄书本身的作用,是否就是他猜测的那样。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那些老鼠在身体里蠢蠢欲动,他不想放弃人类的皮囊,变成舍友这种恶心的样子!
【但是,如果直接撞到第三阶段的同类,自己是无法做什么的。】
温榆和咬住后牙槽。
“我要把寄书带走,太危险了。现在太危险了……!”
这个危险,指的绝对不是他。
舍友继续说着话,精神明显很混乱,以至于重复用词、语序颠倒:“如果正常的生活被破坏,就意味着祂也会,不再忍耐下去,那么就会——”
【他到底在说什么。】
温榆和的脑海里,却忽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整个空间为之一冷。
湿滑、粘腻的冷汗在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感觉到了,那个存在出现的气息。
楼梯拐角里。
薄哲瀚听见声音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正打算低头对叶寄书说什么,却察觉到了身前投来的视线。
薄哲瀚抬起头。
下一刻,心跳如同暴雨来袭,轰然狂跳起来。
宴寐正站在楼梯下一个台阶。
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外套。
上面有从外面来而带上的湿气,潮湿着向几节台阶后扑面而来。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
“好热闹啊。”
忽然,宴寐就这么微笑起来,“寄书,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呢?……”
【明明说了三天才回来。】
【但现在,其实是第二天,就已经——】
这和故事里,骤然提前归来的【蓝胡子】一样。
宴寐,周围夹杂着闷热的气流,朝着两人走近。
那双眼睛,只是盯着眼前的宿舍楼。
它在狂风暴雨中,时而闪烁着,如同损坏电子屏幕上的幻影。
暴雨轰然落下。
但手机上显示的天气,却还是正常。
危阳泽知道。
他现在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这是陷入特殊空间的情况。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了,而无尽的黑暗里,只有这栋宿舍楼在视线里存在。
【这是前后感染覆盖共计三次,而造成的,前所未有的扭曲空间。】
危阳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第一次。
温榆和没有再压抑自己的能力,选择感染周围正常的事物。
因此,不会有多余的人出现。
那些宿舍楼门后,正常的学生已经异化,不会有谁不长眼来打扰他接近叶寄书。
再然后,舍友进入了宿舍楼。
它身为【第三阶段】,已经丧失了人的皮囊,代价就是它可以展开完整的独立空间。
这样的空间笼罩在温榆和的感染之上。
但如果说,这第二个【感染源】只是让环境发生了异变的话,最后一次覆盖就是完全扭曲了空间。
因为——
【宴寐】出现了。
祂只是站在楼梯上,温榆和、舍友的存在气息就被完全摧毁了。
宿舍楼周围的现实随之崩塌。
尽管明白事态紧急,危阳泽在十几分钟前就已经站在了这里。即使听到了楼梯上的枪声,也没有出手。
原因是——
他终于收到了总部的回信。
【在搞什么。四个月了,这个时候才给当初同伴出事的汇报回复。】
这是正常人的第一想法。
然而,危阳泽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总部效率不可能这么低。
他们的任务信息,是由庞大的终端系统处理的,不存在漏掉信息的可能。
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当初是刻意没有回复他的报告。
【总部,一直都有自己的考量。】
但是这种考量,到底意味着什么……
危阳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到什么。
但他接下来看清的东西,一定不是他期待的。
传回来的报告字数不多。
很有系统出手的、直击要害的简洁风格。
总部回复。
【我们一直在关注叶寄书。】
【我们知道他的特殊,知道他是稳定现实的锚点。】
【正因如此,我们才会进行观测。这个区的所有正常环境,都是为了稳定他的精神状态而服务。之所以偶尔会出现感染源变量,也只是为了保持水的活性而已。】
【包括你、二级员工林磷。】
这是什么。
危阳泽感觉太阳穴被重击。
一阵头晕目眩侵袭上他的大脑。
这到底是什么。
楚门的世界吗。
他其实也只是系统大数据算法其中之一。
难怪报告石沉大海。
难怪林磷去而复返。
因为在这里,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
就和他一样。
如果不是同伴出事,他早就调走这个区了,但现在却依旧被困在那个潮湿的雨夜。
他们都是算法中的一部分,不可或缺的【角色】。
被过去滞留在了这里,推动着所谓的剧情发展。
而叶寄书,大概就是那个【不知道自己是主角,但其实是主角】的路人,按照预定的轨迹生活。如同被关在鱼缸里的金鱼,看似透明的环境,却是困住他人生的枷锁。
【那……祂呢?】
危阳泽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念头。
如果说叶寄书是被重点保护起来的缸中金鱼,那个……至今无法用词汇理解其身份的存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绝对不是刻意安排。
他极其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总部的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没有能力、没有办法,让祂那样的存在进入这个计划。
即使是他之上的特级,也一样。
他的所有直觉都告诉他,宴寐绝对不是【感染源】这么简单的东西。
因为【感染源】都由人类转换而来。
【宴寐】。
绝对不是人类。
迄今为止,虽然只是与之短暂地照面过一次,从楼梯上擦肩而过,对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但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种悚然。
那是从骨髓深处、沿着肌肉纹理爬行的恐惧。
而总部在公布真相后,发出的指令,是让危阳泽不能插-手……
模糊的猜测浮现了出来。
【管控局也没有预料到,祂会出现在那里。】
【更无法想到,两人产生了联系。】
【本来,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叶寄书的,他就应该一直那样扮演路人角色。】
但是——
这样的他,却被祂发现了。
危阳泽打了个寒噤。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
一个无论是里世界、还是现实世界,地位差距都如此悬殊的人。
怎么会注意到那个尘埃里灰扑扑的路人。
不知道管控局做了什么,又植入了什么样的诡异念头,叶寄书从未和任何人有过深层次的联系,按照预想的那样过着日复一日、单调无聊的生活。
但是,这一切都在几个月前发生了改变。
为什么【宴寐】这样的瞩目存在会和他成为恋人?
为什么祂会对叶寄书有这么深的执念?
为什么祂宁愿压抑自己,扮演一个普通的学生,也绝对不要离开叶寄书的身边?
即使是那些【感染源】不自量力地现身,即使是管控局的人类在祂面前一无所知、令人厌恶地晃荡,祂也没有当场动手……即使那对祂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四个月了!只要祂想的话,早就可以做任何事了!但现在是怎么回事只是过着大学生活而已。
危阳泽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归根结底,为什么祂会如此在意一个在大部分人眼中一无是处、毫无存在感的人类?
根本无法理解!
到底是为什么?是喜欢吗?是因为爱吗?
但那种无法解释的存在,真的会有这种正常生物才拥有的情感吗?
危阳泽站在这里,被要求按兵不动。
其实是因为,管控局也无法发现造成现状的真正原因,所以不敢轻易改变现状,才让他原地待命吧?
总部一定已经在不知情的时候做了些什么,才勉强让叶寄书的理智将这件事合理化,随后安排危阳泽等人的出现,再一步步推动剧情的发展,小心翼翼地验证那荒谬的可能性——
【因为爱,所以才做了这些事。】
【只是因为爱。】
但如果真的是【爱】……
危阳泽感觉到被雨水渗透的后背,冒出了寒气。
即使是叶寄书,恐怕都无法做到回应这样浓烈、摧毁的感情。
但如果选择回避。
会发生什么事——
整个宿舍楼一片死寂。
明明没有听到任何雨声,但是却能感到那种惊人的闷热,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啪嗒。”
随着眼前的人每走一步,薄哲瀚就往后退一步,直到后背紧紧贴在了墙壁上,避无可避。
如果不是叶寄书拉了他一把,他一定已经手足无措地滑倒在了地上。
但下一刻,他后悔自己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到,宴寐的视线移动到了两人握住的手腕上,停住了。
“…………你们关系很好吗?”
因为恐惧,薄哲瀚睁大了眼睛,冷汗瞬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现在他和叶寄书是室友,对方还是他崇拜的yjs,这个关系应该是很亲近了吧……
叶寄书:“一般。”
“……”
薄哲瀚。
他现在究竟应该松一口气,还是伤心欲绝。
闻言,宴寐露出了笑容。
仿佛刚才那一刻的阴沉,只是某种雨夜的幻觉而已。
【好可怖。】
薄哲瀚的脑子,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恐怖的情绪在他的四肢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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