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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高岭花失败后(昭昭宵宵)


江昼一饮而尽,面不改色道:“告诉他,不是谁都和他一样,怕苦。”
“……”
琥生再次原话带到。
接下来的两天,他端来的药一顿比一顿黑,一顿比一顿苦,装药的碗也越来越大,云姝曾半路拦下他,惊疑道:“这么喝不会死人吗?”
琥生满脸为难,抱着大碗对云姝悄声道:“嫂嫂专程问过神医,说这种药喝不死人,顶多犯两天恶心……我也不想让大哥喝,可嫂嫂一直盯着我呢。”
他示意云姝看不远处某个隐在树后的可疑红影,声音更轻:“他们闹别扭,每次大哥都一滴不剩全喝光,然后嘲讽嫂嫂几句,嫂嫂总会被他刺激到,回去就气冲冲煎药,说要好好治治他这个毛病,这两天煎药都快煎疯了。”
云姝不拦他了,让他快送去。
这一碗实在太多,江昼难得被苦到,还喝撑了。
这次他没再嘲讽季云琅,因为明天就可以当面教训徒弟,没必要这时候浪费口舌。
他回到洞穴,炭炭照常从他身上跳下来去和大猫嬉闹,江昼坐在一旁,想,牢里那群人还算卖力,明晚就能有星星了。
恰好明天把季云琅揍服,绑了,晚上一起看星星。
得聊聊,江昼想,问清季云琅到底是真的喜欢胡夜了,还是在闹气。
季云琅要是乖乖跟他聊,那他们就还能好,要还是那么不懂事,江昼就打算一直绑着他。
他过去那些年对季云琅太纵容,养成了他这种无理取闹的性子,现在连“移情别恋”“跟师尊分开”这种话都能拿来说,要实在没别的办法,教不好他,关上几年磨一磨总能好。
他在想着明天怎么教训季云琅,不能让他太疼,也不能让他太舒坦,炭炭好像突然感受到什么召唤,从大猫身上跳下去,哒哒哒跑出了洞穴。
江昼看了它一眼,没管,打开乾坤袋翻明天要用来绑人的绳子。
季云琅靠在树下看月亮,依稀好像看见几颗暗淡的星星,炭炭跑过来,扒着他的腿跳上他肩头,“喵喵”两声问他怎么了。
季云琅摸摸小猫脑袋,开口就是小猫话,轻声喵道:“你知不知道我明天要跟江昼打架?”
炭炭点头,他讲了小猫话,炭炭感觉很亲切,歪过脑袋来蹭他。
季云琅戳戳它的脸,“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喵?”炭炭以为他怕挨打,当即抬起小爪子来,喵喵着安慰他,说不要怕江昼,骨龙就算被打趴下了,也还是会保护他的。
“不是,”季云琅说,“我希望明天你能出来跟骨龙打,让我和江昼单独打。”
他又提到这个,炭炭低下头思索,它的确很想跟骨龙大战一场,可江昼总是没那个意思,它也没问过江昼可不可以。
季云琅见小猫沉思,凑到它小耳朵边,喵喵道:“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还在跟江昼吵架呢,明天想单独跟他打……聊聊。”
炭炭是哥哥,轻易不会拒绝弟弟的请求,它想了想,让季云琅等一下,接着跳下去,跑回洞里找江昼,一跃跳到桌上,仰起头看他。
江昼找出了一大捆颜色各异的绸带,此刻正在练习绑蝴蝶结,小猫突然出现,他有些尴尬,若无其事地收回绑蝴蝶结的手,问:“有事?”
他听不懂小猫话,炭炭只能给他画图,长尾巴在空中摇摆几下,勾勒出了小猫小蛇大战场景的简笔画,接着小尾巴弯成一个“?”,眨着眼睛等他回答。
这是在询问他,自己能不能跟骨龙打架。
江昼把它的简笔画挥灭,小尾巴掰正,冷漠道:“不能。”
被拒绝了,炭炭垂下脑袋,正想喵喵两声表示“好吧”,就紧接着听头顶传来一句“你打不过它。”
炭炭猛地抬头,“喵!”谁说小猫打不过!
结果江昼根本看不见小猫的凶狠,自顾自道:“你是宠物,他是凶兽,差远了。”
“骨龙是最强的。”
“你不要,想着自取其辱。”
“小猫,咪。”
炭炭:“……”
所以江昼不让它跟骨龙打,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江昼根本看不起它?
炭炭怒了,在桌上对着江昼一跺脚,转身飞速跑出了洞。
它又委屈又生气,扑进季云琅怀里,喵喵喵喵诉了好久的苦,季云琅跟着骂,“太过分了,江昼怎么能这么说你?明明你才是最强的。”
“证明给他看,好不好?”
江昼终于练习好怎么顺畅地绑出一个蝴蝶结,炭炭也哒哒哒跑了回来,像在闹脾气,一个眼神也不分给他,直接窝进了大猫怀里,江昼看见它,忍不住又说:“不要招惹骨龙,你被揍哭,我不管。”
炭炭:“……”
“喵!”你等着吧!
自从新老大答应挑战后,这群八方域人心甘情愿饿了三天肚子,此刻一大早就各自举着兵器,把角斗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天这场挑战,意味着八方域的领主马上要换人了,这群人个个热血沸腾,挑衅似的朝对面喊话,让他们赶紧回家做饭,顺带呼喊着让决斗的两人快出来。
另一边也不遑多让,他们用更粗犷的嗓音吼回去,朝对面扔烂掉的菜叶子,潜过去抓人往脸上抹锅灰。
约好挑战的两人还没出来,两拨人就快干上了。
后来角斗场中央终于有了动静,两拨人暂时休战,各自朝下方呼喊。
角斗场很大,中央是凹陷的圆台,四面的看台更高一些,足以容纳大半的八方域人观看决斗。
季云琅出来时没拿剑,赤手空拳,结果看到江昼竟然提着刀,他心里不是滋味,江昼什么意思,真要拿刀砍他?
江昼见他来打架,兵器也不拿,心想,跟师尊约战,态度这么随意,一看就是没放在心上,小小徒弟,今晚就让你哭着跟师尊道歉。
正想着,季云琅就亮出剑了。
他这两把剑还是江昼送的,曾经两次挡过江昼的大刀,第一次是杀林威,第二次是杀胡总管。
江昼盯着看,心想,第一次时季云琅不知道胡夜就是师尊,出剑是想抢林威的人头,第二次是不想让师尊以他的名义把当时在“阁”外的人全杀光,因为他不支持师尊,不想跟师尊当一路人。
第三次挡他的刀就是现在,江昼这一刀劈得看似不留情,其实根本伤不到人,他刀向下压,两人脸离得很近,他对季云琅说:“现在求饶,别等我揍你。”
季云琅视线落到他脖颈那个纯黑的颈环上,笑,“前辈真爱打扮,出来打架还不忘收拾自己,你到底是来打我,还是来勾.引我?”
“我一直这么戴,”江昼说,“与你无关。”
“真的?”
他废话太多,江昼一刀把他震开,紧接着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猛攻而上。
他不放水,季云琅不好招架,被刀背拍过肚子,绊过跤,还打飞了一只剑。
季云琅骂了他几句,江昼把他带起来往地上摔,快摔时又拿刀背托住他的腰让他站正,刚站正就换了个方向继续摔他,快落地时总能有办法接住他。
不像在揍人,像在逗弄他,角斗场第一次这么久不见血,江昼看似攻得猛打得凶,其实一点皮都没让他破。
上面观战的八方域人忍不住了,他们看多了赌上生死的决斗,这里面有没有水,一眼就能看出来。
有人朝江昼喊:“行不行啊老大!还没跟我们打着玩儿的时候狠,实在不行你俩回家亲嘴儿吧,就当兄弟们白来了!”
众人想应和,又不敢,憋了一会儿,又有人喊:“你敢不敢让他摔一次?你现在就是把他亲晕,都比把他打趴下来得快!”
“就是!想想兄弟们的饭!别心软啊!为了饭,战斗!战斗!”
“饭!饭!”
“战斗!战斗!”
“……”
江昼自动屏蔽耳边的声音,对季云琅说:“你现在求饶。”
季云琅才不求饶,几遭下来,他看出江昼下不去手揍他,故意道:“没听上面喊吗?你要么把我打趴下,要么把我亲晕。”
“我不亲你。”江昼说,“放骨龙,我不跟你浪费时间。”
季云琅问:“你确定?”
江昼没再说话。等打趴骨龙,就把季云琅绑了带走,反正迟早也要打。
江昼不理他,季云琅也不出声了,只听见一声冲天龙啸,骨龙落到了他身后,大张开嘴,亮出可怖的尖利骨牙。
这下台上都沸腾了,他们只知道新老大能驯服骨龙,却没见过他们的战斗现场。
在上方一阵哄闹声中,季云琅收起自己的剑,朝江昼走近一步,抬手摸他脖上那个颈环,关切道:“害怕吗,前辈?你要是打不过,现在跟我求饶也行的。”
江昼没说话,他驯服骨龙的时候,季云琅还没出生。
季云琅来摸他,他直接抓住季云琅的手没让他收回,拿出绸带来往他手上绕了一圈,把另一端塞他手里,推开他,说:“等着。”
打完再来绑你。
季云琅拽拽手腕的绸带,笑了笑,“好。”
骨龙出场,战况明显比刚才激烈不少,大刀和坚硬的骨架相击,骨龙大张开嘴死死咬住刀身,意在把他的武器甩飞,江昼直接弃刀飞身跃上龙背,从背后抱起龙头,双臂发力,猛一侧身带它整条龙摔到了地上。
他打骨龙习惯把它整条龙从头到尾绑起来,这就需要紧紧纠缠不停抱摔,以此来找机会抓住它的尾巴,绕到身前缠住嘴,让它张不开嘴咬人。
他这打法考验体术,不可避免要在地上翻滚,只是刚开打没多久,他就感觉颈上和手腕上用来隐藏锁灵链的黑雾不停往外泄,炭炭似乎感受到了战斗时的躁动,忍不住要出来了。
江昼皱眉,按理说他不允许炭炭出来,黑雾很难扩散成这样,除非……
下一刻,他就从溢出的黑雾中感受到了季云琅的灵气。
季云琅联合小猫,一起对他做了手脚。
上面观战的人正惊叹他能徒手压制骨龙,见他停了,许多人不满,纷纷喊话,让他再抱摔几次,把骨龙彻底搞晕。
就在这时,震天的虎啸突兀响起,一只黑色巨虎凭空出现在角斗场中央,一爪从江昼怀里拽出骨龙,甩到一边,紧随其后扑过去厮打。
骨龙一看见它,瞬间战意翻涌,怒吼一声和它缠斗到一起。
它们打到了角落,凶兽打架有天然优势,牙和爪都是最好的利器,战斗起来更加狠辣激烈,新老大竟然也有凶兽,这就更有看头了,众人纷纷挪过去,观看一虎一龙激战。
角斗场中央,江昼默不作声从地上起身,盯着自己身上两条卸除伪装的银链,抬眼看向季云琅的方向。
季云琅也在看他,不知看了多久,在对视的瞬间,掌心聚起灵气,把他抓到了身边。
季云琅不说话,攥住他手腕就往外走。
江昼跟了几步,抓起绑在他手腕上的绸带,对他说:“伸手。”
反正都要绑,早绑晚绑都一样。
季云琅倏然停步,说:“师尊,你别怪我。”
江昼刚要开口,下一瞬,只觉得腕上锁灵链异动,熟悉的感觉传遍全身,他瞳孔骤缩,猛然甩开季云琅的手,“你……”
季云琅刚被甩开就又抓住他,强行把他拽进怀里,“怎么了?师尊,你用另一张脸骗我这么久,要不是今天当面露出锁灵链,你是不是还不准备让我知道?”
季云琅又对锁灵链做了手脚,这让江昼很愤怒,他强忍住怒意,沉声道:“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和你告诉我是两回事,”季云琅抱紧他,脑袋搭到他肩上,“江昼,你总是不说,让我猜,我猜到了还好,要是猜不到呢?你瞒我一辈子?”
“你知道了,所以我才没说。”江昼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云琅,锁灵链,解开。”
“不解。”季云琅从他怀里出来,牵起他的手,往森罗兽骨殿的方向走,期间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只说,“江昼,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别讨厌我。”
“你这样做,还想我不讨厌你?”
“我没办法了,”他轻声说,“师尊,你忍一忍,我……”
江昼往他屁股上猛踹了一脚,季云琅猝不及防松开相牵的手,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摔了。
他震惊回头,只见江昼已经换上了师尊的脸,原本胡夜打架时弄脏的衣衫也被褪下,丢在了脚边。
这么对上师尊,季云琅莫名有些心虚,移开了眼,他拍拍自己刚被踹了脚印的屁股,又过去牵上江昼,“你踹我了,消气了吗?”
江昼没理他,无声表示,你说呢?
到了森罗兽骨殿,原本被砸坏的地方季云琅已经全部修整了一遍,但还是能看出砸过的痕迹,江昼环视一圈,知道了他在不久前来这里发过脾气。
为什么?因为自己说了讨厌他?
季云琅把他带进内殿,关好门,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灰的衣服,当着他的面脱下来,又从乾坤袋里找出一件换上。
他换衣服,江昼就盯着他看,季云琅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穿衣的手停了一下,眼神往榻上飘,就差问他一句,师尊有没有兴致,你要是有,我就不穿了。
江昼不再盯他,走到桌前,看着满桌的酒菜想,季云琅这是早就盘算好了,准备得这么齐全。
季云琅换好衣服走近,从身后抱住他,轻声道:“这么久都没有好好给师尊做过饭,你吃一些,吃过了,念起我的好,就别讨厌我了。”
江昼心说念你什么好,吃你饭最多的时候就是那五年被你用锁灵链束缚住,现在故技重施,想让师尊说什么,夸你吗?
江昼不理他,季云琅强行按着他在桌前坐下,把筷子塞进他手里,自己坐到他对面。
无声对视片刻,季云琅出声了,没说什么威胁的话,平和道;“专门做的,都是你爱吃的,师尊别一口也不吃。”
江昼垂眼,扫过面前这些菜,季云琅又开口:“求你了,师尊。”
江昼动筷了。
季云琅松了口气,给自己倒酒,看着江昼吃菜。
全是江昼爱吃的,他想,过去在宅子里,江昼总是会吃很多,不同于那时候为了应付他而多吃的饭,季云琅可以肯定,这几道是他的真爱。
以前荷花酥摆在桌上,就算他不催江昼,江昼也会主动去拿着吃,有时嘴角沾了糕点屑,他就过去帮师尊抹掉。
红枣粥热气腾腾,肥糯香甜,樱桃肉山药酥烂软嫩,回甘鲜香,笋鲜、三丝爽口,葱泼兔咸辛,虾橙脍甜酸,藕粉桂花糕清甜软腻,就是有点粘牙。
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摸透师尊的脾气,却很了解师尊的口味。
此刻江昼再尝到熟悉的味道,会不会念起他的好?
他正盯着这些菜出神,就听江昼小声道:“虾好吃。”
他惊喜,正要接江昼的话,紧接着就听江昼继续说,“粥也还行,其他都一般,尤其是兔肉,这么多年还是老毛病,咸得要死还自我感觉良好,他放这么近,难道要跟以前一样逼我全吃光?”
“意思意思吃两口吧,江昼,他都求你了,他要是敢逼你吃完,你就摔筷子。”
季云琅惊疑抬眼,眼睁睁看着江昼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把筷子伸向那道他并不喜欢的、咸死的兔肉,面不改色吃了下去。
注意到他的视线,江昼跟他对视,目光平静,无声询问:有事?
季云琅垂眸,把离他远些的虾推近,葱泼兔换到自己这边,想了想,把荷花酥和桂花糕也换了过去,接着什么也不说,自己一个人拿起筷子对着兔肉猛吃,低下头喝酒。
他一个人吃上了,江昼就可以顺理成章不吃了。
又等了一会,季云琅一壶酒喝完了,去拿新的,当着江昼的面拿出几包颜色诡异的药粉,一股脑往里倒,倒完晃了晃,又自顾自地喝。
过了片刻,又听见江昼小声道:“他往酒里放那么多药干什么?他生病了?那也没有用酒配药喝的,又想闹什么脾气,把自己身体喝坏让师尊心疼?”
“用烂的老招数,到时候还不是自己难受,他喝了两大壶,肚子会不会疼?不想让他喝,但是也不想理他,江昼,别去阻止他,你过去他一定会灌你,他就是这种人,这就是他的乐趣,他愿意闹就让他闹,疼死他。”
江昼说完,仍旧面不改色吃饭,季云琅抬起酒杯,想喝,又放下,停了片刻,对江昼说:“师尊,我刚才放进酒里的,是春.药。”
江昼:“嗯。”
原来是春.药,那就证明没生病,配酒也不会喝坏肚子,是春.药而已,春.药,喝春.药是为了……
江昼夹菜的手一顿,猝然抬眼。
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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