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江洵生手一挥。
傅呈又道,“那现在,我可以先借用一下厕所吗?”
“当然。”江洵生侧过身,让出去厕所的路。
傅呈一晚上的奔波,从行李箱里拿上换洗衣物洗澡,他洗完江洵生紧随其后。
约莫四五分钟,江洵生擦着头顶短发上的水,走出浴室发现,傅呈穿着睡衣,坐在标间的小办公位上,笔记本电脑打开,正在进行开着会。
自觉噤了声,江洵生蹑手蹑脚上了床。
傅呈没戴耳机,江洵生拿着剧本,一边熟悉着明天的拍摄片段,一边时不时从傅呈嘴里听到一两个有些熟悉的名词。
会议结束时,江洵生已经把剧本丢在了床头柜,侧躺在床上,等着傅呈上床睡觉。
“怎么这么晚还有会要开?”江洵生问。
傅呈上床后靠在床头,翻着手机微信群里员工的简短汇报,“临时的,一个小会。”
彻底结束掉工作的处理,傅呈将手机也放在床头柜,他顺手关上灯,习惯性留了一盏床头灯,转过身准备睡下时,发现江洵生已经闭上了眼。
半个脑袋陷在枕头里,这样的画面傅呈这段时间以来,在视频通话里见过无数次。
他很轻地摩挲了几秒江洵生的耳后,躺下,看着这样的江洵生,倏然,一股惆怅在傅呈心底油然而生。他发现上一次和江洵生这样躺在一张床上,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久到他似乎都快忘记,那是怎样的一个晚上。
正犹豫着是要不要保持一点距离睡,江洵生就先一步往傅呈这边一蹭,伸手揽住了傅呈的腰,一如很多年前的从前。傅呈的那点惆怅也瞬间消失不见。
“还没睡着?”傅呈问。
江洵生闷声道,“在酝酿睡意。”
傅呈嗯一声,抬手抱住了江洵生,那个在他心里冒芽很久的想法最终还是没有抑制住,傅呈问,“你在北市的那套房子。”
“嗯?”江洵生道。
“房租还有多久到期?”傅呈问。
江洵生不假思索,笑道。“半年呢。”
傅呈:“那看来这个理由不能用了。”
“怎么了?”江洵生问。
傅呈直白道:“《盲途》杀青,搬来和我一起住吧。这样的话,不在剧组的日子,我们都可以在一起。”
“可我房租还有半年到期呢。”江洵生说。
傅呈:“那就和今晚的我一样,当作没有那半年吧。”
他又说,“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次日,傅呈和江洵生一同起了个大早。
傅呈提前打过招呼,早上六点,两份早餐准时出现在了酒店房间的圆桌上,用完早餐,傅呈又同江洵生一起去了片场。
上午的工作可以到九点半再开始,傅呈不打算浪费这中间的几小时。
两人到达片场时,片场很多工作人员都已经就位调整起了设备,江洵生带着傅呈进化妆间,他化妆傅呈在背后看。半小时做完人物造型后,因为还没正式开拍,江洵生又领着傅呈在片场闲逛,东一句西一句地给傅呈介绍剧组各部门的运作模式。
一路介绍到摄像组,江洵生抬眼看见了郭志武,打招呼道,“郭导早。”
郭志武习以为常地嗯了一声,一心一意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和摄像商议角度,约莫半分钟,镜头总算是调整到了他满意的位置,他点了点头,又开始琢磨下一个摄像头的角度,等摄像老师调整的间隙,郭志武总算肯把自己余光分了一点给仍旁边站着的江洵生,“离正式开拍还有好一会儿,去休息去熟悉剧本啊,在这杵着干什么?”
说完,郭志武抬头看了眼江洵生,这一看就顺带又看见了江洵生背后站着的熟面孔,他一愣,眉头紧蹙不解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最近比较闲,过来探班。”傅呈答。
郭志武目光挪到江洵生身上又挪回来,看着傅呈冷哼一声,“博恒真要能有闲的时候,你就该操心它是不是离倒闭不远了。”
江洵生:“......”
跟郭志武寒暄完,江洵生领着傅呈朝片场外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
路上,江洵生想起郭志武适才的话,问道,“你怎么抽出三天完整时间过来的?”
“以锻炼傅一檀为借口,让她帮我分担了很多工作。”傅呈一本正经地说着玩笑话。
江洵生笑了两声,彼时两人正好走到便利店前。
这家便利店的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每天营业时间从早上六点到下午四点,店开得早关得晚,所以任剧组开工再早,便利店都比他们更早。
剧组的很多工作人员包括江洵生,没事总爱来逗那只萨摩耶玩,恰巧萨摩耶也爱和他们玩,每次大家来把狗带去剧组,老板当天的遛狗活动就能节省不少体力,时间一长,大家熟得不行。这不一见着江洵生,他就把萨摩耶的链子摘下,拍了拍萨摩耶让它跟江洵生走。
“是不是很可爱?”江洵生蹲下揉萨摩耶的脑袋。
傅呈也蹲下,轻轻抚着狗毛:“嗯,之前总是隔着屏幕,现在总算是看见本尊了。”
萨摩耶被带到剧组,很快就遭到了工作人员的疯抢。
傅呈跟江洵生一起坐在了休息的棚下,七点半拍摄工作正式开始,傅呈是资方老板,又跟郭志武是老相识,没人敢赶,他就这么围观了江洵生的拍摄很久,全程津津有味。
直到到了工作时间,傅呈才不舍地起身,叫了车往酒店回。
中午,办公时间短暂结束,因为江洵生今天一天都得待在剧组,傅呈中午又还有一个会,订的两份午饭各吃各的,只是当送餐小哥的声音随着门铃响起时,傅呈开门,怎么也没想到会在送餐小哥的背后看见江洵生。
把饭菜一一打开放在桌上,傅呈问,“怎么还跑回来吃午饭?”
“郭导对昨天有几场戏不太满意,打算趁着今天光线好,下午全部重拍一次,又刚好我下午原本的那段戏,时间线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不是很重要,通告就临时调整,我的戏挪到天黑之后,一会儿下午都是空闲的。”江洵生答。
傅呈却道:“我记得你明天的通告也是需要起很早,今晚又是晚上拍,岂不是又要压缩很多睡眠时间?”
“剧组就是这样的,”江洵生司空见惯,“闲的时候一天可能就一场戏,忙的时候从早拍到晚,偶尔还会熬完大夜,早上六七点又得接着拍。”
傅呈看上去像陷入了思考。
江洵生又说:“不过你别担心了,我前几天的戏不多,休息得足足的。你看我前几天给你发消息的频率是不是很高?”
“是很高,”傅呈只道,“但一会儿还是睡个午觉吧。”
江洵生只得点头,换了话题,“你知道我刚刚怎么回来的吗?”
想起刚才送餐小哥背后的某人,傅呈说了小哥的名字,“和他一起来的?”
“对,”江洵生一笑,“剧组近他先送剧组,我正好让他载我一程。不过,今天我才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是跟着我走的?我在哪里,来送餐的都是他。”
傅呈嗯了一声:“当时是觉得,你的职业原因,每去到一个地方,就让一个全新的陌生人频繁地往你这里送餐过来,手机住址都处在曝光状态,我不太放心。”
午饭结束,傅呈继续开会,江洵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消食。
傅呈会议结束后,江洵生就按照傅呈的指令往床上一倒,他其实是毫无睡意的,但在傅呈的键盘敲击音助眠下,莫名给酝酿出来了睡意,意识正式沉入梦乡之前,江洵生只记得眼前昏暗了很多,他迷迷糊糊半眯着眼,发现是傅呈拉上了窗帘,然后安心地睡下。-
天黑后彻底结束掉的工作,傅呈叫车去了片场接江洵生收工。
他到片场时,拍摄工作正在进行,江洵生站在镜头前,身边是《盲途》的男主演。
江洵生和男主演站在一座桥上。
两人往桥下走,江洵生手上的盲杖轻敲,表情非常放松清闲,反观男主演,面色凝重,傅呈光是看一眼都能感受到镜头下两人暗藏的剑拔弩张。
“马桥哥,批发市场新老板的尸体,我们找到了。”男主演道。
江洵生面不改色,“恭喜。”
“确实值得贺喜,”男主演笑了一下,“我们找到他尸体的时候,有个批发市场的店主说......他目击了是谁带走的他。”
“哦?”江洵生道,“那还不赶紧抓起来?”
“抓起来了,他甚至承认了浮尸案也是他做的。”男主演说。
江洵生:“那岂不是都可以结案了,你能调回市里了。”
“但自从抓到他以后,相关证据就开始跟装了定位似的,自己撞上来。”男主演道。
江洵生:“幕后主使已经浮出水面,没办法对证据再进行销毁,自然就好找了。”
“......不,他是在顶罪。”男主演道。
江洵生不以为然:“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你是警察还不知道吗?”
两人正好走到桥下,看上去即将各走一边分别,男主演沉声道,“马桥哥......他一定是顶罪的,因为他的口供跟证据匹配后漏洞百出。但我真正想说的是,马桥哥,怀疑这两个案子之间有关联一事,局里没有讨论过,所以只有我这么认为,但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在已知他是来顶罪的前提下,只有你以为警方是这样联想的。”
江洵生一愣,接着嘴角一弯,笑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没太当回事地又重复道,“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
“卡——情绪很对,但刚才风太大了,视觉效果不好,走上去我们再来一遍,各组就位。”郭志武拿着对讲喊,喊完放下,又集中精力在了监视器上。
傅呈走到郭志武背后,很快,一个工作人员给他送来了椅子,他坐下继续看着。
《盲途》的剧本傅呈没有从头到尾看过,但却听江洵生讲过无数次,所以看着监视器里的对白,能联想到这是剧本的哪一段时,傅呈才发现,他已经从江洵生的嘴里得知了《盲途》的整个主线。
现在在拍摄的这场对手戏,是故事高潮的开始。
小刑警本就觉得这个嫌疑人的口供,与自己的推测高度吻合令人匪夷所思,没想到通过对嫌疑人的审问和证据的漏洞查找,真的推测出了幕后主使另有其人,一系列漏洞挤在一堆,他很难不往马桥身上怀疑。而这场戏,就是小刑警彻底打破从前天真,两人针锋相对的开始。-
在工作的伴随下,三天时间过得很快。
傅呈离开福建订的是晚上的机票,江洵生恰好没通告,跟着丁南去机场送了傅呈。
只不过最近《乡里情》热度正剧烈攀升中,即便是裹得严实,傅呈也不答应让江洵生送到安检口。于是,两人只能让丁南把车停在车库,在值机截止前多待一会儿。
“还有两周多就杀青了。”傅呈看着江洵生的通告道。
江洵生:“杀青之前,你是不是没空再过来了?”
傅呈如实道:“会过来,不过都只能过来吃个晚饭,当晚需要回去。下次可以再这么连续很长一段时间待在一起,只能是杀青后了。”
江洵生哦一声,“那你还是别来了,为了吃个饭专门过来太麻烦了。”
“会过来的。”
傅呈轻声道,“我来不是为了吃饭,是为了见你。”
江洵生打道回府。
到酒店他就洗漱上床看剧本,中途时不时抬头瞥一眼墙上的钟表,然后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傅呈飞机到达还有多久。只是剧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距离傅呈下飞机却仍有很长一段时间。见状,江洵生只好拿出平板,给自己再找点事儿做,他开始在相册里随机翻找自己的旧视频模仿,对比后查缺补漏,尝试将这两个多月来跟着郭志武学到的东西运用到实践里。
人一旦全身心地投入到某件事中,时间就会飞速流逝。
傅呈的航班八点起飞,十一点降落。
江洵生连录了好几个片段,还是被自己定下的闹钟打断,抬头才发现,房间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他关掉还在作响的闹铃,准时给傅呈发去了微信。
十一点零八分,傅呈回复。
-江洵生:到了吗?
-傅呈:嗯,刚落地。
-傅呈:还不休息吗?似乎只要隔着屏幕,无论有没有通告,十二点之前你都不会轻易睡觉。
-江洵生:等你到家就睡!
傅呈无力驳回,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吧”。
一直和傅呈聊到十二点半,傅呈到家。此时江洵生其实早困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但他又舍不得直接睡觉,还想再开个新话题,发送键都没按,傅呈那头就发来了一张家里玄关的照片,跟着两条语音。
“现在到家了,睡吧,已经很晚了。”
“晚安。”
江洵生把“晚安”二字来回听了三四遍,才迷迷糊糊地按了语音,给傅呈也发去一条“晚安”,随后都没撑住看傅呈究竟有没有再回复,手脱力往床上一砸,直接睡了过去。-
如傅呈所说,之后两周多的拍摄里,两人都没什么长时间待在一起的机会。
一直到杀青前夕,江洵生拢共也才和傅呈见了两次面吃了两顿晚饭,其中一顿,因为吃完他还有几场夜戏,甚至没空把傅呈送到机场,只得在餐厅告别。
杀青戏那两天,江洵生几乎没怎么阖眼。
他的最后一场戏,因为需要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来作为背景,隐喻“盲途”结束光明到来,通告时间在凌晨五点,加之前一天晚上的拍摄持续到晚上十二点才结束,再前一天的晚上也只睡了四个小时不到,江洵生为杀青戏做妆造时,化妆老师还打趣他的沧桑都不用刻意去演。
江洵生笑了笑,然后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不过其实,作为主创和郭志武合作的一部完整作品即将结束,以及杀青后回北市会搬去和傅呈住,这两件事带给他的兴奋远远压过了这两天都没怎么睡的疲惫。
这场戏是他的杀青戏,同时,也是马桥在《盲途》里的最后一个镜头。
马桥和小刑警的桥上对话结束后,小刑警便开启了争分夺秒地调查。起初,小刑警靠着自己在县城找到了不少蛛丝马迹,但每次顺着这些蛛丝马迹将疑虑往前推,尤其是在这些端倪快要指向马桥时,他总会被莫名其妙地打断和出其不意地推翻,就连说好要作证的人证就地改口都有数次不止。
时间一长,小刑警开始觉得这之中有些不对劲。
直至某次,他终于找到了相关证据,把马桥临时扣留羁押后,他正想根据证据再往下追查,结果证据指向性最明确的“老窝”,在他们到达准备实施行动时,早人去楼空了。
三天扣留期限结束,他不得不放走马桥。
也正是这次行动,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他无法触及的大手在掌控。一旦他想要动马桥,这只无形的手就会出来进行阻拦,而这些阻拦,凭他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分毫。因为这只大手,悬在的是他头上——他直捣马桥“老窝”的行动,只有局里人知晓。
一怒之下,小刑警连夜回家。
就在大家都以为,小刑警这一走是对县城盘根错节的势力妥协时,不过几日,他带着足够自己海吃海喝的世代积蓄和通天人脉,又回来了。他的这次归来风风火火,和马桥的周旋里,那只手压他,他就搬出更大的手压回去。
最终,不枉费他的努力,真相终是大白。
小刑警连根拔出了县城的整个黑恶势力以及保护伞,最大的保护伞一倒,马桥离婚,他送走高丹儿,小刑警之前找到的所有中断人证物证接踵而至。很快,马桥的逮捕令被批,终于定罪。
逮捕马桥那天,就是一个清晨。
其实小刑警原以为,即便是保护伞已倒,想要真的逮捕马桥也并非一件易事,没曾想却是非常顺利,顺利得一度让小刑警怀疑自己是否落入了马桥的另一个圈套。直到他得知马桥和高丹儿离婚送走高丹儿,小刑警才恍然,这不是圈套,马桥是真的为了高丹儿放弃了和自己周旋。
数十辆警车对马桥围追堵截。
直到天色终于泛起微白,马桥让随从的小弟将车停在一条海边的公路上,耳边风声海水声嘶鸣,马桥下车,靠在车上,摸索着从兜里找了杆烟。
小刑警这时候已经没什么青涩可寻了。
他面前的路,从前乌云密布,而如今也已被他亲手拨开见月明,不再被遮挡,不再是“盲途”。
看着马桥下车,他也下车。
让警车在背后稍等,小刑警走到距马桥三四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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