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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万人厌嫁给朝廷公敌后(南歌玉转)


他简略分配了一下任务,派了两个人出去喊南横开战,剩下的去摸清楚洞穴的各个地方退路。自己则拔腿就跑,朝着林雁可能被押去的地方追过去。
他的小道长,仙风道骨,温柔无害,偶尔会捏着他的手指,给他按揉的爱人。
天杀的斗玄楼,居然敢动他一根头发丝,不灭此处,他不姓叶!
手中折扇如刀,转瞬割破一个杀手的咽喉,叶一纯听见远方溶洞内传来轰隆轰隆的震动声响,如同万马奔腾,洪钟声动。
片刻后,岩体开裂。
瞳孔紧缩,叶一纯暗骂一声,也不知道这斗玄楼现在在干什么,阵仗这么大,不会是在干什么乱七八糟的仪式吧?
刚转了一个弯,就看见穹顶的山体崩塌,巨石滚落,擦着叶一纯掉下去,轰隆隆转瞬压死一大片的人。
叶一纯吓了一跳,看着洞穴里蔓延的火光,脏话都要飙出来。
一群疯子,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在自己的老家里面放炸药,这是不想活了吗!
选的什么鬼地方,弯弯绕绕,黑咕隆咚,一点品味都没有,蹲在这深山老林,年久失修,洞都是破的。
叶一纯崩溃,看着如同雨点一般散落的石子,恨不能来个人给这山头开个盖。空气中尽是硝石和浓烟,夹杂着血腥味,让人指尖战栗,心中不安。
他左顾右盼,只能看见内讧的斗玄楼杀手,在崩塌的山体空腔内杀得血肉横飞,而被带走的林雁,却怎么也没看见人影。
到处都是人,嘶吼的,奔跑的,伴随着无数坠落的山石,烟尘,一片乱象。叶一纯肩膀被石头砸了一下,生疼,他按着自己的肩背揉了揉,意识到这个山快崩了,此地不宜久留,再呆下去,绝对要被活埋在里面。
然而林雁不见踪影,小道长只会一点三脚猫的防身术,又看不见,在这种情况下只会更糟糕。他顾不得四周狂乱的人群,在黑暗中大喊,“林雁!”
“林雁!!”
声音被淹没在厮杀声中。
他捏紧了怀中的护身符,在这一瞬间,将九天神佛全部求了一遍。
大约是神佛显灵,下一刻,一只苍白的手从阴影处伸出来,将他一拉,拽进了偏角。一块落石滚滚而下,心上人声音沙哑粗粝,像含了一口血,“你怎么在这!不往外逃往里跑!不要命了!”
青年的责怪声在这一刻有如天籁,叶一纯心中一喜,抓住林雁的手,转头将人抱在了怀里。掌心微湿,像是血的触感,不过狂喜之中他毫不在意,黑灯瞎火,抱着人先亲了一大口,而后立刻转身,试图将人背起来,“跟我走!山快塌了,我们一起出去!”
不过对方却并没有上他的背,反而是扣住他的手指尖,按着他的脑袋咬着他的嘴又重重亲了一口,抛却了过往的矜持高冷,这一瞬间,热情似火,热情的叶一纯有些招架不住。不过他还是喜滋滋,毕竟这算是互通心意,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小道长同样喜欢他!
晕头转向中,他被林雁拉着换了个方向,“后面山体塌了,走不通,跟我来!”
两人在黑暗中狂奔,叶一纯只能稍微分辨出一些路口轮廓,而林雁健步如飞,黑暗对他来说毫无障碍。
叶一纯满脑子小道长亲我了!小道长救我了,小道长抓我手了,我的心肝儿好厉害,掐指算路真的六翻了!不愧是半仙!
“会水吗?”林雁的声音带着几分严肃。
叶一纯大声应和,“会!”
“吸气!”林雁拉着他,两人一同跃入水下暗流中,冰冷刺骨的地下河将头顶淹没,在一片混乱中,两人随着水流逃出生天。
外头晨光熹微,巍峨的山体垮塌了一大半,林雁拉着叶一纯从一处冷潭中爬出来。两个人精疲力尽,瘫倒在浅溪中,彼此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斗玄楼的老巢彻底没了,不远处的山林之中,惊鸟四起,林木之上,仍旧能够看见无数杀手在其中起伏,而不远处,马蹄声阵阵,西北军来了,将出路彻底堵死。
林雁火速分析了一下局面,楼主死了,但是官兵过来了,他现在还得帮一下丹宿,将人送走,不然被一锅端掉可就糟了。小大夫跑了这么久又被关起来虐待,体力一定已经跟不上了。
叶一纯遥遥看了一眼山林上群鸟一般的杀手,只觉得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林雁刚受了惊吓,不可再受刺激。
两个人对视一眼,叶一纯将林雁恢复视力的事情抛在脑后,他看着青年深邃的眼睛,抓着他的手指认真道:“我待会儿有话跟你说。”
“我也是。”林雁点头,惴惴不安的提醒道:“叶大夫你且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喜欢你。”
叶一纯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话被说了,唯有一脸深情的对望,而后在放松对方警惕的时候——两人同时抬手,敲向对方后脖颈,打算将这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爱人打晕送走。
脖颈受到重击,两大江湖传说同时瞪圆了眼睛。
“叶大夫,你干什么?”
“林道长,你做什么?”
与此同时,林木间传来呼哨声,是杀手察觉到林雁踪迹在往此处聚集。天幕上炸开数枚红烟,南横带着人马匆匆围过来。
时间紧迫,两个人再度出手——而后连续不断对了十余招,结果却破不了彼此的招式,两人震撼的缩手,瞪着彼此的脸。
如同两只被陨石砸晕的公鸡。
阳光终于挣扎着冒出来,冷色的雾气消散,林木间浮上一层清晰的暖意。
林雁手持漆黑长刀,叶一纯扇尖上幽蓝一点,各自后退数步,拉开距离,一脸的不敢置信,某种毁天灭地的想法不断在脑子里涌现,最终在两方兵马冲过来时,毁了个彻彻底底。
丹宿:“度厄!你在水池子里泡什么泡,朝廷的人来了,还不快跑!”
南横:“老叶!快些过来,杀手围过去了,你发什么呆啊!”
叶一纯崩溃,拿扇子的手微微颤抖:“度厄?!!!”
林雁两眼发黑,面色苍白:“悬星?!!!”
没人应声,但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
这一瞬间,天崩地裂,黯淡无光,九州覆灭,往昔所有的美好画面在脑袋瓜里过了一遍,然后尽数散成了灰,他们彼此注视,唇间颤抖,最终融化成一句——
“淦!”
“草!”
“你这贱人!骗我!!”
“事情就是这样。”南横低着头站在庭院里,“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怎么都分不开,王爷您也知道的,叶哥打架时有多狠,毒针乱飞,根本没办法靠近。”
“至于那位林道长他也不好对付,反正就是,他们打了五天,从山里打到山外,我们实在是等的有点烦了,就同斗玄楼对面的领头人对接了一下,他说斗玄楼换主人了,没想和我们作对,他想要要面见王妃,商量……商量一下弃暗投明的事。”
说完,南横偷偷往上看了一眼。
宽大的桌案后,熏香阵阵,红袍的美人执笔,正在案后练字,十指还缠着纱布,一笔一划,写得艰难。
至于他们的王爷,则站在旁侧,一点一点的给人磨墨。
还是王爷王妃感情好啊。
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

第75章
谢岁侧坐在软榻上,他的手和腿恢复的很快,如今已经可以做些简单轻便的动作,写完一整张的大字,他看着纸面上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默默放下了笔。
南横小心翼翼汇报完毕后,便退了出去,而裴珩此时已经磨了满满一砚台的墨,看着几乎漫出来的墨汁,谢岁只怕是消受不了,他搁下了笔,沉默片刻,侧头看向旁边的裴珩,“王爷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问什么?”见谢岁不写了,裴珩自己选了支狼毫,吸饱了墨,在纸上开始描字,他的字还是没什么进步,执笔的手势,手腕用力的方向,都不太对。
谢岁看的眼睛疼,在裴珩写出几个丑字后,忍不住伸出手握住裴珩的手指,给他调整好握笔姿势,在青年惊讶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腕,带着他运笔。
就算是重新正骨,歪掉的手指被扶正,但手指尖偶露的皮肤上,还是可以看见一层一层瘢痕叠加交错。谢岁的手指实在是算不上好看,落在手背上也是冰冰凉凉,带着薄茧,摩擦在肌肤上,如同一根羽毛落在了心尖上。
裴珩打了个颤,忽然觉得这教小儿写字的动作谢岁做来也太过暧昧,他有点想跑,却被自己的自尊心牢牢钉在原地,提线木偶般看着自己的手被人牵引着移动,少年郎君轻声细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爷就不好奇,为何斗玄楼的杀手要过来见我?”
谢岁半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盯着裴珩,观察着身侧人的表情,试图从那张脸上探查出什么信息。
他不知道叶一纯猜到多少,但师父暴露,之前猎场刺杀裴珩一事和他有关,绝对是瞒不了的。裴珩知道后会如何想他……按照摄政王睚眦必报的性格,不过同样捅他一刀,但他在裴珩心中的印象,必然会降低,不管有任何美貌皮囊,若是生了一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黑心肠,多半都是会跌份的。
想到这里,谢岁心中多少有些不安,此时他还不好太得罪裴珩,毕竟这段时间的庇护和照顾全是真的,真到他觉得裴珩可能真的对他有那么几分真心。
若是裴珩不再喜欢他了……会不会重新打断他的腿啊?他如今还不能被这道靠山抛弃,若是裴珩下手整他,先生好不容易从岭南调回来,只怕会被他影响仕途。许先生年岁不小了,再贬谪一次,此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京城。
在脑袋里出神的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着旁侧的青年,谢岁手指尖动了动,伤口忽然抽痛,他手指一颤,裴珩落笔时的一撇被他带的歪开,宣纸上墨渍划拉一道黑痕。
裴珩有些可惜的看着毁掉的字迹,他搁了笔,将谢岁的手指拈起来,看着还在抽动的指尖,探指揉了揉,随意答道:“你不是在端王阵营遇见的他吗?之前还找你要钱来着,现在投诚想见你很正常,这没什么好好奇的。”
见谢岁手指尖的状态有所缓和,裴珩起身,“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吃个午饭。不知道今天厨房做什么菜,天气热,看什么都没胃口。”
胳膊一伸,他将谢岁从座位上拉起来,“今天坐了两个时辰,你也该动动了。”
谢岁小心翼翼将手搭上去,裴珩扶着他,两人相携出门。这段时间除却上朝,他们几乎算得上是形影不离,谢岁身体恢复的这么快,除却用的药好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裴珩整天拉着他时不时的动一动,并没有像常人那般受伤后,就瘫在床上密不透风,而是适当的活动透气。
每日只用吃饭睡觉散步,偶尔看看书,如此闲散多日,谢岁像是抽条一般又往上蹿了一节,从前瘦骨嶙峋,摸着硌人,如今也被养得稍稍圆润了些许,常年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人精神了,眉宇间常年萦绕的那股郁气自然消散,只是性子还是小心翼翼,像是随时要抱着尾巴逃跑一样警惕。
裴珩倒是无所谓,反正谢岁防备些还好,他还是不太习惯对方粘人,毕竟重逢那段时间的亲密接触,到现在他想起来都觉得脑仁抽痛。
还是像现在这样,平时吃个饭,练字,散步的老年生活,更符合他的恋爱标准。
今日裴珩休沐,他一整日都能在家里厮混,如今朝政颇多,加之又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前些日子他将许蘅之丢出去后,这人整日想着参他,朝廷世家子弟巴不得看他们俩打起来,正在偷偷拱火。
一上朝就是乌烟瘴气,也就家里安生点。
中午喂谢岁吃了一顿饭,看得出眼前人食不知味,午后按着对方睡了半个时辰,便着人将丹宿带去了偏亭。
“斗玄楼的杀手想见你那就见吧,若是真心实意的投诚也不错。免得再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裴珩趴在冰釜旁挑果子吃,天气太热,他瘫在凉席上,简直不想动上哪怕一点,看着旁侧衣衫整洁,一丝不苟的谢岁,只觉得热的慌。
“我就不去了。”他抬眼,笑吟吟的提醒,“虽然王府里还挺缺人手,但我看斗玄楼里那群人和叶一纯的样子,这些人多半是不可能收编成暗卫的,两边融在一处多办是要打架。”
“小元夕,他若是想投靠,位置便只能你自己安排。”
裴珩抬眼,看着面前被他养的越来越油光水滑的狐狸,笑道,“府里的账目可都给你看了,能不能养的起,可就看你的了,王妃。”
谢岁:“……”
他被这一声王妃惊到,低头看,裴珩已经就地躺倒,趴着乘凉去了。床榻上的小蒲扇一挥一挥,小鸟翅膀似的。
谢岁让小五扶着去往偏庭,天气闷热,一副风雨欲来的阴沉样。
丹宿一人站在庭院里,看着谢岁被人推过来,他目光扫视了一眼他的膝盖,蹙眉,“几日不见,你这是怎么?被打断腿了?”
“还真是伴君如伴虎。”
谢岁面色不变,“承蒙关心,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没什么大碍。怎么就你过来了,我师父呢?”
“重伤,还中了毒,在床上躺着没醒呢。”丹宿大马金刀坐下,从桌子上捡了杯水喝,“度厄没发疯前让我过来找你,说是你能给我引荐,给楼里的兄弟们一条活路。”
“重伤?”谢岁蹙眉,“他现在在哪里?”
“在金陵的驻点养病,没有性命之忧。”丹宿平静的看着谢岁,之前在端王阵营时,他们俩是塑料同僚,后来被坑了一把,没想到这辈子还是得上谢岁的贼船。
谢岁松了口气,他笑道:“斗玄楼如今还有多少人?”
“一百三十二人,另有些许老楼主的心腹,逃了一小部分。”
“也就是还有乱党没能收尾?”
“是。”
谢岁又问了些许问题,丹宿一一答了,谢岁沉吟片刻,满怀歉意道:“你知道的,我不过一个不受宠的侧妃,能力有限。王爷心思深沉,我的话他并不会听,他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你们若是过来,定然不回来像从前那样,做一单任务,几千几万银。”
“如今我师父又是重伤,且与王府中的暗卫统领有仇,我若是执意要将你们收留,只怕有些困难。”
看着谢岁越来越紧的眉头,丹宿心头一紧。若是不能寻个势力投靠,如今楼中势力锐减,又被朝廷盯上,像他们这种地方出来的,除了逃亡,就是被抓起来当叛党斩首。
“如今斗玄楼归你管?”
“归你师父。”丹宿侧着头,掩饰性的喝了一口茶,“我只是暂代。”
“同僚兄,你这就谦虚了。我师父脱离斗玄楼多年,如今楼中发话者必然还是你。”谢岁看着他笑了笑,“我知道你现在的难处,只是我也有难处。”
“一百多人,若是想要完全收留,只怕往后你们的日子过得会没有在斗玄楼时潇洒。况且如今京城安稳,非必要做不了打打杀杀的事,日常的例银怕也会低些。”
丹宿蹙眉,开门见山道:“大概能开多少钱?”
“从前您做一单任务,便是上万两白银,若是在王府中,平日无事时每月可以安排两贯钱,若是需要出门调查案子,便看任务难易程度发钱。”
“另外府中还有几处空置的院子,你们若是过来,还得将人分上一分,做几个不同的院子。住的可能也会有些偏远,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看着丹宿蹙着眉头犹豫的样子,谢岁但笑不语。
总归是要慢慢磨价的,上次虽然从端王府里扣下些钱,裴珩的小金库有些补充,但他名下确实没什么赚钱的东西,长公主同他不太对付,裴大帅两袖清风,又常年征战在外,家里根本没什么进益。养这么大一批人,还是有些吃力的。
“我回去再想想。”丹宿起身,而后想起来似的,回头提醒道:“对了,还有一事,你师父他中的毒有些古怪,是王府的暗卫统领下的,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人却一直迷迷糊糊,我们这边的医师说解药很难配置,你若是有时间,去找找解药,免得他当真死了。”
说完,他蹙着眉头,满脸嫌弃的补充道,“你师父最近实在是有些婆婆妈妈,他说是打死不与叶一纯当同僚,你有时间记得过来劝劝他。”
“不就是遭人骗了,有什么好避讳的,人生在世,谁没被骗过几次。他一个男人,又没亏什么。”
“矫情死了。”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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